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謊言(1)

蟻王的血淚,護衛的恸鳴。

尤比、普夫、尼飛彼多皆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地看着自己的王。

整個王宮內維持着一種詭異的波動,牆壁剝落下來,随着氣流席卷着,不安的氛圍蔓延……

“發生什麽了?”波動被庫陸陸的聲音打破,仿佛燃燒着火焰的空間裏突然吹進來一絲微弱的風,蟻王護衛們擡起頭望向庫陸陸的方向,詫異地看着他的動作的時候,神色震動。

庫陸陸逾越地走上前,連自己也無法控制手指,撫摸上了梅魯艾姆地臉“這是什麽……”

鮮紅的血液在手指間撚開,原來蟻王也有和人類一樣鮮紅、黏膩的血液呀。

如果不是因為那道順着眼角流下的紅色痕跡,如果不是因為蟻王和護衛們的情緒已經波動得如此厲害。

他會以為這快要幹涸的最後一滴血珠,只是蟻王在屠殺時濺到臉上的污痕。

為什麽要哭,發生了什麽?

即使在中了必死的玫瑰之毒,擁抱着小麥的時候,蟻王也是波瀾不驚的,他天生缺少這樣敏銳的情感。

道別的話語是什麽?

他說:“我睡一會兒。”

小麥說:“好。”

生與死對于他來說都沒那麽重要,沒有完成奇美拉蟻大業也并無所謂,即使剛剛明白自己的感情,無法深入的、恒久的去體驗就迎來了死亡和分別,他也不會用眼淚這種脆弱的方式去表達遺憾。

平靜的道別,溫暖的擁抱,哪怕只生存了短短的時間,已足夠美好,我絕不言悔。

庫陸陸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明明是一個的故事裏,死了一個威脅全人類生存的反派,卻有水從眼眶裏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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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北海道的沙灘上,面對着澄澈的大海和喧鬧的人群靜默不語,把新鮮出爐的漫畫擱在一邊,擡頭看突然飄起小雨的天空。

這結局讓他遺憾。

像是看了一集庫陸陸喜愛的動物世界,明明是與自己無關種族的王者,可是看他走向末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會問。

怎麽會是這樣的呢。

你明明應該天生高高在上,永不墜落。

其實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你走向原來的結局。

庫陸陸收回了滿是血漬的手,他怔了一下,語言快于意識:“王,所有人都很擔心你。”

聽到庫陸陸說出這句話,面無表情的蟻王才終于轉過頭來,收起了身上四洩的威壓,綠色的眼睛看了過來。

于是庫陸陸收起了快要說出口的,接下來的那句——我也是。

他看着自己收回的手上的血跡,想到自己今天過分僭越的舉動,覺得自己的手估計又要不保了。

梅魯艾姆沒有砍掉庫陸陸膽敢伸向自己臉的手,而是在他完全收回之前順勢抓了過去。

他說:“我不是讓你不要出來的麽?”

梅魯艾姆恢複如舊,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拉着庫陸陸往王寝的方向走回去,輕聲命令:“跟着我。”

他的表情依然冷硬,擁有者王者的沉默寡言和高高在上,只是庫陸陸卻覺得,有什麽東西被悄悄改變了。

庫陸陸溫順地加快步伐跟上蟻王超乎常人的速度,回過頭,看了一眼被留在原地跪在地上的三大護衛。

虔誠——

哪怕只是王情緒的稍微波動,奇美拉蟻護衛們也會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過,他們不需要蟻王的懲罰,就齊齊地跪在了地上,不知道要跪多久才會起來。

眼前動漫裏沒有出現過的場景,還有蟻族護衛們蒼白的面色,庫陸陸又忍不住想到了梅魯艾姆,那讓人難以置信的眼淚。

是我對你的詛咒,再一次改變了你命運的軌跡麽?

四個月前,流星街。

“讓我們來驗收一下你能力最終的力量。”

西斯特敲着二郎腿,指了指面前的一杯水:“喝了。”

西斯特發動能力的前提——“邀請入局”

庫陸陸看過很多人,在西斯特奉上的清水、咖啡、或者是一句問候裏,被邀請進西斯特的幻境後,最後落得死無全屍的結局,但是他并沒有拒絕的權利,于是他沒脾氣地笑了笑,一飲而盡。

“怎麽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仰躺在一坐沒有力學原理的無限迷宮裏,頭頂傳來西斯特好奇的聲音。

……

“好玩麽,陸陸?”等庫陸陸精疲力盡地走出迷宮的時候,西斯特立刻湊了過來詢問他游戲感受,從前被他關進迷宮的人沒有“謊言”的能力,所以無法改變他定好的游戲規則,從來沒有誰能夠活着走出他制造的幻境。

沒錯,幻境裏所定的全是——死規則,不知道念能力是不是會随主人的個性,他的念能力也與他不留餘地的性格很像,所以,除了對付一定要殺死的人,不然西斯特無法使用自己的念能力。

每一次,當西斯特想肆無忌憚的對某個人使用能力的時候,都會有一個聲音問他——你确定要置他于死地麽?

考慮到這一點,西斯特的念既很強大,又脆弱得有些可憐。

只要還需要讓某些人活着,西斯特就不能和他們分享,自己念的世界。

而他的弟子,很巧合的是,可以利用能力在幻境中謀得生機,從而第一有人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幻境到底如何。

“還行……”危機重重,這是庫陸陸在裏面度過的一個小時裏的感受“即使我用烏鴉的謊言改變了部分規則,但是依然……很險峻。”

險峻代表着有趣,庫陸陸嘴邊挂着的笑意,被西斯特理解成了沒有玩夠。

“哈哈哈,你等着,我再開一個有趣的關卡,讓你玩玩。”西斯特性質勃勃地又倒了一杯水,塞給了庫陸陸,只要庫陸陸飲下,就意味着他接受西斯特邀請,即将再次進入幻境。

庫陸陸苦笑了笑,搖搖頭:“不行,我的能力,好像二十八天左右才可以使用一次。”

如果再次被關入幻境,他就會完全失去自保的能力,以至于沒有辦法走出來。

“好雞肋。”

二十八天吶,西斯特收回了端着水的手,他等了好久才等來一個這樣的弟子,不能輕易玩死,這周期未免也太長久,看來庫陸陸依然太孱弱,還需要鍛煉。他叮囑庫陸陸“既然時間上有這麽嚴苛地要求,你要謹慎的使用能力,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我明白的。”

“等空閑的時候我們在訓練你的能力,争取縮短周期。”

“是……”

“謊言吶……”西斯特欣慰又遺憾的嘆了口氣,真是個既好用又麻煩的能力,恐怕也只有……黑發少年溫和的面容下,有着難以想象冷淡和狡黠,西斯特突然覺得疲憊:“你明白該怎麽做的……人老了,我去休息了。”

西斯特困倦地回到樓上的寝室,庫陸陸坐在偌大的客廳裏,手指盤弄着西斯特留下的骨瓷白色茶杯,茶杯裏的水随着他的晃動,漸漸生出渾濁的波紋。

一杯水即可反應出你的念能力的性質,浮動的葉子是操作系的善變,味道的變化是具現化系的無常,而庫陸陸的念,可以随心所欲的改變面前的這杯水。

顏色、溫度、味道。

“你是個天生的騙子。”黑暗裏有個聲音說道,有些嘲諷“即使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也要撒謊。”

“只是不想他纏着我罷了……”庫陸陸微笑了笑。

如果不告訴西斯特他的能力二十八天才能使用一次,今晚他不知道要被西斯特關進幻境裏玩多久。

“可是你說的謊是會變成現實的。”黑暗裏的那個聲音,因為發現了庫陸陸的弄巧成拙而有些興奮。

庫陸陸撒了期限的謊言,那麽從此之後他的能力,就真的有了二十八天左右的期限。

他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庫陸陸晃了晃骨瓷杯子,笑道:“被什麽限制住,我反而覺得更踏實點呢……”

焉知禍福。

莫名其妙得來的能力,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現實,也許看到這個能力的人會覺得“好用”和“幸運”,只有真正擁有它的人,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恐懼。

你不能再随随便便對人開玩笑,不能口出妄言,也不能說一些自暴自棄的話——所有的話,都會變成現實。

生活變成了無數謹慎的謊言,即使高明如庫陸陸這樣的騙子,也會覺得疲憊。

我把自己用枷鎖捆綁起來了,又何嘗不是,在拯救自己呢……

他朝着黑暗處的一個穿着洋裝的身影,舉了舉杯子。

從角落裏走出一個穿着粉色洋裝的小女孩,皮膚白皙如瓷,在窗口透過的月光的照耀下,一半透亮,一半埋在陰影裏,表情有些不符合她外表地成熟,她“嗤”了一聲,彈跳着坐到了沙發上,問道:“要是你遇到性命緊急情況怎麽辦,沒有能力會很麻煩的。”

“我給自己三次特殊情況下使用的機會。”庫陸陸告訴她“在說出時間限制以前,以付出某些代價作為制約。”

“自找麻煩。”洋裝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要明白,念能力的代價,都是不小的。”

“恩,我知道。”既然,被稱作為代價,就不會是什麽讓人愉快的東西。

可是,一路上我的每一步,都是靠代價換過來的,也明白,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東西,往往沒那麽美好。

洋裝少女有些生氣,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警告庫陸陸:“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相信我,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你會後悔的……”

大西洋上,從愛琵加下保住姓名的庫陸陸,在蟻族護衛普夫的挾持至下,望着身下模糊的大海。

他知道自己即将走向,那個漫畫裏讓他覺得命運遺憾的王。

于是,他打破了自己給自己既定的枷鎖,在特殊的情況下運用了自己的能力“烏鴉的謊言”。

“我不會因為奇美拉蟻王而死。”

“你在念叨什麽?”飛在半空中的普夫,似乎聽到了自己王的名號,低下頭問庫陸陸。

庫陸陸自然不能說,他沉默地微笑着,閉上了雙眼。

普夫,溫文的面孔下,隐藏着充滿殺機的晦暗,他直覺的感受到,庫陸陸不僅僅是能預言和拯救蟻王的可用之人,也是一個讓他無法心安的變數。

關于蟻王,關于庫陸陸,他需要更加慎重地考慮,确保不出現任何差錯。

庫陸陸在比傑夫面前,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普夫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确擁有語言的能力,但能不能特殊對待,還要看他到底是只求活命,還是對蟻王有特殊的欲求。

如果,他只是想要活命的話,看在預言的份上,他可以讓庫陸陸存活,但如果他過于接近蟻王,普夫已決定鏟除他。

于是,普夫将庫陸陸關進了牢獄裏,不聞不問。

直到另一個人格占據身體,毫無所知的,将庫陸陸帶到了梅魯艾姆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庫陸陸簡直是作死小天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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