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晉江獨發

因為這頓早餐, 阮念今天一天加班都有點忍不住的情緒。

大約是因為周六,單位大部分人都是雙休,所以大開間裏人不多, 組長霍煙也來加班了, 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

阮念打卡後就認認真真翻譯手裏的合同,因為本就是額外加班,也沒大領導盯着,她趴着寫了一會,就沒忍住從文件袋裏拿出那一大堆打印好的紙張。

其實上面大多都是專業術語,阮念也看不太懂, 但梁西聞都歸納整齊,似乎也在為她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如此的坦誠和直白。

她來回翻看了下, 卻又覺得看不太進去, 只是唇角忍不住地彎起來, 好像現在還能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梁西聞的模樣——

他就那樣坐在她的面前,目光溫和而專注, 她總是不太敢跟人對視——原因挺多的,她總有種習慣性的社恐,還有眼睛有100多度的近視還有點散光,但好像近視的也不太嚴重, 所以也沒配眼鏡,每次都逃避跟人對視。

而那匆匆對視的一秒,她能夠感知,梁西聞是在認真的說這件事。

桌上的茶點大多也都是她喜歡的味道。

阮念看着桌上的文件, 紙張上似乎還殘存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看什麽呢?”霍煙接杯水路過, 看到阮念盯着面前的東西發呆, 便湊過來看了一眼,“體檢報告?資産流水,財務證明?”

“啊我随便看看。”阮念尴尬合起來,有種摸魚被領導抓到的尴尬。

“我今早來的時候還看到你和一位男士從茶餐廳一塊出來,在相親?”霍煙今天也不算忙,拖了椅子坐在阮念旁邊跟她閑聊。

阮念現在莫名挺開心的,她身邊也沒多少朋友,平時就沒什麽可分享的人,霍煙人很好,她點點頭,“嗯……家裏安排的,陰差陽錯吧。”

“你知道我為什麽三十多歲還沒結婚麽?”霍煙端着咖啡攪了攪喝了一口。

阮念茫然搖頭。

“因為我覺得現在男的基本盤太差了,特別不真誠,總為了彩禮讨價還價也沒意思,隐瞞自己的身體問題也沒意思,遇見好男人的概率太低了,我不想拿自己的生活賭一個概率,自己一個人多舒坦,”霍煙笑笑說,“我看你這相親對象挺真誠的,下面那份還是什麽?征信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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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自己也被逗笑了,“嗯,他挺認真的。”

“認真好呀,其實咱們當代女性也不全是恐婚恐育,是怕嫁錯人,一朝失足千古恨啊,嫁錯人,喪偶式帶娃,萬一對方情緒不穩定就要上社會新聞了。”霍煙轉回去,“繼續幹活,你下午要是相親有飯局,你早點走就行。”

阮念翻譯了一份合同,足足二十多頁,中午琢磨去哪兒吃飯——周末單位食堂不營業,但有自助零食區,她想着是點外賣還是去糊弄一下的時候。

前臺拎着一個密封的保溫盒,朝着阮念這邊走來。

“阮小姐,一位先生給您送過來的。”

透明的袋子裏,一個木質的手提便當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梁西聞,後知後覺打開手機微信。

才看到了梁西聞半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

【等下要出門,我順路給你送了午餐,不合口的話告訴我想吃什麽,我去拿個東西,再給你捎一下。】

果然是他。

阮念早餐吃得少,平時午飯總是拖沓,要不是周末,她都沒幾回正兒八經吃午飯。

她打開餐盒,煙熏雞肉的可頌,一串青提和幾顆草莓,一小碗香菇肉末粥。

旁邊還有幾塊模樣精巧的中式糕點。

這午餐,對她來說已經近乎認真精致了。

阮念打開手機拍了張照片給他發過去,【看起來就很好吃。你做的嗎?】

梁西聞大約還沒出門,也給她拍來一張照片,是西郊的廚房,桌上整潔,陶瓷花瓶裏插着幾支幽幽綻放的雪柳。

【嗯,我今天不上班。】

阮念說不上為什麽,心裏總是有點兒微妙的開心。

梁西聞打字問她,方不方便打電話。

阮念瞧了一眼,辦公室現在沒多少人了,霍煙應該是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

她回了個好。

大約兩分鐘,梁西聞就撥過來一通電話。

阮念坐在椅子前,抿着唇臉熱,好像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麽。

梁西聞那邊也安靜了幾秒,他才清了清嗓子說,“還不太知道你的喜好是什麽……所以就自作主張送了午餐,我只是看到你半個月前的朋友圈發的內容,說自己飲食不規律胃不舒服。”

“沒事沒事……我就是吃飯不太規律而已。”

“以後應該不會的。”明明是隔着電話,阮念輕輕閉上眼,仿佛能腦補出她看到的景象,她有種微妙的錯覺,好像覺察到梁西聞說這話時,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模樣,或許又是耳尖發紅起來。

阮念攥着手機,唇角一直帶着笑意。

“那……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等下我來接你去老宅,如果有忌口和喜好,可以提前告訴我。”

“我不挑食的,梁西聞。”

阮念無聲地笑了好一會,才小聲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伸手,用手背貼了貼臉頰,“你大概可以稍微早點過來……我手上還有一點工作就忙完了。”

“好,那……下午見。”

阮念挂了電話,看着面前的午餐,還熱氣騰騰的粥,色香味俱全。

她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感。

像是,被人認真地對待着。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阮念就忙完了手裏的工作,然後給梁西聞發了條消息,梁西聞的消息回得快,說已經在路上了,大約還有十分鐘到地方。

她彎彎唇,備份了文檔,去打卡下班。

收拾完下來,車子已經停在了她的公司門口。

阮念不想讓他等太久,小跑着過去,梁西聞探身幫她打開車門,映入視線的,還是一束紅色的玫瑰,一半是紅色玫瑰,一半是粉色玫瑰,包裝的簡約漂亮。

阮念驀地想起了早上時他說的話——

我們可以從一句表白和一束花開始。

這還是阮念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抿唇,“今天麻煩你了。”

“別總對我這麽客氣,”梁西聞淡淡彎唇,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他問道,“總覺得叫你阮念太生疏了。”

“我以前同學都叫我小念或者念念……”阮念抱着那束花坐在他旁邊,花香隐約的飄入鼻息中,她總覺得在他身邊有點心悸,像是本該出現在學生時代的心動,單純又無可克制。

“那我今天開始可以這樣叫你嗎?”梁西聞似乎在專注開車,神情專注地看着前方,然而總覺得心跳亂了一下,似乎被什麽輕撓一下,他其實特別不擅長跟人相處溝通,尤其也沒有經驗這樣跟他确實心動的女孩相處,耳尖先泛熱,他清清嗓子,似乎低聲地詢問,“念念?”

“……我都行。”阮念悄悄側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

“想說什麽?”

“那個,梁西聞,”阮念小聲問他,“上回看你耳朵紅,我以為是滑雪場天冷……你是不是一緊張就會這樣?”

梁西聞大抵也知道無可掩飾,于是轉頭瞧她一眼,“知道還問?”

“……”阮念只顧着抿唇笑,又沒忍住說,“今天都有誰在啊?”

“就我爺爺奶奶,還有我媽,我爸現在在國外還沒回來,季姨應該已經過去了。”梁西聞寬慰她說,“不用緊張,我家人不會為難你的。”

阮念聽到他說季霜已經過去了……怎麽可能不緊張。

她只是擔心季霜為難她而已。

見到季霜就忍不住提心吊膽,也是她的老毛病了。

梁家老宅的位置确實優越,燕京的中-央別墅區,她略有耳聞,說住在這的都是燕京有頭有臉的人物。

——此先,也不是沒聽季霜說起過。

梁西聞的奶奶是外交學院最有名氣的老教授,也正是季霜的恩師,後來是外交學院的副院長,再說梁西聞的爺爺,季霜也提過一嘴,說是某電視臺的臺長。

父親也是知名的企業家,确實家世顯赫。

阮念家家庭條件也不差,能說得上是“門當戶對”,只是季霜一直嫌棄她,沒個高學歷,工作麽,反正季霜不滿意。

季女士的不滿意,也就約等于看不上。

所以母女的隔閡确也一直存在,像一堵透明牆,兩人從沒大吵大鬧過,但季女士的态度,可都擺在那裏。

到了地方,梁西聞停好車。

阮念想到季霜就一陣緊張。

梁西聞還以為是因為見家長讓她緊張,所以下車前,他溫聲叫住了阮念。

“念念,”他面色仍舊溫和,确也專注認真,他說,“下去之前,我還得跟你多說一句。”

“……”

“只要你也是願意的就好,我的家人不會為難你或者問你什麽尴尬的問題,就當成尋常的一頓晚餐就好,有什麽不适的,我都會坐在你身邊。”

——她緊張的,壓根不是這事。

可是,她浮動的心,确實也因為梁西聞的這番話而漸漸平靜下來。

梁西聞帶着她進去,林姨早就備好了兩人的拖鞋,空氣中彌散着很能安撫人心的焚香味道,家裏的主燈沒亮,只有壁燈亮着,她稍有緊張與驚愕,暖色調的光暈,純中式的裝修風格一如他的西郊,溫馨而大氣,淡雅別致,充滿了東方美韻。

家裏的牆角處都插着一瓶一瓶的紅玫瑰和鮮切花,極大程度上緩解了阮念的緊張。

“梁西聞?”她輕輕伸手扯扯梁西聞的袖子。

“我奶奶準備的,說你會喜歡。”他輕咳一聲,也壓低聲音回她。

阮念有點哭笑不得。

她不是第一次見廖奶奶。

只是之前可不是在這樣的氛圍下。

兩人走到客廳時,就看到了客廳裏坐着交談的人。

季霜今年也年過五十,但常年從事外交,氣質自然大氣灑脫,她穿了一件下擺不規則的絲綢上衣,以細腰帶束住,一條米白色的闊腿褲和黑色的高跟鞋,自然又親近。

廖芝更是如此,黑色的薄毛衣,深咖色的針織馬甲,優雅大方,她也七十多歲了,眉眼中常常含笑,神采奕奕,所以顯得格外溫柔。

“小念來了!”廖芝看到阮念,就忍不住站起來笑着迎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我們正說呢,昨天西聞說你們見過面了,我還想着真好。”

“她啊,整天瞎忙,前陣子讓她考研學外交呢,就非不聽。”季霜瞧她一眼,“就跟我鬧叛逆。”

“梁奶奶。”阮念羞窘抿唇,叫了人。

“小霜,外交也有不好的,整天不着家多辛苦,咱們小念吃不了這個苦也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來先吃飯。”廖芝招呼着,“林姨,喊一下曼雲,還有老梁。都做好一會了,就等着你們了。”

“好,奶奶,我帶小念去洗手。”

“哎行……”

廖芝這才松開阮念的手,梁西聞帶她去一樓的洗手間,阮念松口氣,然後小聲問他,“诶,曼雲是誰啊?”

作者有話說:

大約淩晨還有一章二合一,還沒寫完所以拆開了,早上看就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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