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年的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元元忙碌中和哥哥姐姐們也書信不斷,來到東南沿海最高興的是有很多海鮮可以吃,非常非常便宜,但是最難過的也是因為海鮮太過便宜,所以這裏很窮。

事實上東西是好東西,但是無論是運輸問題還是保鮮問題都局限了東南沿海将海鮮運往內地的輻射度。

在內地,別說活得海鮮貴如黃金,就是曬幹的價格也一向是居高不下,但是東西再好,沒有買家也沒有辦法。

古時候早已經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但是這個流傳度實在是很受局限,最起碼無論是被扔到這個窮地方的讀書人還是本地苦哈哈拿着命出海的漁民都是不知道,但是作為永國公府的世子,董湛知道啊!

當然辦法是知道,但也僅僅限于知道而已,從來沒有試驗過,不過知道了方法,又是那麽簡單的,琢磨了兩回就有了。

于是因為董湛的到來,這一片的海鮮運輸迅速往內地輻射過去,雖然一開始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些亂套,但總體來說都是照着好的方向發展的。

但是這個欣欣向榮的景象卻戳痛了別人的肺管子。

為什麽?

因為有人收不到便宜的海鮮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這還得了?

無論多窮的地方都有富裕的人,這別是海鮮這一塊,只要想辦法把海鮮運往內地那就是暴利,制冰之法不過是接觸不到的人不知道,對于眼界寬廣又有資源的來說,根本不是什麽秘密,所以用低廉的價格收各種海鮮,然後運往內地一直是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董湛一來直接把人家母雞宰了,這就捅了馬蜂窩。

一打聽,喲,永國公府的世子?很牛逼麽?開國功勳必須牛逼啊,就算在京都,能讓董家禮讓的也算不出一只手,但是他們怕麽?

開玩笑,所謂天高皇帝遠,誰管你在京都是那個牌面上的人,知道到了這一塊地方,那麽是老虎也得趴着,是龍也得盤着。

董湛從來不知道就這一個制冰的法子就讓他一群人的靶子,先是衙門的事物開始不順,無論做什麽都束手束腳,憋屈又難受。

董湛又不是愣青頭,都做了快十年的縣令,,下面人的手段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七*八分還是知道的,立刻就明白有人給他使絆子了。

但是董湛不明白啊,他幹什麽了,就讓人給他找茬了?

還是一個老書吏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董湛,董湛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紙條上就一個字【冰】。

順着這個冰字捋一捋還有什麽不明白?

董湛氣得差點掀桌子,來來回回踱步子,就差把書房的地兒都走凹下去一圈,不過卻依然不知道該想什麽辦法。

說到底就是他初來乍到,要啥沒啥,現在也就知道有人因為制冰的法子為難他,,連到底是什麽人都不知道,不過這個董湛不急,只要看誰往年大量收海鮮往外運,這些人就在這些人裏面跑不掉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

只有有了利益沖突,別人才會費心思對付他要不讓他一個任滿三年就搬家的縣令,大家供着就行了,誰費那個心思吃力不讨好?

元元端了清火的花茶過來就看到自家美人爹仰着頭癱在椅子上裝死,嘴角抽了抽,自家爹對于形象是越來越不講究了,自從看過阿璋一次葛優癱,就迷上了這種懶洋洋的姿勢,甚至還自己創新,不拘貴妃榻上,椅子上還是圓凳上,凡是能坐能靠的地方,他都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勢癱着。

這是一個被世子之位耽誤了的喜劇演員!

元元端着茶碗進去,董湛聽到聲音立刻做好,看到來認識小女兒,整個人一松又癱了回去。

“爹爹是怎麽了?這幅沒精打采的樣子?”元元把茶碗放到董湛面前,“前陣子不是還挺好的麽?”

“诶——”董湛也想起自己前段時間,那可真是春風得意,走哪兒都有老百姓朝他感謝,海邊漁村那裏沒有他的長生排位,可是現在,漁民們依舊對他感恩戴德,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有衙門公務。

現在功績是有了,但是衙門內務卻一團亂麻,簡直愁死了。

大約是董湛确實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當然也是因為元元是一直跟着連蒼先生學習,如今更是管着整個家所以家裏很多大事都會參與,所以董湛把自己郁悶好多日的事情叽叽咕咕都傾倒給了元元。

元元聽完後眨了眨眼睛:“就這事兒?”

“什麽叫就這事兒?”董湛氣得瞪眼睛,想了想自己跟小女兒生什麽氣,立刻擺擺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說什麽,你也不懂。”

“誰說我不懂?”元元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你公開制冰的法子擡高了他們的本錢嘛!”

“聽你這說法,這事兒還很簡單?”董湛都氣樂了,他就不信他苦惱多日的事情小女兒能轉瞬之間想出辦法。

“是很簡單啊。”元元也不站着了,自己拖了一張凳子做好,眯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地舒口氣才道,“爹爹你為什麽要自己和他們較勁兒?”

“那要不然怎麽辦?”董湛也坐端正了,然後發現,原來小女兒端着茶杯過來不是給他送茶水的,而是自己喝的……

嗨——這孩子!簡直了!

“告狀啊!打小報告啊!”元元伸手撐住自己的小下巴,“爹,你是永國公府的世子啊,你不是沒有靠山的窮當官啊,有啥事兒不會找老子?直接一封折子放到皇帝的案桌上,還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什麽強龍不壓地頭蛇,只不過是龍還不夠強而已!”

“告狀?這……”董湛覺得有點丢人。

“爹你想啊,你将來是要繼承爵位的,現在出來做官說白了就是體驗體驗生活,做成怎麽樣都無所謂,反正以後是要做國公的,但是我們永國公府享受了皇家的恩惠,你又有這個機會你自然是要将我們陛下的恩德傳播給治下所有的百姓的。”元元說到這裏還像模像樣的往北方抱了抱拳,看得董湛直想笑,“現在你為了百姓能知道筆下是怎麽樣的明君,怎麽關心治下的百姓,所以想盡辦法讓百姓富裕起來,百姓富裕起來了,國家稅收就高了,稅收高了就可以用更多的錢來養兵馬,自然是兵強馬壯天下來朝。 ”

董湛點頭,這個還真的說得通。

“但是一些人為了自己私欲,阻礙你,這不就是阻礙陛下關心百姓,讓百姓對陛下誤解不關心他們麽?長此以往如果再有有心人挑唆,官逼民反也不是不可能……”元元說到這裏董湛眼睛都瞪起來了,他沒想到他家小女兒這麽能扯,就聽接着說,“爹說這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測?妨礙國家安定和陛下的統治,這是謀逆造反啊!”

元元上輩子在網絡小說中歷經千帆,什麽文沒有看過,在男主文中特愛那種大忽悠,什麽事情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一件小事都能扯出忠君愛國來,那才是真的人才。

事實上在上輩子那個信息爆炸時代生活二十多年的人,看多了同一件事情能不扭曲本質折騰出幾個十幾個版本還都有理這種事情,不就是深入挖掘然後各種映射捆綁嘛,在上輩子誰一直站在道德制高點誰就贏了,這個世界也差不多,甚至還多了一個忠君愛國可以站位,更便利了不是?誰還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停停停……”董湛立刻叫停,額角隐隐滲出冷汗,看小女兒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不由捂臉,“你怎麽這麽大膽,什麽話都敢說?”

元元微微一笑:“說說怎麽了?他們都敢這麽挖陛下牆角了,我還不能說說?爹啊,我可是貴女啊,為什麽貴?因為有錢有勢,那麽這個錢和勢是哪裏來的?還不是皇室給的,陛下給的?我們自然要為陛下鞠躬盡瘁的,這種破壞天下和平,百姓安居樂業的毒瘤,留着幹什麽?過年麽?”

這是越說越來事兒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你走吧……”董湛起身就把小女兒拎出去,結果元元不幹了:“我還沒說完呢,我還沒說完呢!”

“去去去……”就這樣子已經讓他心驚肉跳了再說下去還得了。

這小女兒以前有三個大的在前面,倒是沒看出來有什麽地方不一樣的,現在單獨一個人了,這性子,哎喲真是要吓死老子了!

元元啧啧兩聲:你不聽,我可以找聽的人啊!

元元愉快的奔回房間,招呼大香磨墨開始寫信,寫了厚厚一疊,等晾幹了就塞進信封,扔了重金讓身邊的暗衛快快送去京都到阿珏手裏。

完了就該幹嘛幹嘛,之前的一番話對她完全沒有影響,因為她對于皇權缺少具體認知,所以沒有那種本土人天生的敬畏,甚至有了上輩子二十多年的經歷,除了生死,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讓她敬畏的了。

董湛被小女兒說得輾轉反側,琢磨了一番後自覺小女兒的話雖然大膽,到最後更是無中生有,硬往人頭上按謀逆的大罪什麽的有些過了,但是方法确實可以借鑒的。

于是出去多年一直沒有動用過永國公府這個靠山的董湛,提筆先寫折子,然後再寫信,決定聽小女兒的話去跟老子告狀了。

你兒子給你老板辦事被人欺負了,老子快去告訴老板給你兒子做主!

東西送出了,但是董湛總覺得……略羞恥!

董湛還不知道,元元的信要比他的信和折子快很多,所以等到董湛的信和折子來到京都的時候,京都很多人都知道永國公世子把制冰之法教授給了海邊漁民,這樣一來,不但漁民富裕了,內陸也能吃到更多的海鮮。

很快連皇帝都知道了,還在朝中提了一句,讓董肅然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結果沒幾天就收到了兒子的信,頓時氣得冒煙,好啊,犄角裏的貨色也敢欺負他們永國公府的世子了,簡直是不把他永國公府放在眼裏。

于是第二天董肅然在大朝上直接就暈倒在朝堂上,可把皇帝虎了一跳,一連聲地喊太醫,等到董肅然被擡下去才有內侍在皇帝耳邊嘀嘀咕咕,皇帝皺着眉頭看向下面的臣子開口道:“朕聽聞永國公這幾日一直心緒不佳,可有哪位愛卿知曉是永國公有何事煩憂?”

要說永國公有多大實際用處,那還真是沒有的,但是永國公的存在本身就是皇帝對于武将和開國勳爵的一個态度,再加上當初永國公府交兵權交得幹脆利落,并且在他的皇子們長大的今天,只有永國公府有這個魄力把世子扔出去,一扔就是十幾年,雖然那個世子是倒黴了點,但這不妨礙皇帝受用永國公府上下作為保皇黨的決心啊!

這種臣子皇帝最喜歡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永國公家的人都長得好,每天上朝看到一把年紀依然豐神俊朗的永國公,皇帝覺得再看那些菊花臉老頭子也沒有那麽眼睛疼了。

“陛下,臣可能知道。”一個年輕的聲音從下面的朝臣中傳出來,然後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從右邊一排老頭子中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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