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六十七個大師 豔羅煞

他出手太快, 元空猝不及防,只能往左側避開,但那把刀還是紮到他的肩膀上, 他強忍住疼,反手扣住那個人, 待要問話, 卻見他突然口吐鮮血, 倒地身亡。

元空撐着地面想起身,只感覺通體發冷, 周身的力都随着這一刀被砍盡, 他的眼睛泛暈, 耳邊聽見溫水水驚慌失措的哭叫聲。

“元空!元空!”

溫水水直撲到他跟前,慌亂的往他臉上,傷處看,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滿眼都是元空的蒼白面色, 連碰都不敢碰他。

元空擡一點手,撫了撫她的臉,“不哭。”

溫水水淚水順着眼尾不停掉落, 她跪到他跟前, 六神無主的搖頭,“你別死, 你別死……”

元空的唇已經褪去了平日的潤紅,幾乎是片刻間失去了活氣,他摸着溫水水的腦袋,哄道,“我不死, 你別怕。”

溫水水提心吊膽的看着他,她已然不知所措,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元空是最厲害的人,誰也不能傷他分毫,他就像她從前在書上見過的那些神仙,供她瞻仰,庇佑她不再被人折磨,可現在她發覺自己想錯了,他也是血肉之軀,他不是無堅不摧,他會被人刺殺,他更可能随時随地會死。

元空竭力對她保持笑容,柔柔道,“去叫人來扶我。”

溫水水不願意走,她怕走了他就像她娘親那樣,閉上眼睛永遠跟她分離,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扶你嗎?”

元空疼得額角青筋暴起,他伸一只手,溫水水連忙托住,他就将半個身子靠到她肩頭,果見她歪歪斜斜的往地上倒,他撤掉胳膊,重新坐倒在地上,微喘氣道,“去叫人吧,我怕把你壓垮了。”

溫水水看他支不住力,這時真的恨自己沒用,她爬起身沖門邊,對着裏頭叫人,周宴一見她肩頭都是血,火急火燎的領着小厮沖過來,“小小姐,怎麽弄成這副樣子?”

溫水水拽着他下臺階,強憋着哭腔道,“你快叫人來扶元空,他受傷了!”

周宴一見到元空倒在地上,也慌了神,趕忙叫小厮擡着他進了府宅。

溫水水勉強收住想哭的念頭,先跟他道,“周叔,你快去請大夫。”

她撂過話,匆匆跑進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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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上還躺着屍體和血跡,周宴匆忙叫人收拾了,轉而親自帶人上東大街去請大夫。

溫水水跟着進屋裏,元空側卧在床邊,眼眸微合,她怕他真睡過去,緊張的握着他的手來回搖,元空睜開一點眼睛,交代她道,“讓她們燒些熱水端進來。”

溫水水連連點頭,側頭跟含煙道,“快去燒熱水。”

含煙拔腿就跑出屋。

元空沖杵在一旁冒冷汗的從梅說,“去把藥箱找出來。”

從梅忙不疊進了裏間。

溫水水手足無措,忽然發現這間屋裏,這個時候,她竟是多餘的。

元空側眼看肩上那把寒光淩淩的匕首,它紮了一半在肉裏,分明算不得傷的太重,但他頭暈目眩,顯然不是這傷口所致,他擔心匕首上有毒,但見溫水水極度不安,他與她好生說,“這把匕首得拔出來。”

溫水水脊背出冷汗,瞧着那把匕首根本不敢應話。

她怕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元空治傷還加重他的傷勢,她恨自己沒出息。

元空從袖裏取出一塊白帕覆在匕首上,仰起臉看她笑,“不幫我嗎?”

他的面色已經灰暗了,他雖然是笑的,但笑裏藏着疲憊,他在強撐,可能過一會就抵不住要徹底混過去。

溫水水咬緊牙,只在瞬息間伸手握住那把匕首,她的手指都在顫,顫的着不住力。

元空輕聲鼓勵她,“別慌,握緊一點。”

他的話就是溫水水的主心骨,溫水水照着他說的攢起勁把匕首死命握住。

元空閉起眼,“拔出來。”

溫水水深呼吸一口,使盡力氣猛地往上一抽,那把匕首就被帶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元空面上顯出猙獰,也不過是片刻他就長舒了口氣。

溫水水極速喘了幾口氣,想把匕首扔掉。

這時含煙和從梅都把東西端到桌上,從梅大着膽子上前要從溫水水手裏接過匕首。

元空低聲道,“別碰它,有毒。”

溫水水手一抖,那把匕首掉到地上,她顧不得其他,轉眼盯着他的肩膀,果見上面的血已經淤黑,她膽怯的望着元空,“……我,我給你吸出來。”

她張着唇要往他肩頭覆。

元空輕輕推一下她,“藥箱裏有化毒散,先泡一副讓我喝下去。”

溫水水趕緊到桌邊翻看藥箱,從梅倒好熱水等她将化毒散泡進碗裏,她捧着碗吹了兩下,匆匆送到元空嘴邊,直到看他喝下去才敢問,“化毒散能解毒嗎?”

她真的太慌了,她迫切想要元空好,他受的傷能要她的命。

元空從始至終帶着笑容,他安撫道,“化毒散能消解毒性。”

含煙将擰幹的熱毛巾遞過來。

溫水水替他擦拭着傷口,那上面的積血擦掉後能見着外翻的血肉,她強作鎮定道,“……是不是不能徹底解毒?”

“再劇烈的毒藥,遇到化毒散,它的毒性都會減弱,”元空等着她替自己擦洗,她矜矜業業的做着,目光定在他的肩頭,時不時又看向他的臉,生怕因為自己的動作讓他疼。

溫水水勉強放一點心,門外周宴拖着大夫進來,溫水水退到一邊,替元空蓋好被子。

老大夫擔住元空的脈搏,嘶的一聲,溫水水跟着緊張不已,他探頭看了看那傷口,點點頭道,“稀奇,老夫看是中了豔羅煞,可這脈象雖說比不得平常人平穩,但也不像是中了劇毒。”

豔羅煞是久負盛名的劇毒,據說是用數種毒蟲毒草研制成的,中者必定在一日內毒發。

溫水水這時心境平複,軟聲道,“剛剛給他服下了化毒散。”

老大夫沒聽過化毒散,驚奇道,“有這等奇藥,你們也不用怕這位公子出事。”

元空低咳一聲。

溫水水接話說,“請大夫再開些祛毒藥。”

老大夫略微颔首,由着周宴領走。

含煙從藥箱裏拿出繃帶和膏藥給溫水水,“小姐,殿下的傷要包紮。”

溫水水掰開盒子,抹一點藥膏給他搽,眼見他垂着眼,心知他有些困了,便盡快綁好繃帶,讓含煙和從梅悄悄退走。

門一關,他眼掀開了一些,瞧溫水水蹲在床頭巴巴的望着他,他又笑,“你今日做的很好。”

溫水水不免臉紅,小聲問道,“真的嗎?”

元空輕嗯聲,“真的。”

溫水水跟他笑一下,旋即捂着臉嗚嗚的哭,元空用沒傷的手拍着她,她想靠進他懷裏,但他受傷了,她不敢動,只細細的同他說,“我想你好好的。”

年幼時的記憶讓她至今惶恐不安,娘親喝下那碗堕胎藥,跟她說要睡覺,她什麽也不懂,蹦蹦跳跳出了房門,她在院子裏玩了一下午的泥巴,娘親最不喜歡她玩泥巴,說那樣會被父親嘲笑,那天她玩到了天黑,父親沒有回家,她也餓了,她進房裏喊娘親起床吃晚膳。

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血鋪滿了整個床褥,她的娘親躺在床上對着她微笑,跟她說,要替她報仇。

她跪在床邊大聲哭泣,一聲蓋過一聲,哭到後面整個人就像被剝離了,她的娘親咽氣,她的神魂也像是随着娘親一起離開了人世,她時常以為自己活不長,可能會像娘親那樣突然就死了,也可能早就死了。

可她遇見了元空,她一眼就喜歡上,他這樣好,好的讓她感覺很不真實,她害怕他會離開她,也害怕他會被人奪去,她很沒用,只能靠着他的喜愛和下三濫的手段來守着他,可真的遇到現在這樣可怕的刺殺,她幾乎只能坐以待斃。

她慶幸的是元空安然無恙,他不會像娘親那樣,他依然鮮活,就像他說的,她做的很好,比十幾年前好的多,她不能只會哭,她要保護他。

元空凝視她,“我沒事。”

溫水水說,“化毒散是玄明主持給你的嗎?”

“原先寺裏常有毒蟲侵擾,很多弟子被咬到,主持就教了我們這個方子,見過的毒物基本都能治,”元空想起來,她按着不讓,元空嘆氣,“耽擱不少時間,我還得上朝去。”

溫水水把他的靴子拿遠,坐在床畔看他躺倒,她說,“這筆賬算在二殿下和溫昭頭上,沒人知道你在我這裏,只溫昭那天來過,你就遇刺了,怪不得他不送錢來,原來是早有預謀,我饒不了他。”

元空閉上眼,慢慢道,“先把我遇刺的消息散出去。”

溫水水道聲好,“你不能住這裏了。”

元空側過臉瞧她。

溫水水脫掉繡鞋,睡到他身旁,殷殷的望着他,“你帶我回紫東怡吧。”

元空吻過她的額頭,與她笑,“不是說再也不回了嗎?”

溫水水失落道,“老夫人再吵,也沒你的命重要。”

元空眼眸發柔,“這次後,她定也不敢再吵了。”

溫水水哼哼兩聲,鼓着腮裝睡。

混亂了一早上,都累了,元空便也合住眼,沉沉睡過去。

——

元空遇刺很快傳了出去,朝堂上下一片嘩然,明弘帝當堂震怒,喝令大理寺及禦史臺并着刑部三司聯合調查,言明了一定要查出兇手。

其實這種明目張膽的行刺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怎麽回事,左不過是皇位之争,但真的想把兇手抓到,根本不可能,更遑論殺人的乞丐還服毒自盡了,完全是死無對證,這一切行跡就是要元空死,死了才讓他爽,但一旦元空有一線活的機會,明弘帝勢必愈加寵愛他,所以背後人不傻的話,還會尋機去臨襄坊。

可惜他沒那個機會了,溫水水和元空在當天下午就被楊老領着一衆侍衛帶回了紫東怡。

甫一回府,容氏也沒敢在他們面前鬧,兩只眼哭紅了,直抓着元空的手心疼,“要是被我抓到那個殺千刀的畜牲,我定要活刮了他。”

元空被她抓得些微發疼,也知道她難受,便安慰道,“我沒傷的多狠,您別太激動。”

楊老拉開她,疾聲說,“你別碰他,估摸疼得厲害,我過去人還暈着。”

容氏聽着就難過,絮絮叨叨邊哭邊說,“這叫什麽事兒,好歹府裏安全,非要住外頭,這要是真去了,我也不活了。”

楊老煩的抓頭,“還不都是你鬧得,你現在可安靜些吧,孩子要休息,你要吵就出去。”

容氏瞪圓了眼睛,待要吵,卻見溫水水捧着一盆水進屋,小步挪到角落裏,靜靜的低着頭。

容氏一下就尴尬起來,半笑着跟她說,“……水水啊,端水來做什麽?”

溫水水抿一下唇,回答她,“給他換藥。”

容氏幹巴巴的奧一聲,氣氛有些僵,楊老拽着她往外走,“別打攪阿宇了,說不定過一會陛下就要來,讓他先歇歇。”

容氏只得随着他走。

溫水水擱後頭說,“他傷勢目前不能散播在外頭,還望二老保密。”

楊老轉頭說,“這個自然的,阿宇中了豔羅煞,那人估計還等着他毒發,不僅不能讓外頭發現阿宇沒事,還得誇大了說。”

溫水水低低道聲謝。

楊老揮手,“謝什麽,要沒她吵嚷,也不至于叫你們在外面受罪。”

他說完容氏難得生出點愧疚,也沒反駁,跟着他一塊兒出了主屋。

溫水水去掉髒了的紗布,給元空換洗,“你父皇真的過來嗎?”

元空側一點身,方便她盤紗布,“外祖父說了,那定是過來,你要是怕,就躲裏頭別出來。”

溫水水撇一下唇,“我才不怕他。”

元空揚眉。

溫水水在他後背打了個結,扶着他靠回去,綿綿道,“便是陛下來了,你也得裝暈,省得他以為你沒事。”

元空笑起來,“他會帶太醫過來。”

溫水水惱火,“你鬼門關走了一圈,要是沒事,他鐵定不放在心上。”

元空拍拍她的背,“脈象是可以改變的。”

溫水水眼一亮,倏忽又擔心,“會再傷到你麽?”

元空搖了搖頭,她才稍微定心。

恰巧含煙開了隔門謹小聲沖他們說,“陛下過來了。”

溫水水急急退到角落裏。

元空也背身睡,閉着眼裝暈。

沒會子屋門大開,明弘帝一臉着急的進屋,楊老引着他到床邊,含煙趕忙叫小丫鬟搬來座椅供他坐下。

床上人容色慘白,那肩頭的紗布滲出來鮮血,叫他看的觸目驚心,他急忙朝後揮手,“快給他瞧瞧!”

兩個老太醫一前一後給他把了脈,都驚恐的往地上跪倒,“……陛下,大殿下是中了豔羅煞。”

明弘帝朝着他們一人踹了一腳,火大道,“朕不知道豔羅煞?朕帶你們來是看能不能治?!”

那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位太醫說,“治倒是能治,就是解藥配起來要花時間,就怕大殿下等不及……”

明弘帝手指着他們倆,“你們給朕留在大皇子府裏,他要是治不好,你們也不用回宮了,都給朕去死!”

兩人登時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明弘帝一揮袖,“滾下去配藥!”

兩個太醫立時抱着藥箱退走。

明弘帝心亂如麻,扭頭問楊老,“他怎麽傷到的?這府門四周都有侍衛,難道刺客闖入府裏行刺的?”

楊老躬身說,“阿宇慣來熱心腸,今早上朝時,路上遇見那個刺客躺在地上,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就過去給他查看,未曾想一時不察被刺客刺中了。”

明弘帝聽得怒氣上竄,冷哼道,“好大的膽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朕的兒子,當真是不怕朕!”

他壓了壓眉角,再看一眼元空,他臉色白的沒有血絲,從前他在自己跟前都挺着腰杆,臉不紅氣不喘的跟自己争,雖然不聽話,但至少溫和懂事,身體也健壯,像極了他年輕時候,這三個兒子裏,說起來真正像他的,也就這個,老二太圓滑,老三太跳脫,只有這個老大稍微穩重,他素來行事穩妥,從不會出過纰漏,這些年大魏在他手裏,也鮮少有大事發生,他是屬意老大的。

但現在看來,他的屬意顯然成了元空的威脅,有人嫉恨,想要将他除之後快。

明弘帝眯起了眼,“這府裏的守備着實差,朕看還得再調一千精兵過來。”

楊老佝偻着跪到地上,“陛下,府裏已有一千侍衛看守,您再調這麽多人,只怕到時候叫人看了更恨他。”

恨他得聖寵,恨他怎麽還不死。

明弘帝一倏起身,陰聲說,“朕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着,朕是怎麽寵着他的?朕的兒子朕想怎麽寵就怎麽寵!”

楊老一陣戰栗。

明弘帝把他扶起來,放緩聲說,“還得勞煩你看護,那兩個太醫朕留給他了,朕夜裏會派人來看,便是真好了也不能聲張,等些時候朕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賬敢下此毒手。”

楊老連連點頭。

明弘帝又回身瞧一眼元空,到底不放心坐回去,“算了,還是朕看着吧。”

楊老低聲說,“陛下日理萬機……”

明弘帝甩袖子,“行了。”

楊老抿住唇。

明弘帝摳了摳耳後,問他,“他那個侍妾呢?”

楊老一時沒回過神。

明弘帝不耐煩的重複道,“老大跟朕說他屋裏有人,把她叫過來給朕看看。”

楊老望進角落,溫水水一步步走出來,直站到幾步遠的地方,曲着腿跪倒,“奴婢拜見陛下。”

奴婢,這兩個字委實屈辱,她不是元空的妻,也不能外報自己是溫水水,她安安分分的呆在元空身邊,期冀不會被人打攪,但終究是要被拉出來給人看。

明弘帝盯着她細白的手指,過半晌道,“擡頭。”

溫水水擡起下巴,瑩白玉潤的面龐露在他的眼前,她的畏怯也露在人前。

明弘帝看了良久,不自覺贊一句,“長的倒是好。”

長的極好,年輕的姑娘總是嬌嫩明媚的,她生了一張水靈柔媚的臉,常人第一眼就能被這張臉吸引,她被元空寵在手心,這些日子叫她褪去了往日的苦悶,她的美愈發濃豔,醒目的灼人。

溫水水的眼睫顫不停。

明弘帝見多了美人,只在第一眼覺着豔的過分,看過就轉眼。

溫水水自覺退進角落,異常本分。

明弘帝跟楊老說,“怪道他收了,你們找了這樣的,也不怕他沉溺。”

楊老說,“他是個犟骨頭。”

“可不是個犟貨,朕瞧着又恨又氣,”明弘帝無奈符合,倏然想到那個宮女,略帶促狹的跟他說,“朕給他挑了個宮女兒,怎的到你榻上了?”

楊老立時跪地,“回禀陛下,她,她半夜爬來的,草民也不懂……”

明弘帝啧嘴,“還真眼睛不好使,朕給她賜個好前程不要,倒圖你這個老頭子。”

楊老不做聲。

恰好外頭一個太醫跑進來,掩不住喜色道,“陛下!解藥制成了!”

明弘帝眉目登時舒展,“趕緊送來讓他喝下去。”

另一個太醫端碗進來,明弘帝接過那碗藥捏着勺耐着急躁喂進元空嘴裏,這是他鮮少有的耐性,這麽多年能經他手喂藥的,除了元空也就燕嫔了。

一碗藥下肚,隔了半柱香,太醫上前來重又看一遍脈,終于放松道,“陛下,大殿下的毒解了,只是這藥性也猛,還得過陣子才能醒過來。”

明弘帝在這裏耽擱了不少時間,想着手頭還有一堆折子要批,站起來道,“你們倆個留在這裏,朕先回去了。”

那兩個太醫并着楊老伏地,“恭送陛下。”

明弘帝将手背到身後,慢慢走出房門。

他一走,幾人都松口氣,楊老就讓丫鬟帶着兩個太醫先去客房稍歇。

屋裏安寂了,元空睜開眼,楊老朝角落招手,溫水水着急的跑到床邊,“太醫的藥能喝嗎?”

元空勾起唇,“化毒散消去大半毒性,終歸還有餘毒,太醫的藥不妨事,能幫我把毒徹底解了。”

溫水水這才不慌。

楊老站一邊猶疑,“陛下知道你沒事了,照理來說,他應該不會急着跟人透露吧。”

元空點一下頭,“他剛剛也說要查。”

“不好查,沒有把柄,你又在臨襄坊遇刺的,原本就說不清,只能他心裏有個數,我還當他對你有怨,這回瞧清了,倒真在乎你,府裏的侍衛也加強,要我說,他就是沒腦子,生怕你不招人恨,”楊老說。

元空緘默。

溫水水怕他餓,只說,“您擔憂了一天,現下天也黑了,不若先用膳。”

楊老手朝外,“我回西松園,你照顧好他。”

溫水水嗯一聲,他便也走了。

等他一走,元空的疲倦也上來,溫水水讓人熬了碗白粥送來,喂他吃下去,才放心看他睡。

這一天慌亂終于消停,她親吻着元空,小心謹慎的摟着他,也沉入黑甜夢裏。

——

元空中了豔羅煞,誰都知曉,明弘帝也确實瞞住了宮裏人,除了紫東怡這邊,誰都不知道元空沒事,再加上元空一連幾日沒上朝,這也就讓外面謠言紛紛,有說他已經中毒身亡,也有說他可能屍骨無存了,不管什麽傳言,都認為他不在人世。

這個傳言也讓溫昭心癢難耐,他按捺兩日,終于叫人遞了封信去周府。

周府立刻把這封信送到溫水水手裏,彼時元空坐在院裏曬太陽,溫水水就在他身邊跟她一道看那封信,那信裏表達了溫昭的相思之情,在結尾處與她相約在城外落花臺,想要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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