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插播篇:性別說謊

他可能是一個患有DOGI的病人。

Disorder of Gender Identity——性別認同障礙,到了十幾歲後,他依然無法準确定義自己是一個男性還是一個女性。

不過這對于一個從未有過身份的國際詐騙犯來說,似乎也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男性的身體和心理都更适合犯案,所以陸大多數以男性的姿态存在。

因為他長期以男性的身份作案,只有在逃避追捕的期間才會易容成女性,并且他身材瘦削但并沒有女孩子那種柔小的骨架,所以,國際檔案裏給他的定義一直是——

詐騙犯“陸”,性別男,年齡不明。

網絡上諸多的女性對着他少數的幾張側面照片不停的驚嘆道——這麽漂亮一定是男孩子。

作為男性有些過于柔媚,但是又絕不可能是女性的臉。

這張臉上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緊閉的眼睛打開,陸眨了眨眼睛。

入目是通透的白色房間,他被安置在中央的巨大冰床上,厚厚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被褥鋪在身下,不冷,有些說不出的清爽和舒适。

被子裏有什麽東西咯得肚子生疼,他從被子裏掏了出來,高高的舉起。

那是一顆深綠色的寶石,巨大而美麗,原本如同活物般流轉在其中的光芒,突然安靜了下來,像是也被這冰天雪地所塵封。

這顆寶石竟然跟着他漂洋過海又颠簸了一路卻沒有丢失。

冰冷的海水吞噬着人所有的生命力,他勉強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靠近了自己。

“梅魯艾姆。”那是他睜開眼睛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他以為自己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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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一定是因為他和梅魯艾姆都已經死了的緣故。

不然梅魯艾姆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汪洋大海的一片荒島之上,為什麽會出現在瀕死的他的面前?

依舊是冰冷的幽綠色目光看着他,壓抑着什麽立刻要出口的話,緊抿着的嘴,像是有些不高興,等着他先開口解釋。

如果真的是梅魯艾姆有多好,他有很多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例如這句——“你不要怪我,我不想害你,一點也不想。”

“恩。”這樣的回答也很像是梅魯艾姆的“如果因為恐懼就逃避,那麽算什麽呢?”

“我不怪你,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那冰冷的手,觸摸到了他的額頭,滾燙的思緒裏陡然清醒了一點點。

手掌從他額頭上移開,掏出了一瓶東西遞到了他面前,陸睜開了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瓷瓶愣怔了一下。

那是他曾經裝着伊爾迷給他的□□,後來被梅魯艾姆拿去裝他常用的退燒藥,以免他在梅雨季節複發高燒的時候急用,庫陸陸抽着眉角質疑過——

“喂,毒性不會交叉感染吧……”海灘上的少年,虛弱地說出這句話,臉上流淌着不知道是海水還是眼淚的液體。

最溫暖的東西,從不是一個溫和的人對你源源不斷的給予,而是一個冷漠的人,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你會知道冰冷之下有着怎樣的滾燙。

他妥帖收藏,妥帖珍惜着,所有一切你不為人所知的恐懼。

然後你會發現,在着殘酷的世界裏,你不用在汲汲的去争奪,小心的喘息,以一種繃緊的姿态活着,你像你期待的一樣,可以依靠他,餘生皆假期。

陸在暖洋洋的被子裏呼了一口氣,才發現有白茫茫的水霧噴了出來。

不管被子裏收拾得多麽暖和,以冰雪砌成的房間,還是溫度很低的。

所以這裏是哪?

奇美拉蟻選擇了怎樣一個地方,來重建他們的家園……

陸想下去看看,卻發現被窩外面冷得他無法伸出四肢,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縮了回去,迫切的希望有什麽人可以給他送來禦寒的衣物。

所以心想事成了。

……

緊閉的冰雪大門被推開,冷冽的風從上面鑽進來,金色的身影從外面施施然走進來,一瞬間光芒照耀得陸連眼睛都睜不開,恐怕除了冰原上面的太陽,這附近的一切都沒有普夫這麽耀眼。

一個在白雪之地金得格外燦爛的男人。

他手上捧着厚重的裘衣,走向了陸的方向,擱下。

“王知道你體質弱,所以給你準備了最厚的衣服。”

聽不出有明顯的敵意或殺氣,但庫陸陸仍下意識的後退并保持了應有的戒備。

“你精神病好了沒有,普夫?”

普夫放下了衣物的托盤,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目光裏寫滿了意味不明的東西,陸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陰森森的,尴尬的笑了笑。

“暫時不會複發了。”

良久,金發螞蟻華麗的聲線吐出了一個答案,庫陸陸也松了口氣。

“所以,最後是誰留下來了?”

陰骘的人格、任性的人格、外表溫和卻心思最深沉的人格、以及本來應該是最忠誠的主人格——純粹的螞蟻,卻因為太過偏執,而最終與王決裂。

“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個。”

金發螞蟻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一下,說出這個答案後,似乎一刻也沒有興趣在逗留,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被王舍棄的普夫,最終沒有回來,他帶着被厭棄的痛苦,永遠地留在了那片生靈塗炭的土地上,被王救回來重生的,是第一次見到陸的那個溫和沉默的青年。

那個——曾經幾乎掠奪了主人格身體控制權的人格。

他與主人格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較量,試圖掠奪了“主體”的地位,那是個幾乎如同野獸般好控制的人格,卻堅韌得難以想象,他用着對王的忠心,徘徊在這具軀殼裏,即使他長時間的掌握了身體的使用權,依然處在主人格的控制之下。無論主人格多麽的痛苦萬分,也不會交出身體的控制權,出現自己難以掌握的對往不利的情況。

直到确認了他和自己一樣,對于王都是絕不會背叛的,那個人格才妥協了,沉睡到了身體的裏面。

所以在最後,當主人格覺得蟻王危險的時候,竟然出乎他意料的立刻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的時候,“普夫”才發現了,即使是野獸的本能,也有讓人敬畏之處。

那是一個純粹的螞蟻,就像每一個為王服務的兵蟻一樣,沒有任何的私心,為了蟻王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原來至始至終,只有真正的普夫,才會既無限的縱容王,試圖控制和保護王,又為他所犧牲。

簡直毫無理智的,像是溺愛的母親一樣……

不像是他。

最機敏的心思,最溫和的态度,最像人,也最像螞蟻。

如果是他的會怎麽樣?也許他根本就不會讓事情發展道這一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可以足夠殘忍的殺掉庫陸陸,或者他也會足夠耐心的籌謀着讓騙子的本性暴露,其實與王正對面的較真,直接與庫陸陸對立,并不是什麽好的決定。

也許,他才是那個,雖然忠誠,卻也有了自己考慮的螞蟻……

狠毒和慈悲同在,沒有那麽激動和偏執,“他”最後放心消失的緣故,可能就是因為知道如果是“普夫”的話一定能夠處理好之後的事情……

之後的事情。

普夫冷淡的輕嘲了一下,他明白自己即使再不願意,也要和那個人類和平共處長達一段時間,直到那個人類老死。

不知道人類和螞蟻,哪個壽命會更久一點。

雖然,回來的是他,可是依然忍不住,為最初的那個普夫而感到悲哀。

螞蟻金色的眼睛,看向了那耀眼的太陽。

就像追逐太陽的目光一樣,即使被那萬丈光芒所灼傷,可也是在所不惜的。可是這樣的追逐裏,如果不包含着克制,不藏着心機,遲早會萬劫不複的。

不知道應該是憐憫“他”,還是應該憐憫自己。

“尼飛彼多。”

“尼飛彼多。”

“幹嘛。”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貓科屬性的尼飛彼多早已經縮起了腦袋準備過冬。

她搭聳着腦袋,沒精打采地從角落裏鑽了出來,看着永遠因為算計着什麽而精神飽滿的普夫。

“你去看一下庫陸陸衣服穿好了沒有,為什麽還沒有出來。”普夫靠在門口淡淡地說,眉頭擰着。

明明就站在門口,竟然指使她進去看,尼飛彼多翻了個大白眼。

“不太方便吧。”她打了個哈氣。

“有什麽不方便的?”她和那個人類不是關系最好了麽,而普夫實在不想看到庫陸陸。

“因為我是女的啊,怎麽可以進去看他換衣服?”尼飛彼多理所當然的說“而且,我已經冬眠了,冬眠你懂麽?把我喊起來是不道德的。”

聰明的生物都知道要去冬眠,只有蝴蝶這種愚蠢的生物,疲于奔命,注定凍死在冬季,她沒有普夫那樣好的精神,只想在這裏找一個相對舒适的地方,縮着永遠都不要動彈。

讓她進去觀摩庫陸陸穿衣服,怎麽可能……她又打了個哈氣。

“貓科動物是不冬眠的。”普夫瞥了她一眼。

“哈?”

“只有熊才冬眠……”

“……”

普夫輕嘲尼飛彼多。

既然尼飛彼多不能指望,他只能自己硬着頭皮再去看庫陸陸一眼,普夫推開了門。

“你穿好了……”

普夫愣在了那裏。

“你……”

庫陸陸把所有東西都裹在了身上,神色慘敗地擡起頭看着普夫。

他沒有要挪出來的意思,連臉色都是很灰敗的,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蒼白的唇蠕動了一下,懶洋洋地道:“我不出去了,你把門帶上。”

聲音裏有着人類特有的虛弱,看普夫還愣着,庫陸陸補充道:“很冷。”

……

他在刑具室裏被放幹了血液的時候沒有怕冷,在熱帶雨林裏被梅雨掩埋的時候也沒有怕冷,在低溫的洋流裏漂浮了很多天的時候,也沒有覺得陰冷是如此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

可是有的情況下,低溫是讓人恐懼的。

普夫聞到了一股,異樣的,血液的味道。

蟻王将他帶回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傷口,他好好的躺在柔軟的被子裏,也不可能自己爬起來割自己一刀。

那,陌生的血液的味道。

竟然有種讓人想撕碎他的沖動。

“關門……”陸被凍得忍無可忍地皺起了眉頭。

“嘭。”普夫帶上了門,他愣怔地站在門口,半天沒有任何的反應,金色的眸子裏仿佛失去了神彩。

怎麽會……

怎麽可能。

這不應該!!!

這個不可理喻的人類!!!

他曾經好幾次差點要殺死他,身體和他完全沒有距離的隔着,手上的觸感,以及他所分泌出來的味道,都顯示出來他是一個正常的……

可是……

剛剛……

所顯現出來的一切,都是還不精通生物學的普夫所不能理解的。

他突然想起來,庫陸陸帶回來的時候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不同的樣貌,不同的聲音,給人的感覺也變化了很多,如果不是蟻王剛回來就告訴了他們“他”是誰,也許普夫根本就認不出來。

那雙總是眯着的眼睛變得有些大,眉毛也沒有那麽長了,總而言之,除了輪廓有一點點的相似,陸整個人都完全改變了。

所以也許,王是認錯了人?真的庫陸陸已經死了,帶回來的這個根本就不是庫陸陸,而是別的什麽人。

可是也不太可能。

普夫揉了揉眉心。

那讓人讨厭的氣場實在是太濃厚了,根本不會讓人認錯。

普夫本來應該離這個惹人厭惡的人類越遠越好,現在卻因為困惑呆愣在了他的門口,像是給他看門的護衛,來來往往的兵蟻們看着普夫大人死守在“蟻後”的門口,冰天雪地裏連聲抱怨都沒有,不由得感慨——

普夫大人真的是蟻王的頭號忠臣啊!

然而,在走過來的梅魯艾姆看來卻并不是這樣的。

普夫曾經好幾次殺死陸,即使到現在,他對他的敵意也并沒有消散,所以現在他徘徊在庫陸陸門口不離開的舉動,很顯然有些礙眼。

“你還想對他做什麽麽?”

“沒有,王。”普夫跪了下來,眼睛裏有難以形容的複雜和懊惱“我想彙報一件事情。”

“什麽事?”

“他……您帶回來的庫陸陸,有點不太對勁。”

“恩。他一直不太對勁,不是麽。”

這次回來的庫陸陸,聲音、樣貌,都有着細微的差別,敏感的奇美拉蟻護衛根本不可能不奇怪,梅魯艾姆在回來的時候就向他們解釋過了。

——無論如何,他就是他。

況且在普夫眼裏,庫陸陸本來從來就不對勁。

“可是。”

“可是什麽呢……”冰冷的空氣中,呼出人氣的蟻王微薄的耐心又快被這位多疑的護衛耗盡了。

普夫握緊了拳頭。

就算姓名,來歷,容貌,記憶,都是可以改變的,但是……

“性別為什麽會改變,一定有問題……”金發螞蟻愣愣地看着前方,喃喃地道,語氣裏有着永遠無法被解答的疑惑。

他剛剛進去的那個房間聞到的,是屬于人類女性的味道。

對于這個人類,他的不能忍簡直到達了頂峰。

姓名、身份、力量、話語,沒有半點真實也就算了,如果性別也能更改的話,他……或者她,到底算一個怎樣的存在?

“有問題就有問題吧。”原本以為是別的什麽的蟻王,将一直緊繃住的身體,放松了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輕輕揚了揚。

他可能過分的緊張了,竟然以為普夫要對他說的是,裏面的人不見了。

在他鋪天蓋地的監視之下,他已經不可能再次不見了,但是,籠罩在梅魯艾姆心頭的恐懼和不安,卻沒有絲毫的消散過。

那一幕永遠留在了腦海裏,即使屬于他的東西又回到了他的懷裏,還是會如同噩夢一樣在每一個頭腦空白的夜晚裏出現。

漫天的血液,屬于他的氣息完全消失。

就像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騙子存在過一樣。

“普夫,只要他還活着……”梅魯艾姆擡起頭,綠色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屬,以獨屬于奇美拉蟻的意念,将說不出口的話語傳遞了出去。

只要他還活着,還存在于我的身邊,我就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金發的螞蟻眼神裏充滿了震驚。

而王的眼神裏,則是自己也沒有察覺道的溫柔。

如果隐瞞有關自己的一切,給自己個改名字,改性別,改容貌,都是他的愛好的話,那麽也随便他吧。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想要得到全心全意的坦誠和愛戀,就能夠得到。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琢磨的人,心靈封閉,難以靠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樣的人,所以他對世界的友好,也許也并不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方式。

當生命從新回到自己軀殼當中的時候,當他的溫度殘留在他掌心的時候,梅魯艾姆知道是誰帶自己回到了這個世界。

那個騙子。

即使道別也不好好道別,仍然要滿口胡言。

可是,涼薄如他。

卻幾乎舍棄性命地拯救了蟻王。

他本來應該畏懼的,一個曾經威脅着他生命的人,一個控制着他無法離開的人,或者說根本不能被稱之為人,而是與他完全不同的物種。

卻在注定要死亡的時候,他回到了他的身邊,将手掌心伸進了梅魯艾姆的手掌心裏,做出了如果真的要死亡,他也一同死亡的決定。

也許,連他自己也并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可是梅魯艾姆卻明白了。

與你同在。

他低低地笑着,露出了那抹讓普夫無比驚訝的笑容。

他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因為這個涼薄的騙子,早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為自己所有。

冰冷的平原上,只有更冷處以冰雪砌成的地方沒有那麽寒冷,守在門口的護衛,透過狹小的縫隙,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縮在厚重被子裏的騙子,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委屈,他靠在蟻王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說着些什麽。

面色冷淡的王并沒有給予他什麽回應,但卻也沒有不耐煩,反而認真聽着他說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話,曾經沾滿了鮮血的手,放在了人類柔軟脆弱的腹部。

以極其輕柔的姿态。

金發護衛扭開了頭,大步離開了那個地方。

那無人能觸及之地。

“所以,他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

春暖花開的氣息,尼飛彼多伸着懶腰,聽普夫面無表情的透露出了一些只有他這位敏感的貼身護衛才知道的辛秘。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扒他的衣服看看。”

盡管尼飛彼多聽得津津有味,可是這位敘說着八卦的人卻沒有什麽興致,面對着滿臉好奇的尼飛彼多,只以如此簡潔且不清晰地做結。

“啊啊啊!差評。”尼飛彼多把瓜子殼掀了滿地。

讓她去扒庫陸陸的衣服?如果他真的如同普夫所懷疑的一樣,是個女人還好,如果并不是呢,那她可能會被王扒了皮吧。

“你不能去問一下嘛!”聽八卦卻沒有聽到最重要的結果,尼飛彼多抓心撓肺地難受。

“我問過了。”

“你問的誰,庫陸陸,還是王?”

“自然不可能是王。”普夫斜眼看了她一眼,站起了身子。

“你別走!你是怎麽問的。”

“不告訴你。”普夫站起了身子,撇下了炸毛的尼飛彼多,惡劣地笑了一下,開始了今天的王宮護衛巡視。

那個嬌弱且極其麻煩的人類庫陸陸,在冬季生了一場重病,所以不久後,蟻王就帶着所有的奇美拉蟻族遷都了。

這是個溫暖且氣候宜人的土地,而且世代生存在這裏的人,既聰明得讓人覺得可怕,又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真得愚蠢。全世界所有的科技發展幾乎都始于此,只要你對科學感興趣,這裏就極其歡迎你的到來。

買下這塊土地的自治權後,奇美拉蟻和人類無異的生活下來,這裏的人類絲毫沒有意識到新皇族是怎樣的種類,或者說根本不關心新皇族是怎麽樣的人類,反而興致勃勃的圍觀着皇族的一切,眼神裏寫滿了狂熱和好奇。。

蟻王的日常。

首席官員普夫的日常。

神秘人類庫陸陸的日常。

他們似乎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物種,沒有恐懼,也沒有排斥,只有無比想要湊近研究的欲望。

“因為他們是第斯特安人啊。”陸舔着蛋糕說“第斯特安人——最崇尚科技的種族,一輩子都在致力于打造新科技,創造新物種,求知欲旺盛,并且極其友好。只要有足夠的注資以供他們做研究就能在他們的領地圈定一定的管轄範圍。”

“很适合我們定居是吧。”他擡起頭眨了眨眼睛。

蟻王不置可否,摸了摸他柔軟的腦袋,尼飛彼多從來沒有異議,尤比胸大無腦,普夫——頭腦轉地飛快,沒有話語權。

他在衆人極其寵溺的目光裏沉默了下來……

當氣候并不适宜這個人類生存的時候,他們就遷都了,蟻王冷淡的外表下,密切的關注着和這個人類有關的一切,他周圍的溫度、心情,一切一切,自然而然地挑選了最适宜他生存的地方,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這樣的溫度,對于奇美拉蟻來說,有些過于舒适了。

在更寒冷或者更炎熱的地方,奇美拉蟻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們是屬于貧瘠土地的生物,越是危機四伏的幻境,越是讓他們覺得興奮。

可是因為這個人類,他們被一起圈養在了這裏。

明明像是一群小綿羊裏面,蟄伏着殘忍的猛獸,但普夫不知道為什麽,猛獸每天睜開眼睛都在被小綿羊們圍觀着。

他多次試探過庫陸陸的性別,但都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

庫陸陸身上包裹着蟻王濃稠的念能力,即使梅魯艾姆不在他身邊,也被嚴密得圈定在了梅魯艾姆的範圍內,普夫每次遠遠地看着他優哉游哉的幹着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看着包裹在他周圍的,極其璀璨的蟻王的光芒。

普夫沒有辦法透過蟻王的念去試探庫陸陸身上的一切,也沒有辦法對他做任何事情,慫恿過幾次尼飛彼多,可是尼飛彼多雖然好奇,卻聰明地避開了一切以身試險的行為。

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處在怎樣的監護之下。

不過很顯然,他并不在意這些事情,只在意一些無關的小事。

“這裏,這裏,往這裏放一點。”

他仍在悠閑自在的更改着王宮內的噴泉、壁畫、桌椅等等一切東西,像一個盡職的女主人,因為這樣大面積的晃蕩,所以他和巡視皇宮的普夫,經常會不期而遇。

普夫收回了目光,繼續巡視。

他雖然并不清楚,庫陸陸究竟是男是女,但一切都更糟糕了。

他依然像從前那樣,礙眼到讓他頭疼,可如果他是“她”的話,至少還能有點用處。

頭疼。

普夫捂住額頭,感覺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又要犯了,得立刻去服用一點鎮靜藥品。

……

“梅魯艾姆。”

回過頭的笑臉,有些過分的沒心沒肺。

“恩。”

“這個好看麽。”

“恩。”

“好勒。”庫陸陸拍了拍手,示意工匠們跟上“我們去幫忙改造一下首席大臣普夫大大的房間。”

梅魯艾姆在身後庫陸陸看不到的地方,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想象了一下普夫的表情,恐怕又是瀕臨崩潰地隐忍,隐忍到無法容忍。

宮殿裏的牆又要遭殃了,不知道要倒掉多少面。

可是這樣的時光,真的已經太過美好了。

陽光燦爛,照耀到噴泉的頂端,和着細碎的光芒噴灑了下來。

明媚的陽光下,仿佛從未有過陰影,也從未有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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