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黑市

雖然入了春，但一大早還是有些涼，幸好剛才他們走的時候，林鳳琴塞了件衣服在她手裏。

這會坐在牛車上，肖正義連忙把衣服披在肖甜身上，并替她攏了攏衣領：“自己捂着，別吹感冒了。”

肖甜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爸，你也快把衣服穿上。”

前頭駕牛車的唐大叔聽到不由發出爽朗的笑聲：“這大清早的風确實挺冷的，帶了衣服的就趕緊穿上。”

都是一個隊的，這會保暖工作都做完，大家便開始閑聊，聊到他們今天進城的目的，雖然剛才已經粗略的說了一遍，但肖甜還是一臉歡快的開口：“我們去換糧食，這下不用擔心餓着兩個嫂子了。”

坐在肖甜邊上的是隊上的八卦能手聶嬸子，這會聽到肖甜的話，不由挑了挑眉頭：“怎得，你奶他們分家沒給你們分夠糧食。”

肖甜連忙搖了搖頭，一臉的慌張：“不是，不是，是我們二房人口最多，糧食不夠吃，加上兩個嫂嫂肚子慢慢大了，我們也想給她們補補，免得到時候沒力氣生孩子。”

說完肖甜一臉緊張的看向旁邊的聶嬸子：“嬸子，我奶他們真的沒有不給我們糧食。”

“嗯，他們沒有不給你們糧食，只是給的少了點嘛。”聶嬸子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心裏對肖家的做派十分不屑，這時候提出分家，心思不要太明顯，不就是覺得二房又要添兩張嘴嗎？

“嬸子沒有誤會就好。”肖甜一臉放心的表情。

該透露出的信息已經透露的差不多，接下來肖甜很少主動開口，大多的時候就是聽他們講。

旁邊的聶嬸子悄悄打量了她好幾眼，心裏不由暗暗點頭，這丫頭倒是沒有隊上其他人說的那麽不中用。

大家不知道聊起什麽，前面駕車的唐大叔笑着道：“聽說過兩年城裏的班車就能通到大隊門口，到時候大家進城可不就方便了。”

聽到這個消息，肖甜不由有些激動：“這是真的嗎？”

交通方便了，她進城換東西才方便，不然現在每次進城，要不就搭別人的牛車，要麽就走路。

牛車雖然比走路好些，但這颠簸的程度還是讓肖甜覺得有些受不了。

“當然是真的，我老唐可不騙人。”被人質疑，唐大叔的語氣有些不悅。

“唐大叔，你別生氣，我這不是一時太高興，說錯話了嗎？”肖甜連忙道歉。

“你這丫頭，我是這麽計較的人嗎？”唐大叔佯裝一臉不悅的看向她。

“唐大叔沒生氣我就放心啦。”肖甜說完打定主意不在出聲，開始在心裏盤算該等會該買什麽東西好，也不知道這兩根參能賣多少錢。

牛車一路颠簸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城裏，肖甜摸了摸肚子，想着要不要先去國營飯店買個肉包子。

但想到他們現在身上壓根就沒什麽多餘的錢，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先去把人參處理了再說。

唐大叔在他們下車前，告知了他們他回去的時間，大家心裏盤算着時間，很快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肖甜扯了扯肖玉生的衣袖：“爸，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肖玉生一時間有些猶豫，畢竟黑市裏随時有人突擊，所以他還在猶豫是帶她一起去，還是讓她留在外面等自己。

肖甜一眼就看穿他的打算，連忙攥住他的袖子：“爸，我們趕緊去吧，換了錢還要去換東西，唐大叔的車可不等人呢。”

聽到肖甜的話，肖玉生不再猶豫，低頭叮囑道：“等會要是遇到什麽事，就趕緊跑，我們在老唐牛車那裏碰面。”

肖甜一臉的乖巧：“我知道了。”

父女倆進了黑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現在也摸不準人參的價格，所以等下要是有人問，他們說多少畢竟合适呢？

一時間，肖甜也跟着為難起來。

黑市裏各種東西都有，有人看到父女倆空着進來，熱情的問他們要不要東西。

有肉有魚，還有布匹，東西多的讓人眼花缭亂，看起來東西也不比供銷社少。

肖正義剛打算開口說不要留聽旁邊肖甜小聲道：“我們要的，不過不是現在，但得把手裏的東西出了才能要。”

說完肖甜攤開自己的掌心，上面安靜的躺着一大一小的兩根人參。

“好家夥，這是人參？”說話的人語氣也有些不敢肯定。

肖甜輕輕點了點頭：“對，叔你知道有人需要這個嗎？”

這人一看就是黑市的常客，而他們初來乍到，什麽都要自己摸索的話，估計要耽誤不少時間，倒不如直接向人求助來的快捷。

“你這丫頭倒是心大，不過這性子我喜歡，就憑這聲叔，今天這幫我幫定了。”吳愛國說完又湊近肖甜低聲道：“也是巧了，前兩天有人一直打聽這東西，等會我去給你問問他還要不要。”

“那可就太謝謝叔了。”肖甜一臉的驚喜。

“你們現在這裏等我下，我去看看那小夥子今天來了沒。”吳愛國說完就直接繞開兩人去了後面。

看着擺在路邊的蛇皮袋，肖甜一陣無語，還說她心大，這大叔比她還心大吧，就這麽離開了，不怕他們拿着他的東西直接跑路嗎？

肖玉生雖然老實，但至少也來過黑市幾次，所以看到肖甜臉上的神情，湊近她壓低聲音道：“來這裏都是有各種需要的人，所以大家都很維護這裏，這人一看就是□□湖了，雖然大赤赤的離開，估計旁邊也有人幫他盯着。”

肖甜覺得除了肖正義說旁邊有人盯着的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她覺得也是吳愛國在考驗他們。

“甜甜，你覺得什麽價錢合适？”就在肖甜沉默的時候旁邊的肖玉生突然開口道。

肖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當然希望錢越多越好，爸，你有什麽心理價位嗎？”

“來黑市大多都是交易的，這裏的價格不能和外面比，全靠自己怎麽談。”想着一大家子的開銷，肖玉生心裏也有個大概的數字。

“也是，生意都是談成的。”就像她之前跟着小師妹他們去各種集市，大家都販賣東西，價格也是自己和買方商量。

吳愛國很快就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個高瘦的年輕人，不出意外的話，這人就是他們今天的買主。

肖甜猜的不錯，吳愛國确實存了考驗他們的心思，自己可不想到時候幫個白眼狼，所以他離開的時候已經和周圍的商販遞了眼神。

到時候這父女倆要是真的敢拿着他的東西跑路，他也有的是法子讓他們吐出來。

跟着他身後的年輕人叫做李有生，此刻語氣有些着急：“吳叔，你說的人在哪裏？”

吳愛國也沒再賣關子，朝前面的方向指了指：“喏，就是那對父女，看着是老實人，應該不會漫天要價。”

“這東西現在有市無價，貴點我也認了。”李有生語氣裏滿是焦急，家裏的老人正是需要這個。

“同志，我能仔細看看你手裏的人參嗎？”肖甜剛擡頭，就看到剛才還在吳愛國的青年已經站在她面前，語氣裏還帶着絲急切，看來是真的需要了。

肖甜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把手裏的人參遞了過去：“随便看！”

李有生小心翼翼的接過肖甜遞過來的人參，看人參的模樣，這跟大的想必有些年頭了，而且這成色看起來很是不錯。

“這兩根我都要了，你們開個價吧。”李有生死死捏着手裏人參，生怕肖甜會後悔。

“你能出什麽價？”肖甜不動聲色的問道。

“家裏有老人一直需要人參，市場價大概在五百，我給你們五百一怎麽樣？”李有生這話倒也沒算說謊。

“五百四。”這其實已經超過肖玉生的心裏價了，但做生意，肯定不能一口答應下來，那樣豈不是顯得他們很急切。

李有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答應了，畢竟人參這東西一直有市無價，他怕這次猶豫又沒了。

捏着手裏的一疊大團結，肖玉生還有些不真實感，他這輩子第一次見這麽多錢呢。

肖甜見狀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爸，我們趕緊去買東西吧，唐大叔他們還在外面等着我們呢。”

肖甜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語氣，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吳愛國賣的是白面，肖甜索性全部要了，吳愛國笑的一臉樂呵。

雖然一下了換了那麽多錢，但這次肖甜并沒有去供銷社，畢竟等會回去隊上的人可都盯着他們呢。

肖玉生聽了她的話，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次你是真的長大了，也懂事了。”

除了白面，接下他們又換了兩袋粗糧，白面和精米城裏人都不一定每天吃，所以就算要改善夥食，也得一步步來才是。

這會身邊沒了旁人，肖玉生帶肖甜去國營飯店吃了碗肉面，然後心滿意足的扛糧食去了唐大叔放牛車的地方。

其他人也來的差不多了，看到肖玉生扛着的袋子，眼裏閃過羨慕，便開始明裏暗裏打聽他們人參換了多少錢。

“喏，換來的糧食都在這裏了，手裏就還剩幾塊錢救急。”肖玉生在柳丫大隊所有人眼裏的标簽都是老實，所以倒也沒有其他人懷疑他的話。

“那現在人參可沒以前值錢了。”有人不由感慨道。

“那可不，有的人寧願拿這錢去換肉吃，也不樂意買這玩意。”見大家的話題終于不在他們身上，肖甜終于松了口氣。

等牛車晃悠到村頭，肖甜遠遠就看到帖桂枝的身影，她不由挑眉，這是特意在這裏等着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