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借用 （下）

巴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除了有一頭媲美金子似的燦爛頭發，這人并沒有太過出衆的外表，對待他……也有隐隐的敵意。他沒有動，但身體內的鬥氣已經有了本能的反應。只是在這一動之下，他心中更是駭然。他的鬥氣呢？他那最近已經隐隐有突破跡象的鬥氣呢？就算巴格也是久經磨練，對此時的境況也有了幾分了悟，這一驚之下也不由得臉色大變。

“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喂，問你話呢，怎麽不給一句回答？”

“……沒有。”

“真沒有？”

巴格慢慢的點了下頭，那人立刻露出一個笑臉：“這是你說的哦，我可是已經很用心的問過你了，要知道……”

“肯！”

有點氣急敗壞的聲音，那叫肯的人立刻吐了下舌頭，然後無辜的轉回臉：“傑米，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那傑米先瞪了他一眼，面對巴格，張了張嘴，把嘴邊的話咽下去：“大人……”

“你是……”

“我是傑米，傑米·哈普斯，您的手下。”

“是嗎？”

傑米有點尴尬，但還是道：“大人也許不記得我了，事實上我和大人也沒見過幾次……也許大人您還記得埃尼斯學院？我是裏面光明系的學生，我曾有一個同學，目前，是吾神的神眷者。”

他身後的肯瞪大了眼：“真的？你真的和神眷者閣下在一起過，要知道……”

“閉嘴！”

傑米一聲低喝，肯有些委屈的閉上了嘴，但是轉過身，就在傑米的身後更用力的瞪開了巴格。不過巴格只是有些迷惘的看着傑米。傑米心下難過，他本以為說出這些總會令他的殿下想到他的。

難道因為他做事太糟糕，令他的殿下太過失望，因此完全就把這些事給忘了？雖然明知道這種想法不太靠譜，但他還是忍不住鑽這樣的牛角尖。

“我忘了。”

傑米勉強一笑：“沒有關系，大人想不起來也沒有什麽關系，大人受了傷，現在也沒有完全恢複……大人，想聯系何人？”

巴格搖搖頭，傑米一愣，巴格又道：“我想不起來了。”

傑米愕然，巴格認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傑米瞪大了眼，肯在他後面長大了嘴。前者是驚訝中帶了一份驚喜，後者則是驚訝中帶了一份惱怒——如此一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什麽大人，豈不是要訛上他們了嗎？

在巴格在咆哮山脈養傷，慢慢的恢複着自己的鬥氣的時候，葛洛則不斷的向咆哮山脈的深處挺進，在他過了十字嶺五百公裏後，已經沒有人願意和他組隊了，就算冒險者是以冒險來換取暴利，也不願意真的找死。當然，還是有人願意去咆哮山脈探險的，不過那些是高級職業者，而那些人又不願意帶上他這樣一個累贅——就算他将要突破八級，可是，畢竟還沒有。

他咬着牙，将藥粉撒到自己的胳膊上，然後，纏上繃帶。最後一瓶了，這是他身上帶的最後一份藥粉，也是伊曼給他留的最後一份藥粉，因此，就算右臂處傳來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的把牙咬的咯咯響，他也是帶着一種幸福的感覺來體會這種疼痛。

“殿下……”

他躺在樹下，仰望着星空，樹葉因為随着冬季的到來而變得掉落，從他這裏，已經能看到點點星子。冬天，已經不是咆哮山脈能夠進入的時間了。大多數的魔獸會冬眠，少有的還在徘徊的都是異常兇猛的，就算是一些高級職業者也不願意深入。

五百八十六公裏。

因為長久的在咆哮山脈生存，對于方向和距離都有了清楚的感覺。特別是這一片，他已經來了三次了。第一次是他被伊曼趕出來，他發瘋似的向這邊趕，憑着一股銳氣，他走到了比在這裏更遠的地方，而那一次，也是最危險的一次，他遇到了一只九級地裂獸。在對方的天賦魔法施展下，他整個身體都幾乎被淹沒。第二次，他只到了五百公裏處就在一群疾風狼的圍攻下不得不返回。

那疾風狼最兇猛的也只是五級魔獸，但卻不下二十只，就算是高級魔獸，面對這樣的群體也不得不暫避鋒銳。而這一次，是第三次，他遇到了一只八級火狐。

“還是不行啊……”

他看着前方，那裏，有伊曼所給他的地址，他不知道那裏有什麽，但是，他的殿下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給他一個這樣的地址。斯托芬建國千年，也許，有什麽東西是被秘密安放在咆哮山脈內的？或者裏面，有什麽他們需要的高人？

這樣的想法有些虛無缥缈，但其實，就算沒有伊曼的叮囑，他也是要過來的。十級，他起碼到了十級，才能對他的殿下有用，而如果靠平時的積累，要升到那一步，最快也要十年，而他的目标則是兩年。

他深吸了口氣，撐着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然後，盤上了腿。從中級到高級，最關鍵的就是要有自己的體悟，如果體悟不到，就算鬥氣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也無法突破。

手臂上一涼，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飄落了雪花。他沒有動。從初級到高級，是外人無法幫助的，就算有人明确說出了這條路要怎麽走，但真正走的還是自己。

沒有人帶領，因為跟随別人所走的，那只是別人的路，而那條路，其他的人必定是無法走出來的。

“這湍急大河中有如此多的水滴，可有兩滴水滴相同？騎士之道，也許是殊途同歸，但路卻是不一樣的。而那最終的歸宿，就是我們所要尋找的”早在他們升入六級的時候，他們的師父，就給他們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他不理解，而他的殿下已經略有所悟。

之後，他們的師父，十一級的高階騎士，死于兩個高級魔法師聯手組合的禁咒下。他不知道他們的師父是不是在最後是不是突破了那最後的關卡，但是他知道，他們的師父拖着那兩個高級魔法師一起消失在了人間，禁咒的威力以及高級騎士臨死的爆發，令克裏克的軍隊停留了一天。也就是有那一天的緩存，他們得以将吉爾殿下送出去。

“斯托芬，由我來守護。”

“斯托芬的仇恨，也由我來報。”

“斯托芬的責任，由我來承擔。”

“吉爾，就讓他如同一個平凡人，去體驗普通人的樂趣吧。”

……

那一天，他的殿下是這樣說的。

“葛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葛洛明白，吉爾殿下……暴斃。”

他的殿下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一片雪花飄落在他的胳膊上，他睜開眼，只見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而降，在這肅寒的冬季，這白色的雪，如同一種新的樂律。莫名的，他的心一動，這就是，自然嗎？

不管多麽嚴酷的環境，都還會有生趣，不管多麽艱難的時刻，都還會有生機，就算那片升級，在一般人眼中，其實是冰冷。他看着那一片片雪，一動不動，直到半個身體都被雪覆蓋住了，也仿佛還沒有感覺。

雪一直下了一夜，到最後，他只露出一個頭。經過一夜的冷凍，下面的雪花已經凍了起來。

清晨，兩只紅色的火狐從遠處奔來，其中一只全身通紅，另一只，則尾巴上有一點點黑色。它們狐疑的看着這邊，那個全身通紅的火狐已經認出，眼前的那個就是昨天想捉捕它的那個人類。黑色的眼眸中露出鄙夷的憤怒，它邁起腳就要前去——昨天被這個人類跑了，今天，可絕對不會！

它往前去，它的伴侶也跟着，剛跑了兩步，它們就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火紅的那只歪了歪腦袋，眼前的人類，和昨天好像有了點不同。狐性謹慎，雖然它覺得有伴侶在，眼前的人類不足為據，但天性中的小心還是令它停了下來。

兩只火狐不斷用自己的語言商議着，帶有黑點的那只想要離開，而火紅的那只，則想要報仇。就在它們争論不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氣息，它們齊齊的向那邊看去，然後，一起發足狂奔。

火狐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這種魔獸，在沒有進階到高級之前，所能施展的魔法有數，但它們的速度，絕對能成為很多職業者的噩夢。火紅的身影，迅速就到了遠方，就在這時，只聽碰的一聲，然後就看到一個更快的身影疾馳而去。

兩只火狐尖叫着，分頭向兩邊跑去，火紅的那只更是把速度提到了極限，它知道，那個人類，對它充滿了惡意。它發足狂奔，只要再過了那個山丘，就是那只地裂獸的領地了，到時候，自有那個家夥來對付那個人類。

它的耳朵一動，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令它幾乎要突破自己的極限，但就在那時，它的身體已經被人抓了起來。

“吱——”

它拼命的尖叫着，吐着有些可憐的狐火，但卻被那人用力的捏了一下脖子，它的四肢一僵，身體頓時耷拉了下來，連呼吸心跳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葛洛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倒是機敏，可是這一招，對我可沒什麽用處。”

他說着，又把一絲鬥氣打了進去，就算那火狐控制力極強，此時也不由得四肢一抽，心中更是恐懼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