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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茜想了想道:「到時候再看,總是有辦法的。」其實她對孟太太倒不是多擔心,倒是孟老太太,真心不知道這位老太太是什麽路數,唯二知道的,既不寬厚也不是多精明。
終于姐妹倆在廂房裏磨到中飯時間,丫頭終于過來請,兩人起身整了整衣服,葉茜不自覺得深吸口氣,倒不是孟昭給了她壓力,而是面對廖夫人真心有壓力。
丫頭扶着進到正房,葉宗山家主坐了上頭左邊的位子,廖夫人很理所當然的做了右手的位子,下頭才是畫眉和孟昭。廖夫人今天是盛裝而來,一身朱紅滾邊褂子,頭上插着全套寶石頭面,以她的年齡來說是豔了些,不過她容貌正盛時,壓得住了自然就顯得好看了。
下首的孟昭是一身寶藍色正裝,貴公子的全套行頭擺出來,貴公子圈裏沉浸了這麽久,舉手投足的氣質神韻都看不出絲毫的破綻。從葉茜進門,就笑着直盯着葉茜看。葉茜卻不能如此,這個時候肯定得矜持。
「丫頭過來,讓我瞧瞧。」廖夫人向葉茜招了招手。
葉茜低頭向前,直走到廖夫人坐位之前這才擡起頭來,微笑的直視廖夫人。晚輩看長輩,這樣的看法有些失禮,但廖夫人仍然不喜歡人低頭畏縮的模樣。
廖夫人輕笑起來,伸手拉住葉茜的手,道:「給昭哥兒定了你,我也放心了。」
葉茜這才把頭低下來,臉上卻是笑着。
中午席面擺在廂房裏,衆人分席而坐,酒過三巡,廖夫人就直言道:「從前我對不起昭哥兒,現在他要成親,我這個母親怎麽也得好好補償他。我看中南街一套宅子,四進的院落,後頭還有一個花園,我已經讓人兌了銀子,成親之後他們小夫妻也有這個落腳之處。」
葉宗山笑着道:「夫人安排自然妥當。」住廖夫人的房子最妥當,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廖夫人有幾分感慨的又道:「其他時候我也不好幫忙,唯獨娶親下聘我倒是可以多給些,我已經讓媒婆把聘禮單子列出來,林林總總算一起,兩萬銀子差不多。這是我對昭哥兒的補償,也是我唯一能盡心之處。」
「夫人實在愛護昭哥兒。」葉宗山笑着,心裏既高興又覺得松口氣。
葉茜的嫁妝他跟畫眉商議過,全部加起來有五千兩左右。因為嫁的是孟昭,葉老太爺肯定會給添點,最多三千兩,旁支姑娘而己,教養長大再給嫁妝,這已經是能給的極限。總共有七、八千兩左右,國公府小姐的标配是一萬兩,旁支能拿這些銀子出嫁也足夠風光體面。
現在廖夫人要拿兩萬銀子給孟昭下聘,這些錢都是給小夫妻的,葉宗山自然高興。但是女子的嫁妝和聘禮要相當才好,男女雙方在議親時經常會因為嫁妝與聘禮說協商多次,現在聘禮比嫁妝多了這麽多,雖然有實際好處,女方壓力反而有點大了。
廖夫人說額外補償孟昭的,也就是她自己的心意,女方嫁妝随意。葉茜不用因為嫁妝少與聘禮而難堪,葉家也不用為嫁妝之事犯愁。
飯畢移到正廳喝茶,閑話幾句廖夫人和孟昭也就要走了,這趟只是正式提親,接下來的許多手續就要媒婆們跑了,至于婚期也大概說了一下,要是沒有意外就是明年後半年,到時候再具體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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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宗山送廖夫人和孟昭到門口,廖夫人坐轎,孟昭騎馬,等車隊走了,葉宗山這才轉身回去,大女兒這門親事總算是不錯的。
孟昭身騎白馬,正值春風得意之時,臉上笑意不禁得意更是滿足。出了國公府的後街,正要拐彎向前去,擡頭就見展飛牽着馬在街頭站着,不知道他是在等人,還是在恰巧路過,只是擡頭看向他的神情有幾分悵然若失。
失意,得意,兩相對比之下,孟昭便把過與得意的笑臉收了,從某方面說他也挺欣賞展飛的。人在馬上卻是向展飛拱拱手,展飛也朝他笑笑,馬上轉頭牽馬走了。
「真沒想到呢。」孟昭有幾分自言自語的笑着說,他也是沒想到,就是葉茜與展飛定過親,他也沒把展飛當成情敵過。展飛這種男人,親事退了了,自然就沒什麽多餘感情了。也不是說他沒有真心,只是太理智。
如此說來還是葉茜有魅力,自己的眼光真好。
馬上樂了一路,直走到曾府門前,孟昭門口下了馬。這是廖夫人的住處,孟昭并不住這裏,他住南街新買的那套宅子裏,一年後就要成親當親房用,此時肯定好好收拾整理,孟昭也不想假手他人,親自畫圖整理。
随轎進了二門,孟昭扶着廖夫人下轎,便在前頭書房裏坐着,就因為是親生兒子,他才不好到後頭正院去,更沒踏足過廖夫人的卧室。好像是約定俗成一樣,母子說話只在前頭書房裏,連吃飯都書房吃。
廖夫人更衣洗臉回來,便道:「好了,親事給你定下來了,你也該收收心,外頭的事情你還得親自去。多出門歷練歷練沒有壞處,這是太後一定要做的事,只能成不能敗。」
「是。」孟昭嘴上答應着,臉上卻顯得有些猶豫,直言道:「太後英明,我不敢妄加猜測,大楚稅制定下來這些年是需要改革,但是此事……皇上那裏……」
一個王朝稅制的确立往往要到中期,最初的稅制體系可能都是延用前朝,然後再慢慢改革推行。客觀上說大楚的稅制是有很多問題,有作為的皇帝想改革很正常,孟昭并不覺得改革本身有問題。
糾結點在與想發起稅制改革的是宋太後,永昌皇帝并沒有明确的表态,宋太後好像也不太在意他的意思,根本就沒有商量的意思。
大楚雖然明文規定後宮不得幹政,其實幹政的太後、皇後并不少,這個幹政多數是體現在勸谏皇帝上,在皇帝想殺大臣的時候,皇後或者太後出言勸阻。再就是幫着皇帝料理一些政事,主要是輔助作用,垂簾聽政架空皇帝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孟昭知道宋太後是牛人,當皇後時她做的事情并不比其他皇後多,她牛就牛在皇後幹政是在輔佐皇帝的基礎才能發生,她當時跟萬啓皇帝都徹底決裂,萬啓皇帝甚至跟大臣死磕要廢後。結果她大臣之中仍然有極高的威望,為了廢後之後與萬啓皇帝死磕産。
掐到最後是宋太後在大臣與皇帝掐架時能左右調停,把架給勸住了,到最後萬啓皇帝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永昌皇帝登基,沒有當過太子,更沒有受過帝王前期教育,政治覺悟比宋太後差太多。東、西廠錦衣衛幾乎都是宋太後的人,連大臣都覺得國事與太後商議比跟皇帝商議靠譜。但是永昌皇帝已經三十了,才能之類的先不說,至少他是個成年人。宋太後只是永昌皇帝的嫡母,對永昌皇帝也沒有撫養之恩,永昌皇帝的生母還活得好好的。
從進宮當侍衛那天,他能就隐隐感覺到,嫡母太後與皇帝之間也許會有問題。就目前來說,永昌皇帝還是挺依賴宋太後,實在是內閣全是老油條,永昌皇帝根本就弄不住,不想被臣子架空就要依靠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