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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時代的波瀾,一般與小人物即是息息相關,又是十分遙遠,這江山代換生民離亂的過往,和此時的沈方良沒有什麽關系,此時他正住在紙糊的房子裏,感受着這個全是木質結構房屋放個屁隔壁都能聽到的客棧隔音效果,洗洗澡,吃點東西,然後窩在那有幾分發黴味道的被子裏,苦思着今後的出路。
好吧,所謂的出路就是搞笑,因為眼前看來,他除了去找那個渣男,然後把那個渣男揍成一個聖人外,似乎也沒別的法子來度過眼前的危機。
稍事休息,然後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套已經“退役”為了那美好的外觀才留下來的屬性不是那麽強悍的衣服,把自己那把屬性彪悍的橙武寶劍用錦緞裹了遮擋起來背在背後,沈方良下樓去找那個絕世渣男了。
然而,剛出了客棧門口,迎面奔來一個衣着破舊滿是補丁蓬頭垢面顯然是乞丐模樣的人。
不過,沈方良疑惑的看着這腰圍足足有三個水桶粗細,一身肥肉堪比彌勒佛,不對,堪比翻倍的彌勒佛的分量的乞丐,心中不自禁的質疑:乞丐這麽肥真的沒問題嗎?這也太沒職業道德了吧!這樣真的讨得到錢物嗎?
沈方良并沒有疑惑多久,很快就釋然了,因為這飛奔而來的胖子,頭頂上盯着一個表示渣值的紅柱,這紅柱之高,直沖天際,沖天的紅柱子上“書寫”着四個大字——絕世渣男。
眼見這絕世渣男奔到這客棧門口,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然後就開始打滾撒潑,哭叫怒罵,擾的這客棧上下紛紛側目,掌櫃的一臉苦相出來,嘆着氣看着這打滾的胖子,束手無策。
雖然早從那個讓沈方良咬牙啓齒的書生那裏知道了些關于這個絕世渣男的過往,但沈方良還是忍不住想向身邊的人求證下,便拉了拉身邊也是一臉苦相的店小二,問道:“這個胖子是誰啊?”
那店小二正是跑到裏正尹世衡家裏的那個虎子,此時一臉苦相,苦笑着的對沈方良道:“這位小郎君啊,您是外鄉人不知道啊,您口裏的這個胖子叫做尹日升,可是我們鎮子裏的一位名人啊。”
沈方良假作一無所知狀,道:“噢?這人看着像個乞丐啊,怎麽會成了名人了?”
那叫做虎子的店小二苦笑道:“這尹日升啊,哎,他的父親其實說起來還是我尹氏這一族驕傲呢,本朝初年,聖宗重修長安城定都,然後就開了科舉,以前開科舉呢,我聽老人說,一科下來,也就取個幾十人,說是上百人都算多了,但是自從聖宗中興後,往後這些年,科舉取的人就多了,這胖子的父親就是中了科舉後飛黃騰達的。”
沈方良裝着滿是稀奇表情,問道:“如此說來,倒是官宦之家啊,怎麽子孫倒是淪落成乞丐了。”
虎子嘆道:“這人啊,再是富貴都架不住有個敗家子啊,這胖子的父親名叫尹世宜,中了科舉進士,人也能幹,官運算是恒通了,但是一直沒兒子,取了八房側室,年過四旬才得了尹日升這一個兒子”,虎子向着那正在打滾的尹日升努了下嘴,道:“喏,就是那個,哎,可能是因為得子不易,所以就難免溺愛,溺愛的過了,時日長了就養歪了,整日流連在花街柳巷,不正經讀書,眼見一日比一日不成器,這老爺子就急了,把這胖兒子給關在家裏禁足了,還不給錢鈔花用。哪知這尹日升啊,實在是不知死活,那時他老父這位尹世宜正是山南路上為郡守,那個地方多有水患,朝廷撥了不少錢鈔修築堤壩,這尹日升被老父禁足也不可能總是禁啊,等到放出來了,因為手中無錢,就和身邊一些狐朋狗友合計,威逼利誘了他老父官署中的一幹胥吏和那修築堤壩的奸商,将修築堤壩的錢給貪沒下來,拿去吃喝花銷了,這……後面的事情,想必小郎君也猜到了,這修築堤壩偷工減料,等到那大水一來,其他地方都沒出什麽大的問題,只有這尹世宜任上的那一段堤壩被沖毀了,大水淹進了州府,死人無數啊。”
沈方良雖然從那個書生那裏大概聽過了這尹日升的過去,但沒這個店小二說的這麽詳細,此時聽得這店小二将這些過往娓娓道來,真是啧啧稱奇。
沈方良這幾日與那些往昔他并不相信的“怪力亂神”打交道多了,也多少有點明白所謂的“孽障”這種東西了,這尹日升這一把幹出的事情,害死那麽多條人命,身上的罪孽只怕厚重的能把人壓扁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這近乎因果報應的所謂“孽障”之類的東西,沈方良也對這尹日升的行為很看不上眼。
沈方良雖然是渣男,雖然是做無腦頁游的,但要說謀財害命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一則沒那個權力去做,二則,他雖然渣,可不代表沒腦袋,即使有權利了,他也不會去做這種害死別人還是害死那麽多人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三則,好吧,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沈方良再怎麽渣,還不至于沒良心到視人命如草芥的份上。
沈方良這邊的心理活動,那店小二是不知道的,所以那店小二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這尹日升的過往,道:“哎,要說這尹世宜老爺子,人是不錯的,他得官後,對這家鄉父老對尹氏一族,是多有照拂,真是可憐了,臨老臨老了,有了這麽個孽障,這河堤破了,大水淹城,死傷無數,這麽大事情,是瞞不住的,朝廷自然也會讓人來查,這尹老爺子呢,自覺如果坦然交代罪行,也逃脫不了一個教子無方的罪責,兒子沒了自己也要入罪,為了這尹家的香火,尹老爺子咬牙把全部在罪責扛了起來,被朝廷問罪入獄,在獄中自盡了,這尹家呢也被抄沒了家産,家徒四壁。”
那店小二看着還在那裏打滾哭號的尹日升,有些不屑有些鄙視還有些無奈,道:“尹家雖然敗了,但看在尹老爺子過去的恩德份上,我們這族中上下,還是很照顧尹家的,族中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者親自去任上把尹家人都接了回來,在鎮上安置了,又是送錢又是送物的,這尹日升呢,也是安靜了一段時間,後來尹日升的內父長輩陸續過世,這家夥又恢複了過往本性。
尹老爺子雖然去了,但畢竟還有幾個故交,這些尹老爺子的故交,對着尹日升呢,也有幾分香火之情,其中一位便來信要接他去任上做些差事好某個官職,可是這尹日升去了沒多久,竟是醉酒犯事,調戲欺辱這位父親故交的獨子,當即被人家揍了一頓,遣返回來了,自此,尹老爺子的故交舊友,都不願意搭理這個家夥了。
這次事後,這尹日升是徹底沒了得官的指望,好在他家裏的那位還算賢德,沒嫌棄他,拿着族中長輩周濟的金銀開了家油鋪子,生計倒也過得去,從那以後這尹日升走街串巷的賣油,可哪曾想他人就是死性不改,還沒學到教訓,趁着賣油是走街串巷,竟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誘騙了不少不安于室的內宅中人,多有通奸龌龊事瘋傳。
這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尹日升和這內宅中人厮混,竟然還不知用了很什麽手段勾引了一位族中經常周濟照顧他的長者的側室,後來事情發了,尹日升又把罪責全推到那位側室身上,推脫的一幹二淨,說是這長者取少年郎,不能盡其性,才有這等禍事,原是怨不得他尹日升的。
這位長者念在昔日尹老爺子對自己有恩的份上,不好對尹日升怎樣,又被尹日升的話嗆住了,只能表明與尹日升一家斷絕往來,可是滿腔怒火如何能止?這長者把尹日升趕出門去,回頭就把自己的側室打得半死,那小夥子命薄,沒過多久傷重加上抑郁而亡了。
從那以後,這尹日升的名聲是徹底壞了,也沒人買他們家的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豁出去了,這家夥也半點都不顧惜別人的言語了,又開始流連花街柳巷,還迷上了青樓中的一個倌人,把家裏他內室辛苦操持積攢下的錢鈔,花了個幹淨,後來又染上了賭瘾,連宅子都給典當了,等到徹底吃不上飯了,這家夥竟然花言巧語,騙他的正室說這鎮上呆不下去,要去投奔一位舊時的朋友,他那正室信了,就收拾包裹和大家告辭和他一起走了,哪知道後來這尹日升又回來了,只是自己一個人,手裏又有了錢鈔,可是他內室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後來陸續才有消息傳回鎮上來,說這尹日升根本不是去投靠舊友,而是夥同些地痞無賴一起做局哄騙他的內室,把那位對他不離不棄很是賢德的結發的正室給賣進了窯子,他手裏吃喝的錢鈔就是這麽來的。那尹日升的內室,是他父親在時給他求取的,雖然家中貧寒,可也是好人家的兒子啊,哪裏受得住這等折辱,所以沒多久就窯子裏自盡了。”
這店小二說道此處,冷笑連連,看着那打滾兒的胖子,都有幾分咬牙切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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