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對弈

邊灼只是臉部受了傷，包紮了起來，身體上其實沒怎麽有其他問題。

可惜那疤痕可怖，整張臉都是蜈蚣一般的痕跡。

本來那疤痕可以處理得更好一點的，至少形狀可以縫合更漂亮些。但是楊奉竹卻逼着太醫提前拆了線，以至于疤痕并沒有長好，反而遺留下來了更加難堪的痕跡。

這只是他的私心罷了。

“你好幾天沒下床了，我陪你去曬曬太陽吧？”邊灼已經好幾天不說話，楊奉竹實在心裏着急，便時時刻刻自言自語。

不過這次邊灼有了反應，他微微偏過頭，看了楊奉竹一眼，不帶絲毫感情，只冷冷舉起自己的手，手上的鏈子和那迅速消瘦的白皙手骨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楊奉竹看着那鏈子很久，大約是覺得邊灼此時那麽瘦弱的手臂很可憐，他竟然松口道：“我可以幫你取下來半個時辰。”

邊灼定定看着他，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就放你半個小時，邊灼。”楊奉竹微微笑了笑，“我也很懷念我們以前在外面的日子呢，我心裏面是不想松開你的，因為有了一次以後一定會有兩次三次無數次，可我看你最近真的是郁悶壞了，我也真的真的很心疼，實在不忍心再關着你了。”

他親昵地用嘴蹭了蹭邊灼的手背，繼續溫柔說：“所以你愛上我吧，我真的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也不會再鎖着你，你真的好久不出去了，想不想看看我禦花園裏面的花啊？裏面很多花你以前都很喜歡啊，說是你們雪山所沒有的色彩，今天天氣很好，我陪你去看看吧？”

楊奉竹眼中的渴望越發強烈，黑眸中全是期盼和向往，于是他又忍不住親了親邊灼紅色的眼睛，嘟囔道：“恩？”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了楊奉竹以為邊灼不會回答的時候，邊灼突然說道：“風信子開得好嗎？”

楊奉竹愣了愣，回過神來趕緊答道：“好啊，很好，我最照料風信子了，你看了一定會開心的。”

邊灼搖了搖頭：“不，我被你鎖着，無論如何也是不會開心的。”

楊奉竹的表情立刻就變了，愠怒在臉上藏都藏不住，他平複了好久才強裝笑意說道：“你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你會開心的。”

邊灼閉上眼想了很久，最終才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因為邊灼作為規則，生來表情就不會表現在臉上，只會由憑證所映畫出。

而憑證本身是一個精致的銀色人面面具，流水一般光滑透亮，眼睛地方空出兩個空洞，各自鑲着一紅一紫兩顆巨大的璀璨寶石，這張面具可以表達規則本身所有的喜怒哀樂。

在邊灼與楊奉竹鬧翻以前，憑證一直挂在邊灼的腰上，楊奉竹很多時候都是通過憑證來判斷邊灼的心情的。但是他們鬧翻以後，楊奉竹搶走了邊灼的憑證，把憑證浸泡進了綠洲之水，還封印了起來，便徹底限制住了邊灼身為規則的能力。

所以其實那個憑證可以說是邊灼真正的臉，而此時這張人臉更像是一張面具，只是規則為了與人類同化而故意創造出來的假象罷了。

失去憑證以後，楊奉竹便無法通過憑證來判斷邊灼的心情了，所以他只好另尋他法，從眼神肢體這些微弱的變化中來感知邊灼的态度。雖說這樣很困難，加之邊灼本身又十分冷淡，但經過他不懈努力和認真心細，他終究還是大部分時候明白邊灼的心情和想法的。

比如此時，邊灼即使是微不可見的一個點頭，他也明白了這是邊灼松口的前兆。

他有些感恩地笑了笑，忍不住又去親親邊灼紫色的眼睛，然後溫柔道：“我真開心。”

他剛說完邊灼又睜開了眼睛，眼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很久才眯着眼說道：“你知道嗎？我終究是整個大陸反面的規則，即使如今陷入困境，你也囚禁不了我的，只要有機會，我就會搶回我的憑證，我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楊奉竹苦澀地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

然後邊灼眼中的惡意更深了：“而且你不是熱愛國家熱愛子民嗎？你不是一心想要治理好天下嗎？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作為規則，如果我死了，整個大陸反面也會跟着我灰飛煙滅的。你這樣，算不算是罪人。”

“更何況如果你想拯救你的子民，就只能用命理師的資質去替代我成為規則，然而一旦你替換了規則的法相，那麽我就會煙消雲散的。”

邊灼惡劣地說着，眼裏有些許瘋狂之意。

他從未會表露出這樣的神情，楊奉竹有些許心驚，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想說，你別逼我了，我為了成全我自己的驕傲，別說去死了，即使是讓我過刀山火海，我也是不在乎的。”

“我敢去死，你敢賭賭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