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嗚嗚嗚(一更)
天黑了,側殿裏燈燭熒輝,照耀如晝。
霍致峥緩步走到門口,只聽得屋內靜悄悄,不像往常的歡聲笑語。
難道真撐死了?
他緩緩擡起手,止住宮人行禮的動作,沉聲道,“都在外面守着。”
福祿總管及宮人們應諾,皆恭順的垂下頭,靜候在門外。
側殿是個長形的屋子,對門是桌椅長榻,中間用水晶珠簾和錦繡幔帳隔開,窗邊擺着一張長榻,再往裏則擺放着一張漆金木床,前段時間才搬進來,專為福寶歇息準備的。
霍致峥一踏進殿內,就瞧見桌上的殘羹冷炙,哼笑了一聲。
兩個人能吃掉這麽多,還真是有本事。
挪開視線,他朝左側走去,隔扇門左右的小宮女連忙福了福身子,掀起珠簾。
霍致峥走近,然而看到榻邊的場景時,腳步不由得停住。
只見檀木雕花的窗牖下,宋清盈盤腿坐在榻上,她半邊身子斜靠着案幾,一只手支着額頭,一只手搭在福寶的小身子上。
福寶身上蓋了件薄薄的湖藍色疊絲薄衾,像只懶洋洋的長毛貓般趴在她的腿上睡着。
宋清盈也睡着了,雙眸閉着,霞影燈的朦胧光線灑在她纖長的睫毛,她的眼下投下一小片濃密的陰影。她睡得很香,臉頰泛着淡淡的紅,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一大一小就這樣依偎着睡,安靜又溫馨。
霍致峥臉部的線條也不禁柔和了幾分,一時竟有些不忍心上前打擾。
這女人還是有些本事的,起碼能哄得福寶安睡。
他至今還記得兄嫂先後斃命,三歲的福寶日夜哭着要找爹娘,夜夜驚夢的可憐模樣。
兄嫂原是不該死的。
荥陽那一仗,他們被敵軍追殺,眼見着窮途末路,兄長換上了他的戰甲,引開了敵軍。
他留了一條性命,可兄長卻最後落了個萬箭穿心,屍骨無存的下場……
長嫂與兄長是青梅竹馬的情分,突聞噩耗,受不住打擊,選擇了撞棺殉葬。
霍致峥此生都不會忘記他在兄嫂墳前的誓言,他會将福寶當成親子,悉心培養,等福寶長大成人,便将打下的江山傳給福寶。
他遲遲不想成婚,也存着這麽一層緣故——他深知後宮的女人位份越高,便越是貪婪,若那些女人知曉他的想法,難保不會将福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
還是現在這樣清清靜靜的好。
霍致峥不動聲色的視線從福寶臉上挪開,旋即落在宋清盈白嫩的臉頰上。
這女人若能一直老實本分的陪着福寶長大,他自然不會虧待她,無論是金銀、宅院或是田地,給她便是。
宋清盈睡得正香,忽然感到一陣涼飕飕的目光在她面上掃來掃去,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一哆嗦,手一個沒撐住,臉直接就朝着案幾砸去——
出乎意料的,她的臉并未磕在冰冷生硬的桌面上,而是落在了一個溫熱柔軟的物體上。
宋清盈,“……?”
她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是在做夢麽?她剛才好像是要摔了,不過怎麽沒摔疼啊?嗯,大概是夢到自己摔了。
不過這種觸感,挺奇怪的,又柔軟又粗糙,刮得她臉有些疼。
她蹭了蹭,又蹭了蹭,然後發現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她緩緩睜開眼,入目是半邊玄色的身子,腰間系着金銙蹀躞帶,挂着鎏金香囊與玉墜。
好像很值錢的樣子。
她這般想着,旋即意識到什麽,動作僵硬的擡起了眼,随着視線往上游移,她看到男人健碩的胸膛,性感的喉結,線條分明的下颌,以及……那張閻王般面無表情的臉。
咕咚——
宋清盈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要死了要死了,皇帝來了,她剛才還枕着他的手,像個變态一樣蹭了又蹭。
她來不及探究皇帝的手為什麽會跑到她的臉下,滿腦子只想着皇帝會不會把她當變态,扣除她的工資和獎金。
“陛、陛下……”她想要起身求饒,可福寶這小崽子還壓在她的腿上睡得呼嚕作響。
“別出聲。”霍致峥垂下眸,沉聲道。
“……”
宋清盈趕緊閉上嘴,只睜着一雙黝黑漂亮的眼眸一錯不錯的盯着他。
宋清盈:乖巧jpg.
霍致峥見狀,薄唇微抿,心頭也閃過一絲懊惱。
方才見她磕下來,他幾乎是下意識伸出手去接。怎料到她的臉貼在他掌中後,卻像只小貓撒嬌似的,蹭來蹭去,蹭得他掌心癢癢的,心尖仿佛也像是有貓爪子撓過。
剎那間的那種感覺,很奇異,陌生,卻又不讨厭……
靜默片刻,霍致峥垂下眼睫,低聲道,“朕抱他回去睡。”
宋清盈趕緊配合,輕輕擡起福寶的小腦袋,這小崽子瞧着小小一只,其實還挺沉的。
霍致峥彎下腰,手穿過福寶的後背時,不可避免的碰到宋清盈的腿。
雖然隔着布料,但他還是頭一次離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這麽近,近得他能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還能聞到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淡淡香味。
他喉嚨似乎有些幹,喉結滾了滾。
将壓下那點不合時宜的旖旎心思,他動作僵硬的抱起福寶,迅速拉開兩人的距離。
宋清盈沒想太多,只覺得福寶一挪開,她腿上輕松不少。
眼見霍致峥抱起福寶準備出去,她也不好繼續坐着,忙直起身來。
只是腿剛一挪,就卡着不動了。
霍致峥見她表情古怪,眉心蹙起,“怎麽了?”
“沒事,就是……腳壓麻了。”宋清盈讪讪笑道,“緩一緩就好了。”
聞言,霍致峥靜立站在榻邊,默不作聲。
宋清盈:……他為什麽要站在她旁邊啊,她壓力蠻大诶。
也不敢讓老板多等,她咬咬牙,趕緊從榻上起身,然後——
栽到了霍致峥的身上。
具體來說,她的鼻子砸在了霍致峥肌肉結實的手臂上。
而他此時正是抱孩子的姿勢,擡起的胳膊肘,好死不死的,抵住了她的胸。
雖然吧,她胸不大,但還是有點東西的。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
宋清盈傻了眼,滿腦子飄着QAQ的表情——
嗚嗚嗚鼻子好痛。
嗚嗚嗚胸也好痛。
嗚嗚嗚完了完了,就不該逞能的。腿麻就腿麻麽,為什麽要讓她平地摔,而且摔倒皇帝懷裏。
這種霸道總裁小白花的劇情為什麽發生在她的身上,小說的世界也忒不講武德!
眼見着霍致峥慢慢擰起的濃眉,宋清盈“咻”的一下從他身上彈開,牙齒都打抖,磕磕巴巴道,“陛、陛下……奴婢可以解釋的……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您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往你身邊湊,這回真是個意外。真的,我用我的人品發誓,但凡我有半點勾引你的心思,就讓我窮一輩子,永遠發不了財!”
她擡起手對天發誓,急急忙忙的連稱呼都顧不上了。
聽着她的字字句句,霍致峥的面色變了變,過了一會兒,又變了變。
這還是宋清盈與他認識這幾個月來,頭一回看到他的臉上出現這麽多的情緒變化,就……挺稀奇的。
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又恢複到一貫的冷漠,只是眉間好似覆了一層凜冽的冰霜,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宋清盈,直看得她心頭發虛。
慘了慘了,這回真的惹到他了。
他肯定将她當成心懷鬼胎,想要靠爬龍床上位的心機女了。
宋清盈哆哆嗦嗦的,剛要跪下喊冤枉,霍致峥懷中的福寶醒了,嘤咛着,“大姐姐……”
他擡起小手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時,有些驚訝,“叔父你什麽時候來的呀。”
霍致峥抿唇不語,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福寶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再去看冷汗涔涔的宋清盈,小臉一下子皺巴起來,“吼!叔父,你怎麽又吓大姐姐啊。”
宋清盈哪敢讓皇帝背鍋,連忙接話,“小世子誤會了,陛下沒吓奴婢,是奴婢做錯事了。”
“大姐姐你做錯什麽事了?”
宋清盈,“……”
我撲了你叔父?他喵的,真是又狗血,又草。
就在她斟酌着該如何解釋,霍致峥拍了一下福寶的腦袋,嗓音低沉,“夜深了,你該回去睡了。”
福寶搖了搖頭,依依不舍的看向宋清盈,小聲求着請,“叔父,你別罰大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犯錯的。”
宋清盈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真不是故意的。
霍致峥斜了她一眼,不冷不熱道,“你點什麽頭。”
宋清盈脖子一縮,再不敢點頭,默默垂下腦袋,心裏也怪委屈的,雖說他是有些姿色在身上,可她也不是故意占他便宜的,算起來,她好像還更吃虧吧?
“叔父……”福寶奶聲奶氣的撒着嬌。
霍致峥看了他一眼,再看鹌鹑狀的宋清盈,下颌微微繃緊,沉聲道,“這回暫且算了,若再有下次……”
宋清盈,“不敢了不敢了,不會有下次了。”
霍致峥,“……”
不知為何,心頭越發惱火了。
他沉着臉收回視線,不再看她,抱好福寶,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看到那抹玄色身影離開,宋清盈吊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她渾身脫力的癱坐在榻上,伸手拍了拍胸口,“斯哈”倒吸了一口涼氣,發育期的身體真的好脆弱,再不敢亂拍了。
擡手揉了揉鼻子,回想起剛才霍致峥陰沉的臉色以及複雜眼神,她只想為自己點一首涼涼。
她宋清盈到底是造了哪門子的孽,才能讓扣工資、發獎金、的罪老板,在同一天發生……
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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