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公子羽的眼神中, 溢滿訴不盡的深情。
師妹自己大約不知道,他有過多少次情緒陷入絕境的時候,都是師妹澄澈溫柔的眼睛,将他從裏面拉出來。
師妹能聽得懂他的琴音。
他說話的時候, 師妹總能接上下一句, 總能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甚至于, 即使是他還沒有告訴過師妹的太子弦羽那個身份, 師妹也能理解他的困境。
世界上光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就抵得上任何金山銀山、珍寶稀珠。
緣杏被公子羽這樣的眼神望得窘迫。
她擡眸望了師兄一眼,被看得害羞,又低下頭,然後又偷看一樣, 手指不安地在窗臺上摩挲。
而就在這個時候, 緣正端着從廚房拿的甜湯回來, 剛一靠近,就看見緣杏和公子羽隔着窗戶說話。
他驀地一怔。
緣正本能地想上去驅趕打擾緣杏休息的閑雜人等,但想到先前北天君的話, 遲疑了一瞬。
這一瞬,讓他不自覺地改變了主意, 側身躲了起來, 暗中觀察兩人的舉動。
只見緣杏局促地道:“師兄是不是在笑話我,我什麽時候救過師兄?”
“很多次。”
公子羽握住緣杏的手, 脈脈含情。
“你自己都不知道。師妹對我而言, 是很特別的人,獨一無二。”
緣杏道:“可是, 我怕拖累你們……”
公子羽淡淡道:“熊的力量天生勝過山羊、松鼠,甚至勝過人類, 難道其他力量不如熊的生靈,就都低它一等嗎?很多事情并沒有高低優劣,只是每個人都有弱點,每個人都有自己合适的方向。”
“真的?”
“嗯。”
“可是……”
緣杏猶豫了一下,說道。
“師兄你看起來就沒有啊。”
緣杏的回答,讓公子羽微微愕然。
“……我嗎?”
公子羽詫異道。
他微微一頓,說:“我當然有的,還很多。”
緣杏疑惑地望着羽師兄。
在她心裏,師兄一直完美無缺,比天上的月亮還要圓,還要明澈,光芒也皎潔無暇。
師兄他什麽都會,而且相貌出衆,人品高潔。
世界上再不會有比師兄更出色的人了。
緣杏問:“師兄也會有無可奈何、處理不了的事情嗎?”
“當然有。”
“是什麽事呢?”
面對緣杏疑問的眼睛,公子羽略作思索。
他想了一會兒,回答道:“要說的話,主要是……家庭上的吧。”
緣杏驚奇地豎起了耳朵。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緣杏從師兄口中聽到了與他家有關的事。
緣杏忽然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在這個世界上,他不僅僅是公子羽,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緣杏憋了憋,最終還是沒有憋住,忍不住問:“是什麽事呀?是在家裏,與兄弟姐妹相處得不好嗎?”
“我是獨子。”
公子羽無奈一笑。
他擡手撫了撫緣杏的腦袋:“一言難盡。我其實不想讓這些事打擾師妹的……不過,将來,或許還是會告訴師妹吧。”
羽師兄的語調飄飄忽忽的,緣杏迷惑不解。
不過聽起來,師兄的家庭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公子羽看着緣杏懵懵懂懂的樣子,彎唇失笑。
他道:“我只是過來看看師妹,見師妹沒有大礙,我就放心了。師妹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擾師妹了。師妹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晚上再過來看你。”
“當然不介意!”
緣杏立刻道。
“師兄随時都可以來!”
公子羽啞然失笑,擡手去撫緣杏臉側的碎發,道:“你……”
“嗯?”
緣杏歪了歪耳朵。
公子羽其實想說,他畢竟也是男子,還是師妹的戀人,師妹這麽盛情相邀,就對他這麽放心嗎?
不過話到嘴邊還是沒說。
公子羽只是淡笑,道:“好。”
公子羽不久就離開了。
但等他一走,緣杏一回頭,才發覺小畫音樹不知何時開了滿滿一樹的小花,正在那裏自己抖自己的花瓣玩,很開心的模樣。
“……?”
緣杏愣了愣。
在她睡前,小畫音樹明明還沒有開花的。
小畫音樹畢竟是植物,雖然靈氣充裕,但開這麽多花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它今日……這麽快就開出花來了嗎?是什麽時候開好的?
緣杏有些微的迷惑。
而與此同時,等公子羽背着琴匣離開了,緣正才從他藏身的地方走出來。
他眼看着自己不知該如何安慰的妹妹,在公子羽幾句話的寬慰下,就逐漸露出了笑顏。
緣正心情不免有幾分複雜。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到是要感謝公子羽的。
他望着公子羽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緣正心間一動,感覺長久以來無從着手的瓶頸,忽然間好像能感應到什麽了。
不過,雖然瓶頸有所松動,但還差一線。
緣正皺了皺眉頭,端起手中的甜湯,重新朝緣杏那裏走去。
緣正推門而入,打斷了緣杏正在回憶小畫音樹上一次開花到底花了多久的思路。
她一見兄長進來,就笑逐顏開:“哥哥!”
緣正并未提他剛剛看到緣杏見公子羽的事,只是見到妹妹紅潤起來的笑顏,松了口氣。
緣正将甜湯放到桌子上,說:“喝吧。”
“嗯!”
緣杏在自己屋中歇了幾個時辰。
等到傍晚時分,她身上的虛弱感已經褪去了許多。
緣杏從床榻上起來,看一看天色,便知道今日天将那裏的武訓肯定已經結束了。
即使已經從羽師兄那裏得到過開解,緣杏依然多少有些失落。
緣杏想了想,拿上一本空的記錄冊和一支毛筆,決定去找天将。
一來要向天将賠罪,二來也要向他讨教,如果有什麽緣杏今天本來應該學會卻沒有聽到的,也可以重新記一記,她再回來自己鑽研。
這樣一想,緣杏就出了東天宮。
穆将軍此時已經不在東天宮中。
因為馬上魔門就要大開,緣杏從東天宮的仙侍那裏打聽到,穆将軍在天宮北面的雲上建了練兵場,還在那裏紮了營,平時都沒有住在東天宮城中的将軍仙府裏,而是成天待在軍營中。
緣杏得了指路,就自行去了軍營。
穆将軍住的,是最大的一個臨時住屋。
緣杏敲門,得了一個“進來”,就推門而入。
只見穆将軍的住處,遠遠比緣杏想象得要簡陋。
放眼看去,住處只有一個開闊的大房間。
房內只有一張單人木床,一張桌案,以及桌案雜亂堆滿的卷軸文書,和牆面上排列的種種兵器和幾套盔甲,大半地方都是空蕩蕩的,單調得令人發指。
除了這些,整個屋子就只剩下一個不起眼的祭臺。
那祭臺上小心地鋪了布,打掃得幹幹淨淨。祭臺上擺着兩座牌位,供奉了簡單的點心水果,還有一個香爐。
穆将軍就站在祭臺前。
他手裏拿了三炷香,剛剛點燃,冒出淺灰色的輕煙,似乎正要上香。
穆将軍見到緣杏過來,面容不掩驚訝,他捋了捋胡子,問:“杏姑娘怎麽過來了?身體可好些了?”
緣杏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兩座牌位上,眨了眨眼。
只有已經過世的人才會有牌位,而在仙界,隕落的人還是比較少見的。
緣杏還是第一次見到,尤其還是在穆将軍這裏,而穆将軍正在給牌位上香。
她聽到穆将軍的聲音才回過神來,連忙回答道:“我好多了。”
緣杏愧疚地低聲道:“我是過來向将軍道歉的,中途因為身體的緣故退場了。”
穆将軍擺了擺手,灑脫道:“算不得什麽事,也是我不好,真将你們都當新兵崽子練了,沒有顧及到還有你這樣身體不好的。”
他頓了頓:“你稍微等我一下。”
說着,他回頭,将三注香插到香爐裏,又理了理了祭臺上的水果,輕嘆了口氣。
緣杏一動不動地看着穆将軍的動作。
穆将軍回過頭,見緣杏盯着祭臺看,緩聲道:“見笑了。這是小女與女婿的牌位,我每日會祭拜一下……沒什麽實際意義,就是希望漫長的歲月裏,不要所有人都将他們忘了。”
穆将軍語氣神色很平靜,緣杏卻震驚得很。
她遲疑地問:“他們……隕落了嗎?”
“是啊。女兒随我,從了軍,又從軍中給我招了女婿。十來年前,東天境有一次嚴重的魔門開放,比這一次厲害很多,大概一次性開了五百扇以上吧,女君都親自出征了。他們兩人各自都大戰了五萬魔人以上,雖然最後都魂飛魄散了,但兩個人都很英勇。”
魂飛魄散……
這是最嚴重不過的死法了。都說仙界不老不死,可是以這種方式隕落,是回不來的。
緣杏心頭震顫,握着筆的手不覺攥得緊了。
她無措地望着穆将軍,竟不知該說些什麽話才好。
她想說節哀順變,可又怕唐突,怕反而戳痛了穆将軍的傷處。
倒是穆将軍看着她的表情,哈哈大笑,擡起巴掌拍了拍緣杏單薄的肩膀。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真是個好孩子。”
穆将軍道。
“不用擔心我,我幾千歲的人了,又是天将,看到的生生死死數不勝數。雖說自己的女兒……到底還是難以釋然,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也不至于提都不能提。”
話雖如此,穆将軍看着直爽,但緣杏看他凝視牌位的眼底,分明有難以揮散的哀傷之色。
緣杏遲疑片刻,問:“那您還有別的親人嗎?”
穆将軍笑呵呵地道:“還有夫人在,不過現在留在家中。另外,女兒和女婿還留下了一個外孫,如今也由我們照顧,是跟我們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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