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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哦?熱搜?”許雁不屑地嗤笑了一聲,譏嘲的語調像臘月天的寒冰,沒有一絲溫度:“合着你們倆是來興師問罪、向我讨說法的?”
“我和姜許——”
“行了,有什麽好解釋的?大方一點,就說是鴻門宴又能怎樣?”許雁眼尾下垂的厲害,冷笑時眼部皺紋又随着她的動作向上挑起,看起來更顯老态。
離近了看,她下陷的眼窩裏,偏褐色的眼睛十分渾濁,眼神很兇,看着就不好接近。
她的臉頰消瘦,顴骨又突出明顯,腮幫處還有好幾個斑。嘴唇幹裂,脖子上頸紋斑駁,俨然一副飽受歲月折磨的模樣。
許雁注意到姜許已經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看夠了嗎?”
姜許回過神,連忙低下頭,低低地說了兩個字:“抱歉。”
說完,他動動嘴唇,想說些什麽卻又沒說,話到嘴邊又重新咽了下去。
姜坤沅拿起一邊的茶壺,給許雁僅剩一個杯底的水杯滿上,聲音平和舒緩,莫名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說起來今天算是我和你自離婚後,第一次見面。”
許雁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自己水杯,淡淡道:“可不是嗎?一晃都二十九年了。如今的你事業有成,是人上人,還在國際上拿了那麽多專業的攝影獎項,見我豈不是太掉價了麽?”
她神色無喜無悲,無怨無怒,像是看淡了紅塵,靈魂飄然不知所終,只留下了一具披着人皮的軀殼。
昨天晚上,她也看了姜坤沅發的那條微博,用浏覽器搜中文名沒查到什麽信息,她又搜了“攝影師hub”,出來了足足兩大頁的獎項,且大多還是一等獎。
即便許雁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和他說話,姜坤沅面上也不見惱,他只是淺淺一笑,“獎拿的再多,也改變不了我經常在外風餐露宿、好多天不洗澡的事實。”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個攝影師倒真算不上什麽人上人。不過是興趣與愛好驅使,去一些人跡罕至、野生動物多、自然風光壯麗的地方罷了。若真盤算下來的話,我只怕還不如你們這些一直在城市生活的人呢,走時間一長再回來都覺得自己與現代社會快要脫節了。”
姜許安靜地傾聽着,等姜坤沅說完後,他緩緩開口:“我也有過這種感覺。之前去西北沙漠拍攝《我的22歲》時,在那邊呆了九個月,回來後花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才調整好狀态,習慣現代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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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起《我的22歲》,姜坤沅頓時來了興趣:“那部電影拍得很好,攝影師簡末量我認識,他很擅長運用光線和天氣這些不可控的因素,賦予照片不一樣的味道。即使是拍攝同一個地方,他每次也能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感覺。”
“這倒的确是。”姜許肯定地點了下頭,很是贊同他的說法:“我空閑的時候看過他拍的照片,很震撼,也很有視覺沖擊感。有幾張我印象極其深刻,他就像是給一些死物注入了靈魂,把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拍出了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用鏡頭捕捉一些我們可能會忽視、或者說沒注意到的地方,打破人們對固有景觀認識的常态。”
“對,我跟你說——”
“咚咚咚。”房門突然被敲響了,外面響起了服務員萌萌的聲音:“菜做好了,請問現在方便上嗎?”
姜坤沅微微提高了音量:“方便的,請進。”
菜被一一擺上桌,包間門再一次關上。許雁上半身往後傾了些,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你們還有什麽事嗎?一個大名鼎鼎的攝影師、一個粉絲千萬的大明星,應該不會這麽閑吧?我可不想被拍到,和你們倆一起上一次微博熱搜。”
姜坤沅撕開餐具的塑料膜,頭也不擡地說:“就算上了微博熱搜又怎樣?你之前面對‘記者’采訪都那麽自然,還擔心看不到的鏡頭嗎?”
許雁又是冷冷一笑,語言犀利直接:“熱搜能給我帶來關注,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的難處,會有更多熱心腸的人給我捐錢,幫助我。但有一點——上熱搜也得分人,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你們捆綁在一起,出現在手機上,從別人嘴裏念出。”
“這種情況,我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是嗎?”姜坤沅臉上笑意盡失,聲音也染上了絲絲寒氣:“你之前為什麽上熱搜,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清不清楚又如何?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的我——名利雙收。”許雁神情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言語間無一絲一毫掩飾,态度坦蕩到讓姜坤沅都“佩服”。
他懶得繼續和許雁掰扯其他,直入主題:“為什麽?許雁,我想知道原因。”
“我上熱搜的原因嗎?”
姜坤沅:“不,你針對姜許的原因。”
從輪椅青年往後的一系列發展,話題都在逐漸引向姜許。許雁似乎有什麽底氣,篤定姜許不敢拿她怎麽樣似的。
或者說就是她背後的那個人,給了她足夠的籌碼,讓她能夠肆無忌憚地抛下一切,只為得到那些切實的好處。
許雁看了眼姜許:“不是我針對他,而是別人拿着錢和資源來找我。況且我也從未在采訪中公開抹黑姜許,所以這個‘針對’,不成立吧?”
姜坤沅怒極反笑:“你是沒有明晃晃的抹黑,但你就差把針對寫在臉上了。作為姜許的母親,你接受采訪時不是默不作聲,就是想方設法的可勁诋毀我。”
“記者拍攝你住所、報導你生活現狀時,怎麽不見你說自己每月會收到一筆三萬元的生活費?怎麽不見你說自己沒給過姜許一分錢的撫養費?”
他說完這些後,語速不急不緩地繼續道:“還有,你面對鏡頭議論我的時候,怎麽不說你懷孕期間我專門請了兩個保姆來照顧你?怎麽不說我爸媽對你的好?怎麽不說你離婚時,我不僅給了你我所有的存款,我爸媽還把我家裏的另外一套房子轉給了你?”
姜許情不自禁地擡起頭,怔愣地看着許雁,神情恍惚。
姜坤沅剛才那些話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理清這些。
另一邊,許雁沉默了一會兒,眼神不自覺地就開始游移起來,既不看姜坤沅,也不看姜許。三人就這麽因為各種原因,統一保持了緘默。
最後姜坤沅也不想多說什麽,問了許雁一句話:“你剛才說那個人拿着錢和資源去找你,你說的資源指的是什麽?”
許雁眼神忽然閃爍。
姜坤沅想了想,“是醫生方面的人脈?他允諾會幫你介紹好醫生?”
許雁沒說話。
姜坤沅明白了,但他越是明白反而越搞不清許雁的想法:“同樣都是兒子?為什麽就要區別對待呢?就因為一個有錢一個沒錢,所以有錢的天生就應該幫助沒錢的嗎?”
“不然呢?!他們是兄弟不是嗎?”
“你有病吧。姜許是我姜家養大的,跟你那個品性惡劣、行為不端的混混兒子有半分錢關系嗎?”今天來之前,姜坤沅原本是想着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把一切都說開,許雁的難處他都知道,到底是姜許生母,他也不會完全置之不理。
這幾天他也找了幾個專業的醫生朋友,本來都約好時間了,但今天的許雁簡直不可理喻,從見到他開始說話就夾槍帶棒、充滿了濃濃的惡意。
他竟不知,二十九年後的許雁既然會變成這樣,難怪姜許昨天會說這是一場“沒必要”的家宴。如今看來,倒真是他沒看清現狀、弄巧成拙了。
許雁聽他這麽說自己的寶貝兒子,不由得怒火沖天:“姜坤沅!你最好給我客氣點!我兒子什麽樣用不着你在這指手畫腳、說三道四!說這話前,你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樣子麽?”
“姜許什麽樣子應該不用我來點評了吧,我相信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姜坤沅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着,一邊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牛肉。
嚼了沒幾下,他就直接吞咽了下去。
肉炒的有點老,像是沒把握好火候一樣。
他對吃食其實不太講究,但唯獨對牛肉十分挑剔,嘴特別刁。
原因無他,他從小到大吃最多的肉就是牛肉,他老媽的拿手好菜也全跟牛肉沾邊,吃多了自然能分辨出其中好壞。
其實姜許點的菜也很有水平,牛肉和魚籽都是姜坤沅愛吃的,這些他奶奶和他說過。烏雞湯和炖乳鴿則是給許雁點的,算是滋補類的湯品。姜許本人對炖的東西并不感興趣,尤其是雞湯,更是連碰都不會碰。
但可惜的是,許雁哪裏會想到這些?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何漢宏,容不得別人說他一點不好,“群衆?群衆知道什麽?!你兒子把事瞞的穩穩當當,只怕你們姜家有可能要絕種了吧?”
“啪。”姜坤沅放下筷子,直視許雁:“你什麽意思?”
“呵?什麽意思?你倒是問問自己兒子啊?看他敢不敢說?”說到這,許雁涼薄地瞥了姜許一眼。
姜許默不作聲,握着筷子的手緊了一瞬,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複正常,平靜地放下筷子後重新恢複成端正的坐姿。下颌微收,雙手規矩地放在雙膝上,不出聲反駁、也不解釋,就在那兒安靜地聽着。
姜坤沅盯着姜許看了一會兒,心裏的猜測逐漸成形,眼神有些不忍、又有些同情:“兒子,找個時間,你和我去國外看看醫生吧,我給你安排好診所,消息絕不會透露出去。”
姜許不明就裏,起初還愣了一下,但當他想明白姜坤沅的意思後,臉都黑了。
許雁在對面都覺得看不下去了,她鄙夷地看着姜坤沅,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兒子比你還‘厲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四年前被我親眼看見和一個男的搞一塊去了。”
姜坤沅只怔了一瞬,就偏着腦袋看向姜許,饒有興致地問他:“真的假的?是你們圈裏的人嗎?”
許雁一想到四年前自己在樓道裏看到的那一幕,就覺得惡心。“呵,不光是他圈裏的人,還是和他一個經紀人的師兄呢。”
姜坤沅突然失笑,拍了下姜許肩膀:“好家夥,行啊你,是席盛?”
姜許沒想到姜坤沅居然會是這個反應,他睫毛眨了眨,“嗯”了一聲後就沒有下文了。
姜坤沅得到答案後,腦袋裏開始自動播放起他看過席盛參演的電影,越想越覺得自己兒子眼光好。
許雁看姜坤沅臉上沒有出現任何怪異、或者說是厭惡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同時又覺得內心有點憋悶:“姜坤沅,倘若你父親還在世,指不定多膈應呢?”
姜坤沅終于舍得擡頭看她一眼:“我爸會怎麽想就不勞你操心了,難道你認為你比我還了解我爸嗎?”
“不可理喻。”許雁不想再在這裏繼續和他倆虛與委蛇。
或者說,她連起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再維系下去。她今天之所以答應來這就是想要當着姜許的面,親自告訴姜坤沅,他兒子喜歡的是男人,姜家可能沒有下一代了。但是不曾想,姜坤沅竟會是這個反應。
越想越覺得膈應,許雁覺得自己現在和他們倆待在一起,空氣都好像污濁了起來。
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繼續在這裏坐着,所以她“騰”地一下站起身,拿過一邊的手機和包包,看都沒看一眼姜家父子倆,就大步走向房門,在姜許和姜坤沅的注視下狠狠關上了門。
姜許和姜坤沅扭頭、回頭的動作很一致,兩人臉上都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起身去追的意思,轉過身後統一拿起了筷子吃飯。
“你不用在意你媽的想法,即便你爺爺在世,知道你和一個男人談戀愛也不會多說什麽。”姜坤沅給自己盛了碗湯:“我們姜家從來都是在孩子未成年前管得嚴,長大了若是還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那豈不是帶了個巨嬰?”
姜許目光晦暗,難辨其色:“倘若……我以後真的跟……在一起,沒有孩子,你……”
姜坤沅不甚在意地說道:“有沒有孩子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應該問我。”
“我……”姜許面帶糾結地看着前方,眉宇間輕輕蹙起。
姜坤沅暗暗瞥了他一眼,眼帶笑意地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便是我當年那麽混,女朋友基本一月一個,你爺爺也沒催過我要孩子。”
“生而不養,養而不教,談何為人?”
“——這是你爺爺當年和我說的話,所以在他知道我意外讓你媽懷孕才會那麽生氣。只是後來,在你和攝影之間,我還是選擇了攝影,用老爺子的話來說,就是‘枉為人矣’。”
姜許想了會,若有所思地問了句:“你當初是不是特別不想讓我媽生下我?”
“是。”姜坤沅一點也不客氣地點頭應道:“對于我來說,孩子就是麻煩。”
“把一個孩子正常且健康的養育大,其中需要耗費的精力和時間太多了。你也知道我的職業,經常往偏僻地方走,一呆就是幾個月甚至更長時間。我不能保證身為人父理應盡到的責任,所以我從始至終都沒打算要孩子。”
“所以……當初是我母親想要生下我?”
“對。”
姜許不說話了。
姜坤沅知道他在想什麽,擡眼看了下剛才許雁坐的位置,緩緩開口道:“你母親,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和她認識那會兒,她是蘇繡傳人。”
“……蘇繡???”
“就是你想的那樣,四大名繡之首的蘇繡。”
姜許腦海中浮現出他母親那雙傷痕累累的手,一時半會兒內心有些複雜,說不清到底是何種情緒死死攥住了他的心髒……總之,說不清道不明,很不好受。
姜坤沅沉默半響,說:“當年我剛準備和你母親分手,她就告訴我她懷孕了。我問了她的意願,她說她想生,所以我就去找了你爺爺奶奶。”
“你爺爺奶奶聽說後,當天先給我打了一頓,第二天一早就提着禮物去你外公外婆家賠禮道歉。接着,他們商量了婚事,讓我和你母親在一個月後迅速結婚。我當時很讨厭那種被束縛住、失去自由的感覺,所以我結婚一個月後就走了,走之前請了兩個保姆去照顧你母親。”
“這就是你母親在采訪中說的,我一離開就是四個月的事。”姜坤沅回憶:“你母親懷孕前期反應并不大,在家穿的睡衣又很寬松,并不顯懷,所以我就沒當回事。但當我從外面回來,看到你母親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她肚子裏孕育的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是一個再過三個月,我就能看到的孩子。她并不輕松,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容易。”
“所以啊,倘若這男人不是真心喜歡一個姑娘,并且有足夠的信心去和她共度餘生,相信自己對她的愛意永遠也不會消逝,那這所謂‘生子傳承’一事無非是讓姑娘家遭了罪,平白無故往鬼門關走了一趟。”
“——所以姜許,你明白了嗎?孩子不是婚姻的目的,如果像我一樣,結婚只是因為子嗣,那這樣的婚姻不過是民政局開出的一冊具有法律效應的證明,即便能長遠,也不會真正幸福。”
桌子上的菜沒有一絲熱氣了,姜許好似陡然間卸掉了身上無形的包袱。
“我爺爺奶奶他們也是你這麽想的嗎?”
姜坤沅看着姜許,已不在年輕的臉上卻透露出濃烈的鮮活氣。他回想了下自己爸媽當年的做派,不由得輕笑着開口:“起碼我到三十二歲,他們沒有催過婚,也沒有透露出想抱孫子的意願。他們和我說的最多一句話是——注意分寸,別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
姜許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一片溫情。
他剛想說些什麽時,兜裏的手機響了,姜許拿出來一看,是席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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