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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蘇俊華看了一眼餘悅上樓的背影，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置，“過來坐。”

蘇沁努努嘴，坐了過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阿姨都主動騰空間了，你還有什麽不好說的，要是給不了我一個好的理由，立刻去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

蘇沁被父親近乎于宣布的口氣弄的心裏一窒，她幾乎是立刻，就出聲打斷了蘇俊華。

“爸爸，我不想出國。”

“為什麽。”

“因為，媽媽在的時候，就對我說過，她不想我一個人，去嘗那種一個人在異鄉，那種思念家人的苦。”蘇沁看着蘇俊華，神色有些哀傷，“更何況，我也不想離媽媽那麽遠。”

在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她的，只有媽媽了。

她不想，讓媽媽一個人待在這個沒有人會在想念她的香城。

以前還有爸爸，可是自從爸爸被餘悅分割走了以後，便永遠的失去了這個資格。

蘇俊華沒想到她會忽然提起她的媽媽，微微的一愣。

蘇沁的長相随了她的媽媽莫潔，尤其是她垂着頭的時候，臉頰的輪廓，更有七分相似。

蘇俊華看了一眼蘇沁，轉過頭。

眼裏是複雜的神色，語氣卻溫和了許多。

“不用害怕，爸爸到時候會陪着你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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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不懂我的意思嗎，我不想去留學。”蘇沁的耐心忽然就沒有了，語氣很硬，“你為什麽一直希望我去國外留學呢，香城不好嗎，再說了系裏那麽多人，就兩個名額，我又不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我怎麽可能有機會出國。”

蘇俊華：“只要你想去，這個名額，就有你的一個。”

‘呵’，蘇沁被蘇俊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弄的失笑，爸爸是什麽意思，是要用手段去搶名額嗎，

她最讨厭的，就是這樣。

以為有錢，就能買來一切。

其實不是的，錢是好東西，但是，錢不是最好的東西。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我不想要的東西，拼命的塞給我，爸爸你有沒有想過，多少人擠破了頭想争取這個名額，我憑什麽橫叉一腳進去。”

“你不一樣。”蘇俊華的臉色冷了下來，像是在訓斥做錯事的下屬，“你是我蘇俊華的女兒，就有這個走在他們前面的資格。”

“可是我讨厭這樣。”

蘇沁搖着頭，從蘇俊華旁邊坐起來，她覺得，再多說一句，她會忍不住想要把心裏的真實話都吐出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起身往樓上走。

“就這樣決定了，我一會給你老師打電話，接下來你只需要準備好出國的事情就行。”

蘇俊華叫住她，冷聲的吩咐他剛剛做的決定。

蘇沁的腳步一頓，心裏一直堵着的那股氣忽然就竄上了頭頂，心裏難過的要命，她想要的東西，拼命往外推，她不想要的東西，卻又死命的塞給她。

做蘇俊華的女兒就這麽命苦嗎，

有錢有如何，買不來她想要的一切。

蘇沁的犟脾氣也來了，背對着蘇俊華，難得的堅持。

“不要總是試圖掌控我的人生，我說過我不想去，就是不會去。”

蘇沁第一次如此清楚明白的拒絕了蘇俊華的安排，或者說，她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

前二十年，她過的太逆來順受了，如今第一次明白的講出了她的內心所想，心裏面，卻異常的開心。

那種壓抑太久的東西忽然釋放，那感覺不要太美妙。

“蘇沁…”蘇俊華惱了，一張臉立刻沉了下來，生平第一次被蘇沁這樣明确的拒絕，面子自然是挂不住的，大聲叫着蘇沁的名字，蘇沁捂着耳朵裝作沒聽見，飛快的竄上了樓。

蘇俊華被蘇沁氣的不行，原地直喘粗氣。

餘悅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這才從樓上下來，看到蘇俊華一張臉黑的像是鍋底一樣，連忙走過來，拍着他的後背順氣。

“不是說好好好談的嗎，怎麽跟沁沁急眼了呢。”

蘇俊華喘着粗氣，看着一旁試圖打圓場的餘悅，無奈的嘆口氣，“她那個态度我能好好的談嗎，稍不如意，就搬出來她媽媽來壓我，給她争取的名額，這要是換做別人家，是不是咋就拉起橫幅來慶祝了。”

餘悅難得聽他這麽直白的吐起槽來，比喻用的還挺好。

她忍不住輕笑起來，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勸慰，“你也跟沁沁急紅白臉的，沁沁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的确一個女孩子獨身切國外那種想念家的感覺的确不好受，既然她不想去，就別勉強她好了。”

“我是為她好。”蘇俊華又是重重的一嘆，“女孩子嘛，多讀點書總是沒壞處的，她還年紀輕，多去國外漲點見識總是沒錯，以後接收公司的時候，也能少吃點虧。”

餘悅看着蘇俊華難得的說起這些，一雙手撫上了蘇俊華的肩膀，輕柔的替他捏着，“可是沁沁不想去，你們父女兩就都是犟脾氣，別跟沁沁死犟，等會我去沁沁那探探口風，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可以嗎。”

“也就是你了，她做什麽你都能給圓過去。”

蘇俊華感慨一聲，拍了拍餘悅保養極好的手，他當初會在無數欽慕他的女人中選擇餘悅，除了一副好相貌以外，他最看重的是，她的談吐得宜，在商場漂泊了多年，是人是狐貍他一眼就能看穿。

餘悅對蘇沁是打心眼的好，可惜的是，蘇沁卻從未從心裏接受過這個比她大一圈的後媽。

當然，他也知道，莫潔在她心裏的位置，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你也別給她打圓場，她什麽脾氣我最清楚，你別總是順着她。”

餘悅忍笑，心想着女兒的脾氣，還不是你自己順出來的嗎。

不過到底還是沒說，家庭比別人要複雜的多，她一個半路插進來的，實在不好多說。

轉身去廚房溫了一杯牛奶上樓。

蘇沁難得硬氣的拒絕掉父親的安排，在屋裏冷靜了好一會還是很心有餘悸。

心情難得的好，踢掉鞋子跳上床，摸出手機準備給凡凡打電話問她中午要吃什麽。

挂了電話，蘇沁準備收拾一下返回學校，之前約了一個游戲公司翻譯面試，她得要回去準備簡歷趕過去。

餘悅端着牛奶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秋季的衣服，天氣逐漸開始冷了起來，夏天的薄衣服，可以收起來了。

餘悅微微笑的推門進來，看到她床上放着收拾好的包包，還是怔了一下，“這是要幹什麽，不就是跟爸爸鬧意見了嗎，這是要收拾東西準備不回來啦。”

蘇沁擡頭看了一眼餘悅一眼，繼續手裏的動作。

“不是的，只是面試的地方離家比較遠，可能我要住校多一些，來回跑太麻煩了，我多帶一點衣服回去。”

“原來是這樣。”餘悅把手裏的牛奶遞給她，坐在她旁邊，摸摸她有些微涼的手背，略微有些心疼，“怎麽能不回家呢，就算你選擇工作，也可以常回家的呀，你爸爸的性格你應該清楚的，就是嘴硬心軟，你跟他好好說說，兩父女有什麽好吵的，你說是不是。”

蘇沁低着頭沒說話，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杯裏的牛奶。

從早上急匆匆的被叫回家，她連凡凡買的早餐都沒吃。

“其實你爸爸也是沒別的意思，可能就是覺得，你忽然選擇不繼續讀書而去實習，要不是老師跟他說起，他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知道的，男人嘛，即使是面對你，他還是抹不開面子的嘛，你心裏呢，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就直接跟他說。”

“他耳根子軟，多溝通溝通，他就理解了。”

蘇沁幾口喝掉杯裏的牛奶，擡頭看了一眼餘悅。

她跟爸爸很少像今天這樣劍拔弩張過，所以也是第一次，見到餘悅來做他們兩父女之間的調和劑。

張弛有度，倫理分明。

從她的角度來講，倒是讓她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可是她有錯嗎，

她并沒有錯。

從五年前開始，她就一直，一直想要遠離這個不是她家的家了。

可是，別人是笑臉過來的，她沒理由黑臉給她看。

“那他不是總是想要替我做決定嘛，我已經是成年人了，能自己做決定。”

原來是這樣，餘悅笑笑的說，“你爸爸只是希望你多見見世面，沒有別的意思，當然還是希望你在香城了，國外那麽遠，哪有家鄉好。”

她的見識很短嗎，蘇沁癟癟嘴。

她就知道，餘悅回避了又怎麽樣，她跟爸爸的那點事情，她照樣清楚的很。

所以她上來，是要走迂回政策了嗎？

“那你不想去留學選好了實習的單位了嗎，要不要你爸爸去打個招呼，現在的實習的學生，很容易吃虧的。”

看吧，她就知道，餘悅接下來要說這句。

蘇沁把杯子遞給她，起身繼續收拾自己的衣服，臉色忽然就沉了下來。語氣很淡，

“我會自己跟爸爸商量的，阿姨你就不用多費心思了，”

無論她做多少，都永遠不可能，取代媽媽的位置。

蘇沁忽然的冷淡，讓餘悅有些尴尬，她還想再說什麽，蘇沁一直低着頭整理包包，完全沒有在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臉上是尴尬的笑，她只得給自己打圓場。

“馬上到午飯時間了，在家裏吃了飯讓張叔送你回去吧。”

蘇沁想了想，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