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前一天吳薇薇在自己房間聊到深夜才回去，莫菲本來想着好在轉天可以多睡一會兒，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吳薇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宿醉的味道甚至也聽不出絲毫疲憊，“醒了沒？快準備一下，今天坐我的車去片場吧。”

莫菲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才想起自己今天沒有戲份不用去片場，“可是，薇薇姐，我今天……”

吳薇薇打斷她的話，“快點兒啊，二十分鐘後車庫等你。”

有點兒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執意要自己一起去片場，或許是她忘記了自己昨晚說過不用過去的事，也或許是另有打算。莫菲只猶豫了片刻就決定還是跟過去看看，她給估計還在睡的田恬發了個微信，簡單整理了一下，拿着劇本出了門。

電梯直接坐到地下二層，吳薇薇的助理已經在門口等她，“跟我走吧，薇姐的車在那邊。”

莫菲點頭致意了一下，跟在她身後，很快找到了吳薇薇的車。

吳薇薇坐在後座，助理幫莫菲開了門自己坐到了副駕駛座位上，看莫菲也上了車才低聲囑咐負責開車的另外一個助理，“開車吧。”

莫菲轉過頭看向吳薇薇，她整個人神采奕奕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半分沒有休息好的痕跡，“薇薇姐……”

吳薇薇靠在座椅上鋪的柔軟的墊子上，“不好意思，昨晚打擾到你了吧。”

莫菲趕緊搖頭，“怎麽會，多少人排着隊想找薇薇姐聊天呢。”

吳薇薇笑了起來，“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昨晚陪我，所以，今天我就還個人情給你。”

面對着莫菲明顯疑惑的神情，她卻什麽都不肯再說了，反而是微阖了雙眼開始閉目養神，莫菲見狀自然也不再開口，心中思量更甚，臉上卻始終不露聲色。

十幾分鐘後車子就開到了片場，吳薇薇讓助理直接把車開到了化妝間門口，自己拉着莫菲下了車很快走進去。

見她們進來，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化妝師們很快圍上來要幫她們上妝。

莫菲本想推拒說自己今天不上戲，在吳薇薇的眼神示意下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到化妝間後相連的更衣間裏換好了戲服然後走出來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看着身邊的化妝師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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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今天要拍的是學生時代的戲份，上妝也相對簡單些，眼看着就要到時間了，吳薇薇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莫菲也起身跟上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被攔住，“你先在這兒等着，別過去。”

雖然不解其意，但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莫菲還是依言坐到一邊的位置上，她心裏隐約地閃過了一絲什麽念頭，太快，沒有抓住。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十五分鐘後，導演助理小宋跑到了化妝間，“莫菲在不在？妝還沒上好嗎？場上已經準備就位就等你了！”

從化妝間走出去的時候，莫菲忽地就想明白了。

然後，走到場邊，毫不意外地看到劉進和場務小張根本掩飾不住的錯愕神情，見到本不該出現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種錯愕。

莫菲對他們笑了笑，然後轉向導演連聲道歉，“對不起導演，上妝慢了些，真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

導演只揮揮手示意她準備，吳薇薇意味深長地往劉進的方向看了一眼，揚聲笑道，“這事怨我，看見莫菲就拉着她說今天的戲都沒注意她妝還沒上完，這才耽誤了點時間，今天收工之後請大家吃宵夜賠罪啊。”

雖然昨晚并沒有來得及進一步研讀劇本，但是按照練習試鏡時溫晚說的“你要試圖去體會人物的內心，必要時把自己當做是她”，莫菲倒是當真漸漸摸索出了些門道，盡管她的表演依舊帶着些青澀的痕跡，但狀态卻是越來越好，連工作狀态中一直以嚴肅嚴厲著稱的導演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這一天的拍攝竟是異常順利，收工的時候并不晚，吳薇薇依舊依言請了宵夜，她看到在大家都沒有太過注意的一側，莫菲正往劉進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還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孩子啊。

不過，據說這個莫菲來頭不小，和千黛的老總關系匪淺不說，參與試鏡時被pass居然還是自家公司神出鬼沒連公司藝人平時一年都說不定見不上一面的老總方潛出言力保……

所以這樣的孩子大概也有沉不住氣的資本？吳薇薇帶着些看好戲的神色打量了劉進一眼，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無知者無畏，什麽人能動什麽人動不得都不清楚，虧他還在圈裏混了這小十年。

吳薇薇甚至覺得，即使他們兩個在下一秒就吵得人盡皆知，自己也不會太過意外。

然而，在她時而“漫不經心”的打量下，莫菲和劉進的對話只進行了不到五分鐘，莫菲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劉進的臉色雖然并不太好卻也并未失态，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再平常不過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看着莫菲已經往自己這邊走來，吳薇薇遠遠地向她招了招手，“莫菲來這邊坐，一直聽說這家的仙草做得不錯，特意給你留了一份。”

劉進确定，除了他和莫菲，沒有人會知道他們今天說了什麽。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些什麽，所有人都在注意他甚至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不着痕跡地看了已經坐到吳薇薇身邊的莫菲一眼，他甚至有些說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麽心情。

看着莫菲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時候，他心裏是嗤之以鼻的，就算他聯合場務擺了她一道又怎麽樣，就這樣來興師問罪，一個新人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然而，莫菲只是走到他面前，臉上帶着笑容，語氣也禮貌得很，“劉導，多謝您開拍以來這幾天對我的關注和關照，作為一個新人，我實在是覺得受寵若驚。但是劉導，恕我直言，這樣的關照方式，我并不喜歡。”

劉進冷哼了一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莫菲臉上笑意未變，“什麽意思，想必劉導明白得很。”

劉進下意識地想從口袋裏摸支煙出來卻沒有找到，他盯住莫菲的眼睛，“所以呢？你想怎麽樣？”

莫菲笑着看他，足足有半分鐘才又開了口，“您誤會了，我一個小小的演員又是新人，除了感謝您的關照還能做什麽呢？只不過劉導如果能少費點兒心，說不定對咱們彼此都是好事。”她說着又側過頭看看導演和吳薇薇坐着的方向，“薇薇姐今天請宵夜，我先過去啦。”

劉進又過了五分鐘才若無其事地走到大家圍坐着的地方，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接過旁邊的人遞過來的吃的，對吳薇薇笑道，“今天這是沾了薇姐的光了。”

吳薇薇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應該的，劉副導不用客氣。”

劉進還想說什麽，吳薇薇卻早已重新轉向莫菲，兩人低聲交談着些什麽，臉上的笑容非常輕松。

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莫菲，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只手捧着仙草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吃東西的模樣異常滿足得像只喝到牛奶的小貓……吳薇薇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這個樣子，實在太像……

正想着，卻見莫菲突然放下了勺子，稍稍向前傾了傾身子。

吳薇薇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離導演不太遠的座位上坐着的人看上去神情相當局促，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怕被揭穿似的。

那人看起來有些面熟，應該是劇組裏場務或者助理之類的工作人員吧，吳薇薇注意到他的目光躲躲閃閃的，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人恐怕是和劉進一夥的，只可惜，遠沒有劉進那麽淡定啊，只被人這麽看着就吓成這樣，其實莫菲又不會把他怎麽樣……

然而，吳薇薇沒想到的是，莫菲居然悠悠地開了口，聲音裏滿滿都是笑意，“張哥，你這回的假情報我差點兒就信以為真了呢，下次可別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果然，追着她這句話，衆人幾乎是動作一致地轉過頭看向那個方向。

那人顯然也是沒想到莫菲居然會當衆說出來這件事，一時間只覺得手足無措，想要開口分辯居然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導演就坐在離莫菲不遠的地方，自然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怎麽回事？”

莫菲笑得一臉無辜，“沒什麽，就是昨天下戲之後張哥跟我開了個小玩笑說今天的戲份調了檔期，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差一點今天就沒過來。後來想了想沒有戲份也可以看前輩們怎麽拍也好漲漲經驗才又過來的，沒想到……”說到這兒她才又轉向已經滿頭冷汗的人，“這才知道張哥跟我開玩笑呢。”

四周一片鴉雀無聲。

莫菲卻是無知無覺似的，“是我比較笨啦，不過以後開玩笑還是用別的事吧，免得真的耽誤了劇組進度。”

好半天，導演才又開口，“時間也不早了，沒什麽事的話大家散了吧，明天準時開工。”

第二天，再到劇組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那場務小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