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壽宴（上）

飯廳很大，衆人圍坐下來，滿滿當當。各色菜肴流水一般端上來，很是豐盛。

一餐飯吃得很是熱鬧，不過虞嫣吃着，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席間有一個虞祥多年的生意夥伴，叫蘇長海，名下企業也做得很大。今天，他的女兒蘇文悠跟着過來，是個挺漂亮的女孩，虞嫣沒見過，據說是剛從海外讀研回來。

陳怡對蘇文悠很是關心，又是讓她吃菜，又是問起她在國外讀書的事。

“你小時候，蘇伯伯還帶悠悠來我們家裏玩過，記不記得？”陳怡問虞甯。

虞甯哂然：“小時候的事我哪兒能記得。”

衆人笑起來，目光交換，頗有些暧昧。

蘇長海看着虞甯，道：“小甯，悠悠最近到了你們公司，她初來乍到的，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多提點些。”

虞甯笑笑：“蘇伯伯客氣了，您放心吧。”

虞嫣看着虞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吃一口菜，意味深長。

飯後，衆人在客廳裏三三兩兩地聊天，虞嫣則陪在陳怡身旁，跟她一起吃水果。

不遠處，傳來蘇文悠輕笑的聲音。

虞嫣轉頭瞥去，她和虞甯正站在窗子邊上，不知在說什麽，似乎挺開心。

“上次你生日，我和你叔叔還想着讓你到家裏來吃飯，結果你不在。”陳怡将一片橙子遞給虞嫣，道，“小甯說你旅游去了。”

提起這事，虞嫣忽而又想到了蕭寰。

“是啊，”她笑了笑，道，“我回來之後，哥哥也跟我說了這事。我想着請叔叔嬸嬸吃一餐飯補回來，但一直忙也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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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請什麽。”陳怡嗔道，“什麽時候有空了，你就回家裏來，嬸嬸給你做好吃的。”

虞嫣乖巧地應下。

“嫣嫣，”陳怡說着，嘆口氣，“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頭打拼，叔叔嬸嬸也沒什麽能幫到你的地方，你不怨我們吧？”

虞嫣沒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話，愣了愣，忙道：“嬸嬸說的哪裏話，我怎麽會怨你們？”

陳怡道：“我就是覺得慚愧。你奶奶去世之前，交代我們要好好照顧你。你叔叔的情況你知道，每天忙得影子也不見，我呢，對你這行又不了解，沒法主動幫你。你遇到什麽事，一定要跟叔叔嬸嬸說。”

這話，陳怡倒是每次見面都一定會提到。

“我能遇到什麽事，”虞嫣忙道，“再說了，我什麽事瞞過你們。”

“還說沒有？”陳怡道，“我問你，你前陣子是不是跟一個叫姜宇的男演員談戀愛了？”

虞嫣讪然。

“那都是網上的人胡說的。”她問，“您怎麽會知道這事，我哥說的？”

“他哪兒會跟我們說這些，你們剛才來之前，小銘他們幾個議論了一會兒，我這才聽說了。”陳怡道。

虞嫣就知道是他們，道：“您放心好了，沒有的事。”

“嫣嫣。”陳怡看着她，“你一直都自己有主意，叔叔阿姨也不插手。不過你可不能老想着忙事業，終身大事還是要多考慮考慮。千萬別像你哥那樣，拖到三十連個信兒也沒有，還要我們兩口子來替他操心。”

他其實也不用操心，他選擇多的是。

虞嫣這麽想着，但看陳怡神色認真，把話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她笑笑，答道。

吃過飯之後，虞甯送虞嫣回家。

虞嫣坐在副駕上，盯着他，意味深長。

虞甯發覺，看她一眼：“幹嘛，賊兮兮的。”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叔叔嬸嬸終于知道急了。”虞嫣說。

“嗯？”虞甯看着前方，漫不經心，“什麽知道急了？”

“別裝了。”虞嫣道，“這麽大型的見家長儀式，把我都拉了進去，你還會看不出來？”說罷，她笑嘻嘻地問：“你覺得蘇文悠怎麽樣？”

“她麽，”虞甯道，“學校不錯，專業也不錯。不過這樣的人我每年都要面試幾十個，就不知道工作能力怎麽樣。”

虞嫣打一下他的手臂。

虞甯笑起來，街道的燈光在他臉上掠過，眉眼俊朗。

“就見了第一面，”他無奈說，“你怎麽比我爸媽還急。”

虞嫣理直氣壯：“你是我哥，我當然是關心你啊。”

“幹嘛光盯着我，你呢？”虞甯道，“我是不是也該關心關心你？”

“我哪兒能跟你比，我才二十二。”虞嫣不以為然，“再說了，幹我這行，談戀愛要慎重。”

“是麽。”虞甯道，“那你和那個姜宇是怎麽回事？”

虞嫣：“……”

平時一個個雲淡風輕的樣子，原來都八卦得很。

“我跟他沒事，就是朋友。”她說。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虞甯淡笑，不置可否。

“哥，”虞嫣忽然道，“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還沒定下來？”

虞甯一怔，瞥了瞥虞嫣，卻見她的神色很是認真。

他有些啼笑皆非：“幹嘛突然問這麽嚴肅的問題？”

“就好奇問問。”虞嫣道。

虞甯握着方向盤，望着外頭，道：“還能為什麽，覺得都不合适呗。”

這答案是意料之中。

虞嫣覺得沒意思。

“那怎麽叫合适？”她追問，“soulmate麽？”

“你覺得靈魂伴侶很老土麽？”虞甯反問。

“不老土。”虞嫣道，“但你怎麽确定那是靈魂伴侶？”

虞甯想了想，道：“大約就是無論怎麽熟悉，或者知道她多少缺點，都不會覺得膩味的人吧。”

虞嫣看着他，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你就那麽一直找一直換，找到不膩味的為止？”

虞甯無奈：“我什麽時候有過女朋友？還一直找一直換，是不是在我身邊出現過的異性你都管人家叫女朋友？”

虞嫣不管他打岔，道：“要是沒有這樣的人，你就打算孤獨終老？”

“怎麽會沒有？”虞甯反問。

虞嫣訝然，目光一亮：“你找到目标了？”

虞甯看她一眼，笑了笑。

前方是紅燈，他把車停下來。

“你這話怎麽跟我媽問得一樣？”虞甯道，“你在操心孤獨終老的事了麽？”

“随便問問罷了。”她說，“叔叔嬸嬸都操心起來了，我總不能袖手旁觀。”

虞甯沒搭話，片刻，忽而道：“嫣嫣，我以前跟你說過，你是這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之一。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虞嫣聽得這話，怔了怔。

“你還記得？”她讪讪道。

“怎麽不記得。”車流動起來，虞甯繼續開着車往前走，雙眸映着路燈，熠熠生輝，“有時我會想，當年要是答應了你，現在我們是什麽樣？”

虞嫣看着他，啼笑皆非。

他說的，是好幾年前的事。

那時，虞嫣曾經向虞甯表白過。

虞嫣雖然從小叫他哥哥，但她一直知道，他們不是兄妹。

虞甯一向英俊帥氣，光芒四射，到哪裏都受人歡迎。在虞嫣的眼裏，這世界上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每當她遇到了決定不了的事，或者什麽困難，給他打個電話，他一定會幫她找到最好的解決方案。

所謂少女懷春，虞嫣說對他不心動是假的。

這個念頭最強烈的時候，是她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她參加一個同齡演員的生日趴，大家紮堆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虞嫣抽到的是向喜歡的人表白。

在衆人的起哄下，虞嫣仰頭把一瓶小鋼炮和一大杯混合酒喝了，過了一會，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拿起電話，打給了虞甯。

“我喜歡你。”她說，“我們交往好不好？”

虞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問：“你喝酒了麽？”

虞嫣一愣，道：“喝了一點。”

虞甯于是問清楚了地址，沒多久，他找上門來，把已經暈乎乎的虞嫣帶走了。

這事，以虞嫣在虞甯家裏吐得昏天暗地畫上了一個烏龍的句號。

第二天，虞甯很認真地對虞嫣說，他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她和他的父母一樣，都是他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虞嫣記得那時候，自己難過了好一陣子，不肯見虞甯，也沒有接他的電話。後來沒多久，虞甯出國留學，虞嫣的事業也變得愈加忙碌，二人分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

其實當年，虞嫣并沒有馬上死心。

因為除了那句話之外，虞甯還對她說，她年紀還小，他希望她在思維成熟、獨立的狀态下來思考這些。

所以，虞嫣一直認為，虞甯之所以不接受自己，是因為她還小。等自己長大了之後，虞甯就會改變态度，不再那她當妹妹。

于是，她一直很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能配得上虞甯的人。

而世事就是這樣奇妙，随着日子推移，虞嫣和虞甯也已經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虞甯出國念書，而虞嫣繼續當藝人打拼。虞甯有許多事，她并不了解；而她有許多事，虞甯也不了解。

自然而然的，虞嫣對虞甯感情重新回到了兄妹的位置。

而當年的事，誰也沒再提過。

虞嫣一直以為虞甯忘了，或者沒有往心裏去。

沒想到他一直記得。

真是無商不奸。

而現在再提起來，虞嫣已經心平氣和，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只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