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探秘（上）

對于那些奇怪的食物，蕭寰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看到小龍蝦時那樣的抗拒。

他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虞嫣就會拿出手機查菜譜，讓蕭寰按照上面說的做。

蕭寰從來沒有見過像虞嫣這樣，膽敢在他面前什麽都不做，卻喜歡指指點點的人。一會擔心水放少了，一會擔心佐料不夠，一會又說時間不到或者超了，操心個沒完。

但她十分懂得察言觀色。

見蕭寰拉下臉，或者說一句：“你來？”她就會馬上變臉。

“人家是看你太忙，怕你顧不過來，想為你分擔分擔嘛，”她無辜地睜着眼睛望着他，語氣軟下來，讨好道，“你不要生氣。”

蕭寰知道不可與女子置氣的道理，不理她。

而到了端上餐桌的時候，虞嫣也不吝誇獎，笑眯眯的，眼睛閃閃發光，仿佛三生有幸。

“殿下做菜怎麽這麽好吃？”她說，“簡直就像大廚做的一樣。”

“大廚？”蕭寰不以為然，“便是你說的那什麽米其林二星三星麽？”

虞嫣搖頭，神色認真：“米其林二星三星算什麽東西，殿下出手，一定是四星。”

蕭寰嗤之以鼻，她昨天吹牛她吃過什麽好吃的時候，還說過那什麽米其林最高只有三星。

不過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蕭寰明白，自己是暫時回不去了。

對于這裏的生活，他并無惡感，而在這個房子裏，他也發現了越來越多有意思的東西。

比如那些機關機器。

蕭寰一向對機括機械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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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地廣人稀，無論做什麽事，人力總是最為寶貴。也是因此，對于各種省力省事的器具，無論是用于戰事還是用于農事，蕭寰從來不吝投入。

而這邊的器具，竟然能夠自動運行而無須人力，蕭寰第一次見到之後，即生出了十分強烈的興趣。

當然，摸索了一陣子之後，他已經明白，這些東西都離不開那個叫電力的東西，就算帶過去，也不可能用得起來。

再比如，地下室裏的健身房。

蕭寰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以為那些杠鈴啞鈴是石磨之類的東西，直到見虞嫣走進裏面用起來。

無論是在朔方還是在京城，蕭寰都有晨起操練的習慣，或是騎馬或是練劍，一兩個時辰過去，即便在冬天也要練得渾身濕透。

蕭寰将各種器材都試了一遍，覺得雖然大多與練武無關，卻也各有所長。能跑步，能練各處臂力腰力，還有那拳擊的沙袋，他每日都要練上好一陣。

但盡管如此，最讓蕭寰感興趣的，仍然是虞嫣帶回來的那些書。

他從來沒有想過，世界會有另一副面貌。按着這些史書中的記敘，他甚至連出世的機會也不曾撈到過。

也是因此，書中的各種驚濤駭浪，與他全然無關。

他每天翻閱着，只覺奇妙。

而對于虞嫣，蕭寰也知道得更多了一些。

他們有約定在先，互相不打聽彼此的事。

不過這并不妨礙蕭寰對她的背景感到好奇，并且他發現，這些事也不用當面去問，那個叫平板的東西什麽都能查到。

虞嫣因為懶得什麽東西都跟蕭寰解釋，為了方便他自力更生，教會他如何手寫輸入，以及如何用平板裏的浏覽器搜索。

“你想知道什麽，就用這搜索欄來搜。”虞嫣道，“看不懂再來問我。”

蕭寰對這般妙物自然十分好奇，當在新聞裏看到了不懂的東西，他就記下來，用這平板來搜，果然知道了不少。

于是，當他又在電視裏又看到虞嫣的臉在晃的時候，他忍不住搜了虞嫣。

結果可謂五花八門。

虞嫣的各種簡介、圖片、視頻、新聞應有盡有。

蕭寰都點開來，逐一浏覽，十分令他大開眼界。

如虞嫣所言，她的确是個十分風光的人。

許多視頻裏面，虞嫣一出現，身上和周圍就會噼噼啪啪地亮起各種閃光，還會聽到各種嘈雜的叫喊聲。有時，她穿得幾乎看不出來臉，周圍卻仍然擠着很多的人，需要幾個壯漢護衛在四周，好讓她安然通過。

——“……不瞞殿下，在那邊，我和殿下一樣出名，沒有人不知道我。”

——“……每次出門，會被人圍追堵截，要像做賊一樣躲着人……”

蕭寰想起她說過的話，倒是沒騙人。想想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這虞嫣确實是個名人無疑。

還有許多視頻，是她的電視劇。名字五花八門，虞嫣穿着各種各樣的衣服，扮作各種各樣的人。

連跟她一起演戲的男人都是各種各樣。

蕭寰點開一些看了看，做得倒是有趣，似真的一樣。不過當他每每看到虞嫣惺惺作态地念詞，就想到她那時在自己面前裝可憐的樣子，索然無味地将視頻關掉。

他還看到了那天早上虞嫣在荷花池邊搔首弄姿拍下的照片。

那是一個挂着虞嫣微笑頭像的頁面，照片上面的文字寫着“陽光正好，我回來啰~”後面跟着個紅紅的奇怪符號，不知道是什麽。

陽光正好。蕭寰嘁一聲，明明連多曬一點太陽都不肯。

這房子風景最好的地方就是外面的露臺，可虞嫣從不願意白天出去，還振振有詞，說什麽曬了太陽不但變黑還會變老，像蝙蝠一樣只肯窩在洞裏。

關掉頁面，再往下，各種奇奇怪怪的标題映入眼簾。

“帶貨女王虞嫣爆款”、“虞嫣直播怼粉絲”、“虞嫣專訪：細數早年出道經歷”……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上面：“八一八虞嫣的那些緋聞男友”。

接下來還有一個：“【合集】虞嫣與男神們的吻”。

虞嫣需要做一些臺詞練習，一直待在二樓，到飯點了才下來。

電視裏照例放着新聞，蕭寰一語不發，邊吃邊看。

虞嫣忽然發現蕭寰沉默得反常。

平時他看新聞，總會忍不住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那個是什麽意思，如果虞嫣都答不上來，那麽他就會用平板查。

而這次，他只是看着，沒有問的意思。

虞嫣跟他說話，他也很是敷衍的樣子，有時“嗯”一聲，有時不說話，臉上的神色繃着，也不看她，冷冰冰的。

心中覺得詫異得很，虞嫣直覺他心中有事，并且跟自己有關。

蕭寰收拾過碗筷和廚房之後，虞嫣坐在沙發上，一邊翻着劇本，一邊用餘光瞥他。

只見他直接坐在沙發上拿書翻起來，平板丢在一邊，全沒有了往常先看一看的習慣。

書在手裏翻着頁，蕭寰一目十行，卻仿佛走馬觀花，入眼不入心。

腦子裏不住浮現起虞嫣和那些男子們深情對視，然後嘴唇貼在一起的肉麻場景。

蕭寰雖不是一個古板的人，別人喜歡怎麽樣，他也一樣不愛操心。但看到的時候，他還是十分震驚。

他原本以為電視上那種公然摟摟抱抱已經是極限，沒想到還有這什麽接吻，蕭寰覺得這個世界的人簡直不是傷風敗俗可形容。

尤其那個人還是虞嫣。

他甚至不去看她的臉，因為一看到她，他就會想起方才那視頻裏的各種場景，讓蕭寰覺得渾身不自在。

還有那什麽緋聞。

蕭寰想到虞嫣從前在自己面前那副嬌媚迷人的模樣，以及李泰衛琅他們說起她時那副憐香惜玉的樣子，心中冷哼，原來是身經百戰。

房子裏很是安靜，讓虞嫣感到詭異。

虞嫣有些坐不住，沒話找話：“我們每天都吃豬肉牛肉，明天要不要買些蝦回來？”

蕭寰“嗯”一聲，仍是無話。

虞嫣又道：“我也就這陣子清閑些，過幾天就忙了。到時候你要一個人在家，別亂跑。”

蕭寰終于擡起眼。

“你要忙何事？”他問，“拍戲麽？”

“拍戲要到下個月。”虞嫣道，“這個月也就拍拍廣告出席出席活動。”

蕭寰又想起剛才看的那些東西。

“你們這裏的人，幾歲成婚？”他終于忍不住問道。

虞嫣沒想到他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

“結婚麽……”她想了想，道，“法定是女人二十以上，男人二十二以上。過了這個年齡，多少歲結婚的都有，也有一輩子都不結的。”

蕭寰了又道：“成婚之前呢？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倒不用。”虞嫣道，“我們沒那麽複雜，兩人自己想結婚，就去民政局登記，那邊會發一個結婚證，婚事就算成了。”

蕭寰訝然。

“若父母不願意呢？”他問。

“大部分都是跟父母說好的，不過沒說好也沒關系，非要結婚他們也管不着。”

蕭寰只覺心裏又被震撼了一下。

“如此說來，男女之間摟摟抱抱，甚至有些更甚的親密之舉，也無所謂麽？”他沉默片刻，道。

虞嫣的目光動了動，看着他，饒有興味。

“你為什麽問這個，是不是剛才看了什麽電視？”她問。

蕭寰不置可否：“你只消回答便是。”

“也不是無所謂，”虞嫣道，“一般都是确定戀愛關系才會這樣，不過也有人就圖着玩一玩，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