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 35

由于龐頓中毒的原因，行程耽誤了一點。首先感覺到奇怪的是加亞，蘇菲很不對勁，當然龐頓也沒對勁到哪兒去。以前兩個人一見面就要吵翻天，現在的局面卻是完全吵不起來了。蘇菲對龐頓忽然罵得沒那麽兇了，當然态度也沒多好，還是驽鈍笨蛋的叫。不過詭異的是龐頓，竟然沒有反駁，還一臉甘之如殆的模樣。蘇菲說他是笨蛋，他說對！蘇菲罵他無能，他說罵得好！讓加亞幾乎以為太陽要打東邊出來了。

加亞問蘇菲，蘇菲就說，龐頓已經很蠢了，自己再天天罵他，那他就太可憐了。加亞問龐頓，龐頓一臉神祕的笑容，說愛妻守則第一條，老婆永遠都是對的，第二條，如果老婆錯了，敬請參照第一條。

“蘇菲，龐頓該不會是來真的吧？”加亞深知道獸人的專情程度，如果龐頓真不是玩笑話，那麽情況就很複雜了。

“你去問他啊。”蘇菲依舊是用一臉的漠然，隐藏了心中的暗潮洶湧。

“唉！”加亞搞不懂蘇菲是怎麽想的，其實他心底是希望蘇菲沒有對龐頓産生感覺的，因為如果蘇菲認真了，他會很痛苦的。

“我想告訴他來着.............”沉默了許久後，蘇菲忽然開口道。

“可是，我說不出來，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蘇菲對感情這回事兒其實還有很多疑惑，他的系統處理不了這麽情緒化的問題。他那天本來想告訴龐頓他根本就是機器人，但是後來那句話給憋了回去，甚至他還更離譜的騙了龐頓，答應了他的求婚。這種事情是錯誤的，是壞人才會做的事，他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他甚至懷疑自己系統出現故障了。

“他說要娶我.............”加亞是蘇菲唯一能夠傾吐心聲的人。

“什麽！”這不會是開玩笑的！加亞知道，魯達絕對不會拿求婚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那你怎麽說？”加亞對蘇菲的答案更加看重，他是希望蘇菲拒絕掉。

“我答應了............”蘇菲輕聲道。

加亞震驚了，蘇菲答應了，他竟然答應了！這還是蘇菲嗎？那個冷靜漠然的蘇菲！如果一旦龐頓知道真相，那真是............太可怕了，一定得瞞下去。

“蘇菲，你這麽做，會害死他的...........”以魯達的專情程度，一旦愛上一個人，從今以後就只為了愛人而活。如果龐頓知道自己愛上的，只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我知道這是錯的，我當時就應該跟他坦白。”蘇菲不想害死龐頓，一點也不想。

“可是我沒做到，我跟他說，如果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他。”可他和加亞都清楚，他是不會長大的。

“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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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他。”

“唉...............”竟然發展到了這一步，加亞真是始料未及，RWAR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又出現了這種情況。

“蘇菲，別怕，還有我陪着你呢。你我都是不會老，不會死的人，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加亞心中也隐藏着這種深深的寂寞，現在他能夠和塞萬在一起，可是等到塞萬死去以後，他還能活得下去嗎？那種痛苦，加亞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蘇菲，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直瞞着他，你甚至可以為自己制造更多的身體，包括成年體，飛船上有材料，你可以做到的。”既然蘇菲喜歡龐頓，加亞內心裏還是希望他們兩個能夠在一起的。

“有意義嗎？”蘇菲只是淡淡的反問了一聲，他可以制造出高仿真的身體，但是機器就是機器，再怎麽像，也不會變成人。他不能像加亞一樣和別人親熱，和他在一起，難道要龐頓一輩子過着禁欲的生活嗎。

永恒的生命，不會變化的外貌，這是蘇菲和加亞面臨的相同的難題。而蘇菲的處境則更加尴尬，他甚至連血肉之軀都沒有。

兩人皆陷入了沉默，一種濃濃的憂郁籠罩在心頭。

越到瑞伯大陸的極西之地，白晝的時間就越短，到了最後，竟然一絲光亮都沒有了。一行人靠着擁有火屬性能量的塞萬開路，借着那點點的火光，尋找前行的方向。

“我們到夜之域了嗎？”在黑暗中，時間會顯得特別的長，加亞覺得自己都快走了有一個世紀了。

“我也不能确定。”塞萬以前也從來沒有到過黑暗地帶，這大片的黑色迷惑了旅者的目标。

四周沒有動物，沒有植物，皆是一片寂靜。像一個巨大而空曠的黑色屋子，又仿佛時空間隙中的虛無空間，這樣的地方真的有部落存在嗎？

一陣莫名的暈眩襲上加亞，他稍微停下了一會，心想大概是吸收能量的後遺症又發作了。

“塞萬，我有點難受................”加亞擡起頭，尋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卻突然被一陣眩目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加亞一下皺緊了眉頭，等到再看清一切，加亞不禁全然驚愕的呆住了。那是一個精致的庭院，四周白色的圍欄，獨棟的小別墅旁種着許多人工花草，院子裏的草坪上還有一個藤木的秋千。

加亞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緩緩的走近那個他萬分熟悉的地方，推開記憶的大門，不禁瞬間窒息。

“加亞，你回來了！”透過玄關，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在餐桌旁準備晚飯，見到加亞溫柔的一笑。

“媽媽............”加亞傻呆呆的回答，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會痛！很痛！這不是夢嗎？

加亞踉踉跄跄的跑進去，抱着母親左右打量。

“媽媽！真的是媽媽..............”

“傻孩子，當然是我了。”母親一副好笑的表情。

“你該不會是去了一趟星際聯盟，就連你老媽我都不認識了吧？”

“媽媽，你還活着..............”這怎麽可能！加亞四周的探索，桌子，椅子，盤子，叉子，都是真的，牆是真的，房子是真的...............媽媽，媽媽也是真的！

“加亞，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對我表示不滿嗎？什麽叫我還活着，我當然活着了。”母親萬分無奈的道。

樓上傳來了踢踏的腳步聲，父親的身影也映入了加亞的眼簾。

“是加亞回來了吧。”父親慈祥的笑着，一如加亞的記憶中般美好。

“是啊，孩子一回來就說傻話，你這個老爸，教育失責啊！”母親親昵的扭了一下父親的耳朵。

“老婆，我錯了，什麽時候開飯啊？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父親從背後抱着母親走懷柔政策。

“現在就開飯，就知道吃。”母親招呼着加亞。

“別站着了，你回來得還挺是時候，你們父子倆對飯真是執着。”

加亞呆楞的被母親拉過去，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豐盛的佳肴，都是加亞最喜歡吃的菜。嘗了一口，正是記憶中母親的味道，加亞不禁一瞬間熱淚盈眶。

“媽，爸............你們都在，真好.............”真好.............

“加亞！”耳邊忽然傳來了急切的呼喚聲，加亞猛然一驚！是塞萬，這是塞萬的聲音！

“加亞！你在哪裏？”塞萬的聲音更急迫了，加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塞萬！我在這裏啊！我聽到你了！”加亞四周找尋着，那聲音明明很近的，就仿佛在耳邊，為什麽他找不到塞萬的人呢？

“加亞，你在做什麽？”父母驚愕的看着加亞的舉動。

“爸，媽！你們沒聽到嗎？有人在叫我，是塞萬，他在叫我！”

“塞萬？塞萬是誰？我們什麽都沒聽到啊！”母親莫名其妙的回答。

“不！我知道，他在找我.............”加亞慌慌張張的四處翻箱倒櫃的找，耳邊的呼喚一聲比一聲更着急，一聲比一聲更絕望，加亞幾乎要崩潰了。

“加亞，你不要爸爸媽媽了嗎？”

父親母親站起身，神情悲怆。加亞轉過身，明明近在咫尺，為什麽他卻有種即将遠在天涯的感覺呢？

“爸！”加亞撲過去，可是父親的身影卻在下一秒鐘消散了，在他的手中，化成了一縷塵煙。

“媽！”同樣的，母親也消失了，加亞手足無措的企圖挽留些什麽，可最終卻什麽都沒有了，都沒有了，桌子不見了，房子不見了，院子不見了，家，都沒了！周圍只剩下一片黑暗。

“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加亞跌坐在地上，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忽然，一股熟悉的溫暖包圍了他，加亞扭過頭。

“你還有我啊，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塞萬宛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滑過耳畔，加亞放心的靠在了熟悉的懷裏，對，他還有塞萬。

“塞萬，你會陪着我吧，你不會抛棄我吧。”加亞緊張的抓緊了塞萬，他好害怕，他不想一個人了。

“加亞，我會陪着你的，直到我老了，我死了。”塞萬深深的看着加亞。

“你在說什麽傻話，什麽叫你老了，死了？”這話正正的說中了加亞心中最深沉的恐懼。

“是啊，我會老的，我也會死............可是，你不會............”塞萬輕輕的嘆息着，未等到話音落下，就在加亞的眼前，迅速老去。

“不要！”加亞慌亂的抱住塞萬，可是沒有用，塞萬的鬓發逐漸斑白，身體漸漸萎縮，最後脆弱的骨骼粉碎在他的面前，随着風四處的飄散。

“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加亞追逐着随風飄逝的那些碎片，毫無章法的企圖抓住那些它們。可是碎片太多了，他抓不住，風太大了，他跟不上。

“不要這樣，回來啊！回來啊！”一個踉跄，加亞跌倒在了地上，手中只有殘留的幾片骨骼的碎片。

“啊！啊！”加亞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可是沒有人聽得見，四周只剩下了無邊的黑暗..........都沒有了，他什麽都沒有了..........

加亞閉上眼睛，突然感覺那麽的疲憊，如此痛苦的人生，他為什麽還要繼續呢？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追了，他追不上了..............

意識漸漸的模糊，加亞感覺身體越來越輕，靈魂和肉體緩緩脫離，飄遠............

“加亞！快醒醒！那是幻覺，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