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天使
一切又回歸正常。
我們每天晚上又回到教室裏參加晚自習。
邵維可以見到他的夢中情人,也就不會有事沒事地為難我了。
每天放學後,我不用急着離開學校,而是照例在學校操場上一個人散散步。
然而,偶爾也不是一個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某個讨厭鬼也愛上了校園漫步了。
這天的最後一節課是自由活動,我背着書包,漫步在跑道上,等待着放學鈴聲的敲響。經過籃球場的時候,我被場上秀色可餐的景象吸引了。
瞧,在夕陽潤色下的操場上,學生們盡情地運動着。男孩子們生龍活虎,要麽在籃球場上跳躍着,要麽在足球場上奔跑着。
他們呼喊着、歡笑着,揮灑着汗水。他們的身體跟随着大自然,也在複蘇着。為了讓身體更親密地接觸到大自然的氣息,他們都把外套脫下,扔在了一邊。
男孩子們恨不得把上衣脫得精光,讓春風直接吹拂過體膚,加快汗水的蒸發。但一眼望去,也就只有幾個身材健碩的男生袒着胸、露着乳,顯得極其大方豪爽的樣子。
于是,我索性停下腳步,駐足觀看了起來。我目不轉睛地看着籃球場上那些裸露的身體,出了神。
我心裏清楚,自己并非羨慕他們健碩的體魄。我只是喜歡看脫光了衣服的男生。
“喂,瓯越,你在看什麽呢?”
耳邊傳來一陣叫喊聲,打破了我的沉思。我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漫步,塗皓這個讨厭鬼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在了我的身後邊。
“沒看什麽。”我急忙把視線收回。
此時,塗皓仍然穿着一件短袖T恤,俨然還停留在夏天的狀态。這個讨厭鬼,就喜歡顯擺自己不怕冷的體質。
我心裏這樣想着,卻見塗皓就站在自己的身邊,正沿着自己剛才的視線朝籃球場看去,于是我快速往前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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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皓跟了上來,嚷道:
“明明在看,還敢說沒看什麽!”
“真讨厭,我就是看看他們打籃球而已,本來就沒看什麽。”我狡辯道。
現在,我已經習慣直接在他面前說出讨厭鬼這三個字了。事實上,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塗皓面前說他的讨厭。
“不老實,不老實,做賊心虛,敢做不敢承認。”塗皓繼續不饒人地碎碎念道。
我沒有搭理他繼續漫步了一會,我伸了伸懶腰,做着高擡腿的動作,好像被眼前的新氣象所感染,也想運動運動一番。
我走到了單杆下面,準備做幾個引體向上。
“一,二,三……”
我吊在單杆上做引體向上的時候,塗皓十分自覺地在下面幫着數了起來。我很淡定地做了二十個之後,就松了手。我可不想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的。
“瓯越,快看快看!剛才你做引體向上的時候,那邊大樹下有個女生一直在盯着你看。”塗皓說着,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
我還是沒有搭理他,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我打心裏清楚,自己的外表對一些女生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吸引力,但同時我也深有體會,自己很難向那些女生做出任何回應。
塗皓見我無動于衷,只好坦白說道:
“好吧,其實我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男生還是女生。”
我聽了,下意識地笑道:
“不是吧,塗皓,你也有蠢的時候呀,連男生女生都分辨出來了?”
“毛線!我蠢?”塗皓激動地嚷道,“那你自己看看,你覺得那是男生還是女生?”
我于是朝着大樹底下看去,确實有一個同學在那兒。至于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還真是一時分辨不清。
只見那同學一臉的白淨秀氣,分明就是一個女生的樣子。但認真觀察,你又會發現,那同學其實是一身男生的穿着打扮!
我看着入了神,就像剛才看籃球場上裸露的上身一樣。雌雄難辨,我突然想到了這個詞。
夕陽的光輝斜照在那張雌雄難辨的臉龐上,我仿佛看到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那仿佛是朝向我的專屬笑容。我突然認定,那就是一個男生。
沉迷之際,塗皓的一聲質問破壞了氣氛:
“怎麽樣啊,你也分辨不出來對吧?”
我回過神來,假裝随意地說道:
“雖然顯得雌雄難辨,但我敢肯定,她當然是女生啦,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不是故意撒謊,我只是對自己在性別方面的判斷力特別沒有自信。要知道,我的潛意識裏是多麽希望那是一個男生。
但就是因為如此,我反而寧願相信自己錯了,是自己想多了,其實那根本就是一個女生而已。
“哼哼!”塗皓顯然不服氣,說:“你都看了半天了,還好意思說一眼,我估計你也是亂猜的吧。”
“就你廢話最多。我問你,那個同學是我們年級的嗎?”
“我們高一年級有十六個班級,八百多人,我怎麽知道是不是!”
“要不你上去問問人家是男是女,還有年級班級?”
“你怎麽不去?”
“誰讓你這個讨厭鬼分辨不出男女的?”
“我去!是哪個笨蛋想知道人家的年級班級?”
我快瘋了,心想,自己怎麽會和這個讨厭鬼動起了嘴皮子,真是後悔莫及。我不再搭理塗皓,想再細細觀察大樹下的那個同學。可沒想,等我把視線重新轉移到大樹下,卻遺憾地發現大樹下已經沒有了人影。
“我去!”我不禁感嘆一句。
“去哪兒?”身旁的塗皓傻傻地地問了一句。
我頓時無語,正巧放學的鐘聲響起,于是我對着塗皓大吼一聲,道:
“我,回宿舍去!”
我撇下塗皓,快步朝宿舍樓走去。誰知,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然後塗皓的身影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反正時間還早,要不我去你宿舍玩會兒?”他詢問道。
“為什麽要?”我本能地反應道。
“不為什麽呀!不是你自己上次邀請我去的嗎?”
“我有嗎?”
“當然了,否則我怎會賞臉光臨你們的寒舍!”
見他一臉的自信,我也不好拒絕,坦白說,還挺期待他近距離親密接觸我睡覺的地方。
我帶着塗皓一路來到宿舍門外,門沒關,謝霆鋒的歌聲飄進了我的耳朵裏,一定是張翔。
張翔的偶像是謝霆鋒,他是這個宿舍裏唯一不是我們班同學的人,這個學期才搬進我們宿舍的。
當時,宿舍裏一個同學搬到了校外住,隔壁班的張翔聽說了情況,立馬從另一個宿舍搬了進來。
随同張翔的人一起搬過來的還有一疊的CD、一把吉他和一輛可調速自行車。張翔聽音樂的時候,喜歡把CD機接到小音響上。
此時,我們走進了宿舍,歌聲傳來,聲聲入耳。我聽過這首歌,挺熟,但就是想不起歌名。
于是我問了張翔。
《天使》,張翔說。
我索性叫張翔将CD機按回頭,重新播放了一次,然後我認真地聆聽了起來。
我是多麽希望遇見你,
或許我在等你解開所有秘密,
然後你淺淺笑着展示了神跡,
不再執意歡喜反倒讓人歡喜,
……
我聽着《天使》,不知不覺想起,操場上那個男生裝扮的女生,就像天使一樣雌雄難辨。你覺得天使看起來是男的還是女的?我本來想問張翔,但沒有問出口。我肯定,張翔會回答是女的,和自己的答案相反。
“在想什麽呢?該不會是在想你心裏的天使吧?”塗皓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問道。
“哪有!”
“明明有!”
這時,張翔注意到了塗皓,盯着他看了一會,突然興奮地說道:
“我認得你,你就是塗皓,傳說中才貌雙全的六班班草,對吧!”
“沒錯,他就是塗皓,不過可不是什麽才貌雙全的班草,至少我不答應!”我無理地回應道。
“你好,你叫張翔對吧?”塗皓有禮貌地問好道,不過他是怎麽認識張翔的,我可沒有給他介紹。
“對對對,我叫張翔,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哇!我真的是太開心了。”張翔真是誇張,讓我渾身不自在。
塗皓也不解釋,而是對張翔笑了笑,然後問我:
“衛生間在哪,我想上個廁所。”
“出門右手邊直走,就在廊道的最後邊上。”我說着,心中燃起一陣想陪他一起去的沖動。
就在江島上廁所的時候,張翔有點把持不住,臉上笑開了花,對我說:
“不愧是你們的班草呀,真是太帥了,他什麽星座的?有女朋友了嗎?”
“要不你先想辦法把人家留下來玩一會,然後你自己問他。”我不耐煩地說道。
其實,我只是随便一說,可沒想到張翔竟然立即就想出了鬼點子,說:
“我們玩麻将吧。”
“可是三缺一啊!”
我愁苦着臉,張翔卻得意地笑道:
“那我們就打撲克牌呗!”
于是,塗皓從衛生間回來,我們三個人玩起了鬥地主。
幾天後,一場年級演講比賽在學校會堂舉行。
會堂被布置得像是要舉行一次重大的學生運動。一條紅色的橫幅挂在演講臺正上方,橫幅上面粘貼着幾個白色的字——高一年級“我有一個夢想”演講比賽。
引號裏的六個字被刻意地放大,置于正中央。幾個評委端坐于講臺的兩側,掌握着比賽選手的生殺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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