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白狐

“你說, 你想再去一趟慈寧寺?”

關西坊的一間茶館裏,青色的布簾遮住窗檐,李儋元對着氤氲的茶霧一挑眉,語氣有些不渝道:“明知道是個陷阱,還要去闖嗎?”

安岚紮着灰巾青衫,将茶餅碾碎, 放入瓷壺裏待其騰波鼓浪, 然後倒入紅釉杯盞, 再擱上些薄荷和橘皮,等着香味冒出來後便雙手捧到李儋元面前,俨然一副茶博士的俏皮模樣。

李儋元卻不伸手,剔透的眸子往她身上一轉道:“幹嘛?今兒扮小丫鬟?”

安岚眨了眨眼, 故意将茶盞舉高些, 煞有介事地壓着下巴道:“感謝三殿下贈手爐之恩。”

李儋元見她一副裝腔作勢的模樣差點笑出, 索性把茶盞輕推回去, 懶懶往後一靠道:“怎麽不是以身相許呢?”

安岚瞪大眼, 索性把杯子捧回來,吹着杯沿外的白霧自己抿了口,邊喝邊抱怨:“三殿下, 您也太貪心了吧, 一個香爐就想人以身相許。”

擡起頭, 看見李儋元笑得一臉狡黠, 明白他是看自己忙活了半天, 想讓她先喝上口茶, 內心湧起一陣暖意,彎腰又替他斟了一杯,直接推過去答了他上一個問題:“他們可以給我做局,我也可以給他們做局,那天我會去慈寧寺,可不會在豫王面前出現。”

李儋元端着茶杯問:“你不出現,他必定也會離開,又能探出些什麽?”

安岚微微一笑:“他不會離開,因為我那個侯爺爹也正好會在慈寧寺。”

見李儋元露出疑惑表情,她便解釋道:“前世,我定好去慈寧寺進香的那天,我爹說會順路去城西辦事,一路将我送了過去。我後來回想起來,他可能是怕我臨時改變主意,會破壞他們的計劃。以我爹這麽謹慎的人,将我送去以後,必定會留在那裏,甚至偷偷看完整場戲才能安心離開。”

她聽着瓷壺裏再度煮出“咕隆”聲,冷冷笑道:“可如果是他親手送進寺裏的女兒,最後卻沒在大殿外出現,你猜他會不會着急,會不會忍不住與豫王碰面,商讨是哪裏出了錯?”

李儋元立即了然道:“然後你就可以來個黃雀在後,去偷聽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麽,再推測出他們打得什麽主意。”

安岚點了點頭,眉宇間閃過猶豫之色,終是下了決心輕聲問道:“阿元哥哥,你那天能在寺裏等着我嗎?”

她害怕會聽到難以承受的龌龊或是醜惡,那時,她不想自己一個人面對。

“好,我在慈寧寺找間禪房等你。”李儋元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又微微勾起唇角道:“倒是有些意思,好好一出才子佳人的戲碼,偏弄成連環計,各路人馬,你方唱罷我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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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岚苦笑一聲,低下頭幽幽道:“其實,我又何嘗願意這樣。”

慈寧寺相遇,曾是她前世最美好的回憶,嫁給豫王之後,她曾無數次回到寺裏添香油還願,感謝菩薩為她賜下那樣好的一段姻緣。現在想起,整顆心便如刀割一般,已經結痂的創口,也并不代表不會疼。

甚至,她還有過那麽絲微弱的期盼:那天什麽事都不會發生,豫王與爹爹之間的謀劃和自己無關,雖然這期盼顯得無力又可笑,至少能在被血淋淋撕開的裂口之外,留下最後一顆美好的種子。

她深吸口氣擡頭,然後不滿地喊道:“三殿下,你幹嘛要笑?”

李儋元心頭一慌,連忙壓下嘴角,偏頭故作鎮定道:“沒有啊,我笑了嗎?”

安岚正憋得難受,這時索性帶着哭腔全發洩出來:“我明白,你就是笑我傻笑我笨,朝夕相處的夫婿,竟連他的真面目都看不透。明明是被人精心設計,還蠢得當成是命定姻緣。”

李儋元見她說得眼眶全紅了,急得手忙腳亂,連忙走到她身旁哄道:“我真的沒笑話你,你哪裏會蠢,咳……你別哭了……我給你端茶賠罪行了吧……”

他實在不大會哄人,笨手笨腳地去倒茶,還順道掃掉了只杯子,安岚被他難得露出的無措模樣逗得想笑,擦了擦眼角的淚,總算沒有繼續哭下去。

李儋元總算松了口氣,懸在半空的手掌幾乎要落在她發頂,卻還是生生停住,握成拳收了回來。正轉身往回走,突然又聽她啞着聲開口道:“三殿下,你說,如果一個人願意拿命來換你,他對你會只是利用嗎?”

李儋元回頭,正對上她一雙困惑的眼,這是埋在安岚心裏最難理解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發現豫王的另一面之後,怎麽想,也得不出答案。

前世,豫王領着勤王軍沖進皇宮,李行淵被逼自缢而死,李儋元繼位為康帝,李徽做了大權在握的攝政王。可誰也沒想到,那時宮裏竟然還留着徐皇後的餘黨。某一日,安岚進宮去找自己的夫婿,曾經效忠徐皇後的幾名太監、宮女埋伏在過道上,沒擒住豫王,倒是擒住了豫王的這位嬌妻。

那天,豫王是從朝會上匆匆趕來,那群太監宮女自知活不了,索性豁出去以安岚的命為要挾,逼迫豫王服下他們準備好的毒藥。安岚一直都記得,面對群臣的苦勸,李徽只是溫柔地看着她,輕輕說了句:“莫怕。”然後毫不猶豫将毒藥咽了下去。

那群叛.亂者根本沒想到已經權傾天下的攝政王會乖乖服毒,這時驚喜到幾近癫狂,讓安岚掙脫鉗制跑了過去,然後那群人便在狂喜中被亂箭穿心而死。

幸好,太醫來得及時,豫王并沒有毒發而死,只是在床上昏迷了足足五天,每日都經受着百蟲啃心般的痛苦。而安岚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邊,流着淚對他說很多話,不停喚着他的名字。那是她上輩子第一次體檢到什麽是煎熬與恐懼,也前所未有的領會到:這男人竟對她珍愛若此。

李儋元聽完這個故事目光閃了閃,然後輕嗤一聲道:“也許他早知自己不會死,惺惺作态而已。”

安岚皺眉道:“可我守在他身邊幾天,那種痛苦不可能作假,所以毒藥肯定是真的。而且那時他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何必還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作戲?”

李儋元沒有回話,只是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麽,也許前世的這謎團,不到最後一刻誰也沒法解開,安岚輕嘆了口氣,将落在軟墊上的瓷杯撿起,仿佛自言般道:“算了,這些事,也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不如不要去想。以後,我只信我看到的事實。”

“安岚。”

就在準備離開的那刻,安岚突然聽見李儋元鄭重其事地叫了她一聲,她奇怪地回頭,看見李儋元手指交握,目光灼灼地定在她身上問道:“如果你真的确定,豫王對你只是利用,并非你這一世的良人,你有什麽打算?”

安岚仿佛被問住,自從重遇豫王之後,她便一直在追尋問題的答案,卻從未想過如果答案真的只寫着算計和不堪,她又該怎麽做。

她蹙起眉想了許久,才緩緩答道:“我也不知道,可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嫁不嫁人,嫁給誰,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姜氏的秘密她從未對李儋元透露過,他也默契地不去觸碰她一直不願提起的隐情。可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她對豫王的接近和試探,只是想得到一個真相。可那些對夫妻之情的激動與期盼,早已在這些年的時光裏消磨,她不再渴望嫁給他,也不渴望嫁給任何人。

定好了所有安排,離下月初八還有十餘天的時間,安岚便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第二天依舊和李儋元一起去學子監聽學。

可這一天倒出了件趣事,學子監裏,不知從何處跑來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來,而且狐貍一般野性難馴,偏這只白毛狐貍十分親人,仿佛頭牌一般蹲在銀杏樹下,身嬌臉媚,惹得學子們各個上前逗弄。

李徽也覺得有趣,他性格裏本就藏着幾分不羁,規規矩矩當了大半個月的夫子,實在感到有些膩。這時見學子們各個都往窗外找着那只白狐,索性把書往桌案上一扔笑道:“要不今日就不講學,為師給你們出道考題如何。”

他所謂的考題,便是将桌椅擺出校舍,那白狐趴着的銀杏樹,正好挨着一汪活水渠,這日正好有暖陽初升,金燦燦地照着水波映出斑斓色彩。再加上白狐皎皎、樹影婆娑,頗有些詩情畫意。

豫王索性以此景為題,要考一考他們的畫藝。一聽是要現場作畫,幾十名仕子便退縮了回去,只說自己畫技粗拙,不敢拿出獻醜。誰知豫王饒有興致地接過安岚遞過來的杯茶,又加了下一句話:不光是作畫,還得是蒙眼作畫。

參與比試的學子,只能花半柱香的時間将面前景物所記下,然後蒙住雙眼,身邊可以有書童幫忙鋪紙磨墨,但不可以出聲提示,直到畫作完成才能解開蒙在眼上的巾帕。

這規則一出,場上還願意參加比試的只剩下寥寥十人,豫王擡眸一瞥,在那十人之中,李儋元扶着桌沿,胸口起伏稍急,卻沒有流露出任何退讓之色,明顯是要參與比試。而太子李行淵卻已經讓人搬了張椅子在後面坐下,擺足架子準備看戲。

他微微一笑,大聲道:“太子今日怎麽如此謙讓,不準備一展所長嗎?”

太子輕哼一聲:“孤王可不想趕鴨子硬上,就好好坐這兒,等人出醜不是更有趣。”

他這句話一出,幾名應試的學子們都覺得被莫名戳了一刀,唯有李儋元旁若無事般地撩袍坐下,又擡眸往豫王身後看了眼,下一瞬,豫王就看見自己身後那人飛快跑到李儋元身邊,彎腰笑着道:“我來幫你。”

半柱香時間很快過去,豫王閑着無聊,揪了兩顆果子去喂那白狐,誰知白狐只是聞聞就嫌棄地一眯眼,扭頭繼續趴着。豫王的臉黑了黑,轉頭過來,正好看見安岚為李儋元将方巾在眼上系好,然後又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雖然他沒有限制作畫的方式,可幾乎所有學子都默契地選擇了只用青、灰兩色來畫,因為身邊的童子只負責磨墨鋪紙,在蒙眼的境地下,誰也沒法準确找出兩種以上的顏料色彩。可只有安岚擡頭要求道:“能否幫我再拿來藤黃、赭石這兩樣植物過來。”

這兩樣植物平時多用來調色,國子監庫存裏自然是有,随着李儋元執起細毫勾畫,安岚也開始将這兩味草藥磨好,再摻進水墨中,很快就調出棕、黃兩色,端到李儋元的面前。

旁邊的圍觀學子都覺得奇怪,現在一共四種顏料,李儋元蒙着眼該如何分辨的清。這時太子已經高聲喊道:“皇叔,你可以得看好了,別讓他們私通作弊。”

他故意将私通兩個字咬得極重,可安岚絲毫不準備和他争辯,為了避嫌,她走到李儋元作畫的桌案對面,借着角度遮擋,極快地往顏料裏灑了幾樣東西。

所有人裏,只有豫王看清楚了一切,然後忍不住摸着鼻子笑起來:她這招果然夠機智,哪怕被人發現,也并不算是違反規則。因為他方才只規定說,旁邊的書童可以磨墨、鋪紙,作畫時不能發聲提醒,可安岚卻偷偷在每一種顏料裏加了不同的香粉。

如此這般用心,李儋元只需要湊近用鼻子聞一聞,就能很輕易地分辨幾種色彩,這樣他的畫便能比同樣比試的人多兩種色彩,自然贏面也較大。

他忍不住盯着正努力藏起得意的安岚,尖下巴微壓着,眼波卻翻起一簇繁花,看起來嬌俏又生動,心裏好像被什麽莫名絆了絆。

最後喚醒他的,是觀戰的仕子裏乍然響起的幾聲驚呼:“三皇子,你是不是畫錯了?”

豫王心生好奇,站起來走到李儋元的畫桌旁,發現他雖然只畫了一大半,但已經能看出眼前的茂樹渠波,栩栩如生全在他畫筆勾勒之下。可那偎在銀杏樹下的,卻明明是個女子的形态。

他饒有興致地一挑眉,見李儋元仍是胸有成竹地繼續畫,絲毫未受到身後嘈雜聲的影響,手指從宣紙上掠過,掃了眼正一瞬不瞬盯着李儋元畫筆游走的安岚。

她的神情緊張又困惑,貌似想發問又不能開口,急得不停咬唇,額上全是細汗。可自己明明在她身邊站着,竟連她一個餘光都分不到。豫王突然覺得一股沒趣,寬袖一揮,重又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沉着臉端起杯茶來喝,才發現茶湯已經全涼透了,便重重将茶盞甩回桌上,驚得不遠處的白狐打了個哆嗦。

最後,當那只嬌媚地白狐已經不耐煩地繞着杏樹轉了圈,站在它對面的那群仕子們,終于解開臉上的蒙布,陸續完成了畫作。

敢參與這種挑戰的仕子們,多少都有些自己的驕傲,雖然只用灰黑兩色,畫得也是同一景物,可張張畫作均有不同神韻,淡逸有之、妙趣有之,還有得下筆剛勁爽利,一副小小的水墨圖,竟能透出萬千志向。

豫王看得連聲稱贊,直到打開李儋元的那幅,仔細看了會兒,故意擡眸道:“三殿下這畫作論技藝是絕佳,可偏偏跑了題,這可讓本王十分為難啊。”

李儋元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茶喝了口道:“并未跑題,他們畫的是狐,而我畫的,卻是狐仙。”

衆人皆是一怔,這時才圍上再看那幅畫,只見杏樹下的女子一身白衣,彎膝半靠在樹幹上,五官盡顯狐媚之色,那微眯的雙眸,偏又透出仙風傲骨,仿佛厭倦了無趣的人世紅塵,随時飛升回洞庭仙府。

有人回想起那白狐趴在樹下的神情姿态,竟覺得這一人一狐幾乎融為一體,頓時大感精妙,拊掌道:“三殿下畫狐,筆下卻不現狐,這狐只在看畫人的心中,這才是畫藝的至高境界啊!”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其餘應試的仕子看了幾眼,也都自感不如,明白争勝負已經無望,只得悻悻地退下,等待豫王宣布最後的結果。

所有人之中,唯有安岚盯着那畫中女子,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那女子全身都只用墨色勾出仙風,卻在眉下用赭紅和藤黃塗出妖媚的花枝,其它人只當是點睛之筆,只有安岚瞬間想起,十四歲那年,他曾在自己眉下畫出一朵如此這般的茶花。

她忍不住擡頭看向李儋元,卻發現他也正盯着她的方向,撞見大大的杏眸裏流露出的濃濃笑意,便确認她是懂了,這時才低頭,露出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他因作畫耗費了太多體力,這時也覺得有些累,臉色白得吓人,安岚連忙扶着他坐下,等待豫王宣布最終的結果。可所有人都覺得結果昭然若揭,太子卻高聲喊道:“明明說了畫狐,偏去畫什麽狐仙,皇叔,這樣難道不算偷機取巧,對其他比試者大大的不公平。”

豫王眉頭一皺,還未開口,太子又添了句:“皇叔可不能因為三弟是自己人就故意偏袒,該罰就罰,該賞就賞,這樣才能服衆啊。”

他擺出這副态度,許多方才還稱贊李儋元畫得精妙的仕子立即變了臉,也故作為難地議論:這麽做好像是不合規矩。李徽将幾幅畫作擺在面前,似乎思索了會兒道:“太子說得也不無道理。可三殿下這畫作無論立意還是技藝都屬上乘,為師也覺得有些矛盾,不如這樣,還是由所有學子來投究竟哪幅畫更好,這樣的結果總能服衆了吧。”

聽見場上響起陣陣附和之聲,安岚便長松了口氣,這麽做雖然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但是國子監學子大多數還是清高講理的,就算太子陣營那幾個刻意不投李儋元,他也還是有很大的勝算。

只是她瞥了眼李儋元的臉色,似乎已經十分疲憊,豫王仿佛也發覺這一點,于是吩咐一名書童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去讓他們上些點心小食過來,也省的讓三殿下幹等。”

可那書童去廚房找了一圈,就找了盒松子過來,說今日未備下什麽點心,只剩了些松子。安岚見李儋元端着茶杯,便興致勃勃地剝開顆遞過去道:“先吃些解解饞。”

誰知李儋元臉往後一退,故意揶揄道:“我看是你比較饞。”

安岚确實愛吃松子這類的小食,這時被他說得有些赧然,卻固執地往他面前遞過去,道:“你先吃了我再吃。”

誰知李儋元左躲右避,硬是不願去接,安岚突然覺得有趣,故意往他嘴邊塞,又打趣道:“幹嘛!你怕我下毒啊!”

李儋元眯起眼瞅着面前那顆小小的松子,面色漸轉恐懼,眼看安岚越玩越開心,非塞給他吃不可,終于輕咳一聲,靠在她耳邊坦白:“我不吃這個。”

“為什麽?”安岚驚得垂下手問道。

李儋元臉上出現短暫的赧意,然後把聲音放得更低,在她耳邊道:“我小時候吃松子被卡住過,噎了好久才咳出來,後來就再也不吃了。”

安岚沒想到是這個理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膝上毛茸茸的發癢,低頭一看吓了一跳,那只白狐不知何時晃到她旁邊,正用兩只前爪扒着她的腿,目光晶亮地盯着她手裏的松子。

安岚更覺得有趣,舉起松子晃了晃問道:“你要吃嗎?”

那白狐用行動取代了回答,奮起一躍便将那松子卷進了口裏,安岚等着手指上的唾液,差點哭出聲,這樣她還怎麽吃啊,索性又剝了兩顆松子扔給白狐,憤憤道:“倒便宜了你這只畜生。”

這時,不遠處傳來有人興奮呼喊的聲音:“結果出來了。”

她興奮地扶着桌子站起,正準備問一聲結果,突然聽見旁邊傳來動物的哀嚎聲,轉頭再看,那只原本還活蹦亂跳的漂亮白狐已經抽搐地倒在地上,口中流出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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