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靈魚

“小孟,閣裏進了一筐靈魚,要不然咱倆平分一條,只需要一人出一百個靈錢就夠了,你拿魚頭,我拿魚身?”鄭山笑呵呵的朝着孟驚蟄建議道。

孟驚蟄微微抿着嘴唇,靈魚昂貴,是上好的滋補用品,可魚頭能吃的地方不多,靈氣也很少,而魚身肉多,也保留了靈魚身上絕大多數的靈氣,怎麽算都是拿魚身更劃算。

但這樣的分配方式,讓孟驚蟄難受的點卻不是自己吃了虧,而是覺得這樣的切割方式有問題。

“魚不該這麽切,應該從側面切開,從背鳍開始動刀,從上到下直接切成兩面,魚頭和魚身完全平分,最好讓王管事來分,他的刀工最精準。”孟驚蟄一邊說着,一邊比劃。

孟驚蟄心底有些慶幸,這靈魚兩邊完全一樣,不像半邊魚,兩邊不一樣,分起來都讓人覺得麻煩。

[來自鄭山的陰陽值:+0.2]

鄭山本以為這新來的年輕人是個面薄的,本想占點便宜,但沒想到對方這麽精明,甚至連王管事都搬出來了。

王管事是閣裏最公平也是最鐵面無私的那個,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這樣坑新來的,估計一點好臉色都不會給。

“你不願意就不願意了,分條魚都要鬧到王管事跟前,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鄭山不高興的說道。

孟驚蟄不明白對方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問道:“不會吧,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分魚應該這麽分嗎?”

[來自鄭山的陰陽值:+0.2]

“我和其他人都是切魚頭和魚身,就你這麽精明,才能想出這樣細碎的法子來折磨靈魚。”鄭山控訴道。

孟驚蟄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說道:“靈魚送過來之前就已經死了,都沒知覺了,如何能說是折磨,還是說在百珍閣待了這麽多年,連這都不知道?”

[來自鄭山的陰陽值:+0.2]

望着孟驚蟄滿臉真實的質疑,鄭山只覺得自己所有指責的話,似乎都辯不過他,一甩袖子,說道:“不買就不買,年輕人這樣摳搜,以後能有什麽出息,我找別人去了。”

“那您這樣不摳搜的老年人,一次要買好幾條嗎?”孟驚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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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鄭山的陰陽值:+0.3]

鄭山在心底将孟驚蟄罵了許多遍,灰溜溜的去找別人拼單,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麽人,不願意跟他拼單,他想到家裏那個即将參加仙門考核的兒子,只能十分肉痛的獨自承擔了一條靈魚。

等到了換班的時候,一群人一起離開工作的百珍閣時,只有鄭山和孟驚蟄手裏拿着東西。

鄭山手裏提着一條靈氣充盈的靈魚,孟驚蟄拿着一小袋靈米。

雖然喚做靈米,但其中靈氣微弱到幾乎沒有,兩人站在一起,立馬能分出貧富來。

鄭山看着孟驚蟄寒酸,當着許多同事的面,又忍不住大聲說道:“窮人家的孩子就是早當家,這麽小就知道照顧家裏了,小孟,我問問你,怎麽才能讓我家小海像你一樣懂事?”

鄭山知道半大少年最是愛面子,他裝作請教,實際上是想磕碜孟驚蟄,讓他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

孟驚蟄沒有多想,反倒十分認真的回答道:“我是孤兒,孤兒都是早當家的,要想跟我一樣,除了天生的,估計就只有父母雙亡了。”

鄭山一噎,心裏只覺得自己跟孟驚蟄搭話真是晦氣,甩了甩袖子,立馬轉身離去。

[來自鄭山的陰陽值:+0.5]

“為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卻覺得我在陰陽怪氣?”

孟驚蟄滿臉都是非常真實的困惑。

和以往的每一次詢問一樣,這次詢問,也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孟驚蟄也不氣餒,繼續問道:“你究竟要多久才能醒來?”

依舊沒有回答。

孟驚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是一個穿越者,穿越前他家庭美滿,日常不需要操心別的事,只需要努力讀書。

他也确實配得上自己的努力,高考超常發揮,從全省前十水平,突破到全省理科狀元,眼看着就要進入頂級名校,但在和同學聚會的路上,被疲勞駕駛的大車司機撞死。

他來了這個世界,落地便是一個嬰兒。

他本以為這是一個正常的古代世界,雖然這麽多年一直思念現代的親人,但他按照慣性對自己的未來進行規劃,本來已經打算好将來要科舉入仕,可随着慢慢長大,他卻發現這居然是一個仙俠世界。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而他的母親,卻只是一個修為低微的修仙者。

他本想早早踏入仙途,但無奈他雖然一直意識清醒,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當了十三年的小傻子。

他的意識被困在軀殼裏什麽也做不了,直到母親的仇家找上門來了,眼睜睜看着母親身死,他才終于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

伴随着他的正常,他的腦子裏也多了一個聲音,他原來是開了一個系統挂的。

這個所謂的“陰陽師”系統,卻不是他現代世界來自東瀛的那個陰陽師,而是陰陽怪氣的“陰陽師”。

而這個所謂的系統,在對任務簡單解釋之後,告訴他只要任務額度夠了就可以回到現代,很快便陷入沉睡。

直到如今,已經沉睡了兩年。

孟驚蟄此時沒有得到系統回複,也沒有太失望,揣着一袋靈米,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城南是窮人住的地方,這裏房屋破舊,巷子也格外的逼仄狹窄。

他微微擡頭,見到頭上挂着的“平康坊”三個破舊的大字,這裏便是太淵城裏窮人聚集之地。

孟驚蟄進入平康坊後,走了約莫數百米,終于在一個破舊的小房子前停了下來。

推開門,裏面是一個十平米大的小院子。

“起床了嗎?”孟驚蟄朝着裏屋問道。

屋內無人回答,只有輕微的鼾聲。

孟驚蟄嘆了口氣,生起爐子,小心翼翼的從袋子裏抓了一把靈米放進鍋中,然後便不再管着爐子,而是點起燈來,開始在爐子旁的桌子上畫符。

畫符是一件十分耗費靈力的事情,等到靈米煮出輕微香味來,孟驚蟄也不過畫出一張完整的符箓。

他将符筆檢查一番後仔細收了起來,起身在裏屋門上敲了一聲。

敲了一下之後,他心裏覺得有些難受,又敲了兩下,這才舒了口氣。

“起床了嗎?”孟驚蟄又問了一遍。

依舊只有輕微的鼾聲回應他。

秉持着問三遍的原則,孟驚蟄稍稍提了提聲音,重複道:“起床了嗎?”

屋內還是無人回應。

孟驚蟄此時不再猶豫,将門輕輕推開,循着微弱的燈光,他看見一張精致的左臉。

白皙的皮膚因為睡得太久的緣故,顯露出淡淡的紅暈。

孟驚蟄第一眼注意的卻不是少女精致的側顏,而是炎熱的天氣,她依舊蓋得十分嚴實的薄被。

見少女蓋得嚴實,沒有見到什麽讓他尴尬的場景,他微微松了口氣。

“懶豬。”孟驚蟄拿起一旁的小扇子,輕輕拍在熟睡少女的臉上。

孟小甜被吵醒卻沒什麽慌亂,小臉一皺,雙眼迷蒙的看着他,說道:“哥哥,你回來了。”

孟驚蟄見她醒來,微微放松,緊接着皺眉看着少女右邊臉上布滿的暗紅色胎記,說道:“懶豬,再不起來天就亮了。”

“你喊好妹妹,我就起床。”

孟小甜依舊躺着,半點沒有要起床的意思,還在嬌聲跟哥哥撒嬌。

孟驚蟄想了想,說道:“起床,懶豬好妹妹。”

[來自孟小甜的陰陽值:+0.1]

孟小甜滿臉不情不願,本來動作慢吞吞的,但卻在靈米熟透香味最盛的那一瞬間,陡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

“開飯咯!”孟小甜開心的喊道,雙眼亮晶晶的,就連遍布整張右臉的紅色胎記,此時似乎都寫着高興。

孟驚蟄将撒歡着打算奔出去的妹妹拉住,皺眉看着她,緊接着輕輕的扯了一下她左邊紮着的丸子頭。

原本因為睡覺的緣故,兩邊的丸子頭被壓的高矮不一,被孟驚蟄這麽扯了一下,總算是在同一水平線了。

孟小甜:?

孟驚蟄看了一眼她紅色布滿扭曲圖案胎記的那半邊臉,越看越覺得難受,小聲嘀咕道:“怎麽就只長了一邊呢。”

孟小甜這才明白,這哥哥是又犯病了,說道:“你就是嫌我醜。”

孟驚蟄沒否認,反而點點頭,沒有半點求生欲,直接說道:“胎記都不對稱,确實難看。”

孟小甜懶得再理他,罵了一句“毛病”後,就氣呼呼的朝着屋外走去。

這個房子一共只有一大一小兩間房,孟小甜住在裏屋,孟驚蟄住在外面的堂屋。

堂屋雖然大一點,但又當廚房又當客廳,還是孟驚蟄的卧室,因而裏頭因為東西太多,顯得有些擁擠。

“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孟驚蟄随口說道。

孟小甜氣來的快去得也快,此時半點不見愠色,反而笑得甜甜的,問道:“今天吃什麽菜,是靈肉,還是靈豆?”

“吃靈肉。”孟驚蟄說着,給她盛了一大碗靈米,接着往靈米上倒了一大勺靈肉醬。

孟小甜深深的吸了一口,說道:“靈肉醬都這麽好吃,那能大口大口吃靈肉,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孟驚蟄聽了心下一酸,兩人日子過得拮據,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狀态,孟小甜長這麽大,還沒正經吃過一次靈肉。

等輪到給自己盛飯時,孟驚蟄只是盛了淺淺的一碗,又倒了小半勺靈肉醬。

“哥哥多吃點。”孟小甜想将自己的飯分給他。

但孟驚蟄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我中午在店裏吃了不少。”

孟驚蟄修行速度還行,自覺通過仙門考核問題不大,但孟小甜體質太差,修行速度也慢,想要通過考核,說不得要費很大一番力氣,因而孟驚蟄總希望孟小甜多補補。

他如今在城中的百珍閣裏當差,店裏提供中午一頓飯食,因而他自覺晚上可以少吃點,将更多的口糧讓給妹妹。

“哥哥最好了。”孟小甜笑着說道,看向孟驚蟄的神情中滿是依賴。

孟驚蟄雖然直男,但對于彩虹屁還是十分受用的,又關切的問道:“你今天睡了多久?”

孟小甜聞言,臉上有些羞愧,說道:“哥哥去當差後,我吃完午飯就開始睡覺了,大概睡了三個時辰吧。”

哥哥在外面辛苦當差,而自己在家裏卻只知道呼呼大睡,孟小甜也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太不應該,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困意這種東西,她完全控制不住,只要來了她就秒睡。

孟驚蟄聞言,面上卻并沒有多少責備,反而有些憂慮。

他從孟小甜第一次表現出不同尋常的嗜睡之後便開始統計,統計了整整兩年,自然發現孟小甜白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也發現,如果孟小甜沒有睡夠,那怎麽喊都喊不起來,整個人就像是陷入昏迷了一樣。

這種情況并不正常,這又是一個仙俠世界,兄妹倆的母親更是被仇家所殺,孟驚蟄擔憂孟小甜的身體也出了不為人知的問題。

他有心想帶妹妹看看醫修,可一直囊中羞澀。

“還是在做奇怪的夢嗎?”孟驚蟄問道。

孟小甜點點頭,說道:“我夢見了很多事情,可我醒來卻忘了是什麽夢。”

聽她這麽說,孟驚蟄越發覺得不正常了。

孟小甜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哥哥的心情,反而道:“聽說城主府要招婢女,給的工錢很高,我可以去試試,幫哥哥分攤壓力。”

孟驚蟄聞言心下一跳,立馬說道:“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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