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怒意
須瓷觀察裏面的同時,那個戴眼鏡的男人也擡了頭,和他對視了一眼。
須瓷心頭一跳,本能地覺得這個男人不好惹,他匆忙掉頭離開,來到衛生間沖了把臉才微微放松下來。
下一秒他便僵在原地,那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不知什麽時候也來到了他身側,他将手伸到感應器下洗了洗,随後慢條斯理地拿出絲巾擦了擦手。
須瓷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這個男人終于有了動作,他對着鏡子裏的須瓷笑了笑:“小家夥剛剛在偷看什麽?”
須瓷頓了頓:“沒有偷看,只是路過。”
男人不可置否,他沒再問什麽,而是丢下一張名片放在洗手臺上:“有需要可以找我。”
盡管他全程沒和須瓷發生過一點肢體接觸,但須瓷還是本能地對這個男人産生了排斥。
須瓷幾乎是在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就看透了這個男人斯文雅致的外表下,潛藏的是一個變态的靈魂。
他拿起男人丢下的金邊名片看了看,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和一串手機號碼,其他什麽都沒有。
“林呈安……”
須瓷微微皺眉,直接将名片扔進了垃圾桶。
他回到包廂內剛坐下,旁邊的劉總就端起酒杯對他說:“喝一杯?”
須瓷看着桌上自己明顯換了位置的酒杯,頓了半晌端起來,和劉總碰了碰一飲而盡。
他好像沒看見劉總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好像喝多了,去下衛生間。”
他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劉總挺着啤酒肚緊随其後……
--
傅生今天來金絲岸是因為有兩個投資商說想聚一聚,還有即将選定的幾個演員。
在場都名氣不淺,也還都年輕,包間裏很幹淨,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剛從衛生間出來,就發現手機有了來電,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換作平時,他未必會接,但……
“您好,哪位?”
那邊半天沒人說話,只有一陣cu重的息聲,斷斷續續的,像是被人壓抑着從聲腔中發散。
傅生心口一跳,他站起身跟身邊人打了聲招呼,就出了包廂。
他試探問道:“須瓷?”
那邊傳來了壓抑的一聲:“哥……”
“怎麽了?”
傅生回到包廂拿起車鑰匙,不顧身邊人的詢問就要往會所外走。
然後就聽到須瓷那邊傳來一陣碰撞聲,一個男人的聲音随之而來,啪得一聲:“別在這婊/子立牌坊!你老實點,我保證資源送到你手上……”
“須瓷!”傅生臉色沉了下來,“你在哪?”
“金絲岸……衛生間……”須瓷呼吸更急了,他像是在躲避什麽,周圍一片碰撞的聲音。
傅生立刻掉頭,沖向這邊的公用衛生間。
男廁的門被人從裏面反鎖了,但看着并不堅固,他直接側身撞開。
須瓷正縮在洗手臺的角落,身前正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朝他伸出手,試圖撕扯他的衣服。
傅生臉色冰冷地扯開這個人,他将渾身無力的須瓷扶在懷裏:“怎麽樣?”
須瓷無力地抓着傅生的衣襟,眼眶泛紅,看着萬分委屈:“哥……我難受……”
傅生呼吸一窒,他理好須瓷因為掙紮而有些淩亂的衣襟,将人抱了起來,對着地上罵罵咧咧的男人踹了一腳。
而在他沒看到的地方,一個鋒利的刀片從須瓷手中滑落。
“你住哪?”
須瓷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報出一串地址,整個人汗淋淋一片。
傅生扶着人上了車,他剛到不久,還沒開始喝酒,開車倒也沒問題。
須瓷報出的地址離這裏不遠,到地後傅生才發現是一個老舊的小區,連電梯都沒有,上樓還需要爬行。
須瓷看起來難受得緊,他整個人黏在傅生身上,傅生幹脆直接托着他的腿像抱孩子那樣把人抱了起來。
須瓷住在五樓,他熱乎乎的臉蛋蹭在傅生的頸窩,這樓梯上得極為艱難。
傅生摸索着找到須瓷口袋裏的鑰匙,将門打開,帶着意識混亂的須瓷來到了浴室。
須瓷剛生完病,傅生不敢直接給他沖涼水,而是将他衣褲褪下,只留下上衫,用溫熱的水流沖在他腰腹以下。
在過去無數次同床共枕間,傅生早已熟悉須瓷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這次須瓷的身上卻多了一樣東西。
黑色的顏料穿進皮膚裏,緊貼着大腿內側,是七個大小寫字母——
FuSheng。
傅生怔在原地,上次須瓷拍戲淋雨那天,雖然只穿着一條短褲,但卻剛好把這處遮住了。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撫了上去,須瓷低低地哼了一聲,黏黏糊糊地就抱住了傅生,很不舒服地蹭着。
傅生閉了閉眼,他在須瓷越見痛苦的哼唧聲中探出了手。
……
須瓷醒來的時候,意識還有些暈乎,但并沒有感覺到太多難受。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并沒有忘記昨晚的事,傅生并沒有碰他,只是帶他進浴室解決了一番。
具體過程已經記不清了,但他猶記得傅生炙熱的體溫,讓人眷念。
他好像已經走了。
須瓷愣神地呆坐在床上,心口悶疼。
這種情況下,他都不願意碰自己嗎?
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須瓷将臉從膝蓋中猛得擡起,看見傅生正拎着早餐走進來。
傅生一進門就看見須瓷抱着膝蓋縮在床角,擡起頭時眼眶通紅,看起來剛哭過。
“起來,吃早飯。”
須瓷慢騰騰地爬起來,像是做夢一樣,怕動作太大就把傅生驚走了。
“你不吃嗎?”
傅生雖然買了兩份早餐,但其實沒什麽胃口,聽到須瓷小心翼翼地詢問,到底還是拿起了調羹開始喝粥。
粥就是最普通的白粥,須瓷埋頭喝着,很安靜。
以往須瓷最不喜歡的早餐就是白粥,因為覺得沒味道。
如果是生病不得不吃清淡的情況下,須瓷也要鬧騰一會兒,嚷嚷着要喂才肯吃。
傅生也樂意順着他,知道他只是想撒個嬌,并不是真的矯情。
但這會兒須瓷對着白粥毫無怨言,對昨晚受到的委屈也一聲不吭。
傅生喝了口豆漿:“你昨晚為什麽在那?”
“……”須瓷低着頭,“經紀人帶我去的。”
傅生有點生氣:“經紀人帶你去你就去?須瓷你是三歲小孩子嗎?這種局是幹什麽的你不知道嗎?”
須瓷身體顫了顫,半晌沒說上話。
傅生捏了捏眉心,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重,他盡量平和道:“如果昨晚我不在那兒,你又打算怎麽辦?”
須瓷擡眸看了他一眼,那雙紅腫的眼眶讓傅生心顫了顫。
“我不想去的……可經紀人……”
須瓷沒說完,傅生卻大概明白了狀況,他不是不清楚這些簽了約的毫無名氣的小演員就跟簽了賣身契沒什麽區別,事事都難以違背公司和經紀人的安排。
但他剛是真的後怕,如果昨晚他不在那兒呢?
“吃飯吧。”傅生神色冷靜下來,“吃完跟我去個地方。”
等待的過程中,他巡視着這個狹窄的小屋,裏面配置簡陋的難以想象。
“為什麽不住公寓?”傅生問。
須瓷:“……”
他知道傅生在說什麽,曾經他和傅生居住的那間公寓并不是租的,而是傅生買下來的,他出國後須瓷完全可以繼續住在那裏。
“你不在。”須瓷低聲道。
那棟公寓裏處處都是他們兩人生活的痕跡,傅生走後,他沒辦法一個人面對這些。
“……”傅生換了話題,“你平時怎麽做飯?”
須瓷碾了碾指尖:“我都叫外賣。”
傅生看着桌上不知什麽時候吃了還剩半袋的面包,沒說話。
他們剛談戀愛那會兒,須瓷雖然也小心翼翼,但骨子裏還是克制不住的張揚。
所有的乖巧和聽話都是表象,都是演出來的。
看破本質後的傅生常說他:“以後藝考你肯定名列前茅。”
然後須瓷就會攬住他脖子,嘿嘿地笑:“只給你一個人做演員。”
“那不行,我的劇組要潛規則才能進。”
“這樣行嗎?”須瓷會笑得跟只小狐貍似的,配合着他俯下身,付出行動。
但須瓷也很嬌氣,他只喜歡傅生做的早餐,如果哪天的早餐是外面買的,他必然會吃得很少。
傅生如果不陪他一起吃的話,他就幹脆直接扔掉,這種事被傅生抓到過好幾次,屢次勸教還是不改後,傅生就盡量每天早上都在出門前陪他吃完早餐。
“擦擦。”傅生遞給須瓷一張紙巾。
今天的白粥須瓷也吃得很少,就像上次生病住院一樣。
以前的須瓷食量挺大,雖然吃了也不見胖多少,可抱着怎麽說也有點肉。
如今卻真的太瘦了,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蕩蕩的。
須瓷接過紙巾擦擦嘴角的粥湯,他不知道傅生要帶他去哪裏,但只要跟在傅生身邊他便會覺得安心。
至于其它的,去哪裏,做什麽,見什麽人,都不重要。
他抿着唇:“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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