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嫁進何家,就得嫁給魏開頤,在她眼裏,魏開頤除了個好出身外,沒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她袁墨竹出身也不差,還真沒必要上趕着巴結他。

她對袁克己說的是自己真實想法,他如果能權衡利弊,做出對袁家最有利的判斷,那麽,她聽他的,毫無怨言。

袁克己瞅着遠處,開始說正事:“昨天跟開頤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不過,你別以為我會答應他,我不過是不好直接拒絕罷了,先搪塞幾天,讓他在咱們家玩幾日,就把他打發了。”

“可是……咱們能得罪的起魏丞相嗎?”雖然是舅舅,但畢竟是兩個姓氏。

“那就去得罪何禦榛?”袁克己憑欄遠眺,冷笑道:“你嫁進何家,以後遇到困難,何家會出手幫咱們。但如果跟着魏家,呵呵,他們只會幫自己。當年什麽德性,現在只會比之前更差勁。”

墨竹認同的點點頭,沒有說話。但袁克己卻等着她回答,不見她吭氣,狐疑的看向她。結果墨竹覺得自己已經點過頭了,不需要再說什麽了,不懂袁克己為什麽看自己,迷茫的眨眨眼。

一時間,兩人非常尴尬。

水榭邊,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今日天涼,墨竹襦裙外罩了層湖水染煙色的輕紗半臂,要透不透,欲說還休的勾人。袁克己想起她昨日也是這般姿态,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實在不應該,便把責任歸咎于母親身上。心想,把母親做過的好事告訴她,讓她少和那半老徐娘接觸的好。

“……你以後少去母親那裏,免得你耳根子軟,被他們姑侄兩個說得沒了主見。魏開頤對你有企圖,你躲着他點,還有,你能不能別……”別穿的這麽暴露。

“別……怎麽?”

“別……別四處亂逛,沒事多讀讀書。”

嘁,做母親的磨鏡,做父親的嗑藥,你還真想越位做家長啊。墨竹不耐煩的道:“讀書哪有睡覺舒服,不讀。”

“別給臉不要,要不然在出嫁前,你別出你的小築了。”治不了你了呢。

墨竹把嘴嚼的高高的,不屑的哼道:“是,聽您的。我這就去讀書。”說完,繃着臉起身而去。

袁克己朝她的背影連連搖頭:“一根倔竹子!”

水天一色,視線所及,一片澄藍。

墨竹躺在小舟內,把遮在臉上的書卷慢慢下移,露出她那雙慵懶的眸子。

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讓她更沒讀書的欲望了,懶洋洋的把書本遞給船頭的丫鬟:“紫琴,你幫我拿一下。”

紫琴驚慌的接過書卷,小聲道:“吩咐奴婢,千萬不要說‘幫’啊,被公子聽到,奴婢會沒命的。”

“……”墨竹把手放在胸口,閉着眼睛道:“我不會讓他這麽做的。這個該死,那個該死,我看就他該死!”她無所顧忌的說,她一點不怕被袁克己知道她在詛咒他。

就是當着他的面,她也敢這麽說。

紫琴吓的一哆嗦,她大氣不敢出,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沒人敢說公子的壞話,那是要掉腦袋的。這位從裴家回來的小姐,真真膽大,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能這樣詛咒公子啊。

按照袁克己的吩咐,墨竹的确動了讀書的念頭,但拿起書本的時候,一股久違的厭學情緒撲面而來。她在沒有考試壓力的情況下,很難靜下心來讀晦澀的古文。

她覺得是周遭環境的不适合讀書,屋裏那張大床時刻向她招手,于是就裝模作樣的到外面的林蔭小路上讀書了,再後來走着走着,見湖水清澈,便讓丫鬟撐船出游。

然後,她就曬着太陽,在小舟上睡着了。

果然,犯懶是最舒服的。

袅袅絲竹之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她撐坐起來,看到不遠處臨水的樓臺上有女子的影子穿梭。

一定是袁克己或者魏開頤在那裏。

“墨竹——”此時樓臺欄杆處多了個影子,朝她激動的招手:“墨竹——”一副若不是有闌幹擋着,怕是要激動的跳進湖裏的架勢。

她不留情面的打擊過魏開頤,他還對自己這麽熱情,只能說明他想阻擾自己婚事的态度堅決。

出于禮貌,墨竹笑着說道:“表哥,您在此處納涼啊,我也是路過。”

正準備做個路人,招招手與他辭別,就見魏開頤身邊多了個高大颀長的男子,見到她後,先是一愣,随後凝眉道:“墨竹,你怎麽在這兒?”

“游玩。”莊園這麽大,有大小湖泊池塘好幾處,居然還能碰到,真是晦氣。她指了指前方:“我累了,要回去了。”

你們玩吧,別管我。

魏開頤很熱情的邀請墨竹上岸來吃飯:“我們才擺開筵席,還沒用呢,你上來與我們一起吃吧。”不等墨竹同意,他朝紫琴道:“快點,撐船靠岸。”

袁克己扶着欄杆,對紫琴點點頭,紫琴便趕緊撐着蒿子讓小舟靠向樓臺。

這個家還真是袁克己說了算。反正她也餓了,幹脆大大方方的上了樓臺,準備好好吃一頓。

上岸後,她發現場景比上次強,至少侍女們都穿着衣裳。

“坐我這邊。”袁克己先坐下,對自己身邊的位置怒了努嘴,墨竹聽話的落座,目光專注于桌上的食物。說真的,她有些失望,全是冷食,生魚脍、原汁鳆魚、鮮蝦釀豆腐、冰鎮蟄頭,其餘的螃蟹和鮮蝦,看樣子也不可能是熱的。

“有人上火了嗎?”墨竹覺得要是吃了這麽一頓,準保大姨媽失調。

袁克己擡眼瞭魏開頤:“你說。”

魏開頤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得吃冷食發散,食材不能熱了,越冷越好,否則有性命之虞,表妹多擔待。”

“你也吃了五石散嗎?”墨竹小聲問袁克己。

“我怎麽會吃那玩意!”袁克己道。

“那你為什麽要跟他吃冷飯?”墨竹壓低聲音不解的問。

“因為我上火了。”袁克己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鲑魚片,放在嘴裏含住,瞅着墨竹道:“都是替你操心所致。”

魏開頤飄飄忽忽的笑道:“唉,真是羨慕你們兄妹,我若是有個像墨竹一樣的妹妹,一定要寫一篇天下傳頌的骈文贊美她。”短時間內想不出贊美的話,便從《詩經》中信手捏來:“……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

之前袁克己讓她讀書,正好這段文字她看過,為了讓體現自己的有文化,她道:“表哥過獎了,我怎麽能跟文姜比呢。”

袁克己含在嘴裏的酒差點噴出來,這是描寫莊姜的句子,并不是文姜。況且那個文姜是跟自己哥哥亂倫的□,墨竹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他咽掉口中的溫酒,不經意的糾正:“是莊姜,不是文姜。”

文姜、宣姜和莊姜,她分不太清:“啊?我記錯了嗎?”

“你記錯了,別再說了,丢人!”袁克己呵斥墨竹閉嘴。齊文姜與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諸兒那點破事,不是該人盡皆知的麽。自己的妹妹一定是摔傻了,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光了。

魏開頤打圓場:“這點小事,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何必生這麽大氣訓斥她呢。再說了,他和我之間,有一個人能熟讀經史百家就夠了了。”

袁克己心道,我和墨竹的事,哪裏用你蹦出來插話。他道:“就怕一個家裏,兩個都是白丁。”暗示何家那位嫡出的公子是個粗人,與墨竹湊成一對白丁夫妻。

墨竹礙于魏開頤在場,不好和袁克己撕破臉,悶哼哼的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飲溫酒。她決定再不出聲了,免得說多錯多,他想挑自己的茬,自己不能撞上門去。

魏開頤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袁克己跟墨竹之間哪裏怪怪的,有點別扭。開始他以為是兩人自小分離,兄妹感情不好的關系。但現在看,似乎也不大對,至少袁克己看來并不排斥見墨竹。他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服了五石散的關系,笑道:“不說這個了,我昨天和姑父商量,秋天的時候,邀請士族公子們在這裏開一個金秋宴,品酒吃蟹,吟詩作賦……”

居然要留到秋天,袁克己漫不經心的道:“那你們就操辦吧,秋天時,我要出門游獵了,怕是不能在家。”

魏開頤膽子很大的調笑道:“只要你不把墨竹妹妹帶走就好。”

袁克己當即翻臉:“我為什麽要帶她走?!”

“……”墨竹受不了了,送了哥哥一記白眼,冷聲道:“我不舒服,想回去了,你和表哥慢慢聊着。”

魏開頤好不容易與表妹見一次面,聽她要走,趕緊勸道:“才坐下,怎麽就要走呢?他不帶你去游獵,我帶你去。”

墨竹對這幫纨绔子弟向來一視同仁,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到底是個女兒家,就應該在閨房裏讀書寫字做女紅,本就不該來這裏給某些人添堵。”

某些人雖然不想讓墨竹走,但之前的壞脾氣已經撒出去了,總不能舍下臉哄妹妹,于是變本加厲的教訓道:“回去好好讀書,否則不管嫁到哪裏都給袁家丢臉。”

那她跟自己的親哥哥有肌膚之親算不算丢臉?!墨竹毫不留情的朝他冷冷發笑,但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帶上侍女,向樓臺外走去。

回去後,氣哼哼的翻《列女傳》,當看到關于文姜的記載時,她瞬間理解了為什麽袁克己會那副嘴臉了。

‘內亂其兄’這條罪狀寫在她腦門上貌似也合适。

她這輩子再也不怕分不清‘文、莊、宣’三塊姜了。

父親袁宏岐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從那日見過一次面後,他再沒出現過。母親魏暮雲似乎對她這個女兒也沒多少感情,加上她也不喜歡與母親親近,兩人漸漸疏遠,極少見面。袁克己估計忙着如何把她賣個大價錢,也許多日沒露面了。

她完全呈現被放養的狀态。身邊的都是聽她差遣的丫鬟,袁克己并沒安排類似教養嬷嬷的角色管教她。這樣墨竹醞釀的一肚子跟上歲數的老太婆鬥争的計劃破産,還噓唏了一陣。

做奴客的那幾天,她是偷偷見識過張老漢對執事的卑躬屈膝的模樣的,當時她還以為這個是處處講規矩重禮儀的年代。

現在看來不是的,這不過是個重身份的時代,規矩是給下人的,上位者似乎不用守規矩。

這天晚上,像之前的夏夜一樣的悶熱。墨竹躲在小築內納涼,練習古琴的指法,因為她發現可能是袁墨竹身體的關系,她對古琴很有靈犀。這時紫琴走進來,彎腰對她畢恭畢敬的道:“小姐,老爺派人來說,昙花開了,讓您去過去一觀。”

昙花只在晚上開,而且不到兩個時辰就會凋謝。墨竹還不曾見過昙花開放,當即放下古琴,興沖沖的起身道:“好啊,這就去。”

結果出了門,她就後悔了,外面太熱了,雖然是晚上,但吹來的風還是帶着一股悶熱。

她想起母親對父親的态度,看樣子她似乎很想見丈夫呢。不知父親請她了沒有,若是沒有的話,自己從中穿針引線,讓他們見上一面吧。想到這裏,她便沒坐肩輿,心想到了母親那裏,看看母親是想坐肩輿去,還是走路去,随她。

帶了兩個丫鬟,提着燈在前照亮,墨竹往母親住的樓閣走去,一路都有燃燒的羊角燈照亮,并不覺得害怕。

就在要進入母親住的樓閣的時候,突然打拐角的樹叢裏伸出一雙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拽到了旁邊,連帶兩個丫鬟都被人控制住了。

她對捂着他嘴巴的這雙手并不陌生,掌心有薄薄的繭子,她掙了掙,朝那人翻白眼:“……嗚……袁克己……”

“不許出聲!”他在她耳邊狠叨叨的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此時他的手微微拿離,她得以出聲:“反正不是來被你擄劫的,你在這裏做什麽?”

“……”

“……難道是……”準備襲擊她?墨竹一陣惡寒,直咧嘴。

雖沒言明,但袁克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是!”

“那是什麽?”

他索性冷笑一聲,伏在她耳邊道:“我在等着收拾那半老的徐娘!”

距離很近,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本就煩躁的袁克己更覺焦躁難耐。

真是個讓人燥熱的夜晚。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