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安陽市南坪區。

王仲路早早的便推着賣棉花糖的小推車來到南坪公園。

天氣不錯。

公園裏已經有老人帶着小孩出來散步、還有年輕人正在慢跑鍛煉……

王仲路習以為常地開始收拾東西。

他拿出糖罐、打開機器——不一會兒,  一個顏色鮮豔漂亮的棉花糖便·插·在了小推車的木架子上。

又過不久,整個木架就全都擺滿了。

這時,有一個老奶奶領着孫子過來。

她似乎是對王仲路很熟悉的模樣,  直接開口招呼道:“王老板,今天又來了啊。”

王仲路憨厚地笑了笑:“老板可不敢當,您叫我小王就成。”

“李嬸,  還給你孫子買棉花糖啊?”

李奶奶道:“是啊,這孩子就愛吃甜,  不給買會哭,  我一把年紀的可哄不了喽。”

她手中領着的小孫子大概才四、五歲的年齡。

王仲路笑着遞出兩個棉花糖:“給,  買一送一。”

“您老一直光顧我生意,  多出一個是送給您的,  拿去嘗嘗。”

李奶奶聞言不好意思,  急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我這也吃不了甜,  快拿回去,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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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仲路執意要将兩個棉花糖全塞進李奶奶手裏。

他道:“沒關系,  吃不了就給您孫子,  小孩子吃甜不礙事,快拿着……”

李奶奶最終推脫不了,便道謝拿着兩個棉花糖走了。

待他們走後,  王仲路的眼神冷漠下來。

他找人幫忙看着一下棉花糖小推車,然後去南坪公園的公廁。

王仲路借着上廁所的功夫到隔間打電話:“貨來了,看到穿紫衣服的老太婆了麽。”

“對,  沒錯……手裏拿着兩個棉花糖,還領着一個戴藍帽子的小男孩兒。”

“那個就是目标……”

“放心吧,我都已經打聽好了,  男孩兒的父母目前都在外地出差,家裏就爺爺奶奶。”

“他爺爺身體不好,平常奶奶來帶……”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些什麽。

王仲路聞言露出笑容:“行,你們動作快一點,記得将到手的錢打到我賬戶裏面……”

“不說了,挂吧。”

電話一聲挂斷。

王仲路随後将手機裝進口袋。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還點了根煙抽着,接着解開褲子皮帶放水……

這處是南坪公園裏一個較為偏僻的公廁,平時很少有人繞遠路過來。

王仲路進廁所前就盯準裏面沒人,而且周圍也沒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他心裏想着這回又有多少錢到手。

等到時候一定要去賭一把……

馬桶抽水的聲音響起。

王仲路一邊系皮帶一邊用胳膊肘頂開廁所隔間的門板。

他系好皮帶後,伸手将嘴裏叼着的煙拿下來随意撚滅、緊接着對鏡子照了照,連手都沒洗就轉身出去……

然而,未等跨過公廁外面的臺階。

王仲路視線一模糊,随即整個人便被反剪雙手、扣押在地。

“你們幹什麽?!”

王仲路沒有看見到底是什麽人敢如此對他,憤怒地掙紮着:“艹他媽的,哪個王八羔子……”

“王永,你被捕了。”

——耳邊傳來的聲音霎時讓王仲路如同定身般停下動作……

…………

“奶奶,棉花糖。”

才走出一段距離,小孫子就拽着李奶奶的手要糖吃。

李奶奶無奈地停下,她看公園路邊有排座椅,便牽着小孫子的手走過去。

等棉花糖吃了一會兒後,小孫子就開始閑不住了,被草坪上的小狗吸引視線。

——他不由得跳下椅子跑過去。

李奶奶見他要玩一會兒的樣子,剛要起身的動作停下,又坐了回去。

她一把歲數,可沒有小孩子那麽多精力。

最初,李奶奶的眼神一直放在小孫子的身上,但逐漸的,她手上的棉花糖開始有些許融化的跡象。

李奶奶不得不轉移一部分注意力在棉花糖上面。

她用紙巾擦了擦木棍和手。

然而就這麽一會兒時間,等她再擡起頭——方才還在草坪上專心看小狗的孫子就不見了蹤影。

“浩浩!”

李奶奶一下子站起來,連棉花糖都掉在了地上也絲毫不管不顧。

她後背霎時直冒冷汗,左右環顧都沒有瞧見小孫子的身影。

李奶奶急得四處奔走。

——先是沖到草坪上慌張地詢問有沒有人看見她的孫子,随後一邊跑一邊拉着路邊的人問。

終于,有人道:“是不是一個戴着藍色帽子的小男孩兒?”

“我剛看見他好像被一個男人給抱走了,離得遠,沒看清臉……那人不是他爸爸嗎?”

李奶奶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崩潰哭道:“那不是他爸爸啊,他爸爸正在外地出差呢,我的浩浩!我的浩浩啊!”

老人一下子承受不住打擊,跌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小男孩兒的呼喊聲:“奶奶,奶奶……”

路人趕緊扶着老太太起來,指道:“您快看一眼,那不就是您孫子麽!是警察給找回來了,找回來了!”

李奶奶頓時又驚又喜地看向不遠處。

她伸着胳膊快步跑過去,嘴裏喊着小孫子的名字——最後小男孩兒撲進她的懷裏,祖孫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

安陽市南坪區成功破獲一起人口拐賣案件的消息還暫時沒有傳到西城。

這次的事情,黎輕舟請柳泊淮幫忙尋找當初可能遺留下來的線索。

——順着源城的這條線。

柳泊淮派人找到王仲路,卻意外發現他仍然在暗中做着拐賣人口的惡事。

王仲路并沒有親自參與人口買賣。

而是他每換一個地方就替組織物色年齡較小、家庭人口單一、最好父母都不在身邊的孩子……

之後,方便組織裏的人将其帶走。

柳泊淮當即意識到這可能牽扯出一件跨省拐賣的大案子。

于是便及時聯系了夏家,也就是他舅舅夏新建。

——夏家有·軍·政·背景,夏新建的兒子夏岑澤現在正擔任燕京警局的局長。

通過相關人員的運作。

安陽市南坪區的警局才如此迅速的行動起來,并在第一時間抓捕了王仲路等人。

因為各方面配合迅速且到位,所以後續工作的開展也非常順利。

——參與拐賣的組織人員全部落網。

所有的孩子們都被解救出來,目前警局正幫忙尋找他們的父母親人等。

…………

西城。

黎承康和蔣畢玲為了遺囑的事情一直想見黎老爺子一面。

但卻總是事與願違。

黎老爺子稱病不見人,管家便将他們攔在老宅外面不讓進去。

黎承康有時候打電話也不被接通,就算接通後也不過是聊幾句就挂斷,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樣的對待讓黎承康越發察覺出有些反常的地方。

他心裏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一樣……

蔣畢玲道:“是不是老爺子還生你氣呢?”

“或者……老爺子不會已經做好遺囑公證了吧?!但不可能啊,我們最近也沒有看見王律師去老宅……”

“承康,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蔣畢玲也想不明白。

他們剛剛又被攔在老宅外面,這會兒返回家裏。

恰巧,黎宏傑也學校放假回來,正癱在沙發上玩手機。

蔣畢玲眼神一亮,想起什麽道:“宏傑,跟媽媽去一趟老宅,你爺爺病了,咱們去看看他。”

親孫子總不能拒之門外了吧。

黎宏傑眼睛不離手機,不耐煩道:“我不去,生病不會看醫生麽,萬一傳染給我怎麽辦,我還要不要上學了?!”

“再說,他沒準根本就不想見我這個孫子。”

“你不如讓黎輕舟去見爺爺,不然黎菡語、黎旭笙都行……”

“對了,黎菡語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來學校上課。”黎宏傑最後随口說道。

蔣畢玲不怎麽在意。

黎承康卻蹙眉道:“黎菡語沒去上課?幾天了?”

黎宏傑聞言停下手機游戲,想了想道:“大概一個星期多了吧,我也沒數,反正在高中都不太交流……”

“她具體幾號沒去上課的?”黎承康追問道。

黎宏傑說了一個日期。

他和黎菡語是堂姐弟,學校裏的人都知道。

——就算不怎麽聯系,也不在同一個班級,一些好事的人也會跟他彙報一下黎菡語的情況。

黎宏傑道:“那天她突然請假,然後被老宅的司機接走了。”

“聽說是黎旭笙哭鬧個不停……好像躲在餐桌底下不出來之類的話……”

“你說什麽?!”黎承康猛地站起。

蔣畢玲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神情不悅道:“你小點聲,宏傑都被你吓到了,幹什麽這麽大動靜……”

黎承康的臉色此時變得極為難看。

他不禁大聲打斷蔣畢玲道:“是那天!是我們回老宅找遺囑那天!”

“黎旭笙那個小兔崽子當時就躲在客廳的餐桌底下,他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怪不得……怪不得最近到處都透着古裏古怪。

——老爺子不見他、黎輕舟也仿佛沒了動靜。

他和蔣畢玲幾乎每天都到老宅去,卻沒有看見過司機進出接黎旭笙回來……

黎承康不由得一手扶住後腦勺,頭痛欲裂,指着黎宏傑道:“你怎麽不早說、你怎麽不早說……”

如果能早點發現問題……

黎宏傑有些被吓到:“我、我說什麽啊,什麽談話?我在學校裏住校,不是今天才回來麽……”

他再一看蔣畢玲的臉色,竟然也陡然變得灰白,身體搖搖欲墜。

“媽你怎麽了?!”黎宏傑大驚道。

蔣畢玲喃喃道:“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所以他……”

“爸,媽,到底怎麽了?!”

就在此時,管家突然匆忙地走進客廳:“先生,太太,這些人要進來,我攔不住……”

他不用說什麽人。

因為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從管家的後面走出——

為首的一人道:“黎承康先生,蔣畢玲女士,請你們跟我走一趟。”

兩個警察上前就要給兩人戴上手铐。

黎宏傑馬上擋在父母身前,神情驚愕慌張,大聲喊道:“你們幹什麽?!小心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為首的警察并未動怒。

他道:“鑒于黎承康先生和蔣畢玲女士可能參與當年的一起拐賣人口事件、并且與黎承梁夫婦車禍遇害的事情有關……”

“我們有權對他們實行調查,這是拘捕證。”

一張顯眼的證件被放在黎宏傑的面前。

黎宏傑不禁瞪大雙眼。

他腦海裏還在消化着剛才聽到的信息,張嘴道:“不、這不可能……什麽拐賣、什麽車禍,與我爸媽無關!”

警察:“法律會證明一切。”

“如果與他們無關,他們會被無罪釋放,但若是……請這位同學不要妨礙公務。”

兩名警察繼續繞過黎宏傑走向兩人。

蔣畢玲驚慌失措道:“我爸是蔣計洪!你們不能動我,我要給我父親先打個電話!”

黎承康眼中也不由得升起希望。

但為首的警察這時道:“很抱歉,蔣女士。”

“您的父親蔣計洪也被牽扯其中,目前正被停職等待調查。”

黎承康臉色灰敗。

蔣畢玲聞言,終于忍不住渾身癱軟……

最後,兩人還是被警察帶走。

黎宏傑追在後面,聽黎承康喊道:“去求你爺爺,去求你爺爺救我們!”

警車逐漸開遠。

黎宏傑停下腳步,抹了抹眼淚,他趕忙讓家裏的司機送他去老宅。

此刻,黎家老宅正迎來一位客人——柳泊淮。

黎老爺子的情緒總算恢複過來一些。

他權當沒有黎承康這個兒子并不是說說,犯罪決不能姑息。

更何況,黎承康害的人還是他的哥哥嫂子、侄子……

等到以後,他會不會繼續為了家産來害輕舟、菡語、旭笙,甚至是他這個父親?!

黎老爺子每每一想便覺得悲痛不已。

——今天是蔣家被查、蔣計洪被停職查辦、黎承康和蔣畢玲現在應該被……

黎老爺子不禁搖頭嘆息,定了定神,擡起頭去看黎輕舟和柳泊淮兩人。

準确地說,是看一看柳家三爺。

畢竟如今能還原當年的真相、給蔣家定罪,全靠柳泊淮幫忙。

此刻,黎輕舟正在為柳泊淮推薦一款味道不錯的茶葉。

兩人之間的相處,竟然是柳泊淮側着身子過去傾聽,一手還幫着黎輕舟拿穩并不算輕的茶葉罐……

黎老爺子略微感到詫異。

這時,老管家走過來道:“老爺,宏傑少爺目前正在老宅門外,他想見您,您看……”

黎老爺子蹙眉。

對于這個孫子,他仍舊是有些不忍心的,畢竟當年的事情,宏傑應該不知情……

黎輕舟淡淡道:“爺爺,讓他進來吧。”

黎老爺子嘆氣,點點頭。

管家這才出去。

等到再次進來時,他身後跟着一臉無所适從、且六神無主的黎宏傑。

“爺爺,您救一救我父母吧,他們都被帶去警局了,說什麽拐賣、車禍……”

“我父母根本就不可能做這些事情。”

黎宏傑也不管客廳裏都有什麽人。

他甚至直接無視黎輕舟,去懇求黎老爺子。

黎老爺子面無表情道:“我救不了他們,誰都救不了,這是他們犯下的罪孽。”

黎宏傑不信:“為什麽?!我父母到底犯了什麽罪?!”

他崩潰地抓頭發,只覺得突然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他不過是從學校回到家裏,還沒有和父母相處多久,他們就被帶去了警局……

黎老爺子沉默不語。

黎宏傑茫然四顧。

他看見黎輕舟的身影,驀然站起指着他大喊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黎輕舟陷害我爸媽!”

“他一向沒安好心,他就是想得到黎氏!”

黎老爺子憤怒道:“閉嘴,到現在你還認不清楚現實麽?!”

“難道警察拘捕你父母之前沒有告訴你他們都犯了什麽罪麽?!”

“那些都是真的,你讓爺爺怎麽救他們!”

老爺子說完便捂住胸口,喘·息不已。

老管家急匆匆上前幫忙拍着背部順氣:“老爺,您不能再情緒激動了。”

不然又要高血壓。

黎輕舟讓管家扶着黎老爺子,将他帶去樓上休息,他來和黎宏傑談一談。

管家照做。

等兩人走後,黎輕舟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都做了些什麽?”

“如果警察的話還不能讓你認清楚……這裏,有的是證據。”

他說着,便将視頻、文件等都放在了黎宏傑的面前。

黎宏傑顫抖着手打開……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客廳裏唯一的聲音就是黎宏傑觀看視頻、或翻看文件的嘈雜、壓抑、沉寂……

到最後。

黎宏傑已經不敢再看,他垂着腦袋,緊緊捏皺文件的邊緣。

黎輕舟道:“如果沒有什麽話說就走吧,我父母何其無辜,你父母就有多麽罪有應得。”

“他們必須得到法律的制裁。”

他頓了頓,又道:“爺爺不會不管你,他給你留下一份遺産,還有黎氏公司的股份……”

“往後,希望你能夠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話已至此,再沒有什麽好多說的了。

黎輕舟靜靜地等待一會兒,黎宏傑才慢慢擡起頭,面色蒼白,眼神通紅……整個人灰敗不已。

他沒有一言半語,站起身便拖着腳步往門外走去……

黎輕舟忍不住輕嘆一聲。

[唉,父母造孽啊。]

——氣泡裏的小人神情郁郁、沮喪,正頭頂着一朵蔫了吧唧的小花,蹲在地上揪小草的葉尖。

一下一下,沒力氣·拔·出·來。

黎輕舟暗暗嘆息着,卻突然感覺到一只手輕輕放在他的頭頂處摸了摸——他驚訝地轉頭。

“柳總?”

柳泊淮神情不變地收回手掌,道:“希望你可以開心一點。”

[哇,他竟然會安慰人诶,這是朋友之間的關心麽。]

——氣泡裏的小人倏地擡起小腦瓜,連頭頂的小蔫花都精神了一些。

黎輕舟不禁為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些許進展而高興。

耶,這就意味着他很快就能夠為柳泊淮介紹對象啦!

作者有話要說:  三章入v進度100%

(注:三章是萬字更新哦,我弄成兩章發了,加起來萬字。)

但周三白天還有一章,補周二的更新,小可愛們快睡覺,我也要睡了,醒來再寫~晚安麽麽噠!

Ps:關于黎輕舟的心音——如果是關于任務、上輩子之類的敏感話題,柳泊淮不會聽到哦,金手指會屏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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