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怪不得老鬼王自信滿滿拿了玉牌測試六陰女,  何姑娘與穆姑娘二人檢測最後老鬼王确信穆姑娘才是六陰女。

可明明應該是真正六陰女的四十九人,卻失敗了,  這其中必然是出了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确出在這四十九人中的穆姑娘身上,但玉牌的檢測結果也沒錯。

玉牌大概是以六陰為準,也就是出生地以及生辰八字,穆姑娘的确符合六陰。

但玉牌沒能測出來的是,穆姑娘不是女子。

而這世上能将一個男兒易容成女子包括身形,能做到這一步的,葉清硯不久前剛見過一位。

這個人正是有靈相寺獨門秘技能将人身形骨骼改變的大弟子……空籲。

葉清硯腦海裏閃過空籲一直以來的形象,  他悲天憫人溫柔的笑,  如今想來,太過無可挑剔,卻隐隐透着不正常。

可因為接觸太短,  他并未發現不對。

無崇也是假的,自然對自己這位“師兄”也不了解。

如果這一切都是空籲一直以來的謀劃,  那麽接下來的一切也就說得通,為何空無大師與秋道長他們消息這般隐蔽帶着兩位姑娘離開卻依然被抓。

為何當初他們進入第一莊陷入機關,  只有空籲趕來救他們。

但一開始這些就是空籲引他們入的圈套,  甚至可能老鬼王會占據第一莊也許也少不了空籲的手筆。甚至寶藏、六陰女、修煉成人形,一切的一切可能消息可能就出自空籲之手。

空籲用十多年的時間,  最後時機成熟籌劃這麽一場戲,  先是将六陰女的消息散布出去,或者當初老鬼王選中第一莊也是裏面傳出符合鬼祟修煉。

再由老鬼王以及第一莊的寶藏暗暗引異姓王前來。

畢竟以空籲一介凡人的實力,又怎麽能接觸甚至避過異姓王身邊這麽多人将他一舉殺掉?空籲只有一個人,  他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一計不成,那麽他将再也沒機會替雙親報仇。

所以,  他籌劃了這麽久……最後一擊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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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怕是連他與無崇也被算計在內,之前的相處中,怕是空籲也發現他們兩人不同,這才選擇讓他們假扮何姑娘穆姑娘避開空無大師等人?甚至最後成為一把刀,能纏住異姓王身邊的能人異士?

葉清硯說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他離得近,看着空籲那雙平日裏白淨修長的手指此刻沾滿鮮血,異姓王的血滴落在他手腕上纏着的念珠上。

他望着異姓王難以置信,一張嘴就汩汩往外冒血的臉,低低笑了起來,只是眼底卻翻滾出淚水。

“……二十三年了。”喑啞的嗓音緩緩而出,在空蕩的大殿裏如同鬼魅般響起。

大概是許久未曾言語,他用盡全力将手裏的匕首刺入他的心窩,将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徹底消失在世間。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二十三年。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被困在牆上的空無大師等人瞧見這一幕也傻了眼,尤其是空無大師,他雙目怔怔望着這一幕,最終閉上眼嘆息一聲:“阿彌陀佛……”他渡了他十餘年,可惜……還是失敗了。

剩餘的死士看到這一幕回過神,紛紛朝空籲襲來。

空籲意外的并沒有躲。

葉清硯心頭一跳,剛要出聲,卻聽到耳邊傳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即将回到現世。倒計時開始……】

葉清硯眼瞧着自己的身體開始漸漸變得透明,他最後看到原本躲在他身後的穆姑娘或者說是穆公子朝着空籲撲了過去,二人跌落在血泊中。

兩人卻都是帶着笑。

空籲最後抱着穆公子看向不遠處的空無大師:“師父,我知道你想渡我,可我這輩子,雙親被人所害,而我為了活下去,雙手曾沾滿鮮血,世人皆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我心中的屠刀卻從未放下,世人欠我的,我欠世人的。也許……随着我的死才能徹底兩清。只是……”他低下頭,望着這個無意中救下的人,他們有着共同的仇人,當得知穆姑娘年幼身亡後,他将他變成女子當做穆姑娘送了出去。

他對不起他……最後連累他一同與他死去。

穆公子卻是笑着握着他的手,他何嘗不是這一世身負枷鎖,能跟他一起死,是他之幸。

葉清硯随着系統最後一聲,眼前徹底黑了下來。

等他再睜開眼時,四周昏昏暗暗的,天還未亮,他怔怔望着馬車的頂端,腦海裏仿佛還閃過最後一幕,心裏有些酸澀,沖淡了些許這一關闖關成功的輕松。

耳邊仿佛還響着空籲與穆公子最後的話,這輩子他們活得太累,雙手沾滿鮮血,那……就讓這一切災難從未開始過,重新來過。

葉清硯突然慶幸自己能修改書中的情景,只是……他好像走之前沒來記得與無崇告別?

不過他這邊完成了任務,無崇應該也完成了吧?

沒等葉清硯想明白,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擺在他眼前,他們就要進京了。

葉清硯平時都專注虛世,白日裏大多數現世都在補眠。

大太監為了早日回京,有時候晚上葉清硯歇在馬車裏時他們也會換班日夜不休趕路,這導致一個月的路程,愣是半個月就趕完了。

葉清硯一行人是午時到的京城外,望着前方離得越來越近的城門,葉清硯心情有些複雜。

當年他一穿來就是在被貶的途中,所以他其實并未來過京城,也沒見過那位據傳聞的暴君。

葉清硯摸了摸自己的腦子,無聲嘆息一聲,這種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感覺,真的是……複雜。

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大太監等人皆是一身常服,到了城門前拿出令牌,立刻被放行了。

于是葉清硯一行人低調的入了城。

最後停在禹王府前。

大太監騎在高頭大馬上,瞧着被掀開的馬車帷幕,看到葉清硯,皮笑肉不笑:“葉大人,對不住了,您這是剛回京,還沒接到任何任職的旨意,暫時沒有府邸。您是禹王的老師,不如……就暫時住在禹王這裏不知意下如何?”

葉清硯瞥他一眼,也似笑非笑:“本官自然沒意見。”

總不能睡大街吧?先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去找住處,估摸着按照宮裏那位對他的不喜,指不定何時才會想起他給他随便指個職位。

禹小王爺一開始心驚膽戰,生怕老師不住在他府上,聞言頓時喜笑顏開:“老師,我把主院讓給老師住!”

葉清硯瞥他一眼,禹小王爺立刻蔫頭耷腦。

尤其是想到老師是因為他才不得不回京,更加惆悵。

葉清硯才不住禹小王爺這裏,指不定四周都是監視的人,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但目前來看,只能先在禹小王爺這裏住一晚。

大太監也沒打算真的理會葉清硯的意思,皇上對禹小王爺不喜,這葉大人是禹小王爺的老師,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次若非禹小王爺跑了,皇上想拿葉大人控制禹小王爺,也不會将人給召喚回京。

回京是一回事,能不能走馬上任或者有個好職位,那就是另一回事。

大太監離開去複命,葉清硯跟着禹小王爺進了禹王府。

禹小王爺離京幾個月,府裏一直有人守着,也早就聽說禹小王爺要回來,府裏的管家侍衛等一切井然有序,對禹小王爺依然恭敬,可走到哪兒都有人看着。

葉清硯垂下眼,府中都這般,想必府外這會兒也有不少人守着了。

果然,明日一大早就去找住處絕對是明智之舉。

同一時刻禦書房內。

大總管心驚膽戰陪在一側,大氣都不敢出。

從一早皇上醒來,總覺得四周低氣壓極重,可要說皇上不高興吧,從他過往的經驗,皇上又不像是真的不悅。

但總覺得皇上又奇怪,光是這大半日就時不時出神,甚至偶爾批改奏折時會停下來,甚至今日都沒對諸位大人動怒,這在往日,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閻帝的确是在出神,昨夜在虛世又過了一關,他本該高興的,他想要的答案再過一關就能知曉。

但昨夜在虛世那人竟然招呼不打一聲就直接離開了。

想到當時突然瞧見他身體虛幻消失的一瞬間,明知這只是尋常必經的過程,可當時看在眼裏,他依然心悸。甚至那一刻怕極了對方會徹底消失,再也不會入虛世,如此一來,他要去何處尋他?

這種恐慌以及不安,讓閻帝不願再等。

今晚入了虛世,他定要将人收入囊中。

即使只有一關,即使只有朝夕間的相處……

閻帝斂下眼,想到最後一關過後他們将會徹底不複相見,他周身再次籠罩着駭人的冷氣,凍得一旁的大總管打了個哆嗦。

大總管:??怎、怎麽又來了?他也沒做什麽吧?怎麽皇上又不高興了?

好在很快前來複命的大太監回來了,大總管強壓下心頭的不安,重新回到近前:“皇上,禹小王爺與葉大人已經帶回來了,如今二人已經在禹王府中。”

閻帝對這位小王爺并不在意,只随意擺手,不願再提。

大總管不敢再過多提及:“皇上,早些時候刑部的人呈上來折子,訴戶部侍郎九大罪。奴才派密探去查證過,确然是真的。可要派人将戶部侍郎捉拿就地正法?”

大總管說這話時一頭腦門冷汗,這戶部侍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在皇上眼皮子底子搞事,他自己不要命,也別連累他們啊。

閻帝終于分出一個眼神,冷漠嗤笑一聲:“就地正法?豈不是便宜了他?這不是個殺雞儆猴的好機會?”

看來是這兩年他處置的人少了,所以都覺得他改了性子?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給這些人好好再上一課。

閻帝放下狼毫筆,幽深的瞳仁血腥森然:“吩咐下去,明日宮中設宴,宴請文武百官,所有人,都給朕召進宮來。順便,讓刑獄司的李大人早些進宮。”

大總管聽到刑獄司,李大人幾個字,渾身一哆嗦,有種不祥預感。

果然,閻帝下一句:“讓李大人記得把他的家夥事帶上。”

大總管使勁兒吞了下口水,咽下心頭的恐懼:“……喏。”

啊啊李大人的家夥事?李大人以前是幹淩遲這活兒的啊!放眼整個京中,李大人淩遲的手藝是最好的!皇上莫不是要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把戶部侍郎給、給那啥了?

這、這像是皇上幹出來的事……

大總管想到明日宮宴的血腥場面,已經能想象到文武百官驚恐的模樣了。

等大總管軟着腳恍惚走出禦書房才想起那位剛入京的葉大人,那宴請文武百官包不包括葉大人呢?

可讓他再去問皇上這不是找死嗎?

既然殺雞儆猴,那也給這位葉大人上上課,身為人師,好好管教管教禹小王爺,別總是往刀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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