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更

宋清雪雖然和秦有森說話，但也沒忘記坐在後面的邱愛萍，看他她突然一臉驚喜的樣子，有些不解：“愛萍，怎麽了？”

邱愛萍眼裏還帶着笑容：“沒事，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像宋清雪這樣多好，不用苦哈哈的下地就有人送東西過來，宋清雪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

宋清雪看她唇角的笑容不似作假，也就沒再繼續追問。

牛車上有些颠簸，一個不小心，宋清雪就被颠到秦有森這邊，秦有森連忙扶住她的腰身，一低頭，鼻息之間全是少女的馨香，秦有森的心跳不由加快，甚至有些舍不得放手。

他腦子裏想起和結了婚的朋友的話，耳朵都被染上了紅色，他想，得早點結婚才是。

宋清雪自然發現了秦有森的異常，她低頭攥緊手裏的信封，這是最後的掙紮，如果那邊真的沒辦法，那就和秦有森結婚吧，她不想辛苦下地了，和秦有森結婚後，日子應該能夠輕松一點吧。

因為剛才那個小意外，秦有森一路上頗為心猿意馬，要不是牛車上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都想直接問宋清雪處對象以及結婚的事了。

邱愛萍還記得宋清雪和秦有森第一次見面，是在隊上的曬場，秦有森被曬的滿頭汗，宋清雪主動遞了條手絹，就這麽一條手絹，秦有森就對宋清雪死心塌地。

覺得她是柳丫大隊最心善的女孩，想到這裏，邱愛萍不由嗤笑一聲，要不是他爸是隊長，宋清雪又怎麽可能給他遞手絹。

宋清雪的“善良”，從來都只給她覺得有價值的人。

既然男人都吃這一套，她倒是也可以跟着試試。

一路颠簸的牛車終于進了城，秦有森第一個從車上跳下來，然後扶着宋清雪下來，湊近她低聲道：“下次帶你起騎自行車來，更快。”

宋清雪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回頭去看邱愛萍。

“我先陪你去郵電局寄信，邱知青在供銷社門口等我們吧。”秦有森的語氣有些急切。

“先去國營飯店吃了早飯再去郵電局吧。”宋清雪猜他大概是有話要跟單獨跟自己說。

“看我差點都忘了我們沒吃早飯的事。”秦有森腦子裏全是剛才宋清雪撞進自己懷裏的畫面，都忘記了他們還沒吃早飯的事。

他之前可是和清雪說了帶她來國營飯店吃包子的，可不能在她面前食言。

邱愛萍和宋清雪站在後面看着前面排隊買包子的秦有森。

邱愛萍忍不住想，秦有森如今這麽大方，都是因為他二哥每個月寄回來的津貼，如果自己和顧源清真的成了，那顧源清每個月的津貼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到時候自己豈不是過得比宋清雪還快活，更是能壓她一頭，光是想想，邱愛萍就覺得有些興奮。

秦有森很快提着包子過來，見兩人都是一臉的笑意，他忍不住有些自得：“國營飯店的肉包子可是不能比的，你們嘗嘗看。”

秦有森的話讓宋清雪和邱愛萍眼神一瞬間的黯淡下來，他們要是沒下鄉插隊當知青，這國營飯店的肉包子又算個什麽稀奇東西。

哪怕不受家裏重視，但肉包子一個月總能吃上那麽一兩回，現在到了柳丫大隊，邱愛萍自己都記不清她多久沒吃過肉包子了。

吃過早飯後，三人兵分兩路，宋清雪和秦有森一起朝郵電局的方向走去。

秦有森見周圍都沒人，低頭看了一眼宋清雪垂在腰間的手，想起兩人剛才身體的觸碰，忍不住伸手握住宋清雪的小手。

突然被握住手，宋清雪有一瞬間的怔住，随後她掙紮着要他放開。

察覺到她的抗拒，秦有森很快就松開了宋清雪的手，有些無措的看向宋清雪：“清雪，對不起，我以為我們現在也算是處對象了。”

宋清雪心裏有些惱，但面上不顯：“處對象是大事，這事我總得找告訴家裏一聲，我今天寄信就是為了這事。”

秦有森聞言頓時變得驚喜萬分：“真的嗎，清雪？”

原來她已經打算把自己告訴她的家人了，這樣想着，秦有森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不少。

宋清雪一臉羞澀的點了點頭：“嗯，我今天來寄信就是為了這個。”

“那寫信一來一回保守估計都要小半個月了，也就是說還有小半個月你就是我對象了。”秦有森完全沉浸在這種喜悅裏，絲毫沒考慮宋清雪話裏的真實性，以及另外一種可能。

宋清雪面上是一臉的羞澀，內心确實格外冷靜，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因為修房子是大事，所以這些天二房的人都不用去上工，畢竟家裏的事都夠忙了。

因為和新人交接了下倉庫的鑰匙，所以肖甜是最後一個到宅基地的，她到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幹的熱火朝天了。

看到裏面忙碌的顧源清時她有些疑惑，她記得她爸并沒有請他。

大抵是肖甜的注視太過專注，顧源清很快回頭，對上顧源清的視線，肖甜大方的點了點頭，随即走到他邊上：“你怎麽在這裏？”

“不在這裏，該在哪裏？”顧源清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反正不該是這裏就是了。”肖甜覺得每次和顧源清待在一塊，自己就跟易燃的鞭炮似得，一點就炸，她平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身為鄰居，你們修房子怎麽能不來幫忙呢，家裏的人都要上工，所以就我過來了。”顧源清說的是實話，早上顧大柱還在說等肖家過來修房子他們家得搭把手才是。

肖甜想了想也是，鄉裏鄉親的，又離的這麽近，修房子這樣的大事，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林鳳琴跟着在裏面幫忙遞東西或者做些簡單的事。

兩個嫂子一個做飯，另一個看孩子順便給做飯的打下手，畢竟要做不少人的飯。

肖甜看了看，好像那邊不需要她，她能做的就是幫他們遞遞東西之類的小事。

“肖甜，這邊來一下。”肖甜剛打算去肖正義那邊看看，問他們房子樣式讨論出來沒，就聽到那頭顧源清的喊聲。

她大步走到顧源清身邊，因為顧源清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願意，她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仰了仰頭。

早晨的太陽還很溫和，金黃色的陽光撒在她的小臉上，好像給她臉上蒙上一層金色的紗，讓顧源清有一瞬間的失神。

見顧源清不出聲，肖甜不自覺的蹙眉：“怎麽了？”

把人叫過來又不出聲，這是什麽毛病。

顧源清別過頭去，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随即才開口道：“我有些渴了，麻煩幫我倒杯水。”

“可我們沒帶水壺過來。”或者說他們家裏現在還沒有水壺。

“我家裏水壺是滿的，我媽上工之前燒好的，你提過來給大家倒吧。”他媽早上走的時候交代過，肖家要是有什麽需要，他們可以幫幫忙，也算是給準鄰居散發些善意，希望以後大家都能友好相處。

“哦，行，那你等着，我去提水壺過來。”旁邊顧家的院門并沒有落鎖，這樣的信任不得不說，很讓人愉悅。

等到肖甜離開，顧源清才把心頭那點悸動壓了下去，他倒是沒多想，畢竟自己在部隊這麽些年，很少和異性靠的這麽近，所以剛才肖甜猛不丁的靠他那麽近，他會心跳加速也是正常的。

這麽一想，顧源清很快把自己剛才的那點不自在抛在腦後，又繼續幹活。

肖甜到了顧家院子，果然一進去就看到堂屋門檻邊上的熱水壺，裏面裝滿了開水，肖甜想，顧源清他媽楊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呢。

因為顧家借水壺的舉動，肖家人更是覺得感激，特別是林鳳琴，這會無比贊同肖甜昨晚的話，要是帖桂枝真想把梨花說給顧老幺，她肯定第一個來反對。

肖梨花什麽德性，她還不清楚嗎，肯定不合适。

林鳳琴又不由想起以前兩家關系還近的時候，顧源清他媽楊小蘭倒是沒少開玩笑，要甜甜給顧源清做媳婦。

這些年，随着顧源清去當兵，再加上甜甜的變化，兩家人關系也慢慢疏遠，老顧兩口對甜甜态度也冷淡下來。

想到這裏，林鳳琴覺得有些遺憾，不然這麽搶手的顧老幺可就是他們家的女婿了。

林鳳琴随後又一想，這姻緣天注定，她在這裏再操碎了心也沒用。

反正甜甜還不到十七，明年再考慮這事也不遲，倒是顧老幺已經二十二了，是該成家了。

今天除了找人幫忙，肖玉國和肖玉勇兄弟倆也來了，還好這兩人這會也拎的清，并沒有偷奸耍滑的。

不管幾妯娌面和心不和，他們到底是兄弟，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會含糊。

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聽到大俊和妞妞叫他們吃飯的聲音，肖甜上前揉了揉他們的小腦袋，随口問道：“嫂子們都做了什麽？”

“土豆燒肉，一大盆的肉。”大俊說話的時候不由吞了吞口水，手裏還不忘給他們比劃那個盆的大小。

雖然這幾天頓頓都有肉吃，但說到吃肉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咽口水。

其他人聽到一大盆肉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看來今天可以吃點油水了。

顧源清沒打算過去吃飯，他們家也已經做好飯了，他走到肖玉生和林鳳琴跟前，溫聲道：“叔，嬸子，我就不過去吃了。”

“那怎麽行，耽誤你們掙工分就算了，不能連飯都不吃。”林鳳琴說着幹脆拉着顧源清一起朝家裏走去。

見林鳳琴拽着自己，顧源清多試有些哭笑不得：“嬸子，我去，我去，你先松開我成不。”

一上午大家都幹的是體力活，都老早就餓了，所以聽到聽到吃飯的話，大家都沒做耽誤，直接朝肖家走去。

還沒走近院子，大家都聞到了肉香，要是每天的夥食都是這樣，那他們就賺到了。

劉菊英一向會為人，再加上今天大伯和三叔都在幫忙，再加上還有爺奶，所以早早的送了一碗土豆燒肉過去。

偏生有些人就喜歡得寸進尺，肖梨花看着桌上的大碗，忍不住小聲道：“他們那裏可是滿滿兩大盆呢，才給我們這一小碗，未免也太小氣了吧。”

陳曉玉嗤笑一聲：“我說大侄女，你要是想吃那邊兩大盆就過去幫忙修房子啊，白吃還嫌少。”

“三嬸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還不是想着我們人多，這一碗根本就分不過來嘛。”肖梨花故作委屈倒。

“吃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嗎？”喬元英有些不悅的用筷子敲了敲碗。

帖桂枝雖然沒出聲，但她一直在打量陳曉玉，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陳曉玉竟然會幫二房的人說話。

陳曉玉當然沒那麽好心，今天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剛才劉菊英悄悄塞了一小碗肉給他們，讓他們留着晚上吃，并不要告訴其他人。

陳曉玉這還有什麽不懂，侄媳婦只單獨給了他們，大房沒有，就連老兩口也沒有，這能讓她不為他們多說兩句嗎。

大家一開始聽俊俊說的一大盆肉還以為是小孩子随便說說，誰知道還真是一大盆肉。

因為人多，大家圍了兩桌，沒桌上都是一大盆土豆燒肉，雖然是糙米煮的飯，但因為有肉，就連平時覺得味道一般的糙米也變得美味起來。

顧源清吃完才發現大家都還在吃，這都是在部/隊裏養成的習慣。

“甜甜，再去給小顧盛飯。”林鳳琴見顧源清眼前的碗空了，連忙招呼肖甜替他盛飯。

“不用了，嬸子，我已經吃好了。”顧源清吃的已經差不多六分飽，他并不代繼續吃，之前就聽說了，他們分家，連口糧都不夠吃，這也是他剛才為什麽不願意過來的原因。

“我去給你盛，我知道你還沒吃飽。”幹了一上午的活，這點飯量怎麽可能夠，肖甜猜測他是想替他們家省口糧。

肖甜不給顧源清拒絕的機會，又給他盛了滿滿的一碗出來。

其實平常其他人在家裏都沒吃到十分飽，畢竟家裏口糧有限，今天他們我自覺的沒有多吃，畢竟每家的口糧都是有限的，更何況今天吃了這麽多肉，已經很滿足了。

見大家吃的差不多，胡月華又招呼自家男人去廚房把湯盛出來，是剛才煮肉的水燒的湯，裏面放了些野菜，因為有油水的關系，味道也不錯，這些人很快把湯也喝了個幹淨。

午飯大家都吃的很是滿足，下午幹活的時候更加賣力，林鳳琴從早上到現在臉上的笑意就沒有落下過，要是每天都能有這樣的速度，估計過不了多久新房子就能修好。

從郵電局出來，秦有森就帶着宋清雪去了供銷社那邊，邱愛萍早早站在門口等着他們，看來他們的身影，連忙沖兩人招了招手。

“走吧，我們先去看看布。”宋清雪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買布，換季了，她也該換身新衣服了。

邱愛萍想起自己的計劃，湊近宋清雪壓低聲音道：“清雪，你這還有多餘的布票嗎，我也想做身新衣服，到時候萬一和顧源清見面，總要穿的好看點，你說是吧。”

“那是肯定了，布票我今天帶的不夠，我倒是可以借你錢，買件成衣，供銷社的成衣款式挺好的。”宋清雪知道這布票要是真借給了邱愛萍，就不好讨回來，但如果是錢就好辦了，不用擔心她不還。

宋清雪的話讓邱愛萍不由愣了愣，原本以為自己提前計劃，宋清雪就會借給自己布票，沒想到她依舊拒絕，難道真是手裏的票不夠。

成衣可比買布做衣服來的貴，從下鄉插隊開始，邱愛萍就沒添置過新衣服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最終在宋清雪那裏借了兩塊錢，再加上自己的積蓄，買了一條長的連衣裙。

因為宋清雪之前的話，秦有森已經默認兩人的關系再過小半個月就能是公開關系了，語氣在供銷社可勁的買，不一會就買了滿滿一袋子的零嘴。

“買這些幹嘛，不是浪費錢嗎？”話雖然這樣說，但宋清雪的手早已經踢接了過來，唇角更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餓的時候就能吃，你們知青院那邊不管是吃住的條件都不行，真希望你家裏能早點收到信。”這樣他們就能早點訂婚和結婚了。

“知青院也沒有那麽差。”宋清雪柔柔解釋道。

“也沒有特別差，只不過冬天冷的不行，夏天又熱鬧不行罷了。”旁邊的邱愛萍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秦有森聞言果然心疼了：“等以後結婚了你就不用住在那邊了。”

宋清雪輕輕垂了垂眼眸，遮住自己眼裏的情緒，輕輕的嗯了一聲。

因為牛車下午還要趕回去，他們從供銷社出來就知道到了停牛車的地方。

早上一起來的人這會都已經坐在上面了，估摸着就差他們三人了，他們連忙跟着爬上了牛車。

好不容易颠簸到柳丫大隊，宋清雪還來不及下車，就聽到李金秀給秦有森相看對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