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朝陽（上）

“這次不一樣，”她讪讪地編着理由，“我這次手機丢了。”

“手機丢了？”虞甯問，“怎麽回事？”

“就是莫名其妙不見了。”虞嫣含糊地說，“好了，又沒什麽事，一個月而已，我這不是回來了。”

虞甯不買賬：“你還沒說你去了哪裏。”

虞嫣想了想，随口胡謅了一個邊遠小國的名字。

虞甯狐疑：“為什麽要去那種地方？”

“去那種地方才好，人少，沒有狗仔隊，可以自由自在。”虞嫣理直氣壯。

虞甯有些無奈。

“真想沒有狗仔隊，你可以回來。”他的聲音緩下來，“你生日那天，我爸媽想叫你到家裏來吃飯，但打不通你的電話。後來我聯系了安绮，她說你休假，可能出國了。”

虞嫣訝然。

“他們其實還是關心你的。”虞甯道。

想到虞祥夫婦，虞嫣淡淡地笑了笑：“知道了，我有空就去看他們。”

虞甯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道：“既然回來了，什麽時候出來吃個飯。”

虞嫣道：“我最近沒什麽事，不過這要看你的時間，你比我忙。”

虞甯笑了笑，低低的氣息傳來，很是好聽。

虞嫣讨好地說：“還有別的麽？說多點，我都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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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虞甯嘆口氣，“跟你說再多也是浪費，我還有會，你睡吧。”

虞嫣又奉承了兩句，那邊挂了電話。

不料，才把手機放下，它又震了起來，虞嫣拿起來看，是安绮。

“手機丢了，你怎麽不把人也丢了？我答應給你放假可沒答應你失蹤，你怎麽總是這樣？”她一向脾氣火爆，不客氣地說，“幸好沒事，下次再這樣，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虞嫣知道這話也就是吓唬吓唬，不過她畢竟理虧，好言好語地哄了一番。

“我哥說他打給你了？”虞嫣拍着馬屁，“啧啧，真是的，我不見了他警察都不找，就找你。”

“你少給我賣乖，我是你經紀人，他不找我找誰。”安绮道，“放假前，我讓成聰給你帶了一個新劇本，你看過了麽？”

虞嫣：“……”

“沒有。”片刻，她老實承認。

安绮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虞嫣趕緊山盟海誓地保證一番，說她馬上看，安绮這才罵罵咧咧地把電話挂了。

房間裏終于回歸清靜，再沒有一點聲音。

窗簾很是厚實，一點光也透不進來，仿佛仍然在晚上。

明明是個受害者，到頭來跟個犯人一樣。

虞嫣心裏嘆口氣，把手機丢在一邊，打算繼續睡。

但無論她怎麽閉眼，卻再也睡不着。

虞嫣睜開眼睛，朝卧房外面望去。那道細竹簾靜靜垂着，擋住了視線。

一個念頭忽然在心裏浮起。

蕭寰會不會也醒了？他在做什麽？

窗簾拉開之後，屋子亮堂起來，不過仍然靜悄悄的，仿佛只有虞嫣一個人。

她換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走到樓梯前，往上方望去。

這樓梯是簡約設計，但有兩段，從下面望不到上面的模樣。

虞嫣仔細聽了聽，仍然聽不到什麽聲音。

想到昨晚的事，她忽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真的還在這裏麽？會不會在她睡着的時候，他又跑到荷花池裏去，然後恰好遇到那奇怪的通道打開，把他送回去了？

虞嫣心中哂然，即刻将這個念頭摒棄。

畢竟她像個瘋子折騰了一個月才回來，蕭寰如果運氣那麽好，簡直沒天理。

想着，虞嫣決定一探究竟，走上三樓。

窗簾已經拉開，閣樓裏亮堂得很，床上，被子疊在一邊，呈規整的長條狀。

那樣式，虞嫣看着眼熟，正是碧鳶他們的習慣。

再看向沙發，昨晚她給蕭寰找來的睡衣和內褲都扔在上面，似乎原封未動。

至少說明昨夜的事是真的。

虞嫣看着那邊，心情一言難盡。

正當她走神，突然，旁邊浴室的門打開，蕭寰走了出來。

兩相照面，虞嫣愣住。

他上身赤裸着，正用毛巾擦拭着身體，露出寬厚的胸膛和結實的肌肉，腰間裹着一條毛巾。

虞嫣目光定定，再往後面看去，浴室的牆壁上殘留着剛剛洗澡留下的水珠，洗漱臺上，牙膏牙刷漱口水之類的都有用過的痕跡。

啧啧，學得還真是快。她心想。

“你們這邊的人，不但穿得衣不蔽體，素日這樣盯着男子也不害臊麽？”蕭寰不客氣道。

虞嫣收回目光。

“我不是故意的，”她說，“我就上來看看，沒想到你沒穿衣服。”

“看看？”蕭寰意味深長，“不是你說要注意些男女大防，無事不要上下亂逛？”

虞嫣卻盯着他頭上濕漉漉的頭發。

“你怎麽一大早又洗澡，剛才又去鑽了池子？”她問。

蕭寰似乎懶得與她多說，轉身回到浴室裏，将頭發放下，拿起風筒吹了起來。

說起來，虞嫣昨晚上給他吹頭發的時候就發現，這人的發質當真是不錯，不粗不細，又黑又亮，并且比她的還長。如果光看後面，她會以為這是個女人。

當然，虞嫣不打算像個仆人一樣伺候他，只站在後面看着。

未幾，蕭寰發現了她沒走開，将吹風機停住，目光清淩淩地從鏡子裏掃過來。

虞嫣眨眨眼，微笑：“有件事，我要請你幫忙。”

荷花池的露臺上，有些濕漉漉的腳印，一看就是蕭寰從水裏出來的時候留下的。

虞嫣在院子裏找到一只物業打理荷花池用的撈網，在池子裏試了試，似乎能用。

沒多久，蕭寰走出來。

虞嫣看着他，忍不住又往他身上打量。

他已經把睡衣好端端地穿了起來。

那也是茉茉按最大的碼數買的，在他身上倒是挺合适，T恤樣式，顯得骨架寬闊，薄而軟的褲管下，長而筆直的腿型隐約可見。

就是那發型仍然是古裝樣式，搭配起來有些滑稽，虞嫣看着，忍不住想笑。

不過對于這身衣服，蕭寰似乎已經适應，并沒有不自在的樣子。

虞嫣把撈網交給蕭寰，他沿着露臺，用它在荷花池的淤泥裏掏了掏。

果然，撈出了一部手機，正是她那天喝醉酒的時候用的那只。

虞嫣看着它，心終于放下來。

她記得那天晚上在這露臺喝酒的時候，把這只手機也帶了出來，昨天到處找不見，思來想去，應該就是自己落水的時候連帶着沉到了池塘裏。

果然是這樣。

泡了一個月，這手機當然是沒用了。她拿來卡針，把電話卡取出來，轉到現在正在用的手機上。

打開之後，果然，各種信息一下湧了出來，虞嫣終于有了受到重視的感覺。

再登錄微博看了看，自己果然在生日那邊發了一條。照片的近景是一朵白色的荷花，上方是月亮，文字是“好久不見，又是一年【比心】”。

可惜，這照片拍糊了，月亮在裏面就是一坨光點。

點開評論，留言兩萬多條，大多是在祝賀她的農歷生日，還給她帶了話題。

當然，也有黑粉，不敢在評論區裏撕，只敢暗搓搓轉出來，有的諷刺她的拍照技術，有的說她跟後面的荷花一樣白蓮。

虞嫣想了想，隐約記得那天她的确曾經湊着荷花拍照，沒想到，還發了微博……

估計就是在那之後，不久，她掉到了池子裏。

那以後，這個號在一個月裏都沒有了動靜，有的粉絲消息靈通，說她休假去了。

虞嫣又看了看工作室的微博，倒是一直保持着更新頻率，時不時地發一些照片和宣傳。

幸好自己是在休假，也按時回來了，不然……虞嫣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不由哂然。

她望望天空，只見陽光正好，索性坐到池子邊上，以一片白色的蓮花為背景，找好角度，對着手機露出笑容，一只手比個心，按下連拍。

蕭寰在一旁看着她擺出各種表情和姿勢，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太陽着實有些曬，虞嫣拍了一會，就趕緊躲回露臺的陽棚裏。再看向蕭寰，發現他仍然盯着荷花池。

“別看了，”她笑眯眯道，“我請你吃早餐。”

說罷，哼着歌往室內走去。

虞嫣雖然不經常做飯，但簡單的烹饪還是會的。

比如做早餐。

這房子裏的廚具很是齊全，張阿姨也會定期在冰箱裏面放一些新鮮的食物，肉菜蛋奶一應俱全。虞嫣打開冰箱，取出全麥面包、培根、雞蛋牛奶和一些水果，又打開上方的儲藏櫃，拿出一罐燕麥片。

那個叫做電視的東西又在放着奇怪的畫面。

蕭寰站在一旁，看着虞嫣将麥片倒在兩只碗裏面，倒上牛奶，放進微波爐裏。然後，拿出小平底鍋，開火煎雞蛋和培根。沒多久，烤好的面包從面包機裏彈出。虞嫣把水果切好，跟各種食物擺在盤子裏，最後，端到桌子上。

“吃吧。”她得意洋洋地說。

蕭寰看着盤子裏的食物，道：“你平日早膳就吃這些？”

虞嫣點頭。

蕭寰沒說話，學着她的樣子，用面包夾着肉片和雞蛋，咬下去。

肉片煎得挺香，但雞蛋卻是半熟的，攪在一起，滿口黏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