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晉江獨發】

兩人就這麽的在家裏宅了一天休息, 想到還有近兩周的婚假,阮念其實沒什麽安排。

她也不算是熱衷旅游,想去的地方也就一些海濱城市而已。

所以梁西聞問她, 有沒有什麽地方很想去時, 阮念想了半天才說了個臨近的沿海城市——還是她大學的城市,津海。

津海沿海的,其實做高鐵過去也就不到一小時。

阮念大學四年,朋友也少,也沒參加什麽社團活動,最遠的地方還是自己坐公交去打卡某個餐館或者飲品店。

長大後時間好像不禁用, 出個門回來半天就過去了。

阮念說,“津海,青島, 鼓浪嶼吧。”

阮念也就能想到這幾個臨海的城市。

梁西聞說好, 梁西聞其實也沒太趕時間, 畢竟累了這半個月,還是想讓阮念多休息休息, 所以當天兩人宅在家裏。

梁西聞原則上放假不處理公務,但阮念自己抱着平板和電腦躲在客廳一角,梁西聞幹脆也把電腦拿了過來,翻看着時霖發的工作報表。

阮念這次再登陸自己的郵箱, 本來不怎麽抱希望的,畢竟當時人家翻譯社上面寫了聲明:兩周未回複默認退稿。

這都是第三周了,她收到了一封回信,對方是燕京外文社的編輯, 讓她添加微信聯系方式詳聊, 阮念心裏咯噔一下, 或許沒明确的拒絕就是有機會?

她也不太敢胡思亂想,抱着“萬一呢”的心态加上對方,照舊刷了刷b站的一些剪輯,一個視頻還沒看完,對面就彈出來了一條微信。

阮念點進去,猶豫着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

【外文社編輯:阮老師您好,我是外文社責編,你叫我火火就好。】

阮念:火火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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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火:是這樣的,我們編輯組這邊看過了您的翻譯片段,覺得您是有功底在的,翻譯的比較有靈氣,您這邊介意再翻譯一個片段給我們試閱嗎?

阮念受寵若驚:不介意不介意,翻譯什麽?

火火:看您的投稿,是希望翻譯歐洲文學小說類的項目,您可以自行選擇片段,一個小章節即可。

火火:但是也需要提前告知您,我們的千字範圍就是在80-120附近,因為目前公司的一些項目,都屬于再版的,之前可能已經有很多前輩翻譯過了,我們公司還有一些其他的歐洲文學項目,但目前還沒有譯本流通,這個類別翻譯起來可能很需要功底。

阮念:嗯嗯沒有問題。

火火:還有一個問題哦,您這邊的CATTI2翻譯證書需要一份複印件哦!

阮念:歐克歐克,我下周前發您。

火火:期待跟阮老師合作~

阮念坐在沙發上,抱着平板傻兮兮笑了起來。

她覺得這像是來之不易的欣喜。

她上大學前,季霜給她灌輸的觀念都是“你必須要考外交學院,以後要麽當外交官要麽進大使館”,或者“外交學和國際關系,就這兩個專業,別的你想都不要想”。

那會阮念特別沉迷看外國文學小說,她喜歡簡奧斯汀,喜歡DH勞倫斯,喜歡左拉,喜歡米蘭昆德拉,季霜素來是不許她看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阮念為了逃避季霜的“突擊檢查”,看的都是英文版,季霜覺得這倒也好,所以默許同意她看英文版的,這也是阮念偏科的原因。

她就那麽一個夢想,希望一直讀自己喜歡的小說,希望能翻譯出自己喜歡的小說。

然而當年大學與上外北外無緣,退而求其次學了英語專業。

那會季霜都快氣瘋了,總念着要她考研考研,阮念沒那個心思,覺得自己脫離了季霜的管控,就偶爾接了接一些翻譯的零活,有時候給一些報刊翻譯散文,有時候翻譯一些學術文件,也算是積攢了一些翻譯經驗,後來大學的時候自己自學考了CATTI翻譯資格證書,也算是給自己做了點兒準備。

畢竟其實翻譯文學作品的筆譯也需要嚴格的資格證。

陰差陽錯,畢業後簡歷碰壁,倒靠着這個CATTI證書和英語專業進了博世投資。

其實翻譯外國文學作品真的挺難的,因為有很多知名的作品國內都有了許多知名的前輩翻譯出的暢銷版本,沒名氣的筆譯翻譯出來的書也很容易積灰,再者其他小衆文學,版權難買是一回事,再其次就是作者沒有名氣,翻譯出來了也不一定能賣出幾本。

而最重要的原因,阮念并沒有學過第三外語,能翻譯的局限性也擺在那的。

所以她也有自知之明,做不了多專業的筆譯,能翻譯點兒自己的口糧她就心滿意足了。

眼下外文社給了回信,對她來說好像有了敲開門的機會。

梁西聞瞧見她突然特高興地樣子,不免問她,“在笑什麽?”

阮念抱着筆記本光着腳挪到他旁邊,笑的特別開心滿足,“梁西聞,我二十三歲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跟你結婚,一個是我好像有機會翻譯小說了!要是順利,等我拿到了第一筆酬勞,我請你去吃大餐。”

梁西聞看着她眼眸晶亮,不免彎唇笑起來,“行,等你。”

阮念坐在了他的身旁,抱着筆記本自然而然地問他,“燕京外文社給了我試稿的機會了,我再找個片段翻譯翻譯,你覺得能翻譯什麽?”

梁西聞想起她上回說的簡奧斯汀,便也順着講下來,“《諾桑覺寺》裏關于凱瑟琳的描寫片段,或者《傲慢與偏見》裏達西先生的那一段經典,我只是覺得你很像凱瑟琳,大概能翻譯的很有靈氣,至于第二段麽,我覺得你會把《傲慢與偏見麗嘉》的伊麗莎白的心理活動翻譯的很細致。”

阮念一下就彎起了笑容,湊過去攬住了梁西聞的脖頸親了一口,“我也是想到了簡奧斯汀,我覺得她的作品很特別,你知道嗎,夏洛蒂勃朗特以前評價簡奧斯汀的作品都是流水賬的日常,說她的文字平淡的毫無棱角,但我覺得,簡奧斯汀或許像是童話主義的女性文學。”

“伊麗莎白獨立,堅強,愛情觀很積極,凱瑟琳善良,溫柔,”阮念像是很單純快樂的跟他分享,“奧斯汀是我學生時代最喜歡的女作家,并沒有什麽激烈的糾葛和情節,就是在很日常的文字中,去感受到奧斯汀構建的世界……”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翻譯一點兒女性文學的作品,”阮念說到開心時又有點兒失落,“但是好像市場也不大,知名的女作者早就有了更有名氣的譯本,或者說,其實好多人可能有點抵觸女性主義的文學。”

“但是能夠做這件事情已經很好了,”梁西聞認真地看着她,“我也始終覺得文字是有力量的,你想做就去做,怎麽說呢……”

“嗯?”

“念念,女性主義并不是要你去呼籲什麽,也不是要你去改變或者要別人接受什麽,而是你現在能有這樣一個機會将這些有力量的文字翻譯出來,或許能夠有機會給一些人掙脫枷鎖的力量,這就夠了,”梁西聞揉揉她頭發,“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阮念擡眸看着梁西聞,他說的很是認真,并沒有半點兒嫌棄或者不耐,阮念想起網上之前流行的一個段子:千萬別跟另一半兒聊兩性主義。

然而到了她和梁西聞這裏,好像任何的話題都能夠發展的自然而然。

梁西聞身上一點兒大男子主義都沒有,他好像永遠溫和到毫無棱角,永遠都在鼓勵她,尊重她各種各樣跳脫的思想。

阮念時常覺得婚姻并不能夠是只有責任的空房子,也不能像個女昏女因似的文字笑話,婚姻必然是要愛與尊重和人品為前提。

而如此的幸運,梁西聞好像從任何的細枝末節上,都給了她無比的心安。

阮念靠在沙發上,又托腮湊近梁西聞,有點兒小心地跟他聊起這個“深奧”的話題,“你覺得女性主義是什麽——我想采訪一下未來筆譯阮念小姐的丈夫梁西聞。”

梁西聞失笑,他坐在沙發一旁的搖椅上,雙腿交疊,筆記本擱在膝蓋上。

“那我想想,”梁西聞沉吟了幾秒,“它不代表着絕對的正确和錯誤,不是一定要絕對的細節正确,而是能夠給女性很多勇氣去做出自己的選擇,讓她們永遠都擁有發聲的勇氣,擁有自己的話語權和想要的生活,讓她們知道女性從來都不是生來就一定要結婚生子、去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就像在我們的婚姻裏,我不希望你僅僅被定義成我的妻子,還會是阮念,是一個追求你理想的勇敢的人,可能是未來的翻譯家,可能是未來的藝術家……你不會只是梁西聞的妻子,也不會被囿于婚姻中失去自由和你自己。”

阮念看着他就笑起來。

梁西聞還挺願意跟她進行這樣自然而然的對話,“其實很多好的壞的,都未必一定要分成男性或者是女性,而是最簡單的,分人。其實念念,我覺得挺慶幸的。”

“慶幸什麽?”阮念托腮坐在他身邊。

“慶幸你還是你,以前看了很多書,擁有了你自己的三觀和率真,”梁西聞說,“沒有空洞而認命,我希望你永遠這樣。”

“……”

“哪怕是結婚了,也永遠能夠有自由的底氣,”梁西聞又補一句,“沒有原則性錯誤的前提下。”

“……”

“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原則性錯誤的,”阮念跪坐在沙發上,湊近他細細的看,“因為這世界上就這麽一個梁西聞,被我走運撿到了。”

她這個萬年倒黴的人,好像遇上他後,開始慢慢幸運起來。

好像擁有了屬于她的港灣,為她遮擋下風風雨雨,鼓勵她一往無前地向前走。

阮念剛才那點兒糾結和猶豫消失不見,好像多了點兒自己底氣和勇敢。

以前阮念也不是沒跟季霜和阮文林認真談過,她說自己想要翻譯文學作品。

季霜态度堅決,堅決不可以。

阮文林在雖說小事兒上縱容這個孩子,然而真到了大事上都是季霜做決定。

季霜給的原因挺簡單的。

——你真以為翻譯個作品就能影響到別人了?

——別浪費時間,找個正經工作不行麽。媽給你算個賬,千字100,十幾萬字的小說你也就拿個一兩萬,你想餓死自己啊?

——你去翻譯學術文件我都不攔你,你小時候天天抱着小說看,長大了還看那些雜七雜八?

阮念本就沒打算當成全職工作,然而每次提出的想法都會被季霜在第一時間否認。

于是她改變了策略,再也不跟季霜聊生活的事情,自己轉戰了地下。

所以季霜也時而會問她,怎麽回家一句話都不說。

梁西聞像是思考了幾秒,一會跟她說,“你要是擔心這些太小衆,我記得有個朋友從事圖書相關,晚點幫你問問,不過我和趙家不太熟悉,赫謙和黎羨南那邊熟悉,改天搭個線問問看。”

阮念當時覺得特感動,扔了平板就湊到他旁邊,梁西聞向後稍撤,阮念故意忽略,坐在他懷裏親了他兩下。

梁西聞怕她坐不穩掉下去,一手扶住了她的腰。

阮念不以為意,兩手環在他的脖頸上,環顧着細看一遍。

“看什麽?”梁西聞攬着她,阮念今天倒是換了件兒睡衣,那還是廖芝送的,倆人都是紅色的上衣和褲子,她的小臉有點泛紅,眼睛卻亮亮的。

“确認過眼神,嫁對了人。”阮念放松地坐在他腿上,細數起他的優點誇他,“情緒穩定,會做飯,會誇人,三觀契合,懂得尊重,那個……那個……那個也挺和諧。”

“你還欠我一個事兒,”梁西聞也略有點兒放松地靠坐在搖椅上,搖椅晃了晃,阮念幹脆窩在了她他懷裏。

“嗯?欠你什麽?”

“欠我個反饋,”梁西聞這會兒想起了早上的話題,手攬着她的腰,隔着睡衣摩挲了一下,癢癢的,又很溫熱,阮念想躲又無處可躲,于是抓住了他的手抱在懷裏,臉頰法發燙,“你別亂摸。”

“還欠我個反饋呢,昨天感受怎麽樣?就阮同學看過的教學來說,有什麽比較偏好的姿勢可以跟我聊——”

阮念伸手捂住了他的最嘴,滿臉通紅地說,“打住打住……”

梁西聞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兒親了一次,悠悠地說,“早上開的婚後第一次會議還沒開完呢。”

阮念也是沒想到梁西聞還有如此的一面,他一勾她,阮念就招架不了,忙換了副乖巧老實的模樣,“我也沒經驗嘛……”

“我就有經驗?”梁西聞擱在她腰上那只手幽幽動了一下,這睡衣上衣一動就露着一點兒腰,他碰過她腰上的肌膚,又癢又熱,梁西聞好像釣着她引她犯罪,瞧着阮念羞窘難忍,梁西聞微微起身,湊近了她的側臉,絕對是故意的,他視線暧昧地掃過阮念的眼睛,眼神兒幽深又暗沉,阮念預料裏的吻沒落在唇上,而是落在了她的耳畔處。

梁西聞壓低了聲音慢聲說,“行,以後慢慢摸索……你要是有什麽意見呢,慢慢跟我提,我們,慢慢摸索。”

作者有話說:

紅包!!然後明早見!!

然後一點點ps一下:關于簡奧斯汀,其實挺衆說紛纭的,因為她的文字并沒有非常大起大落,多是聚焦在日常和鄉村。夏洛蒂勃朗特和馬克吐溫都對她評價不高,但喜歡奧斯汀的都普遍認為她的文字溫暖,她塑造的女性形象和婚戀觀很積極。所以其中這一部分阮念說的話,是基于文學觀點,我以自己的語言表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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