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孩子

大佛寺西廂之中,劉夫人正準備休息,就瞧見放在床頭的香爐。

“這哪兒來的?”

她記得來的時候,沒帶這東西。

桃香忙道:“是顧少夫人身邊的丫環給奴婢的。”

“她說顧少夫人說,這幾日接連大雪山中濕冷,這香料中添了些降真香,既能除濕溫血、消炎鎮痛,又能助人入眠。”

“奴婢讓随行的婆子看過了,這香是好香,裏頭也沒什麽不能用的東西,想着夫人晨起時還說腿疼的厲害,就先給夫人點上了。”

劉夫人聞言目光微暖。

劉禦史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碰了南牆也不回頭。

當今這位還沒登基之前,劉禦史得罪了前頭那位,貶官罷黜、下獄發配,她也沒少跟着遭罪。

那會兒她就落下了痛風的毛病。

劉夫人倒不覺得謝于歸算計她什麽,畢竟這事兒知道的人本就極少,而且她和謝于歸以前也沒什麽來往。

要不是白天她剛巧碰上那主仆二人上山時摔了跟頭,瞧着渾身濕淋淋的滿是狼狽的模樣,所以一時心善上前幫了一把。

她和謝于歸大抵還是陌生人。

謝于歸帶着這香,想來還是為着她那失蹤的夫君,看她那臉色就知道她怕是夜裏難以安寝。

“她倒是個好性子的,只是可惜了。”劉夫人道。

桃香也知道劉夫人在說什麽,忍不住問道:“夫人,您說那顧世子當真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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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沒了,怎麽會這麽久都不見消息。”

劉夫人說道:

“北漠環境惡劣,入冬之後就連鞑靼都會縮回溧陽山內,更何況是顧世子。”

“只可惜了那謝氏了,她和顧家那婚事拖了好些年才成,如今才嫁過去三個月,怎麽……

劉夫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對那顧延要是無情還好,等過上幾年尋個緣由從顧家脫身,回了家中還能再嫁,以謝家的家世也不會讓人薄待了她,可我看她對那顧延一往情深,這麽長時間了還眼巴巴的等着人回來。”

那顧延要真沒了,謝氏怕也要丢了半條命了。

桃香聞言想起溫溫柔柔的謝于歸,也覺得她挺可憐的。

之前京中還有不少人提起顧世子和謝家女,兩人定親之後耽誤了幾年都未曾退親,成親時那陣仗更是羨煞了不少人,可誰能想到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

桃香服侍着劉夫人正想躺下時,門外卻突然有人急促敲門。

桃香連忙過去隔着門後說道:“誰。”

“阿來。”

桃香驚訝,劉夫人也是皺眉。

劉夫人裹了披風罩在身上,讓桃香開門之後,果然就見到站在門外的正是謝于歸身邊那個丫環。

沒過多久,劉夫人領着丫頭系着披風匆匆去了謝于歸住處。

等推門而入,就瞧見謝于歸正拿着浸了血的筆,伏在桌上寫着什麽,身旁的硯臺裏全是血水,桌子上也沾了不少。

劉夫人吓得臉都白了。

“你在幹什麽!”

劉夫人一把奪了謝于歸手中的筆。

謝于歸吓了一跳:“我……”她手足無措,“劉夫人,你,你怎麽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就打算折騰死你自己嗎?”

劉夫人抓着謝于歸的手,就見她傷口還在流血,一時間又氣又急。

她忙扯了帕子替謝于歸按着傷口,有些氣的伸手就想戳她腦門:“我說你怎麽這麽糊塗,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夫君定能逢兇化吉。”

“你這……你這怎麽就這麽心急,竟是傷了自己?”

桌上幾張紙上全是鮮紅的佛經,看着極為駭人。

謝于歸抿着嘴唇沒吭聲。

“你倒是說話啊!”劉夫人有些生氣。

謝于歸低低道:“我只是夢到他出事了。”

“他失蹤已經一個月了,北漠又大雪封山。”

“我聽說以血抄經最為虔誠,說不定佛主聽到我的禱告,就會讓他安然回來。”

“你……”

劉夫人想要斥她胡說八道,可瞧見她有些心虛卻又滿帶期冀的眼眸,像是真相信這話的模樣,又想起失蹤已久的顧家世子,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才剛新婚夫君就出征,本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卻得了失蹤的訊兒,要說讓她別多想那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劉夫人替謝于歸按着傷口,一邊拿着帕子擦着血一邊說道:

“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這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聽來的胡話。”

“那佛祖最見不得殺生,你拿自己的血抄經文是虔誠了,可那佛祖他敢收嗎?”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謝于歸,

“我知道你擔心顧世子,可你也要愛惜着自己的身子。”

“你都不知道你這丫環方才跌跌撞撞過來找我時,說你這全是血,簡直給我吓壞了。”

見謝于歸仿佛沒聽進去,只眼圈紅紅。

劉夫人只能換個方法勸她:

“你這丫頭也是糊塗,世子吉人天相,總能回來的。”

“況且我聽聞顧世子離京之時你們成親已有半個月,說不準你這肚子裏都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了。”

“你這麽糟蹋自己,萬一出事可怎麽是好?”

劉夫人其實也聽說了顧延的事情,覺得他這麽長時間都沒找到,十有八九是遇了難了。

她原本說這話只是想給謝于歸留個念想,不然照着謝于歸這胡來的架勢,指不定她怎麽糟蹋自己。

劉夫人只想着先将謝于歸安撫下來,等明兒個再讓人去通知顧家和謝家的人,免得謝于歸胡來鬧出人命來。

可誰知道她話音才剛落,謝于歸臉色就白了幾分,眼眸之中浮出難堪之色。

“你這是怎麽了?”劉夫人驚了下。

謝于歸嘴唇蠕動:“不會有孩子的。”

劉夫人愣了下才失笑:“嗐,我當什麽,怎麽就不會了?這男女間的事情哪能說的準。”

“京中成親一兩個月就有喜的官家娘子可多的是,況且世子爺與你恩愛,你們又成親半個月他才出征,說不準你腹中已經有了他的血脈了。”

算時間,從顧延離開京城後來失蹤再到現在,滿打滿算快兩個月時間。

兩個月時孩子不顯,一些人甚至都沒什麽症狀。

劉夫人越說越覺得有那可能,要是顧延出了事,這謝于歸肚子裏可不就是他唯一的血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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