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林嬸兒忍住惡心
左億驚得直接站起。
他想到祖清那不管吃多少還是瘦巴巴的身板,還有時不時就白着臉咳嗽的樣子,不由得咬牙。
“怎麽會這樣……”
缺的是命,疾也在命,……是連活着都很難了嗎?
“但也不用太擔心,”億爺爺見他如此擔憂祖清,便也知道他們是真成了朋友,打心底為左億高興,他這外孫雖然外表張揚,可其實能交心的朋友并不多,“你祖叔叔對祖清有安排,祖清知道該怎麽做。”
左億卻再也靜不下心。
他回房後,拿起手機便找到人撥了過去。
第一道沒人接。
左億黑着臉撥第二道。
很快對方便接起電話,卻比左億還火大,“我說大少爺,現在都多少點你還來催命符?”
“別告訴我你窩床上了,”左億輕嗤,“早晚有一天你會死在女人的床上。”
“呸!老子好得很。”
對方的聲音更氣了。
“老方,我需要藥膳,藥材全從你那進,盡快寄過來。”
“……你腎虛了?”老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
“你孫子虛了,我都還□□依舊!”
夜深了。
祖清卻未休息。
他在給師傅燒香,祭錢紙。
香燃盡,微風吹起紙錢香的灰燼,散在空中,讓正在咳嗽的祖清漸漸平息。
他看着那被吹得四零八落的灰燼,輕聲道,“師傅都這般了,我還讓您操心。”
微風拂過他的發,似乎有長者在慈愛的摸着他的腦袋。
祖清仰起頭,将熱意逼了回去。
翌日。
林成斌剛起床便聽林嬸兒在接電話,今天不趕集,所以林嬸兒在家,不去鎮上賣菜。
“意思是看上成斌了?”
林成斌一愣,悄聲走到林嬸兒身後,那開了擴音的手機裏傳來林姨媽高興的聲音,“那可不,我早就說過咱們成斌那麽好,肯定能成的!”
林嬸兒卻揪心了。
林姨媽說完後,也知道林嬸兒在想什麽,于是道,“我也和春雨她媽提過,你們家沒有上門女婿的打算,可你猜她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林嬸兒追問。
“人家說沒打算讓成斌做上門女婿,可能是咱們昨天誤會了,可能她偏重的是彩禮上的問題。”
林嬸兒笑呵呵的應着,“那沒問題啊,應該的應該的,人家把春雨養這麽大這麽好,肯定是廢了不少心血的,再說她家又那種情況,能理解。”
只要不是當上門女婿,怎麽樣都成。
不管世間有多少變化,世人總是看不起上門女婿的,沒本事,吃軟飯,即便有些上門女婿上門是撐起了女方家的,可總有胡亂說話的人。
等林嬸兒挂掉電話,轉過身時,差點被自己的兒子給送走!
“你吓死我了!”
林嬸兒拍着自己的心口,氣道,“站多久了?也沒個聲兒。”
“沒多久,”林成斌撓了撓腦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您覺得這事兒成?”
“怎麽不成了?人家姑娘都看上你了,你還看不上人家?”
林嬸兒看了林成斌一眼,“怎麽着,你還覺得人家配不上你?”
“那當然那不是,”林成斌擺手,“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嗎?”
“那你還不滿足?”
多好的姑娘啊,過了這村兒就沒那個店了。
她看人向來是準的,那劉家多半是這姑娘扛起來的,她媽那見人就叫倒黴的性子撐起一個家可難。
不過是彩禮多些,林嬸兒完全能接受。
“可……”
“可什麽?”
林成斌一咬牙,搬出祖清,“那天不是您讓我去找祖清嗎?他說我最近好桃花沒有,爛桃花倒是有。”
“什麽?!”
林嬸兒的手機直接落在地上,屏幕摔得稀碎。
祖清剛喂了雞,正在清掃院子的時候,林成斌和林嬸兒便上門來了。
林嬸兒又提了一大包菜過來。
祖清哭笑不得,給錢吧,林嬸兒又說他還沒吃夠日子,不要他的。
“祖清,我今兒是有事過來找你的,”林嬸兒滿臉愁絲的看了眼身旁的林成斌,“你成斌哥年紀不小了,我一心想着他成家的事兒,所以才有昨天的相親。”
“這小子瞞下前天來找你的時候,得到的話,要是他提前說,我肯定會想法子讓她姨媽把事兒給推了,”說到這,林嬸兒又氣得給了林成斌一下。
林成斌老老實實的挨着。
祖清見此,輕聲道,“那日我雖看出成斌哥會陷穢事,但在沒見劉家人前,也擔心誤會那姑娘,可昨天見過後,我發現事情并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劉嬸命中雖有兩女,可一女即将隕去,她們兩人身上都沾滿了死氣,可以斷定劉春雨那雙胎妹妹命不久矣。”
林嬸兒心一緊,“如果她小女兒真快那個了,她怎麽還有心思帶着大女兒出來相親?”
就算是着急大女兒的婚事,可這也只是相親啊,能不能成還是另一碼事兒呢,怎麽能急在小女兒重病的時候?
這事兒不對。
林成斌想了想,拿出手機,“我給姨媽打個電話,讓她打聽打聽。”
祖清卻道,“不必打聽太多,就問問劉家最近的鄰居,有沒有聽見劉家晚上有人進出,再就是有多久沒見過劉春雨的妹妹了。”
“對對對,聽祖清的,”林嬸兒的手機壞了,沒辦法聯系林姨媽。
林成斌給林姨媽打電話過去,剛說兩句話,林嬸兒便急着拿過電話說起來,“我跟你說,這事兒不對,我們家肯定是被盯上了!你聽成斌的,好好打聽打聽。”
她挂掉電話後,心緒還是十分不穩。
見此,祖清給她泡了杯野菊花茶,這野菊花還是林嬸兒給的呢。
“林嬸兒是不是想起三十年前王家坡冥婚的事?”
林嬸兒驚訝地看向祖清,“你也知道這事兒?”
那時候祖清還沒出生呢,而林嬸兒也才十幾歲。
“什麽冥婚?”林成斌疑惑的看着他們。
“我聽師傅提過,”祖清喝了口熱乎乎的白開水,“不是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不是很清楚。”
“媽,您說說呗?”
林成斌看向林嬸兒。
林嬸兒嘆氣,“說來也巧了,你姑婆就嫁在王子坡,而那年我正好跟你姑婆學做麻鞋,在你姑婆家住着的時候,王子坡便出了那事兒,我因為在那,所以記得很清楚……”
那是王子坡挨着後山的一戶人家,男主人叫王尋,女主人早年難産,生下他們的孩子王小山後,便離開了人世。
林嬸兒那會兒才十三歲,也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不過因為去姑婆家是有任務的,所以很少出去玩兒。
但也和王子坡好些同齡孩子認識了。
其中就有王小山。
“聽你姑婆,也就是我姑姑說,那王小山出生的時候在娘胎裏憋久了,所以生下來就身體不好,他比我大兩歲,可人瘦得很,比我也矮一個頭,看着比我還小兩歲似的……”
王小山雖然身體不好,個子也不高,可村裏的孩子都比較照顧他,沒人欺負他,因為大人們都說他是個可憐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
那時候的林嬸兒也格外照顧這個小山哥哥。
“可就在我要離開王子坡的前兩天,他就不好了,我還為此哭了一場。”
王小山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哥哥,即便他長得不像哥哥,可卻對比自己小的孩子們十分照顧。
所以王小山離開的事兒一傳開,王子坡好多孩子都跟着大哭了一場。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聽見有唢吶的聲音,我想出去看,卻被你姑婆攔住了,她說半夜出現的唢吶聲是不好的聲音,讓我別出去,小心被吓丢魂。”
林嬸兒嘆氣,“我聽着那聲音是從小山哥家那邊傳來的,加上他剛去沒多久,我實在想送他最後一程,所以就央求你小表叔帶着我溜了出去,路上我們遇見了好幾個和我們目的相同的夥伴。”
那是大夏天,有月光在,即便他們沒有照明的火把,也能看見路走。
“到了小山哥家時,我們都吓住了,好在你小表叔機靈,讓我們躲在小山哥他們家的柴房裏,一個人捂住一個人的嘴,這樣才不會發出聲音。”
想到這,林嬸兒就打了個寒顫。
“媽,慢點說沒關系,”林成斌攬住林嬸兒的肩膀,輕聲道。
林嬸兒深深吸了口氣,又喝了點野菊花茶,才繼續道,“王叔給小山哥穿上了紅衣服,戴上了小山哥最喜歡的草帽,用手從後抱住他,正在拜堂。”
林成斌瞪大眼,“可、可他兒子已經死了啊!”
林嬸兒點頭,臉色有些難看,仿佛聞到那股味兒了。
“是死了,而且那是大夏天,剛死一天一夜那味道也是大的,小山哥的味道可能不是最大的,大的是和他拜堂的新嘔新娘子嘔……”
林嬸兒捂住嘴,跑出院子。
林成斌和祖清跟上去。
“我實在是沒忍住,”平息後,林嬸兒用清水漱了口後,和他們回到院子裏坐下,扯了扯嘴角看向祖清,“我火頭低,見不得髒東西,我想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的。”
王小山旁邊的新娘子紮着兩個小辮兒,穿着和王小山同樣紅的衣服,可新娘子卻已經腐爛許多了,那兩條辮子髒兮兮的,帶着土,露出來的皮膚已經有蟲子在啃噬。
“後來我才知道,那新娘子比小山哥早走十天,因為王叔要給小山哥娶媳婦,不要活人,剛死的最好,要是有人願意,就給五塊錢。”
“那時候的五塊錢已經很多了,所以那戶人家聽了後,便把自己的女兒……從墳裏挖出來,和小山哥辦了冥婚。”
那是真正的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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