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新戲
這一條條挂着紅色感嘆號的信息,就像是須瓷一個人的獨角戲,明知道永遠得不到回複,在沒有觀衆的情況下,他也要把戲唱下去。
傅生看了許久,兩年裏,積攢了幾百條未發送成功的信息,一直到最後一條,是三天前發的——
我想你了。
傅生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好半天才低啞道:“我不是回來了,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
“……”須瓷抓着傅生的衣角握緊了些。
傅生自然明白,須瓷不說他也懂。
三天前,正是金絲岸那天,也是須瓷殺青那天。
傅生當時給須瓷的最後的立場依然是兩人分手、沒有回頭路,須瓷以什麽心态才能打電話給他說想他?
也只能偷偷摸摸打聽到他的行程,跑去金絲岸見他而已。
傅生甚至想,如果當時沒發生那些,須瓷見到他了,估計也只會在角落裏偷偷看他兩眼,然後再悄無聲息地離開吧。
傅生退出了微信,他打開須瓷通訊錄,将自己的號碼存了進去。
備注那裏,他猶豫了會兒,還是直接備注了自己名字——傅生。
鎖屏熄滅又再次亮起,沒等傅生仔細觀察之前一晃而過的傷痕,手機就被須瓷拿走了。
須瓷退出傅生氣息的包裹範圍,小心地抿了下唇。
傅生也沒跟他搶,只是問:“糯糯怎麽樣了?”
照片上,貍花貓除了胖了兩圈外,毛色非常光亮,脖子上還戴着項圈,顯然被家養了。
“……死了。”須瓷嘴唇動了動,眼眶有些紅,“野貓也是能被圈養在家裏的,它也可以像家貓一樣乖乖的,不兇也不生爪子,它對待主人一樣很溫柔。”
傅生喉嚨一緊:“怎麽死的?”
“貓傳腹。”須瓷垂下眼眸,“醫生說是絕症。”
“……”傅生托住須瓷的後頸揉按了兩下,“貓的壽命短,別太難過,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他可以不難過,只要傅生別離開就好。
須瓷感受傅生身上好聞的氣息,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能讓他瞬間心安下來。
像是清晨中的第一縷陽光,明朗清香。
須瓷低低嗯了一聲。
--
傅生沒在須瓷這裏待太久,劇組開幕還有太多工作要安排,試鏡也在繼續。
這部戲裏雖然主演都是大牌,但配角啓用的基本都是新人,或是有實力但苦于無背景、一直默默無聞的十八線演員。
而須瓷和葉清竹是唯二被內定的演員,雖然他本人并不清楚這事。
而真正讓人意外的是,傅生給到須瓷的角色竟然是個男四,說是男四,戲份和男三幾乎比肩,人設也很新穎。
須瓷此刻手中是全部劇本,除卻知道女二是葉清竹外,他并不清楚其他演員的身份。
“這次你和于幕一起進組,我也會同去,他性格不錯,你應該不會讨厭。”
于幕是羅裳手下的另一位簽約演員,從風娛合同到期後過來的,據說是被葉清竹所介紹,至于兩人之間有沒有什麽交易,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于幕年紀不小了,快三十歲的年紀,依然是三線開外,沒什麽知名度,微博也只有簡簡單單四五百萬的粉絲。
他曾經不是沒紅過,但當時好像剛冒起頭就被雪藏了,似乎得罪了什麽人。
于幕飾演男三,戲份和須瓷同等,但兩人人設截然不同。
這部戲的題材是仙俠背景,男主修無情道,但因紅塵未斷,遲遲得不到突破良機。
他算出自己的難以斬斷的塵緣聚集在襄國,于是封住自己的修為,來到凡界襄國,成為一名仙風道骨的國師,只為找到時機斬斷塵緣。
這部戲沒有明确意義上的女主,說是女主角,其實只是戲份最多的那位女性角色而已。
男主在這部戲中是唯一的存在,一開始,男主的塵緣并未明确說是誰,且也不清楚是親情、愛情還是朋友之誼,是只有一條塵緣還是數條,誰都不得而知。
而他身邊出現的每一位角色,都有可能是他的塵緣。
這樣的設定下,衆多配角的戲份其實便相差無幾,不論是女配還是男配。
且這部劇本改編于網文,原著粉絲極多,當前只寫了第一部,第二部作者還在存稿中。
須瓷飾演的角色戲份不少,他是襄國的二皇子——慕襄,身體多病,模樣俊秀精致,文中有這樣一段描寫,倘若慕襄為女兒身,定是驚才豔豔,傾國傾城。
而比較有意思的是,原書的設定中,他是個穿越者,前一世他父母遭遇搶劫身亡,而嫌犯因為有自首情節,免除死刑,慕襄等了十六年,在嫌犯出獄後将其虐殺。
因為行為及過程非常惡劣,慕襄被判以死刑,再次睜眼,他便成了二皇子慕襄。
而于幕飾演的是襄國太子,一個即将繼承王位、周身環繞紫氣的皇子。
作為經紀人,羅裳不僅将劇本看完了,還重點分析了須瓷和于幕即将飾演的角色:“這個角色內心戲份很多,且表裏不一、笑面藏刀,你得多琢磨幾番。”
不僅如此,她總結了一份原著讀者對這兩個角色的綜合感官,以及該角色每一場重頭戲的重點分析。
察覺到須瓷奇怪的目光,羅裳無奈笑笑:“習慣了……你們不一定需要這些,但有空可以看看。”
“……好。”
大雨陸陸續續下到了劇組開幕之前,須瓷開始收拾行李,他們這次錄制需要去影視城,要待至少三個月的時間。
除了必須要帶的衣服外,須瓷還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有一瓶藥已經快見底了,安眠藥也是,沒剩幾顆。
須瓷半跪在行李箱前,沉默半晌,現在去開藥應該來不及了,安眠藥好說,但另外的藥物開藥到拿貨至少都要一周時間。
“收拾好了嗎?”
須瓷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手一抖,白色藥瓶從手心滑落,順着樓梯啪嗒啪嗒地滾落到一雙修長的腿旁。
須瓷呆住了,他眼睜睜看着傅生拿起藥瓶,還打開看了眼。
可藥瓶一圈的說明紙被撕掉了,上面還殘留着紙印,傅生微微蹙眉:“這是什麽?”
“……安眠藥。”須瓷垂眸,将行李箱蓋好,拉上拉鏈。
“不是說偶爾吃?”傅生記得他上次看到的那瓶雖然已經見底,但少說還有十幾二十顆的樣子,這麽快又拆了一瓶?
“上次那瓶不小心灑掉了。”須瓷抿着唇,拎着行李箱從二樓下來。
傅生沒再追問,但藥也沒還他。
他接過須瓷的行李箱:“你和我一起走,我們開車過去。”
須瓷愣住了:“裳姐幫我訂了今晚的機票……”
“已經退了。”傅生回頭看他,“或者你更想和他們一起?”
“……”須瓷小聲道,“想跟你一起。”
傅生眼裏落了點笑意,他沒讓須瓷發現,拎着他的行李箱就來到了玄關處:“還有什麽東西沒帶嗎?”
須瓷跟在他身後,換了雙鞋:“都帶好了。”
以前須瓷總愛丢三落四,若是出門旅游,根本不能讓他來收拾東西。
傅生記得他們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的時候,就是須瓷收拾的行李,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說,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問:“這次內褲帶了嗎?”
須瓷跟着傅生走進電梯,聞言愣了半晌,耳根驀得一點點染紅。
那次他們出去玩,須瓷不僅落了刮胡刀和傅生的腰帶,除此之外,還有兩人的內褲也沒帶。
當時是去一個比較偏遠的古鎮,風景秀美,但購物不太方便,連從超市外賣買一條內褲都做不到。
無奈之下,傅生手把手洗了自己和須瓷的小內褲,放在洗手間裏晾了一夜。
而須瓷也挂着空/檔、穿着T恤,被傅生抱在懷裏睡了一晚。
具體感覺說不清了,但須瓷猶記得那晚溫度特別高,開了空調的情況下,周身的空氣依舊那麽灼人。
須瓷別開視線:“帶了……”
傅生悠嘆一聲:“長記性了……”
從這裏出發到影視城約莫要五個小時的路程,不算很遠。
傅生安置好須瓷的行李後,坐上駕駛座,像以往一樣,拉過安全帶扣在安全扣裏。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自然無比,唯有須瓷怔在那裏,像是沒反應過來。
“傅……”
須瓷還沒來得及喊完,就聽見後座上突然傳來一道女聲:“我說呢,死活不給我坐副駕駛,原來是給人留着。”
須瓷愣住,後視鏡裏,葉清竹正靠在椅背上,笑面盈盈地看着他。
原本傅生除自己外還帶了別人的失望,瞬間被葉清竹後半句話填滿。
葉清竹笑道,意有所指:“糕點好吃嗎?”
“……好吃。”
須瓷抿着唇,其實那盒糕點他并沒吃,放在冰箱冷藏已經快一個月了。
盡管葉清竹和傅生之間表現得落落大方,他也避免不了地産生了幾分嫉妒。
嫉妒葉清竹和傅生的熟絡,嫉妒他們這兩年間依然有所聯系。
“是嗎?”葉清竹眉梢微挑,笑得莫名,“哪個味道最好吃?”
“……綠豆。”
葉清竹看了須瓷幾秒,須瓷沒碾了碾指尖,就快要改口的時候,葉清竹移開了視線,笑問傅生:“聽說羅裳簽了漫心?”
傅生嗯了一聲:“她簽了對賭協議。”
葉清竹有些意外:“我喜歡她這性子。”
傅生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喜歡你也可以過來,她肯定願意帶你。”
“我就不了。”葉清竹肩頭微聳,眉眼風情萬種,“我再來漫心,你們這不就成了複仇者聯盟了嗎?”
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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