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大年三十家裏有官職的男人都進宮給皇帝賀除夕, 家裏的女人則都準備除夕年夜飯,然後就是從頭到尾的洗刷一邊, 塗脂抹粉換上新衣服。

中午是大家在各自房裏吃的,雪氏早早就把各個院子的賞錢送了過去, 莊子上的人過來送年貨,也都按着花名冊領了年禮,然後是平時交好的人家的年禮,都是從小年就陸陸續續開始送的。

董湛的年禮也早早送了過來,都是雪氏回京都前都早早安排好的,當然現在就是送個意思,表明一下子孫在外面惦記長輩, 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畢竟雪氏自己都已經回京了,總不能她準備了年禮送去給丈夫,再讓丈夫那邊送年禮回來吧, 一家人哪裏需要這麽折騰。

不過趁着年禮元元和秀秀都得到了一箱子西洋玩意兒,阿珏也兩個妹妹各送了一箱子,還要比自家老子送的箱子大, 其他東西兩府的姐妹也都得到一個小盒子,雪氏知道了簡直哭笑不得。

雖然她也是這樣恩怨分明不喜歡含糊的性子,但是沒想到她的四個孩子也是這樣,就連最小的阿珞都是兩張臉。

出門買禮物只有長輩和自己家, 出門玩從來不帶不同胞的兄弟姐妹。

不管是林恩還是嘉羅世子, 再或者靜郡王世子, 都是京都貴族圈子裏的翹楚,若是能和他們一起玩那個不願意,東西府暫且不說,自己府裏兩個妯娌是很有微詞的,特別是秀秀和靜郡王府世子定親之後,好像她攔了他們家孩子的通天大道一樣。

雪氏簡直要氣笑了,索性當聽不見。

小林氏也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回,還在國公董肅然面前唠叨了幾回,董肅然倒是說過幾回,當然也不是一定要大房帶着下面兩房的孩子一起玩,主要是一府的兄弟姐妹,雖然十多年不在一起,但畢竟是血親,很是應該互相友愛的。

結果阿珏一句話讓國公爺郁悶卻不知道說什麽。

“有礙觀瞻,實在沒有勇氣帶出去。”阿珏這話說得那叫一個輕描淡寫,不像董肅然一臉懵逼,兩個叔叔氣得臉都紅了,很是一番大道理教導阿珏不該以貌取人。

“兩位叔叔說得倒是很有道理,不過這話還是先拿回自家院子裏說吧,下次再讓我聽到有人嘀咕元元的相貌,就不要埋怨做晚輩的沒有手足情誼。”說完起身對着董肅然行了一禮,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轉身走人,至于給兩個叔叔行禮……不存在的!

本來是來告狀的兄弟倆人此刻真是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特別是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色。

董肅然自然是知道三房之間是有問題,他也不怎麽想要在裏面和稀泥,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爵位和大半家業屬于承重子孫這是規矩無可改變,他只能在自己活着的時候多關照一下兩個小兒子,最好能讓三房不要那麽嚣張跋扈,最起碼別像仇人一樣。

但是顯然沒有人明白他的心意,唯一讓他感覺安慰的就是大房雖然不待見下面兩房,但是也沒有錯待,兒媳婦一碗水端得很平,甚至相比而言,每月的吃穿用度大房是最少的。

就像前面說的那樣,大房孩子們不願意帶其他兩房一起,但也沒有找茬哦,但是看看聽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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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嫡孫女無論長得怎麽樣,就算走出去也沒有多少人敢說,倒是家裏嘀咕上了,就這樣還想着人家帶你一起玩?

到底是你傻,還是當別人都傻?

“我們永國公府怎麽也是勳貴之家,祖上是靠軍功起家的,雖然現在太平盛世了,但是祖上勤學苦練的品質不能丢,我也不要求你們武功高強,但是最起碼也要強身健體,而不是像你們一樣,年紀輕輕卻比老子穿得還厚實!”

董肅然一直很向往身體健康,所以成親之前只要身體允許也會打些拳鍛煉身體,後來身體好了更是勤奮,雖然因為錯過了最佳練武的年紀,天賦也很一般,但是勤能補拙,幾十年的勤學苦練下來效果也是明顯。

董湛出生後自然小小年紀就開始學武,後來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被林驸馬接到了公主府裏去住,有了禦醫和皇家侍衛更是越發不得了了。

倒是下面兩個孩子四五歲之後董肅然就想要訓練他們,但是不過幾天小林氏母子三人就又哭又鬧堅決不學了,再加上當時很是一股文壓武的風氣,于是被鬧得頭疼的董肅然就放棄了。

現在想想自己,看看大房幾個身輕如燕的孩子,再看看學着外面瘦成骨頭臉上愛敷粉的二房三房男子,董肅然都覺得有些眼睛疼。

這會兒簡直對大孫子那句【有礙瞻觀,實在沒有勇氣帶出去】感同身受了。

“父親。”兄弟兩人都頭疼了,沒曾想居然把自家老子歇了幾十年的念頭又撩了出來。

“過年後請兩個武師傅,讓孩子們都練起來,至于你們兩個,年後你們大哥回來我就有空閑了,到時候老子親自調理你們兄弟兩個。”董肅然完全不給兄弟倆說話的機會,“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也別想着去你們母親那邊說話,這是我說了算,要是鬧,老子現在就給你們把家分了,離了這永國公府,你們兄弟倆想怎麽着就怎麽着。”

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兄弟倆瞬間啞了。

董肅然五十剛冒頭,因為一直鍛煉的緣故,不但看上去年紀輕,身體也非常好,再活個二三十年都是保守估計,要是長壽,說不定再個四十年都有可能。

只要老子活着他們就可以一直靠着永國公府,要是被分出去就和東西府一樣了,說得好都是董家人,但是不在永國公府裏住着,誰認識你是那個牌面上的人。

只要有了永國公府這個大靠山,他們兄弟別說官運亨通,但比起一般人肯定是要順暢很多,兒女親事也有更多的選擇,永國公的嫡孫女就算做皇妃王妃都是可以的,但要是按照他們現在的官職,那除了和低級官員結親根本摸不到京都頂級貴族圈子的邊。

這其中的落差何止天上地下,所以古往今來,才會因為一個爵位争得你死我活。

兄弟倆同樣也是有那個奪爵的心思。

只要老子還活着,只要他們大哥一天還是世子,只要他們還在永國公府裏,那麽一切都是有可能。

所以盡管兄弟倆人一點不想吃練武的苦,但是為了不惹怒自家老子,不讓大房有發作的借口,所以最後只能不吭一聲的應了。

回去各房之後自然咒罵哀嚎無數,但是除了忍下來還能做什麽,說到底都是後院裏的女人嘴碎惹出來的,于是大年節的二房三房的當家很是發了一通脾氣,兩個夫人被丈夫訓了自然忍着,但是轉頭就很是收拾了一頓院子裏的人。

就算當初是她們放縱想要給大房添堵,但是如今邪火來了,自然都是下人們的錯。

于是整個國公府裏形成了明顯的區別,大房那邊的下人人數少,但各個眉開眼笑,畢竟他們平時做的事就比另外兩房多,但是月錢是那雙倍的,沒想到過年喜錢世子夫人都自掏腰包給了雙份,每個小院子裏少爺小姐們還各有準備年禮,就算平時少爺小姐們一點不親近他們,但是有錢拿的時候,誰還在乎這個。

拿着大丫頭的錢,只擔小丫頭的心,想起來還是很美滋滋的。

大年三十所有人都齊聚老國公和老夫人的院子,先是磕了頭拜了年拿了壓歲錢,磕頭的時候還有個插曲,老國公和老夫人是一起拜的,但是到了董肅然那裏,雪氏領着兒女就對着國公磕頭拜年,至于小林氏倒也沒有和以往一樣無視,而是領着孩子們福身行禮。

小林氏當場就想發作,但是一來頭頂還有兩座大佛看在那裏,二來就是白天才在丈夫那裏吃了一頓挂落,下面兩個兒子使勁兒對她使眼色,她只好陰沉着臉忍了下來。

事實上雪氏對于繼婆婆居然忍了下來非常失望,她都打算着要是小林氏發作,她就請小林氏帶着二房三房對着自家正緊婆婆的牌位磕頭行禮,等小林氏執了妾禮她也不介意磕個頭,就當給過世的婆婆拜年的順帶。

誰知道小林氏難得聰明了一次,居然忍下來了,真是太遺憾了。

可能是雪氏臉上的遺憾太過明顯,別說二房三房不知內情但莫名劫後餘生的神情,小林氏更是如臨大敵,這個繼子媳婦回來幾個月可沒少讓她吃啞巴虧。

府裏吃了虧她就想要到外面找回來,反正在外面雪氏也不敢作妖,但是她最多也就是隐晦地說兩句,要是做的太明顯,回來頭上那個還在喘氣的婆婆能立馬把她關起來。

現如今的人家都是如此,在家裏無論怎麽樣,出了門要是鬧出事來,一家都別想好了。

她就算再和雪氏不對付,也不會傻的在外面敗壞她的名聲,雪氏現在可是永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代表的就是整個國公府的臉面,她要是丢臉了,國公府能有臉,她還有兩個兒子,還有孫子孫女,絕對不能做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董肅然看着大兒媳婦兒和小林氏的眉眼官司,嘴角動了動,啥也沒說,只當沒看見。

大房和二房三房之間相親相愛可以說是不可能,現在他也就指望能夠在他還活着的時候三個兒子能和平相處,至于他死後,,他管不了那麽多。

拜完年拿了紅包之後男女分了兩桌就開席了。

年夜飯自然是豐富的,即使是大冬天,有了溫泉莊子之後也不會缺新鮮的蔬菜,就算沒有正當時令的時候那樣可以敞開了吃,但嘗嘗鮮是不成問題的。

年夜飯之後就是守歲,兄妹四個拿出玉石棋子玩起了……航海游戲,其實就是把飛行棋裏的飛機換成了輪船,然後做得格外精致一點,兄妹四個一人一邊圍着一個特制的矮桌,矮桌上做了一個罩子,最上面是普通的厚實桌布,四周則是帶着褶皺的棉被,坐在棉花厚墊子上把腿往桌子底下一塞,再加上手爐和地暖,那真是暖和。

大家看得眼熱不已,阿珏倒是大方,不但長輩們的準備了,二房三房也沒有落下,一共做了配套的七八個,足夠每個人都有的坐還多。

老國公和老夫人年紀大了精神就沒有那麽好,不過看到阿珏這樣是真的高興,孫子輩的官司老兩口心裏也是知道的,他們不像兒子想得那麽開,老人家總是希望子孫互相扶持和和美美的。

老夫妻倆雖然非常拎得清,在爵位着一件事情立場堅定,态度鮮明,但是長輩惜弱兒是通病,爵位家産将來都是大房的,那麽他們自然願意看到大房對二房三房和善。

現在大房做這個态度,不管是做給他們長輩看的,還是怎麽的,總是做了不是?

老兩口樂呵呵地讓孩子們,他們則歪在邊上的軟榻上打起了盹。

阿珞和阿璋擠在同一邊,嘟着嘴不太高興的樣子,嘴裏嘀咕:“我不喜歡他們,他們看我的眼神特讨厭。”

“那你不看他們不就得了。”阿璋拿起一塊糕點往弟弟嘴裏一塞,趁着弟弟放下骰子拿嘴裏的糕點,手一伸把弟弟手邊的骰子拿過來已經扔下去了。

阿珞嘟着嘴:二哥哥最讨厭了。

阿珞可憐兮兮地看向秀秀,秀秀随手抄起一塊糕點往阿璋嘴裏一塞,然後對小弟弟擡了擡下巴,阿珞立刻眉開眼笑。

元元剛想說真好哄,一塊糕就遞到了嘴邊,擡眼就看到大哥哥阿珏對她微笑,立刻啊嗚一口咬過去,眯着眼睛高興地不得了。

阿珏和秀秀: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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