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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居民區,張雲雷招呼孔雲龍帶着孩子上了車,看向後視鏡,“三哥,咱去哪兒啊?”
之前兩人商議想先帶楊筱瑜去吃個飯,然後他想幹嘛就幹嘛,玩夠了再回玫瑰園吃晚飯就好,現在看孩子的精神狀态都不太好,這心裏頭頓時沒了底,孔雲龍瞥了一眼楊筱瑜,堆起笑容跟他商議,“瑜兒,你餓不餓?想吃什麽,三叔帶你去吃好不,漢堡?火鍋?麻辣燙?”
楊筱瑜家教挺嚴,他爸爸又是做廚師的,平時不願意讓孩子吃一些垃圾食品,火鍋是他愛吃的,至于漢堡麻辣燙,都得每個月定時吃,算是難得的美味了。
看着孔雲龍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楊筱瑜心裏微微刺痛,若是以前,自己跟他出來,必然要吃這些平日裏吃不到的東西,可如今,吃什麽山珍海味在嘴裏都沒有味道,嗫嚅着搖了搖頭,半晌才道,“……我不餓……”
張雲雷在後視鏡看到他的表情,能理解孩子此刻的心情,換了誰還能沒心沒肺的吃吃喝喝啊,想了想看向孔雲龍,“要不咱先回玫瑰園吧,反正我姐在家呢,想吃什麽都成,再不濟還能叫外賣呢。”
“行,剛過飯點兒,我也不太餓,”孔雲龍他們上班時間晚,現在還不到晌午,根本不餓,再三掂量答應了,摸了摸楊筱瑜的後腦勺,“那咱先去別墅玩兒去,上回看着我手機裏的照片你不還惦記着麽,暑假這段時間,想什麽時候來咱就什麽時候來,你要想聽相聲,三叔就帶你去社裏頭玩兒,好不好?”
“……謝謝三叔,”楊筱瑜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可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只吐出一句謝意。
兩人的對話分毫不差傳入了張雲雷耳中,聽着總覺得別扭,孔雲龍跟楊筱瑜并排坐着,只顧着說話未曾發覺他的表情,可自己這司機的位置卻看得一清二楚,孩子的神情帶着明顯的低落與不情願,想了想,趁着紅燈停車掏出手機給他發了個信息。
正端量楊筱瑜心情的孔雲龍只覺得手裏一震,低頭一看,赫然是張雲雷發的信息,愣了愣才按開——
[三哥,你別可憐孩子,他不願意聽這種話。]
眼見着提醒,孔雲龍心裏一驚,頓時明白了張雲雷的意思,暗自懊惱,急忙收起憐憫的表情,深吸口氣,像以前一樣閑話家常,“瑜兒九月份開學得去新學校了,你學什麽專業?”
楊筱瑜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麽一句,怔了怔才擡頭看他,見孔雲龍神情如往常一樣,心裏不自覺的卸下了點包袱,想了想才道,“戲曲樂器,我打算學三弦兒。”
“真打算好了?”他會這麽說,孔雲龍有些驚訝,因為楊筱瑜的母親就是一名三弦樂師,之前他報考學校,母子倆沒少起沖突,都是因為他死活不樂意學這一門兒,如今反而……明顯是為了母親的遺願啊!
想到這兒,他心中滿是酸楚,又不敢表露出來,怕再讓孩子誤會自己同情他,傷了自尊心,看孩子點頭了才附和道,“也挺好的,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學吧,有三叔還怕學不好嗎,對了,瞅見你前頭這司機叔叔沒?他就是學過三弦兒,對吧小辮兒?”
“嗐,三哥你提這個幹嗎啊,我都扔了多久了,你可不能學我啊,打算學了就得一直學下去,別像我似的半途而廢,”張雲雷想起三弦就頭疼,當初被姐夫打着學了三年,倒倉全丢了,如今也懶得撿回來,能把相聲學好都不錯了,看了一眼後視鏡,打趣道,“我這是反面教材。”
看他那發型,再聽他這話,楊筱瑜不由得笑了一下,顯然心情好多了,點點頭又看向孔雲龍,似乎有些迷茫,“三叔……張叔叔不是叫張雲雷嗎,是說相聲的那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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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他藝名叫張雲雷,小辮兒是他小名兒,你叫他辮兒叔也成,我們都這麽叫他,”孔雲龍看他神情開朗,跟着放心不少,趁機說些別的話題,免得他總想着傷心事,“之前你不還說想
學快板兒嗎,跟我去玫瑰園住還能見着我師父呢,你不是喜歡我師父的相聲嗎?這回好了,跟你偶像住一個屋檐下了,高興不?”
“真的,我能見到郭老師嗎?”聽到這話,楊筱瑜眼睛都亮了幾分,旋即又暗淡下去,低聲嘟囔一句,“……爸爸最喜歡郭老師的相聲了……”
雖然孔雲龍沒聽見這句話,但也知道他的意思,楊大哥喜歡相聲自己也知道,之前還是自己給弄的票,帶他們一家三口去過劇場呢,現如今卻只剩他一個人,摟住他肩膀摩挲兩下,勸慰道,
“好孩子,發生的事情咱沒辦法改變,你得堅強,你是男子漢,你得有勇氣面對,三叔不想說什麽大道理,你這麽聰明,知道以後該怎麽辦,有我在,你就不會沒人管,只要你樂意,三叔給你找四百個叔叔伯伯帶你出去玩兒,有的是排面,啊?”
安慰的話聽多了,楊筱瑜幾乎麻木了,可聽到他後頭四百個叔伯的話語,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眼睛裏帶着淚花,半晌才道,“我知道,謝謝三叔。”
“傻孩子,跟我說什麽謝字兒啊,”孔雲龍揉揉他腦袋,疼愛的不得了。
一路上,楊筱瑜的心情已然好多了,也願意多說兩句話,問的都是德雲社的事情,半大孩子的好奇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待到了玫瑰園,頓時被這裏的風景跟別墅吸引過去,“三叔,這裏好大啊。”
“那可不呢,要不怎麽叫別墅區呢,”孔雲龍看他總算是露出點正常孩子的神态,頓時樂了,“以後你給三叔買套別墅,也不枉三叔對你好了。”
“……三叔,我買不起,”楊筱瑜無奈的看着孔雲龍,再看看這裏的大別墅,堅決不同意,“三叔,等你買了別墅我能去住嗎?”
“那怎麽不能……嘿你個壞小子,拐着彎兒讓我買別墅啊,能耐了你!”孔雲龍下意識就答應了,轉念一想才覺出自己被套進去,沒好氣兒的按按他後腦勺,看張雲雷把車停穩了才道,“下車。”
楊筱瑜跟着下了車,看着眼前的別墅不免有些打怵,想了想湊到孔雲龍身邊,小聲道,“三叔,我什麽也沒帶啊?”
“帶什麽?”孔雲龍被他說懵了,轉念一想才明白,原來孩子的意思是沒帶禮物,又心疼又心酸,摸摸他頭道,“沒事兒,這兒是我師娘家,就跟我親媽一樣,你來自己家玩兒還帶什麽禮物
啊,不講究這些,走,跟三叔進屋。”
“哦,”楊筱瑜這下放心多了,乖乖跟他往門口走,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張雲雷,見他跟着,才轉回頭。
後頭鎖車的張雲雷看到這一幕不免有些好笑,這孩子倒是愛操心,不知道好像自己才是客人一樣,那一眼是怕自個兒丢了?趕忙跟了上去,與他們一起進了屋。
“師娘,我來了!”孔雲龍敲開門進了屋就開始嚷嚷,給楊筱瑜拿了雙拖鞋,頭不擡的直叫,沒等再說話就被人打斷了。
“知道了,就你回來跟叫魂兒似的直嚷嚷,你看誰跟你一個樣兒啊!”
王惠本來以為他們會在外頭吃飯,哪成想這麽早就回來了,趕忙過來瞧瞧,一眼看到了有些局促不安的楊筱瑜,匆匆一掃,心裏頭滿是喜歡,“哎喲,這就是老三說的筱瑜兒吧?這麽高啊?”
“嗯……您、您好……”楊筱瑜原本開口想喊阿姨,突然意識到不太對勁,她是三叔的師娘,那輩分要被三叔高一截,脫口而出,“奶奶好。”
“噗!”一旁熱的去喝涼茶的張雲雷當即噴成了加濕器。
楊筱瑜一下怔住了,頓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歉,“對不起……”
“你吓着孩子了!”王惠雖然沒想到他會喊自己奶奶,可瞅見他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直接把賬算在了自家弟弟頭上,狠狠瞪他一眼,盤算盤算,倒真挑不出錯兒來,“沒事兒沒事兒,奶奶就奶奶吧,這輩兒孩子也沒說錯,不怪你,怪我們太年輕了。”
孔雲龍的侄子,那也不能喊姨,否則更亂套了,王惠在曲藝界又不能算小輩兒,再說社裏頭也有徒子徒孫,‘奶奶’怕是早晚的稱呼了,過去喜愛的拉着楊筱瑜的手,“這孩子真招人喜歡,懂事兒,來家就不是外人了,你三叔在我這兒就跟兒子一樣的,不怕生,多來幾次就好了,走,把包放屋裏,我給你拿冰棍兒吃去,熱了吧?”
“謝謝奶奶,”楊筱瑜聽着她帶着天津味兒的北京腔覺得親切,脫口而出,“我媽樂團也有阿姨是天津人……”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再也見不到母親,又瞬間頓住了話尾,不再言語了。
王惠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說愣了一下,想起他如今的身世,心疼的拍拍他後背,打岔道,“是嘛,我來北京這些年都改不過來,能聽懂就成,晚上想吃嘛?我買了好多菜呢,待會兒自個兒選,啊?”
“嗯,好,”楊筱瑜見她神色未變,心裏放松不少,跟着她去了房間。
看他們走了,孔雲龍徹底放心了,走向張雲雷,見他給自己遞了杯茶立馬接過來喝了兩口,“我
看他跟師娘還挺投緣的。”
“我姐這是拿他當我們看了,咱社孩子多,看誰都一樣,”張雲雷沒轍的搖搖頭,誰讓自己姐姐跟個大家長似的,什麽事兒都得看着管着才放心,“三哥你今晚也跟這兒住呗?”
“可不是呢,瑜兒他現在心思重,不能離開人,我們都怕他想不開出事兒,”孔雲龍哪能讓他自己睡,指定得看着,趁着客廳沒人才道,“他現在這是好點兒了,你沒瞧見他之前住院的時候,不吃不喝,把我們都吓壞了,就怕他再出點事兒,真沒法兒交代!”
“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好好的怎麽出這事兒呢?”張雲雷聽他說的一知半解,忍不住打聽,“他怎麽也住院呢?”
“嗐,這不是他爸開車帶他們娘倆出去玩兒,誰成想回來的時候發生意外了,他們沒責任,是對方全責,可問題是撞的太厲害了,他父母送醫沒救回來,他在後排系了安全帶都受到波及了,得虧傷的不太重,但心裏頭的坎兒哪那麽容易過去啊,”孔雲龍說起這事兒也是揪心,車禍的傷痛沒人比自己了解,格外擔心這孩子,“現在只要他想開了什麽都行。”
“原來如此,”張雲雷聽着直咋舌,覺得脊背都涼飕飕的,點頭附和,“也是,他這麽小遇着這麽大的事兒能不害怕麽,不過我看沒事兒,過去這段時間就能想明白了,讓他在這兒住兩天,認識認識新朋友,讓大林和大楠跟他玩兒玩兒,再不濟領社裏,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的是,總能過去的。”
“我就是這麽想的,鄧姐家就一個孩子,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再要好這事兒也不好勸他,我想讓他多認識點新朋友,一起玩玩兒,談談心,想想別的事兒,沖淡沖淡,”孔雲龍就是這麽打算的,看着張雲雷打商量,“回頭我要是抽不開身,你幫哥哥看着他,成不?”
“成啊,那怎麽不成呢,”自家兄弟的托付,張雲雷自然一口答應,再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就怕他不樂意跟着我。”
“他指定樂意,之前還跟我說想學快板兒,你不知道吧,他媽是彈三弦的,跟咱們也算是一門兒的,他從小也學過戲呢,”說起這個,孔雲龍還覺得有些自豪,完全不拿楊筱瑜當外人一般炫耀起來,“要不是他歲數小拿不動三弦,早幾年他媽就讓他學了。”
“喲,那不是曲藝世家嗎?”張雲雷忍不住打趣,難怪孔雲龍這麽喜歡這孩子呢,也算是有淵源啊,“要不你收他當徒弟得了,師父跟爹差不了多少。”
“他樂意你當我不收啊,不過他就跟我幹兒子一個樣兒,以後他樂意學什麽就學什麽,我得聽他的,”孔雲龍自然有這個心,之前沒說是覺得孩子小,現如今又覺得說不說都一樣,反而無所謂了,“不過跟我學不了什麽好東西,倒不如跟你學呢。”
“那多不好,我這不白撿一便宜嗎?”張雲雷跟他開玩笑,倒是沒拒絕。
再怎麽說,這樣的孩子都讓人心疼,既然是三哥的托付,那必須幫着辦才是。
只要楊筱瑜愛學,張雲雷是不會吝啬的,教了一社的太平歌詞,還怕多個半大小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二:直到後來我才覺得自己被騙了,本以為收了個徒弟能伺候自己,結果……
筱瑜:都是‘伺候’,差不了多少
小二:哼!!(奶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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