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萬歲爺這話裏也摻着蜜……
第52章 萬歲爺這話裏也摻着蜜……
“你倆半夜做賊去了?”靜嘉笑着歪在炕幾上問。
劉福皮子黑些還好說, 只眼眶子裏紅血絲重點,杜若皮膚白潤,眼下青黑色不要太明顯, 一看二人就是沒休息好。
其實劉福跟杜若倒不是因為同個由頭, 杜若是叫蓉娟傳過來的消息驚得睡不着,劉福更多是激動的。
眼看着要受重用了啊, 剎那間就要血雨腥風了啊,老早晚要跟小主上刀山下火海……咳咳這個不一定, 總之不激動還算小主的左膀右臂嗎?
杜若白了劉福一眼:“你先說吧。”等會兒他們都說完了, 自個兒再單獨跟小主禀報, 這是她杜若大宮女的特權。
劉福摸着腦門兒笑了笑:“昨兒個小主叫奴才去找陳掌事, 陳掌事給奴才漏了風兒,說是尚宮局的姑姑們, 這陣子可忙着将鹹福宮前殿給收拾出來呢。”
“哦,這事兒我知道,還說別的了嗎?”靜嘉臉色淡然問道。
若比起消息靈通, 沒人比得過皇帝,她叫劉福去廣儲司為的也不是探聽消息。
劉福心下一凜, 激動都壓回心窩子裏去不敢再蕩漾:“回小主, 陳掌事說過陣子咱們這兒還要添人, 有那提前想拜門檻兒的找不着門路, 求到奴才頭上了。”
“說沒說是哪些?宮女還是太監?”靜嘉這才笑着問。
劉福心裏佩服極了, 感情小主這是早就知道會有人燒熱竈, 才叫他去廣儲司?他還以為小主是為了拉攏陳掌事呢。
他趕忙壓低聲兒回話:“聽陳掌事的意思, 是有魏阿氏還有高佳氏并着劉佳氏,這不是快小選了嗎?說都是家裏□□好的,進來就能由着小主使喚。”
靜嘉了然, 納喇家必定要完,正和帝替她造了這麽大勢,還扯上了太後的大旗,如今承乾宮對她呈拉攏姿态,鹹福宮都上趕着送東西,自然會有人湊上來。
往深了說,納喇家把控內務府這麽些年,以納喇家為首的包衣世家未必就沒有別個心思,誰還不想着躍上枝頭做雞首呢?說不準攀對了高枝兒,做鳳尾甚至是鳳首都未必不成,關爾佳不就是現成擺在那兒的嗎?
只都是宮女的話,可見還是有些人在隔岸相望,摸不準她這熱竈是不是昙花一現,還得等太後回宮才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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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嘉也并不着急,想了想吩咐:“等燕窩送過來的時候,你給陳掌事傳個話,就說魏阿氏怎麽也算萬歲爺的母家,我一個當奴才的可不敢使喚,若是有誰誠心想過來,還請陳掌事給掌個眼。”
劉福點點頭:“奴才記下了。”
“怎麽說陳掌事如今也是內務府的紅人兒,也不能叫他白忙活。”靜嘉細尋思了下笑道,“我知道他不缺油水,逮着功夫你能見着他是最好不過的。到時候不動聲色提一句,就跟他說,老早晚有他知恩圖報的時候,只有認清了主子,好日子才能長久。”
劉福沒聽明白這話裏的意思,可也能聽得出,雖說如今瞧着麗景軒是要依靠廣儲司辦事兒,可自家小主并不落下風甚至隐隐站上風。
他心裏那點子忠肝義膽愈發變成死心塌地,劉福咧嘴笑:“小主瞧好兒吧,這點子事兒奴才定給辦的妥妥當當。”
靜嘉滿意地點點頭,也不吝啬提點他:“也不是所有事兒都得你自己辦,省得分身乏術不是?”
劉福激動點點頭:“奴才心裏清明着呢,多謝小主提點。”小主這是叫他仔細分辨出能用的,也往手底下摟幾個奴才,過把當管事的瘾呀。
小主如今可還沒晉位呢,等以後成了嫔,甚至更展揚些……劉福叫自己心底的野望沾染,一腔子血都沸了鍋。
說完這頭,靜嘉才回答半夏的問題:“一會兒鹹福宮送來的東西,叫杜若看看,若是沒問題就收到庫房裏去。若是有問題,劉福你想法子查清楚,內務府還給哪兒送了東西,尤其是永壽宮和承乾宮。”
半夏詫異看了眼略有些郁悶的杜若,跟劉福一并應聲下來。
“你們先退下吧。”靜嘉看杜若那嘴兒都能挂油瓶了,憋着笑吩咐。
待得其他人都出去,靜嘉才拉着杜若坐下:“杜若姐姐這是怎麽了?可是你想禀報的事兒叫劉福搶了先?怪別噘嘴兒了,誰也比不上杜若姐姐在我心裏的位置。”
杜若叫靜嘉打趣的臉頰泛紅,羞澀裏還帶着別扭:“是奴婢吹破了牛皮,自個兒糾結一晚上,倒是忘了替小主盯着麗景軒,奴婢沒用。”
按理說誰也沒她得小主信任,她本該是坐鎮麗景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是,可一碰上事兒她就麻爪,連劉福心裏藏着事兒都一點沒察覺。
若是以後碰上別處派來的釘子呢?萬一小主懷了身子呢?越想杜若越害怕,眼眶子都急紅了。
靜嘉哭笑不得,學皇帝掐住杜若的臉蛋兒:“你若是沒用,那可沒有得用的了,若不是杜若姐姐護着我,如今說不定我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呸呸呸!小主不許說這種話!”杜若急得上手拍了靜嘉膝蓋一下,“您定是長命百歲的,您再這麽着奴婢跟您急眼了呀!”
靜嘉哈哈笑出聲兒來:“你這不已經跟你家小主急眼了嗎?杜若姐姐恕罪,可輕點兒打,你家小主怕疼。”
杜若被逗得直跺腳,見靜嘉眼神亮晶晶笑得開心極了,她羞惱一會兒也跟着笑了出來。
“您慣是會拿奴婢打趣兒的,叫人聽見奴婢可是沒有活路了。”
靜嘉笑夠了,擦幹淨眼角晶瑩,這才将杜若從腳踏上拉起來,非要她坐在炕沿兒,自個兒将腦袋湊過去。
“我自知道姐姐的好,你不需要跟別人比,就你這狗鼻子,你家小主一輩子也缺不了你,你才是我保命的法寶呀。”
杜若叫靜嘉這撒嬌的模樣蹭得心軟成一灘水,她心裏略有些發酸,自打小主長大,已經許久沒這般湊在她肩膀上撒過嬌了,她還比小主大兩歲呢,平日裏卻總是被小主當妹妹護着。
“能護着小主,奴婢才算是沒白活。”杜若放任自己以下犯上摸了摸靜嘉的腦袋,“只可惜奴婢太笨了,就是記不住那些彎彎繞繞的方子,不然還能更老穩些。”
杜若之所以能在靜嘉身邊保住命,成為唯一長久呆在靜嘉身邊的丫頭,除了靜嘉确實護着她,也還有個別人都不知道的長處,她那鼻子總能聞見別人聞不出來的味兒。
墨勒氏害死靜嘉身邊的奴才,無非也就是打死或者下藥,她膽子小躲着不犯錯,下到飯菜裏的東西也都被她給避過去,這才好好活了下來。
一開始靜嘉知道杜若有這本事,主仆倆還激動來着,只要是杜若知道的料,嘗過的菜裏頭擱了什麽她能一個不落的說出來,藥也是如此,誰都別想往裏多添一丁點旁的。
有這種天賦按說要麽該得一手好廚藝,要麽該成為頂尖兒的女醫,可杜若大概所有的幸運都點在鼻子上了,她做菜扭臉就能忘記自己往裏放了什麽,從來也沒能做出一盤子好好的菜出來,也就點心還算能咽下口。
藥理就更不用說了,她能記得自己聞過的味兒,卻永遠記不清藥名兒。
不過得隴望蜀非靜嘉本性,杜若能有這麽個長處她就很滿足了,若非杜若,她也不能知道自己藥裏的香附被換成了天葵子,野生天葵子用多了是要損壽數的。
所以當初在園子裏靜嘉才會讓杜若盯着太後的手段,若是中秋宮宴時杜若能跟着,說不準她也不會被人算計。
只是那時杜若沒資格近前,她才更覺得是自己沒護住小主,心裏一直沒少了難受。
“以後我只要一直受寵,算計咱們的只會越來越多,可都要靠杜若姐姐替我防着啦。”靜嘉笑眯眯道,“麝香和紅花的味兒你該記得的,也不拘到底是什麽,只要聞到你覺得不好的味道,盡管來告訴我就是。”
靜嘉趁替太後做泡腳荷包的時候,從太醫院領了好些藥回來,量都不多做不得壞事兒,卻也都叫杜若一一聞過,叫她死死記住了幾味藥材的味道,當時靜嘉就想過萬一有此時的光景了。
“您放心,只要近您身的東西,奴婢定死死把住。”杜若認真點頭,随即她像是想起什麽,趕忙繼續道,“蓉娟過來借描樣子,偷偷說給奴婢聽的事兒,跟劉福知道的差不離,她只知道納喇家該是做了什麽萬歲爺會賞識的事兒,奴婢覺得柔小主在這宮裏該也是養住了些手段的。”
靜嘉知道的更仔細些,聞言也不驚訝:“她進宮兩年多,有些自己的手段也屬正常。”
杜若起身出去前突然道:“對了小主,奴婢跟蓉娟說話的時候,聞到她身上藥味兒挺重的,奴婢聞着好似有紅花的味兒。”
靜嘉聞言挑了挑眉:“好似?”
杜若不太确定道:“當時丁香也在榻榻裏呢,奴婢沒仔細聞。”
她這本事也不能逆天,總得湊近了使勁兒聞才能聞個明白,可蓉娟本來就警惕,她總不能趴人身上去。
靜嘉眼神縮了縮,見半夏端着東西站在門後,她不動聲色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杜若也瞧見半夏了,叫劉福守着門口,她拉半夏去西側殿那頭榻榻裏,好一會兒才出來,二人都換了衣裳,臉色不大好看。
瞧半夏拉劉福去一旁說話,杜若進門皺着眉:“奴婢就知道慎嫔不懷好意,芷元送了些銀鑲的首飾,倒是叫外人瞧着坦蕩呢。可奴婢聞着,那紅翡定是拿藥材泡過的,有兩種味兒奴婢沒聞過,其他奴婢得對着藥材聞過才知道,但肯定有紅花和紫茄花,沒有麝香。”
紫茄花常用于金瘡藥內,卻也有個常人不太會注意的地方,接觸多了有避子功效,至于紅花……就更不必多說。
“那你叫人好好收着,等太後回來還能用的着。”靜嘉并不意外,特別炮制過的首飾不用麝香是因為那個味道确實不太好掩住。
至于慎嫔會算計再正常不過,這事兒還需要從長計議,總要叫她坐上妃位得意時,再将人拉下來,才能叫納喇家更手足無措。
內務府如今還在納喇氏手中,若是就這般由着關爾佳和馬佳氏算計,到時候指不定要叫誰瓜分了,她還沒跟納喇淮駿通過氣,總需要些時日籌謀。
“叫禦膳房準備些點心,晚些時候我給萬歲爺送過去。”靜嘉笑着吩咐。
杜若嘟囔:“怎麽回回都是點心呀,您好歹送點子湯水也顯得更有誠意不是?”
靜嘉叫杜若噎得夠嗆,反正都是禦膳房準備的,有差別嗎?她這叫不忘初心好嗎?
“那你看着準備,好是叫萬歲爺也知道知道咱杜若姐姐的忠心,小主我再給你讨個賞。”靜嘉哼唧出聲。
杜若臉兒立馬就綠了,特別正經屈膝:“小主說笑了,奴婢真心覺着還是小主對萬歲爺體貼,湯湯水水的喝了也不頂飽,哪兒有點心來的實在呀,奴婢這就去!”
說完杜若扭身兒就跑,跟後頭有狗追似的,叫靜嘉又笑得夠嗆。
半夏跟劉福叮囑完,也不敢叫主子身前缺了人,見杜若跑出去,她無奈搖着頭進門伺候:“小主都沒跟奴婢說過,好是叫奴婢也知道杜若姐姐有這麽大的本事,奴婢早就将杜若姐姐供養起來了。”
“你還不夠溜須的呀?”靜嘉從繡活兒笸籮裏翻出金線打絡子,特意提點,“你也別太慣着她,總得叫她知道謹慎些才好。”
宮裏不比別處,杜若的長處能瞞一時就要瞞一時,若是被人知道,指定少不了心狠的要弄死杜若,不然這宮裏算計來算計去的手段豈不是要少許多。
半夏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低聲道:“小主放心,奴婢定多注意些,不會叫杜若姐姐驚了鷺的。”
靜嘉知道半夏聰明,點到為止并不再繼續說。
歇過晌兒醞釀了大半日的雪就落下來了,比不得年前,洋洋灑灑也冷得很。
靜嘉去了乾清宮就沒緊着回去,陪着正和帝呆了一下午,待得雪停才回去麗景軒。
皇帝徑自歇下,第二日就去了承乾宮,然後鹹福宮轉上一圈兒,第三日才到麗景軒來。
當然,不管去哪兒,皇帝都沒少了去永壽宮坐上一坐,去溫泉行宮前的恩寵,随着柔嫔慢慢顯懷,半點兒沒摻水分又回來了,看得後宮好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得發綠,麗景軒反倒是不再那麽紮眼。
雪時停時續地緊着下了兩日,宮裏也沒積下多少雪,豔陽灑下來化雪化得天猛地冷了不少,靜嘉這幾日就待在麗景軒哪兒也沒去。
皇帝一進門臉色就不大好看:“都滾出去,孫起行和杜若留下。”
杜若好是記住該出門的時候出門兒,這回卻叫孫起行給拽住了。
看見皇帝的臉色,她腿腳有些發軟,若不是孫起行拉着,她說不準就出溜地上去了。
她紅着眼眶子去看靜嘉,可憐巴巴的模樣叫靜嘉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給萬歲爺請安,您別吓唬杜若了,我身邊就這麽一個能人,您給吓壞了,拿什麽賠我呀!”靜嘉軟刀子呲噠皇帝,倒是将皇帝臉色呲噠好看些。
“朕日理萬機不知道多少事兒忙着,還要從替你從妃嫔那裏收破爛兒回來,還不許朕發發脾氣?”皇帝緊跟着刻薄回去,“若是再叫朕發現你還有事兒瞞着,朕就将你剁了喂狗去。”
皇帝這威脅都說了不止一回,靜嘉肚兒裏翻個白眼并不放在心上:“那奴才不是想着替萬歲爺保住子嗣嘛。”
孫起行這才将托盤掀開,露出一張帕子,還有三個藥罐兒。
靜嘉有些詫異:“您只拿了柔嫔的東西嗎?”
“容妃那裏你不用管。”皇帝臉色淡淡道。
靜嘉眼神閃了閃,像是沒聽懂這話裏意思似的,并不多言,只對着杜若點頭:“你聞聞,這帕子上,可有藥罐兒裏的味道。”
杜若顫着嗓音哽咽道:“奴,奴婢能出去聞嗎?”她現在渾身上下就心窩子還能哆嗦,其他地兒都不好使。
孫起行:“……”
都說奴才肖主,怎得安貴人恁大膽,這丫頭的出息呢?咋的,全跑安貴人身上去了?
見孫起行一手托着托盤,艱難将杜若扶出去,靜嘉伺候着皇帝喝茶:“萬歲爺,這都快到寒食節了,您打算什麽時候下旨呀?”
眼見多少人盯着永壽宮,好歹将她嫔位落定,也叫人踏實些不是?更重要的是,等太後回來請安,她不想再走路了,采仗造辦處也需要時候制作呀。
皇帝自然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沒好氣捏着她手指咬過去:“該安排好的都安排妥當了,不該操心的不需要你瞎操心。”
關爾佳達山自金杭回來,借口身子不适一直歇在府裏,擺明是不想将孝敬交出來,看樣子太後不在京中,關爾佳那點子貪念是要壓不住了。
左右直津已經握在手中,只差叫赫齊蘇泰接任索綽羅達山的位子,該着急的并不是皇帝。
靜嘉倒是隐約能尋思明白一點,她哎喲出聲兒去推皇帝,繼續試探:“奴才知錯了,老祖宗該回來了吧?”
皇帝給她個還算是過得去的眼神,捏着紅了一圈兒的青蔥指肚兒心裏莫名滿足:“前陣子保晟着了涼,老祖宗心疼他,多耽擱些時日。聽說這幾日已經大好,自是已經啓程了。”
靜嘉倒是沒問敏嫔,甚至二阿哥是否真病了也無需多問,只是不知道太後多在溫泉行宮耽擱時日到底是因為自己身體不适,還是想看看關爾佳到底如何行事。
“那就提前恭喜萬歲爺,後宮又要添一美眷了。”靜嘉笑眯眯岔開話題,想着将手指給收回來。
可惜皇帝由着她收回手指,幹脆将人攬過來。
他還是喜歡靜嘉被團在自己懷裏,靠的近了靜嘉再多軟刺兒都要往回收着些,這點子暗戳戳的慫,倒是跟剛才軟腳出去那丫頭有些相似。
“朕的後宮何時缺過美人,如今只缺個體人意的。”
靜嘉擡起頭笑他:“您這話說反了吧?”
“好吧,朕說岔了。”皇帝輕笑着用鼻尖蹭了蹭靜嘉脖頸,“後宮從來也不缺美人,只缺朕懷裏這種又美又體人意的。”
靜嘉癢得縮了縮脖子,叫皇帝這難得的甜蜜話兒噎得說不出話來,甜碗子還不夠,萬歲爺這話裏也摻着蜜真是挺吓人的。
她錯了,她還是更習慣皇帝的刻薄,還她正常點的皇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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