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守夜

094章 守夜

“多謝玉公子，今個要不是您，我娘她……您的大恩大德俺全家都記在心裏，等賣地的錢一到手，俺就給您送去。”王長順并沒有想過占玉成風的便宜，他打算賣地還賬。

“無妨，十兩白銀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麽，你無需賣地，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等你家日子寬裕了再還我就是。”玉成風并沒有擺姿态，不過依然不得讓人親近。

“公子，這怎麽好，俺家這樣，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過寬裕了，總欠着公子的，我們也過意不去。”王長順心裏沒底，對于玉成風他是感激的，可心內也發怯。

“總會過好的。”玉成風往裏屋看了一眼，有那個婦人在，他相信日子總會過好的。

“那謝謝公子大恩，有了銀錢一定還您。”王長順又一次道了謝。

衆人等待着陳氏的藥，巧真拉着奶奶的手，安慰了奶奶幾句，陳氏只是慈祥的看着巧真，嘴巴動了幾下沒發出聲音。

巧真有些心酸，不忍再看，奶奶實在太遭罪了，這次一定要調理好她的身子，讓她享幾年清福。

她又看了看衆人，自己家從晌午到現在都是水米未進，自己那個點遇到玉成風他肯定也沒吃東西，幫了自己家這麽大的忙，總不能餓着人家肚子。

還有老亮爺，四叔和寶生哥母子，都守了這麽長時間，咋也得管人家飯吃，巧真問了娘親，周氏說心裏太急，沒管這些，不過梅花心細，應該準備了。

巧真進了竈火屋，果然。二嫂梅花和巧紅，巧娥正在弄吃的，因為人多。梅花就做主做了一大鍋的菜湯，裏面放了切好的豆腐片。油膜斜，還放了丸子。

巧真看了下，有些稀，她又做主加了藕條，加了粉條，還有煮的肉。另外熱了油膏，今天吃飯的人要不就是親的。要不就是有身份的人家，不能虧待了人家。

一人一碗給端到了桌子上，然後把人請過去吃飯，寶生母子推辭要回去。讓周氏拉住沒走成，王長有夫妻沒客氣，坐着陪寶生母子，老亮爺也坐了。

至于玉成風他并沒有和衆人一起吃，巧真單獨給他端了一碗。拿了一個油膏，不管人家吃不吃，意思得進到。

玉成風本來不想吃的，想等車夫回來，他們回府後再吃。可看着面前的吃食，一股香氣竄進了鼻子，很普通的農家吃食，他從來沒有吃過，他不知道這叫什麽，看上去裏面什麽都有，像是雜燴。

他夾了根藕條，嘗了一口，帶點脆，還有點軟，有絲，還帶着香，不錯，他放進嘴內吃了下去，他又夾粉條，可粉條很滑溜，他夾不起來，試驗了兩次，只得放棄又夾別的吃。

不知不覺的一碗菜湯下去了，連油膏都讓他吃了下去，末了他還覺得意猶未盡，他看了看空空的碗覺得自己一定是餓壞了，不然不會覺得好吃。

衆人正吃着東西，二中滿頭大汗的回來了，他是拉着架子車飛跑回來的，到了王家是呼呼直喘，梅花急忙給二中遞過去了擦臉巾，說着郎中來了，讓他歇口氣。

二中大口的喘着氣，他下晌在藥鋪排隊，排到他了，他和郎中說明了情況，可郎中不願意跟他出診，他求了也沒用，只得等在那裏，一是等妹子，二是看能不能等郎中不坐堂的時間求求人家，給請到家裏去。

他左等妹子也不來，右等不到，心裏急的不行，有心去找，可又怕妹子回來走岔了，只得在藥鋪門口死等。

藥鋪有個郎中出來了，大概是準備回家，二中急忙迎了上去，說明了情況，開始郎中不肯，後來經不住二中的哀求，看了看二中的架子車，就要求二中拉他去，另外他的診費要二百文，他只負責看病人，出藥方，別的不管。

二中有些嫌貴，他懷內就揣了那麽多錢，給了郎中自己怎麽拿藥啊，這郎中是坐地起價，他就和郎中講起了價。

正講着來了個小厮，說妹妹已經請好了郎中，正在往莊子內趕，讓他趕緊回去，這個小厮他認得，跟着玉公子來過自己家，所以一聽他就信了，告辭了郎中，拉起架子車就飛奔走了。氣的郎中在他身後直罵，說耽誤了他的時間。

等二中到了家門口見着了馬車，他才放下心來，這是真請着郎中了。

聽梅花說了情況，二中也有些傻眼，奶的身子要想調理好竟然要十兩的白銀，聽說爹要賣地，他沒做聲，怕是只有這條路，自己沒意見，奶是長輩，不能不治。

又聽說是玉公子出面說拿銀錢，他心裏很感激也有些不是滋味，都是自己家人沒本事啊，遇到事還得讓妹妹出面去求人。

二中進屋打了招呼，又謝過了玉公子，然後進屋去看陳氏，巧真給他道了歉，說當時太急，就沒去藥鋪門口找他，直接回來了，希望兄長別見怪，二中咋能怪妹子，妹子能請到玉公子，請到郎中，還不知道咋作難呢，他對巧真笑了笑然後就和大夥一起吃飯了。

吃完了東西，該走的就都走了，寶生母子先告辭的，寶生從見到玉成風來後，心裏就不是滋味。他很想幫助巧真，幫助王家，可他的能力在那裏，他不認識鎮子上的郎中，他也拿不出十兩的銀子來給王家，他不能阻止別人幫巧真，他只能在心裏暗暗發狠，要多賺點錢，好幫着巧真，幫助王家還債。

送走了寶生母子又送走了王長有夫婦，家裏就剩下了王家人還有郎中和玉成風，郎中仔細的說了陳氏的病情，又交代了禁忌，說明日會再來看陳氏，王長順和周氏千恩萬謝，知道郎中這麽盡心都是因為玉公子的原因。

藥抓回來了，是三天的量，郎中交代好怎麽吃後，看玉成風起身，他也告辭出來。

送走了玉公子和郎中，梅花在熬藥，王長順和周氏看着巧真欲言又止。

“爹娘，今個我是在街上無意中碰到玉公子的，他聽說了情況，便答應幫忙，你們別擔心。玉公子是好人，不會對咱們家不利的。”巧真安慰着二人。

“真兒，娘知道，娘只是想說，他一個大家的公子能這樣幫助咱們，咱們心裏都感恩，可娘心裏總是沒底，真兒，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能想那些有的沒的，那些大家裏雖然吃的好，穿的好，可咱們過不了那樣的日子，啥人有啥命，咱可不能想那些看不着的東西。”周氏提點着閨女，怕她有什麽想法。

“娘放心，巧真明白這些。不會亂想的。”巧真沖娘笑了下，她知道娘是為了自己好，怕自己走錯路。

“今夜裏我守着奶，爹娘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明個還不知道咋累呢，不歇息身子可吃不消。”巧真主動提出守夜，陳氏現在身邊離不了人，怕夜裏有個萬一，得有人守着。

“不中，你身子才好沒幾天，你回屋好好歇着去，娘守夜，娘老了，覺少，不睡也沒啥。”周氏沒同意，閨女的身子也不好，今天為請郎中也奔波了，要是再守一夜，怕是吃不消。

最後巧真說服了周氏，因為周氏白天一堆事要忙，而她則可以白天睡會，所以她守夜最合适，有事她會叫周氏的。

王長順和周氏回屋了，等陳氏吃完藥後，巧真把自己的被子抱了過來，裹在身上，坐在了陳氏的腳頭。

這寒冬她是不能打地鋪的，坐在陳氏的腳邊，巧真有些困，可她不敢合眼，她怕自己睡着了，奶奶有個萬一。

她伸了伸腿，腿肚子酸疼，今個路走多了，又鬧了好幾出，把八輩子沒發的氣都發了，此刻身子像散了架一樣，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

過一會巧真就看看陳氏，陳氏吃了藥一直昏沉的睡着，到了後半夜，巧真覺得眼皮像山一樣沉重，不知不覺的她就眯着了。

突然間巧真一個驚淩醒了過來，她腦子一轉個，急忙爬上前去看陳氏，還好陳氏正在沉睡，巧真長長的出了口氣。

到天蒙蒙亮時，巧真迷糊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瞬間就醒來了，不能睡覺的滋味很難受，腦子像炸了一般，不過陳氏夜裏沒事，就是方便了兩次，都尿到了巧真給她鋪的小褥子上，巧真給她換完後就又睡去了，巧真還算安心。

周氏推門進來了，她起的早，老二媳婦梅花也已經起了，在竈火屋熬藥，她來換閨女去歇息。

“瞧你這眼眶黑的，趕緊去睡一覺，夜裏你奶沒事吧？”周氏問着閨女。

“沒事，睡的挺香的，沒別的狀況，那我先去睡會，辛苦娘了。”

周氏長出了口氣，婆婆沒別的事就好，這一夜她可沒睡踏實，就怕有個萬一，巧真也多少放下心來，看了看奶奶然後出去了。

出門一股冷氣，巧真抱着被子的手緊了緊，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巧娥和巧紅都還沒起，巧真摸了摸自己的被窩，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