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對戰 （上）

“鄙人伊曼·凱文，三級法師，埃尼斯學院四年級生，非常高興能見到閣下。”

伊曼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非常客套，甚至有些谄媚的開口，伯納迪恩冷哼了一聲：“我可一點不高興，在這裏見到你呢！埃尼斯學院如今已堕落到這個地步了嗎？下次見到克裏斯大法師，我會問他的。”

“閣下認識克裏斯大法師？”

伯納迪恩傲然的擡起下巴：“見過幾次。”

“真巧，我能進入埃尼斯學院，也是因為克裏斯閣下呢。”

伯納迪恩眼皮一眨，來回看了他幾下：“在王都的聚會上，我可沒見過你。”

伊曼并不知道這是什麽聚會，但他也能想到，這種高層次法師之間，應該也有自己的聚會，因此他又笑了下：“我的天分不好，能升到初級已是幸運。中級……這一生也不知道是否有機會。”

伯納迪恩本來是想打擊他的，但他自己真這麽說了，一時又不知道要如何接口，他想了想道：“天分不好，就要刻苦，我的老師經常說，天分再好，如果不努力，也是沒有用的。”

“真是金玉良言，鄙人必會銘記于心，以後更加努力！”

他看着伯納迪恩，說的無比真摯，就仿佛真的得到了什麽一生的訓導似的，伯納迪恩一愣，就有些讪讪的。他的出生不差，雖然父母并不是貴族，但也是一個有莊園的騎士，這樣的騎士，已經是貴族預備役了，再加上他從小長得好，因此一直受寵。他本來是和自己的父親一起練習騎士之術将來繼承家業的，但是在十歲的時候卻遇到了他現在的老師，測試出了在風系上的強大天賦。

而從此以後，他的人生更加一帆風順，別人學習魔法有諸多條件諸多困難，與他，卻什麽都不存在。他有足夠的天分來對待魔法上的問題，也有足夠的資源來進行學習。

他每天都可以一天三頓的喝藥粥，而且是經過口味改良的，偶爾鬧別扭不想喝，他的老師甚至會拿出自己的茶葉讓他換一下胃口。他每天見到的，不是法師就是騎士，如果不出老師的家門，甚至連傭人，也是魔法學徒——有太多天分一般而又沒有經濟實力的人，願意賣身給法師了，而要賣身給一個高級法師，那還要有一點的天分，在這方面，一般的貴族都無法與高級法師相比。

前者只能提供物資上的幫助，而後者卻是全方位的，即使那些高級法師在你沒有顯露出能力的時候甚至不會知道你的名字，也還是有大堆的人願意前赴後繼。

而即使那些地位比他高的，見了他也是客套，甚至有禮的。雖然這裏沒有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句俗語，但也有相同的意思和話的。在這種環境下，伯納迪恩自然有自己的驕傲，特別是在面對像伊曼這些的學院法師的時候——那是一種油然而生的優越感，有天賦的法師，基本上都是由高級法師帶出來的，學院法師，大多只能徘徊于中下層。

一年年，一代代，自然而然的，養成了傳承法師對學院法師的驕傲，而學院法師也自然而然的，對傳承法師有了自卑。不過在伊曼這麽說的時候，伯納迪恩也不好再追着不放。

他的環境是驕傲的，但也是知禮而守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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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停了停，開口，口氣已經相當和緩了，伊曼道：“凱拉先生對我有恩。我是剛通過試煉的，在試煉前我卻沒有能力做太多的準備，實不相瞞，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我經常來這裏，為的，就是能贏下一些晶石。”

伯納迪恩微微皺了下眉：“那是你贏的，不能說是他對你有恩，而且，我想你來的時候一定表明了身份了吧，否則，我不相信你能連着贏一年！”

“是的。”伊曼點頭微笑，心中則道，這個少年看起來單純了些，但并不好忽悠，果然，像傑米那樣的，還是不多啊，這些念頭在他腦子裏打了個轉，随即就道，“在這之前，我也沒有太感激凱拉先生。不過，在我要進行試煉的時候，凱拉先生卻給了很大的幫助。如果沒有他借給我的那些晶石，我很可能無法買到足夠多的補給，也許，現在我已經不能站在這裏了。”

“你難道沒有資助人嗎？”

“我的天賦實在一般，而且，在我學魔法的時候，已經超過十六歲了。”

伯納迪恩看着他，伊曼微笑的站在那裏，優雅、淡定、自若，伯納迪恩突然發現，眼前的人，也許天賦差勁，很可能一輩子只能是一個低級法師，可他這通身的氣度卻不亞于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閣下——而能被他認為是閣下的，起碼也是中級巅峰，八級的存在了。

“我說過，要将這家店贏到關門的，我說過的，一定要做到。”伯納迪恩開口，“你現在離開，過兩日來找我，我會向我的老師懇求收你為記名弟子……就算老師不願，我也可以幫你找兩本讀書筆記。你是什麽系的？”

後面的凱拉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他非常清楚，別說他每個月只給伊曼一顆上等晶石，就算是四顆五顆，也不見得有這個誘惑大！一個高級法師的記名弟子，雖說只是記名的，可是那身份也會立刻變得不一樣。就算不成，那讀書筆記，也不是晶石能夠買來的，特別是對于伊曼這樣平庸的法師，更是無法抵禦的誘惑。果然，他立刻就聽伊曼道：“鄙人是暗系和土系的，非常感謝閣下給我的機會，不過非常抱歉，我卻要不識好歹的拒絕了。”

“你要拒絕？”

不僅是伯納迪恩，就連凱拉也一臉的不可思議，伊曼微笑：“是的，若是早先，鄙人一定會欣喜若狂，但現在……鄙人已經答應過凱拉大人了。做人要言之有信，答應過的事情……是無法更改的。”

伯納迪恩的條件真的很有誘惑，但那只是對別人。有玉葫蘆，他對老師的指點并不怎麽看重。老師是能傳授經驗，但那只是最初，可是當玉葫蘆越來越豐滿，信息越來越多的時候，在一遍遍的運算下，自然能找到最合适的施術方法。而且，伯納迪恩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老師，卻是很有可能知道的，就算本來不知道，等他過去了，自然也會知道，那他跑過去當什麽記名弟子，純粹是自投羅網。

“這麽說，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不，鄙人只是想履行自己的承諾。”

伯納迪恩手一揮：“既然這樣還說什麽？你坐下來和我來一局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和你來一局，你贏了我，我立刻就走。但你要輸了，以後也別再來了。”

伊曼搖搖頭：“鄙人的賭術，實在一般，既然連這位管事都不是閣下的對手，我自然更加不是。”

“你既不走，又不來賭，那你是來做什麽的？”

“我是來和閣下賭的，不過不是賭這些。既然我和閣下都是法師，我想，我們應該賭的，也是和法師有關的。”

“你要和我對戰？”

伯納迪恩一臉的驚訝，伊曼點了點頭。

“是，我和你一樣都是三級法師，可是，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和你一樣吧！我實話告訴你，我随時都能升入四級！”

“我知道，更大的可能是我失敗，但是，這是我所能盡的最大的努力了。”

這話一出，不僅凱拉，就連伯納迪恩也是一臉動容。作為一個法師，他所擅長的，自然是法術，而現在，雖然明知道不敵，但他卻願意，為了一句承諾而拼盡全力！

伯納迪恩出身于騎士世家，從小學的就是忠誠、信義，雖然後來改學法師，但這些東西，也是印到了他的腦中了，他這次來找賭場的麻煩，其實也是因為抱打不平。

此時聽伊曼這麽說，不由得就對他多了幾分敬佩：“好，既然你說對戰，那就對戰，我答應你，如果你贏了，我就不再來這家賭場！”

“多謝閣下成全，那就，三日後再見？”

“三日後？”

“是的，此時你我皆無準備，自然無法發揮最大的實力，所以我想，三日後再對戰才是最合理的。”

“好，那就三日後再見！”

伯納迪恩站起身，對他行了個禮，就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凱拉一臉感激的看向伊曼：“閣下、閣下如此厚待……閣下放心，這次閣下備戰的晶石，就由我們一力承擔了！”

伊曼點點頭，這是應有之事，他也不推辭，只是道：“你還是查查這位閣下為什麽這麽緊逼不放的好，我見他，并不是那種會做意氣之争的人。”

也許還有點年輕，也許還有點單純，但卻并不愚笨。凱拉搖了搖頭：“此事說來，也是我們比較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