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沉淪
有嚴裕森把關,蘇檀對合同沒什麽可懷疑的,她粗略看了一眼,嚴裕森幫她列出很多她沒想到的事,比如如果藥品停止開發,封氏要給她多少錢,比如如果她不幸出意外,藥方的繼承權屬于誰,還列出一些細碎的條款,用于保障蘇檀的權利,把蘇檀想到的沒想到的都寫在上面。
不愧是知名律師。
“沒問題的話,簽字就行。”嚴裕森笑笑。
對方律師臉色難看極了,雖然沒有打官司,可該談的沒談好,沒有幫雇主解決難題,每年收取封氏這麽大筆的律師費,他們也心虛。
但是,封京墨發了話,按照這樣去拟合同,他們也無可奈何。
只有一點,出錢的時候,封京墨不同意全部由封氏出。
“藥方和贍養費,都是封啓明惹出來的,當初,封氏已經支付過藥方的錢,身為總裁,我絕不會再出一分錢,可作為兄弟,我願意說服公司為藥方支付五百萬的年租金,剩下的錢,由封啓明自行承擔。”
一句話,就把事情定了性。
老爺子也同意這個說法,把封啓明一家氣壞了!
雖然一年五百萬不算多,可是,一直給下去,哪年是個頭?按照他們的脾氣肯定是不給的,可他們受制于封氏,如果他們不給,封氏便可自行從他們的分紅中把錢劃去,偏偏他們一句話說不出,畢竟有合同在呢?
可他們又哪敢說不同意?一年五百萬已經算很少了,要是按照蘇檀所說,一次性支付,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最終,看過沒有問題,蘇檀和封陵游分別在協議上簽了字。
“按照流程,二位需要挑一個良辰吉日去公證離婚。”對方律師道。
蘇檀笑了:“離婚這種事,每天都是好日子!”
于是,當天蘇檀和封陵游各自去了民政局,等出來後,拿了紅本本,蘇檀的心情格外好。
“蘇檀。”封陵游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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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如今我們都離婚了,你就讓我死個明白,你跟封京墨是不是有茍且?”
這話說的蘇檀登時冷笑:
“怎麽着,再茍且有你和白薇茍且嗎?封陵游,這都離婚了,你還想潑我一瓢髒水?”
再說就是他們有過一夜情,那也是白薇搞出來的,沒有封陵游這個渣男,原身何必落魄到那個地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我決不允許你和封京墨在一起!”
蘇檀笑得諷刺:“醒醒!大白天的做什麽白日夢,以為自己能管的了我?多大臉!”
嗤笑一聲,轉身走了。
封陵游一臉黑沉,他盼厲害盼了兩年多,眼下真的離婚了,卻不知怎的,心裏空蕩蕩的。
白薇高興壞了,忙從車裏跑下來,激動道:
“陵游,咱們去慶祝慶祝!”
封陵游看了白薇一眼,以前也曾甜甜蜜蜜,把白薇當成心肝兒,可不知怎的,這幾個月蘇檀像是變了一個人,鳥都不鳥她,倒是讓他有些失落,如今離了婚,看到白薇反而沒有任何輕松的感覺。
“薇薇,算了,我還要回公司!”
“陵游,你很久沒陪我了。”
“我不工作哪來的錢養你和孩子?”封陵游不耐地甩開她,道:“你先回去吧!”
說完,開車走了。
白薇氣得直跺腳。
“封總,這下放心了吧?”嚴裕森收回視線,把車窗關上。
他身旁的封京墨并未回答,只看着前方某一處。
那裏,蘇檀正在打車,可她等了很久,車都沒來。
嚴裕森調笑:“封總,這可不像你的風格,總躲在人家背後使勁兒,可人家壓根不知道你為了能讓她離婚,出了多少力。”
“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封京墨的語氣依舊是淡。
“啧啧!事情都做了,還不讓我說?你說你,為了讓她離個婚,還不想讓人知道,就借着這次的負面消息,把矛頭指向藥方,你知道封啓明定然會去找蘇檀,也只有蘇檀才知道那牙膏藥方是否有問題,此時,你趁機把痔瘡膏配方的簍子捅了出來,引老爺子發難,讓封啓明無路可退,畢竟他最近有太多負面消息,讓封氏的股價一降再降,董事會對他早有不滿,他當然不會再拖下去,勢必要趁此機會解決掉!如此,你正好提出你早就想好的方案,既讓封啓明接受那金額,又保障蘇檀的權益,只能說你封京墨,用心良苦!”
嚴裕森一直笑,他第一次發覺,這種話少的人,要是認起真來,都叫人害怕!
誰能料到,這看似不相幹的事,背後都有一只翻雲覆雨的手。
而封京墨,一箭雙雕,既解決了蘇檀的問題,又讓封啓明成為衆矢之的。
封京墨沒否認,聲音沉沉:“如果封啓明不是這般蠢,我就是想擺他一刀,又哪有機會?”
“也是!他自以為聰明,到頭來還不是被你牽着走?”
封京墨沒說話,手放在熨燙妥帖的西裝褲上。
“回公司!”
司機回過頭來:“封總,要不要帶上蘇小姐?”
“不用。”
她剛離婚,這不是個好時候,再說,他的網早已撒下,她又能跑的了多遠?
蘇檀這幾天忙着離婚的事,去醫館少了,離完婚,趕緊打車跑去醫館。
離了婚,連空氣都不一樣。
只是今天注定沒時間搬家,等明天再把東西搬過來。
誰知離醫館還有兩百多米,就見有人在排隊。
她疑惑道:“你們在幹嘛?”
排在最後那人嘆息一聲:“你可不知道!我聽人說這裏有個神醫,治病可好了!連中醫院吳院長的孫子小兒麻痹症都給治好了,是個神醫!就是放的號太少了,這不,我今早就來排隊了,這樣看看,前面還有三百多人,照這樣下去,我得十幾天才能拿到號。”
蘇檀愣了一下,以為是除了什麽事,沒想到只是在排隊而已。
她走到醫館門口,認識她的人笑道:
“蘇醫生,您來了?”
人群中有沒見過她的,議論道:“這麽年輕就是神醫了?可真厲害!”
“長得很漂亮,又年輕,這能行嗎?”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你以為那吳院長是傻子?現在誰不知道,這裏有個神醫治好了吳院長孫子的小兒麻痹症?”
衆人因此閉嘴!
是,年輕又怎樣?人家吳院長那種有權有勢的人,還能不如他們懂?
蘇檀見大家不容易,放了40個號,盡量多看幾個人。
可沒料到,下傍晚,來排隊的越來越多了,且大部分都是別人介紹來的。
也就是說,蘇檀每天給人看病,效果好到不可思議,大家都自發給她宣傳。
說起來,看病這回事,大家都相信別人介紹,如今有很多病是醫院看不好的,慢性病又多,吃藥調理不好,只能求助中醫,偏偏好中醫少,現在聽說有蘇檀這種神醫,連疑難雜症都治,可不是當個寶一個捧着?
蘇檀看着漸多的人群,忽而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得招點學徒給她打下手。
把小兒推拿感冒這種簡單的事交給徒弟來做,她更傾向于看疑難雜志。
徒弟解決不了的事,再由她來看,如今一來,每天能治多一點病人,也讓病人不那麽勞累。
否則,這風吹日曬的,本就是病患,身體哪禁得起折騰?
再來,她太忙的話,都沒時間熬制固元膏,有個徒弟,可以替她看着。
當晚,蘇檀就把招徒啓事貼出來,言明徒弟需要她面試通過才行。
因為增加了號,她一直忙到10點才結束,腰酸背痛,渾身都沒勁兒。
“蘇醫生,您回去了?”
大家為了等她的號,連夜排隊,蘇檀隐隐有些內疚。
“是,我先回去了。”
“您要注意身體啊!我看您從早上來就沒有歇歇過,水都沒喝幾口,您收費又便宜,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蘇醫生,您結婚了嗎?要是沒結婚,一天到晚待在醫館,哪來的時間談戀愛?”
“對您身體也不好!”
“是啊!蘇醫生也得關心一下自己啊!”
大家都很關心蘇檀,除了覺得她人好,醫術好之外,也因為知道蘇檀父母車禍去世,覺得一個小姑娘撐起一個醫館很不容易,因此大家都自發給她帶客人,可這也沒用啊!
這也不是賣東西,她每天固定看這麽多號,病人再多看不完也沒用,且她收費那麽便宜,真是賺不了大錢!
蘇檀頗覺暖心,真心笑道:“我會的,你們也要當心,夜裏風大,注意身體。”
“哎!蘇醫生,別擔心我們,我們晚上還會聚在一起吃火鍋當夜宵咧!”
說的蘇檀直笑。
她正要走,卻見封京墨站在石板路的盡頭,他站在大樹下,左手插在口袋裏,注視着她。
“哎呦,有人來接蘇醫生?這誰啊?好帥啊!”
“好像來過,坐跑車來的,一看就是有錢人!”
“是蘇醫生男朋友嗎?好配啊!蘇醫生,嫁給他吧!他好帥的!”
各位大嬸紛紛八卦,把蘇檀說的哭笑不得。
這是來看病的還是來說媒的?
她走過去,疑惑:“你來幹什麽?”
等她搬離封家,他們就沒有任何瓜葛了,以後怕是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想請你去看個病人。”
蘇檀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皺眉道:“誰生病了?”
“賀東宇的女兒。”
賀東宇正是上次酒店打牌被蘇檀虐到懷疑人生的那個。
“他女兒怎麽了?”
“有點不樂觀,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
蘇檀已經很累了,可她無法拒絕封京墨的要求,哪怕生病的不是認識的人,她也難以拒絕這種急症,更何況對方還是孩子,小孩子說不出哪裏不舒服,病情很容易拖得更嚴重。
“好!”
司機見了她,一直笑,笑得蘇檀莫名其妙的。
“蘇小姐,您累了吧?我路上開慢一點,您歇歇!”
蘇檀點頭,這才意識到她的疲倦任何人都能看出來,車子停在山腰上,蘇檀坐在後座,随着颠簸,慢慢阖眼,搖搖晃晃的,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晚風微涼,封京墨聽到身旁有節奏的呼吸聲,回頭看去。
果然,她睡着了。
她似乎很累,眼睛發紅,嘴唇發幹,這種狀态的她是封京墨從未見過的。
蘇檀這人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她總是健康又有活力,精力充沛的堪比孩童,她早上跑步,而後是一天高強度的工作,中間連休息都沒有,一直到夜裏,饒是他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更何況她一個女生呢?可她偏偏要扛着,把自己搞的這麽累。
晚風微涼,一陣陣刮過。
封京墨脫下西裝,蓋在她身上。
他跟着閉上眼,意識到自己在她身上投注了太多視線。
已經到了他都無法自我欺騙的地步。
到底,還是淪陷了。
封京墨勾唇,溢出一絲苦笑。
有些事,真是半點不由人!從前他不信的,如今卻深信不疑。
遇到就知道了。
車忽而停下,蘇檀忽而醒來,她一動,西裝外套從她身上滑落。
是封京墨的外套。
遞給他,盡量語氣自然:“謝謝。”
“嗯。”
蘇檀抿唇,盡量不去看他的視線,她看向四周,車已經行到一個高檔小區。
“賀東宇家住在這?”
“嗯。”
封京墨開門下去,邊走邊穿上外套,倆人上了頂樓,進門後蘇檀才意識到,這是頂樓的複式房子,賀東宇買下了這層樓的東西兩套,打通作為住宅。
果然,封京墨身邊的人都很壕!
三人打了招呼,蘇檀看賀東宇一臉疲倦,就知道他已經很久沒睡好。
“東宇,你說的神醫來了?”
賀東宇一愣,回頭道:“是啊,媽!蘇醫生來了。”
賀東宇的媽媽邬麗榮走出來,急道:“在哪?快叫神醫進來!”
見了封京墨和蘇檀,淡笑,卻明顯沒精力客套,聲音透露着疲憊:
“神醫人呢?快點,實在不行,我們帶孩子去北京找人治療,再不行去美國,柔柔這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真的毀了!”
“媽,這就是蘇醫生。”賀東宇瞥了眼蘇檀,笑道:“蘇醫生醫術很好,據說治過不少疑難雜症,就請她幫我們柔柔看看!”
誰知,邬麗榮聽了這話,卻徹底炸鍋了,她氣得眼都紅了:
“她就是你說的神醫?東宇,你不是跟我開玩笑?你放心把柔柔這麽小的孩子交給這麽年輕的醫生看?再說,這可不是傷風感冒,這可是關系大腦的大病!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荒唐!”
若是平時,她一定給封京墨面子,可或許是她太疲累,孩子的病又讓她着急,顧不得那些,只把心裏的不滿發洩出來。
賀東宇頗覺尴尬。“媽,蘇醫生醫術不錯的,徐東明也對我推薦她。”
“不行!我絕不把我孫女交給這麽年輕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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