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1)
漸地,安婧又動搖了,那天她沒有聽瑞恩的解釋,心想也許他真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她不禁猶豫,想要不要接受瑞恩的道歉,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刻,他又失蹤了。
“這人不能相信,來歷不清一定是個騙子。我有朋友在法國,他說根本就沒聽過那個家族。”
周圍都是這樣的話,連曾柔都忍不住唠叨幾句。如今她的肚子漲得像個球,看起來快要生的樣子,每次見安晟軒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安婧就很羨慕,同時也很感動。
對于瑞恩,安晟軒不作任何評論,見曾柔為安婧打抱不平,他還說了她兩句:“小婧心情不好,不要火上燒油了。”
在這樣時刻,最關心她的人似乎就是安晟軒了,他默默地為她做了很多事,甚至還從拍賣行拍下一幅畫作當禮物送給她。安婧不但得到了親人的溫暖,還得到了簡浩的關心。他時常會到他們家裏來做客,順便帶些讨人喜歡的小點心,還有安舅舅愛的鹵菜。
說他趁虛而入毫不為過,簡浩不斷地暗示,願意重新接受她。他比以往更成熟了,也更能讨安婧歡心,他一來,曾柔就會幫忙搓和,似乎覺得他們兩個才是一對。情人還是老的好,可問題在于她對簡浩依舊沒感覺,她的腦子裏一直有個人影揮之不去。
看着窗外漸漸飄零的樹葉,安婧很想念那個城市,這五年來她都不敢過去,因為心底裏的傷仍在,也因為那次可怕的遭遇。然而對那裏的思念越來越濃,她很想知道,這五年來是否有了變化,那間紅磚圖書館是否還在。終于在某天傍晚,懷念壓住了恐懼,她匆匆離家來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H市的火車票。
52、Chapter52
這座城市一直活在她的記憶,它穿越時間的縫隙,不管過去多久絲毫不會陌生。正好是桂花凋零的季節,空氣中仍殘留着淡淡香甜,安婧一聞到這裏的氣息,便激起無限複雜的情緒。她愛這裏,是因為媽媽,也是因為那個照顧她的男孩,但如今他們都走了,她孤零零地站在人潮洶湧的車站,無比惆悵。
安婧不敢回到那間公寓,夢碎在了那裏,至今還沒打掃幹淨。她游走在街頭,眼裏看到的、腦子裏想到的都是回憶,不過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單純地想獨自安靜。當夕陽染紅湖面時,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那間圖書館,腳步随着思緒不由自主地朝那裏走去。
幽靜的小路顯有人跡,天色正慢慢變得青灰。安婧裹緊大衣,沿着坡道往上走,前方幽綠中突然跳出一個尖角屋頂,斑駁的暗紅深藏在一片綠葉中。她不由停下腳步,伸長脖子,眯起雙眼,半信半疑地盯着那棟建築物看了很久。
竟然沒被拆?!安婧吃驚,接着十分欣喜地小跑過去,果然她的童年與初戀依然矗立在一片綠色中,像是靜待她的歸來。
這真是奇跡。擡頭看着這棟老建築,安婧都不敢置信,她傻傻地笑着,伸手觸碰着濕冷的磚牆。滿滿的幸福正緩緩不斷,猶如能量滋潤她幾乎幹涸的心田。雖然他們都走了,但至少美好曾經來過,忽然之間,她又有了勇氣,知道該如何面對生活,知道如何不讓陰暗充斥自己的世界。
“卡嗒”一聲,門突然開了。安婧感覺到牆體的微小顫動不由睜開雙眼。她轉過頭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刀刻般的側臉仿佛來自她的夢。天有點冷,他拉了下黑色大衣,輕輕呵了口氣。
震驚完全形容不了她此刻的心情,不知是否上天的刻意安排,竟然會讓她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遇到瑞恩。他的身上有林殊的影子,當他站在臺階上的那一刻,她以為是林殊回來了,心跳随之快得讓人窒息。
瑞恩走下一格臺階,然後又愣了一會兒,他似乎察覺到了另一個人,但是許久都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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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安婧脫口而出。瑞恩不由自主地輕顫,他兩手緊握,幾乎要将手杖的柄嵌入掌心。他低頭深吸口氣,接着緩緩轉過身。在錯落的光線中,他的臉部輪廓像附着另一個人的樣子。他的眼睛比林殊的深邃,他的鼻子有墊高的痕跡,而他的下巴比林殊的多了一道淺溝,整張臉就是在林殊五官的基礎上重新塑形。
為什麽?為什麽她沒有發覺?!
安婧驚訝地捂上了嘴,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眼淚悄悄地滾落下來。瑞恩拄着手杖走到她面前,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他憂郁的眼睛被悲傷溢滿,微微顫抖的唇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可是等了很久,他只說了聲:“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安婧無法接受,她被難以解答的困惑折磨得快瘋了,他欠她很多解釋,他沒告訴她,為何要不辭而別;也沒告訴她,為什麽要變成另一個人回來?他欠她很多解釋!
“小婧……”從他口裏出來的是另一個人的聲音,安婧無法分辯他是誰。她開始害怕,一邊後退一邊搖頭。
林殊同樣不知所措,她的意外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糾結着如何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如何讓她相信現在的自己。想了很久,他決定将這場戲演下去,不管是林殊還是瑞恩,他只想得到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真巧,我剛剛把這裏買下,準備建個咖啡館想作禮物送給你,沒想到你就過來了。”林殊變成了瑞恩,揚起唇角,笑意淡淡。而安婧卻像受驚的兔子,依然縮在牆邊不敢靠近。
他的表演沒起任何作用,林殊低頭默聲,思考半刻之後,他掏出鑰匙打開了圖書館的大門。“外面冷,到裏面坐一會兒吧。”
他轉身走了進去。看着向她敞開的大門,安婧猶豫地張望,最後還是跟在了他的身後。圖書館已經變了,裏面的桌椅全都堆在一起,閱覽室內只剩空空的書架,踩過的地板咯吱作響,老得掉牙。窗的旁邊只有一張半舊的沙發,是她和林殊曾經坐過的地方。從門口望去,那裏一塊似乎仍沒變化。
“坐。”林殊走到沙發前,坐在以前常坐的左面,然後拍拍他的右邊。此時,安婧的思緒仍未沒混亂中恢複,她腳步躊躇,滿懷戒備,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有什麽比這樣的場面更可悲?林殊側過頭,努力隐藏傷感。他不希望五年的努力,換來一場泡影。他期待她的發問,好讓他從一堆亂麻中拉出頭緒,但是她不說話也不表示,眼睛裏的陌生讓人害怕。他不敢輕舉妄動,此時此刻的她連稍重的呼吸都經受不了,她就站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像是即将逃走的樣子。
時間在彼此的沉默中凝固了。安婧天天想着他,但真的見到了,她竟然一點都笑不出來。這樣的重遇實在超出了她的想象,說得可怕點,她覺得林殊像借屍還魂,除了靈魂,其餘全是另一個人的。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好好的人要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除了不可告人的事,還會有什麽?
安婧想要逃,她的腳已經開始往後挪。林殊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在她沒跑出那道門前,他沖過去一把抓住了她。
“小婧,是我!是我!你感覺得到嗎?”
他兩手抓住她纖瘦的臂膀,凝視着她的眼睛,期待她有所反應。安婧扭頭逃避,不想與他對視,而她越是這樣,他越是追得緊迫,迫不及待地要把不聽話的她攏到懷裏。
“你走!”
安婧突然爆發出怒吼,一把将他推開。
“五年了!你走了五年了!當初你一聲不吭地把我扔下,讓我被高利貸追,讓我一個人去醫院。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麽?你現在回來有什麽用?!我恨你!我恨透你了!”
她的每句話每個字都無比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裏,是她有始以來最完整的敘述,但是這一言一語全都是恨,就如尖刀削着他的皮肉筋骨,傷得他體無完膚。她傾瀉出滿腔怨憤後,無力地癱軟在地,掩面痛哭。他看着她,深深感覺到自己的罪惡,他以為卷土重來再贏得她的芳心,就能彌補過去的錯誤,可是此刻看來他錯了,他應該告訴她,自己還活着,哪怕再死一次,他都要告訴她。
“對不起……”他屈身抱緊她,讓她在自己懷裏哭個夠。
其實安婧并不恨他,她無時無刻都期盼他能回來,她所說得每個字都是情怨。當觸碰到熟悉的懷抱時,她再也控制不住狂湧的愛意,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抱住他,在他安全的臂彎裏肆意任性。
“是我錯了,我應該告訴你真相,讓你知道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林殊喃喃低語,心疼地吻着她的發絲,乞求她的原諒。安婧沉浸在重逢的糾葛之中,百感交集,她想冷靜下來,但是淚水一遍又一遍地湧出眼眶,止都止不住。不知過了多久,她像是哭累了,才能安靜地靠在林殊懷裏,聽着那消失了的五年。
“我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林殊抱着她仰躺在沙發上,望着頭頂的老吊燈陷入沉思。他非常矛盾,因為每個故事都不像真實的,每個故事又會牽引到她,他真擔心她會無力接受。
“從你走的那天,我聽着。”
安婧表述得很清楚,語言已經稱不上障礙了。林殊的思緒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然後緩緩敘述駭人聽聞的真相,自始至終他的語調都很平靜,說到自己被沉湖的那一段也沒什麽大起伏。安婧聽到這裏不禁抖擻,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她不禁追問幕後黑手是誰,林殊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這個人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點到為止,林殊也不願再深入地說下去,因為他能想到的人,恰恰是她最信任的人。
“後來我使勁游到岸邊,手腳都累得動不了了。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醒來就在一個村民的家裏。我本想找你,但是最後我還是給金元寶打了電話。為了保險起見,他開車送我去了外地的醫院,在那裏我呆了兩個多月,又是膽囊破裂,又是肋骨骨折,我全身都打滿鋼釘,快要變成金剛狼了。”林殊自嘲地笑了笑,而安婧一點也笑不出來。
之後,林殊喘息幾下,微微側過身換個姿勢繼續說:“從醫院出來之後,我知道回不去了,如果黃哲知道我還活着,一定不會放過我。我很想去找你,但是我又不敢暴露自己。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林殊已經死了,除非換個新的身份,一個能配得上你的身份,這樣才有機會和你在一起。所以我用了五年的時間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一個能與你相襯的人。而這個機會我是從個外國女人身上撈來的……”
說到此處,林殊停頓了下,似乎不願再往下說。從他的言行裏,安靜已經猜到這會是段不光彩的過去。
“你想聽嗎?”他問。安婧猶豫許久,然後點了點頭。
53、Chapter53
對安婧而言,過去的五年是悲喜交織;對林殊而言,過去的五年只有痛苦折磨。他就像個鬼魂沒有身份、無處落腳,在世界最陰暗的角落裏殘喘。金元寶說有人仍在打探他的消息,似乎為了确認他是不是死幹淨了。
經歷過死亡,對于生存就會極度渴望,為了能活下去,林殊将生前最後一絲牽連也扯斷了,他不辭而別,拿着偷來的身份證去了最南邊,一個遠離她的地方。但是每天夜晚,他依然會望着她城市的方向,望着那點依稀的光,讓它照耀到自己的生命裏,讓它成為他生存下去的能量。
之後輾轉大半個月,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找了份工作,一家高級會所,只為女賓服務。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男人也能操皮肉生意,對于這種事,他還是固執地保留着自身底限,只做一名侍者,而不是男公關。
來往的女人形形色、色,有錢多得發黴的千金小姐,也有被丈夫忽視的深閨怨婦,如果能逗她們開心,她們出手比男人還闊綽。林殊往往是小費拿得最多的少爺,還有不少女人會纏着他,經理察覺到了他的潛力,極力游說他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那時,他很迷茫,幾乎忘記生命中還有一道光的存在,他只要抛棄尊嚴,就能過上比以前好幾百倍的生活,而安婧是誰,他不需要記住。可是無論如何他都忘不了那個安靜的女孩子,他希望能重回她的身邊,哪怕付出任何代價。有一次他終于忍不住撥通了她的手機,沒想到傳來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喂,找誰?”
“這是安婧的電話嗎?我是他以前的同事。”他極力保持鎮定,希望沒洩露自己的激動和緊張。
“她不在,你有事直接和我說,我是她男友。”
“嗡”的一聲,當時他只覺得晴空霹靂,整個屋子天眩地轉。他忘記自己說了什麽話,然後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有了新的對象,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把他忘了。與其是這樣結果,還不如死在那片冰冷的湖水中。林殊徹底失去了希望,連那唯一的一道光也失去了。他痛苦萬分,只恨當初的自己卑微得任人踩踏。他想要一個機會,一個翻盤報仇的機會。
沒過多久,上天就給了這樣的機會,同時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她是個闊太太,每次進門都是前後呼擁,出手十分闊綽。別人說她是簡氏企業的老板娘,每年都會到這裏來輕松一下,她和簡先生的關系不怎麽樣,一直是各玩各的,互不幹涉。從她身上,林殊找到簡浩的影子,他和這個女人一樣,趾高氣揚,張狂得讓人想揍。
這是個絕好的報複機會,雖然不那麽光明正大。林殊終于答應經理要求,去陪這位徐老半娘聊天,一開始她只把他當作牛郎,随便耍弄,而幾次之後,她就對他起了興趣,吃飯喝酒都點名讓他陪伴。當然,林殊為了讨好她也費了不少功夫,慢慢地她對他不再戒備,說漏了不少內、幕以及一些肮、髒、事。
最後,這個女人還向他提出了性要求。出錢讓他做一回簡少爺的幹爹。林殊當然不願意,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很不高興,臨走之前硬是要了他的電話號碼,說以後再聯系。從那天起,他每天都能收到她的電話,聽她在電話裏哭,聽她罵她的老公不是人,甚至她還透露出想與他私奔的念頭。再這樣發展就玩得太過火了,林殊馬上換了個號碼,不再與她有任何聯系。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林殊無意中踏入了這個圈子,日複一日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他非常想念千裏之外的她,卻沒辦法回到她身邊,好幾次他拔了她的手機號碼,卻怕聽到別的男人的聲音。他不禁胡思亂想,想着他們會做什麽,想着他們發展到什麽程度了。她睡覺的時候,那個男人是否會像他那樣抱着她,她生氣的時候,是否會拿出尖叫雞。這些念頭把他折磨瘋了,他開始嘗試忘記,泡在酒吧賭場間喝得爛醉。可是每當醒來,他就無比厭惡這樣的自己,會像孩子一樣痛哭流涕。他的光不見了,而他又親手把自己推向更深的地獄。
那段時間,林殊依然心存幻想,每到逢年過節都會發條祝福短信給她。也許是朋友太多,她從來不問“你是誰”,只回複了謝謝。就這麽簡單的兩個字,能讓他高興很久,之後他又恢複了平時的死寂,期盼着下一個發短消息的機會。
就是在這樣的痛苦時空裏,他遇到了Chloé,一個優雅的法國女人。Chloé不是他會所的客人,是一家公司需要拍她馬屁,從而找到會所希望有人陪她游玩一周。林殊很幸運,因為他的口語出類拔萃,反應機智,所以被選中了。去接機的時候,他穿着白色短袖襯衫和西褲,像普通的工作人員高舉接機牌,直到有人走到他面前。
Chloé,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女人,打扮得像是黑白電影裏的人物,穿着黑白格子緊身裙,帶着幅大墨鏡,還有一頂寬沿帽。看到她第一眼,林殊就覺得她像COCO香奈兒,氣質優雅又有些高傲。不過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裏都代表着工作,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含義。接下來,林殊送她去了酒店,辦理入住,然後又為她安排了行程計劃。大多數的時候,Chloé只是點頭,老皺的紅唇幾乎不動。
在他們認識後的第五天,一向沉默的Chloé終于開口主動和他說話。她說他很像她的一位朋友,問他是否願意和她去法國?這話十分突然,但是回想前幾天她的舉動,林殊又覺得很合理。Chloé經常凝視着他,像位母親又像個情人。她時常會獨自流淚,然後拿起精致手帕偷偷擦幹。比起那些只會訴苦的女人,她更加難以安慰,不過林殊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有時會遞上杯水,問“你還好嗎?”,有時幹脆什麽都不做,讓她一個人靜靜。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細微舉動,讓Chloé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林殊考慮很久,一直沒有答應,然而之後的一件事幾乎讓他再丢一次命,也促成了他的離開。
有天他收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電話那頭只有呼吸沒有聲音。他覺得奇怪,但是沒放在心上,以為是誰的惡作劇。但是沒過多久,會所就被查封了,有人指名道姓地要找他,似乎要和他好好聊聊。林殊第一個念頭就是簡家,他猜測簡浩的爸一定是得知了什麽,所以才會出這樣的重拳。
黑白兩道都在找喬伊這個人,揚言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林殊再次陷入困境,絕望之際,他想到了離開中國,想到了Chloé。他很誠實地告訴了她,他現在的處境,希望能得到她的幫助,最後Chloé通過關系幫他弄到簽證,向他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到了法國,林殊才知道Chloé有多麽富有。他在她的城堡裏做了一名男侍,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從上層人的生活以及談吐交流中,他如饑似渴地學習,淺移默化地将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找着任何可以翻本的機會。
Chloé很喜歡他,大多數時間都是與他單獨相處,她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教會他很多東西。Chloé是貴族後裔,為了保持貴族間的血統,她們家庭有不成文的規定,貴族只能與貴族通婚。所以她這輩子都沒結過婚,與自己的情人生活,并且有了個孩子。那個孩子叫瑞恩,死于阿富汗戰争。當Chloé把瑞恩照片給他看時,林殊就覺得他和自己有點像。
“他的父親是中國人,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不過他幾年前過去了,我的孩子也是,接下去就該輪到我了。”
Chloé說完這段話,抖擻雙手收起照片。不久之後,林殊知道她得了癌症,大約還有一年的時間。
在Chloé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裏,Chloé很依賴他,只要看不見他一秒,她就會變得煩躁不安。林殊成了她的影子,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不分場合也不分晝夜,一方面是職責,另一方面則是對她的感激之情。
Chloé臨終之時,她宣布了自己的遺囑,一部分捐給慈善事業,而大部分則留給了林殊,其中包括她家族傳下的城堡。她說非常感謝他一直陪伴脾氣這麽差的老太婆,感謝他給了她最想要的美好時光。
之後Chloé埋葬在了她情人的墓碑旁,另一邊是她的兒子瑞恩。在舉行葬禮的時候,除了林殊以及城堡裏的管家傭人,幾乎沒有別人。這是個冷清但又體面的葬禮,人走光之後,林殊依舊立在Chloé的墓前,像是深陷悲痛,緬懷着逝人。其實他流淚是因為自己,為即将迎來的重生而激動。
林殊成了城堡的新主人,他找到了瑞恩的一切,按照他的樣子為自己做了整容手術。這整容的過程十分痛苦,然而想到能重回安婧身邊,他就咬着牙忍過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長夜。看到自己慢慢變成另一個人,這樣的感覺很怪異,林殊每天拿着瑞恩的照片,看着他寄回來的VCR學習他的一切,他說話的方式,以及細微動作和表情。做完充分的準備之後,他回到了H市,回到了他離開三年的地方。
當他出現在那座城市時,周圍的人都用很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他開着蘭博基尼找到金元寶所住的狹小公寓,然後按下了門前門鈴。是蘇虹來開的門,她抱着一歲的金多多驚詫地看着突然而來的外國人。
“金元寶,找你的!”她回頭朝屋子裏大喊,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拖鞋“淅啦、淅啦”的聲音,胖得不成樣的金元寶穿着背心,手裏捧着一大碗面條,一邊吸溜溜吃着一邊走到門口。他一見到林殊頓時愣住了,半截面還挂在嘴上,接着他兩三口吞下去,戰戰兢兢地問:“你是誰啊?”
林殊沒當場表明身份,他習慣性地勾起唇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窩。當天晚上,金元寶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後興奮地抱着自己好老婆又親又啃,說中了彩票,得到一大筆錢。他有了一部蘭博基尼,還有了間酒吧,以今往後他們就能過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蘭博基尼與酒吧都是林殊送給他的,感謝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同時也希望他能保守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只是沒想到,在這之後不久,金元寶酒駕出了車禍,扔下蘇虹以及他一歲不到的孩子。這樣的結果是林殊沒有預料到的,他本想幫金元寶一把,卻沒想到害他喪命。他既內疚又自責,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他就把蘇虹和他的孩子接到了法國,承擔照顧他們的責任。
當一個英俊而又體貼的男人出現在生命中時,沒多少女人能抵抗住他的魅力,同樣蘇虹也是如此,她早就視林殊為自己的另一半,不能容忍別的女人指染,所以才有了這樣的鬧劇。
接下來的事都是安婧所遇到的,在她訂婚禮上,他刻意出現,細心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為了這個夜晚,他激動難安,緊張地對着鏡子練習發音、儀表,好在不讓她察覺異常的前提下,引起她的注意。不過她并沒有大的反應,從她陌生的眼神裏,林殊知道自己僞裝得太好了,以至于沒勾起她任何興趣。她親密地挽着簡浩的手,似乎在告訴他:我和他才是一對。
對他而言,這有多麽殘忍!他這麽多的付出以及心血,在這一瞬間功虧一篑。他開始找尋各種機會,請她到家裏來修鋼琴;去咖啡店買她的畫,可是她的接觸只止于自己所認識的人,連朋友都談不上,甚至不能确定她對原先的自己是否留有餘情。
曾經有一段時間,林殊想要放棄,他不忍心破壞她的平靜,也失去了報複的決心。不過看到簡浩和林姍姍走進酒店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這一系列的經歷就像漫長的夢,直到把她擁在懷裏,他才感覺到了真實。
“我一直想抛棄林殊這個身份,用一個嶄新的人來愛你。我想忘記劣跡斑斑的過去,以為與你到同一個高度,就用有個新的開始。或許你會覺得我不夠愛你,否則這五年多的時間不會杳無音訊。其實我有找過你,我一直在傳遞訊息,可惜的是你沒感覺到。你可以不接受‘林殊’,不過我希望你能接受‘瑞恩’。他和‘林殊’一樣,深深地愛着你。”
說完他的故事,林殊緊緊地把安婧抱在懷裏,微微顫抖的聲音就如哽咽。安婧許久都沒緩神,似乎仍深陷于他的夢境中無法自拔,她不确定他究竟愛不愛她,如果愛她,他為什麽不直接了當的告訴她;如果不愛,為什麽又要換個身份,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林殊并不知道他走之後,有人上門要債,把她逼到了無路可退的絕境,那個時候她多希望他能出現在她面前。每每想起,她就無比怨憤,而今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差點死去,她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是誰這麽殘忍?”她情不自禁喃喃低問。林殊想到了兩個人,兩個都和她有關的人,但是對于今天的他來說,他們已經成不了阻力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就當一切沒發生過。”他卑微地懇求着,慢慢圈緊雙臂将她貼在心口。這是她最熟悉的感覺,是她一直都不舍得離開的溫暖,其實她早就原諒了他,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
“待會兒我們去哪裏約會?”她說得随意,卻讓林殊幸福滿溢。他拉起她的手帶她離開了圖書館,逛遍了他們曾經去過的每個角落。最後,回到了離開五年的小公寓裏。
54、Chapter54
那個夜晚充滿激情,他們很瘋狂,不知疲倦地糾纏在一起,幾乎沒有離開過彼此。躺在他的懷裏,看着頗為陌生的臉,安婧情不自禁撫摸觸碰,感嘆那位整容醫生的神奇。她表示也要讓那醫生為她服務,林殊一手支着腦袋,打量她臉上的每一寸,不明白她對自己哪裏不滿意。安婧兩手罩着胸部做了個半圓的手勢。林殊哭笑不得,直搖頭說:“已經夠了,別太大。”
他一擡眉,額間就顯出幾條擡頭紋,而這個并不是整容的效果。安婧漸漸凝住了笑容,仔細地看着他的臉,他不再像五年前那樣毫無瑕疵,臉上已經有了一點歲月流過的痕跡。她不禁伸手撫上想着那段流失的時光,想着他額前的那道已經消失的疤痕。
林殊望着她,眼神漸漸憂郁,他低頭親吻了下她的嘴唇,低聲輕問:“如果有一天要你在家人和我之間做出選擇,你會怎麽做?”
這是個很難讓人回答的問題,安婧甚至不願往這方面想。她愛林殊,同樣也愛自己的親人,她不想看到他們之間的矛盾,不過真的出現,她能做得就是盡量說服。
“我舅舅……”安婧說了三個字,接着就開始用手勢表示。“他很疼我,對待我像對待女兒一樣,我想我會去和他解釋,他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
“那安晟軒呢?你認為他會怎麽樣?”
提到他的名字,林殊的眼神就變得陰暗冷漠,當初是他硬逼他們分開,也可能是他派人把他沉到湖底,當然,在沒找到證據之前,他無法下定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情離不開簡浩和安晟軒那兩個。
“我覺得他也不會反對。”安婧表示。聽了這話,林殊就不再說什麽了,在他眼裏,安晟軒是個很危險的人物,不過他不會當成安婧的面說得很明白,他相信他們兄妹間的關系堅不可摧,他對安晟軒稍稍不滿都會讓她為難。好在安舅舅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想等回去之後,就到他面前解釋清楚,讓他成全他們苦如黃連的愛情,接下來就能高高興興等着結婚了。
林殊對未來很樂觀,命運似乎又重回了他的掌控,讓他充滿信心。第二天中午,他們坐上回S市的火車,一路都在讨論未來幸福的藍圖,而與此同時,有一個人正按響了安公館前的門鈴。
“請問,你找哪位?”
對講機內傳出聲音。蘇虹很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伸出脖子輕問:“請問,安婧小姐在家嗎?我是向她來道歉的。”
“不好意思,她今天不在家,請您改天再來。”
話落,就聽到咯嗒一聲,對方挂斷了。蘇虹拎起果藍無奈地轉身,而這時,安公館的門突然開了。
“安先生在,他請您進來坐會兒。”
聽到這句話,蘇虹很高興,之後便沿着公館內的瀝青小路走入了會客廳。
中式的會客廳內坐着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他長得很白淨,略微女性化的鵝蛋臉上有副很英挺的濃眉,以及一雙頗具東方神韻的美目,這兩個優點正好中和了那股陰柔,儒雅但又不失陽剛之氣。蘇虹見到他的剎那,忍不住多看幾眼。一下子,她又變得自卑,認為安家出來的人都是這麽優秀,她拿什麽和人家去争?
“您好,不知道怎麽稱呼您?”安晟軒非常客氣,語音語調讓人覺得舒服。
蘇虹放下戒備,把果藍放到地上,笑笑說:“我姓蘇,今天特地來向安小姐道歉,我和她有一點誤會,需要當面解釋清楚。”
“很可惜,今天她不在家,你看,我是否能替你轉告?”
蘇虹猶豫了,她不安地左右張望,想想還是當面說好,不過看到安晟軒誠懇且有魅力的眼睛,她又改變了主意。
“其實我沒想到事情很搞那麽大,那天我只是一時沖動,今天來我是特意想告訴她,我和瑞恩沒有任何關系,我是騙她的。”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澆他一臉水的那個人是嗎?”安晟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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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