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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的聖旨就這麽頒布下去,  震驚了整個朝堂,坊間更是炸開鍋,  雖然之前聽過琰王想娶那位阿淸姑娘為正妃,可誰也沒真的想過一個王爺會娶一個孤女,無非是上心時哄小情人的說辭,可誰知皇上說下聖旨就下了,還這麽快,說是三個月後完婚。

三皇子這邊等葉清硯與琰王離開後依然不願離開,他跪在那裏梗着脖子,  垂着眼:“父皇,  您、您……”他為何要将阿淸姑娘嫁給琰王?父皇明明知道他才是最歡喜阿淸姑娘的,如今全都完了,他所愛之人要嫁給他最厭惡的人了,  這像是要剜了他的心一般。

魏帝冷冷看他一眼:“你就這點出息?只有這麽一點情愛之心?日後等你登基,整個天下都是女的,  權勢女人應有盡有,不過區區一個孤女。”

三皇子心動了一下,  可到底意難平:“可、可當年若非她,  兒臣早就死了。”

魏帝面無表情低頭:“如今不還沒成婚,三個月……能改變不少事。”

魏帝淡漠的嗓音卻像是一擊悶雷敲入三皇子的天靈蓋,  他猛地擡起頭,  終于意識到什麽,父皇這是……讓他放手一搏的意思?只要這三個月他借着賜婚的事拉攏朝臣,畢竟一個娶了孤女的王爺失了一半的擁護。等到時候權勢他有了,  在大婚前殺了琰王,那……阿淸姑娘就還是他的。

三皇子一喜,跪地磕頭:“父皇!兒臣知道了,  兒臣叩謝父皇大恩。”

魏帝沒擡頭,以至于三皇子并未發現他從琰王二人離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殿門的方向,直到三皇子欣喜起身就要離開時,魏帝再次開口,突然莫名問了句:“老三,這位阿淸姑娘當真是你們在山上遇到的?”

三皇子正高興着,也沒隐瞞将他當時與琰王如何遇到阿清姑娘時的情景都說了出來。

最後魏帝沒再說別的,揮揮手讓三皇子退下。

直到三皇子離開後,魏帝面無表情聽着他匆匆離開的身形這才收回目光,只是到底心緒因為剛剛見到阿清姑娘時起了起伏,可想到對方姿容面貌皆是女子無疑,應是他想差了才對。

只是魏帝低頭瞧着手上已經批好大半的奏折,一雙眼越來越詭谲,不知想起何事,二十多年前的種種萦繞入腦海裏,一樣的求而不得,一樣的恨意湧入心頭,即使他如今坐穩帝位,他以為自己忘了,可今日之事再次讓他念起想起。

他猛地揮掉禦案上所有的東西,嘭的巨響吓得禦書房外的大太監噗通跪地,久久不敢擡頭。

入夜時分,宮裏到處靜谧一片,禦書房的殿門随着魏帝離開緩緩關上。魏帝的依仗一直到了養心殿前重新停了下來,直到最後服侍魏帝換下常服,心腹吳總管揮退所有人,看魏帝坐在龍榻前閉着眼不言不語。

吳總管想到白日裏琰王與三皇子入宮時的場景,他已從下頭的人那裏聽說來龍去脈,也從兩位殿下争奪那位阿清姑娘中猜測到今日皇上大發雷霆的緣由。

他小心上前,站在一側,別扭着身體伸出手幫魏帝捏着腦袋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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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吳總管的巧手,魏帝一整日的煩悶終于得到緩解,他緩緩睜開眼,揮揮手,吳總管恭敬退到一旁,彎着腰小聲提醒:“皇上今日可要翻牌?”

魏帝冷漠搖頭:“不必了。”頓了許久,眼神鷹隼般銳利落在一處,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戰栗感,“你可見過那位阿清姑娘?”

吳總管不知魏帝為何提及這茬,當時琰王他們來時他剛好有事,并未見過這位阿淸姑娘:“老奴未曾見過。”

魏帝卻是怪異笑了聲,只是笑容并未達到眼底:“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吳總管一愣,莫名心頭湧上一股不安:“皇上說的是?”

魏帝卻是慢慢起身,緩緩走到寝殿最角落一處的花瓶前,望着面前的一堵牆壁,眼神幽幽:“若非這位阿淸姑娘是個女子,朕都要懷疑當年那個孽種并未處理掉。”

吳總管渾身打了個擺子,立刻噗通跪在地上:“皇上!老奴絕無背叛,絕無二心!當年是老奴親眼瞧着那、那……孩子被掐死埋了的,全程沒有假借他人之手,這、這絕無可能!”

“你慌什麽?朕何曾說過他活着?只是多年未曾見過這般相像的人,朕一時倒是又想起過去那些事。恍惚間,竟是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明明以為已經忘了,盡管他如今大權在握,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他這兩年也再未踏足那個地方,可今日老三與琰王争着那個女子,竟是又讓他記起過往,那些事……原來從未忘記過。

吳總管松口氣的同時,已然跪在那裏渾身戰栗不敢擡頭,生怕依然被懷疑。

只是他膽顫心驚間,前頭背對着他站着的魏帝卻已然擡手扭動花瓶,而眼前這面已經時隔兩年都未打開過的牆再次開啓,露出裏面塵封多日的密室。

随着密室打開,裏面漆黑一片。

吳總管眼底閃過震驚,很快回神,趕緊去拿了燈籠過來,靠近照亮前方的路,引着魏帝一步步拾級而下,直到最後站在一處石門前,暗開機關,開啓。

如此反複通過五道機關,才終于眼前豁然亮了起來,最後一道石門開啓,裏面鑲嵌着無數夜明珠,将整個空曠的大殿照得恍若白晝。而這偌大的宮殿裏,只除了正中一處溫泉池水外竟是別無它物。

汩汩的溫泉水冒着熱氣從镂空的龍頭流出,時時更替不絕,成了這處封閉大殿裏唯一的生機。

而恍若一處池塘的溫泉池水冒着熱氣,水面被白霧萦繞看不清水面,除了水流聲別無任何聲響,仿佛這裏除了魏帝以及吳總管,沒有任何一個生物。

魏帝伫立在溫泉池水邊,擡起手,吳總管趕緊提着燈籠小心翼翼離開。

随着石門再次關上,一時間整個大殿只剩下魏帝靜靜站在溫泉池水邊,面無表情盯着霧氣萦繞的水面,許久,他才嘲諷瞧着水面:“你還是不願見朕嗎?已經二十多年了,朕已經都記不起你的模樣。”

水面依然無聲無息的,甚至這時連水波聲都半點也無。

魏帝眼底嘲諷的意味更濃,甚至帶了些殘忍:“……今日朕将那人召喚進宮了,他今年有二十幾歲來着,這麽多年了,朕都忘了。聽說現在只是一個武将,這與大哥還真不一樣,大哥當年溫文爾雅可不是這般莽夫。不過他倒是也像大哥,竟是沒能遺傳到你半分,否則,世人若是知曉這世上竟是有半人半鲛的怪物,不知該是如何對他?是燒死還是……”

他惡意的話還未說完,原本波瀾不驚的水面終于起了漣漪,随着有什麽破水而出,緩緩露出一個女子姣好飽滿的額頭,滿頭濕漉漉的黑發下,是一雙多情的美目,眼睫上都是水珠,可眼底卻都是滔天的恨意,死死盯着岸上的魏帝。

魏帝即使上次見到她已經是兩年前,驚鴻再見還是忍不住心髒漏跳半許,他怔怔望着女子那雙眼,竟是忘了反應。

只是下一刻,随着女子整張大半被毀的面容徹底露出水面,極美的雙目在那張被毀的面容上形成極致的對比,仿佛一件美到極致的瓷器被摔碎後拼湊起的遺憾扭曲,讓原本失神的魏帝竟然被吓到,惱怒以及厭惡一閃而過,他赫然收回視線,避開女子的面容,視線仿佛能穿透水面,看到那條讓世人震驚的尾巴,只可惜,隐藏在層層的霧氣中,并不能看清。

魏帝已經回神,他冷冷看着一處:“每次只有說到他你才會出現見朕,不過是個沒出息的小子,他甚至為朕所用,你可後悔當年選了大哥而不是選了朕?若是當年你選了朕,他如今就是皇子,甚至太子,日後他還可能是整個大魏的皇上……”

魏帝說到最後仿佛連他自己都被說服了,只是他想到得到回應的人依然不肯開口說上半個字,他終于惱怒,再次看向對方,這次因為有了準備,再瞧見那張驚心動魄的面容時淡定許多:“這麽多年,朕都老了,可你依然面容未曾改變。朕想知道,你鲛人一族,到底是如何駐顏的。”

世人沒有不想長生不老容顏永駐的,更何況是他這個皇帝。

從十年前發現她似乎不會老之後他已經起疑,如今再看去,果然那雙眼仿佛還如二十多年前那般,從未改變過,依然嬌美動人。

若非她當年得知自己被囚竟然自毀容貌,得厮美人……他夫複何求?也不枉當年機關算計。

魏帝原本以為對方不會開口,誰知這次她卻是開了口:“他是不是……已經被你殺了。”

她說的很慢,因為常年不開口帶着怪異的腔調,說話間一直死死盯着魏帝,眼底的恨意淡了些,卻多了麻木與決然。

魏帝眯眼:“他自然沒死,你若是敢死,朕就讓你與大哥那崽子……給你們陪葬。”

女子嗤笑一聲:“是、嗎?可二十二年了,我兒的一切皆是出自你口,想要知曉鲛人一族的秘密,拿我兒來換,我要見他。”是生是死全憑他一人之言,這麽多年她已經不想忍了,若非、若非……她早就不在這世上獨活。

若是真的……都不在了,她也好下去陪他們,來生也許還能再團聚。

魏帝眼神一沉,随即帶着審視:“你當真肯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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