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遠走 她的頭頂是明月,身後是長安城……
容莺看得出崔清樂的豔羨, 如果沒有她,這婚事也許真的會落在崔家的頭上。
崔氏兄妹野心勃勃,為了興旺家族須得抓住一切機會努力往上爬, 再加上崔清樂對聞人湙本就愛慕已久, 如今試了這華貴的婚服,心中不甘只會更甚, 看容莺的目光中都帶了幾分怨怼。
如今三哥已經離開了長安, 容曦如今有了身孕, 趙勉也不會對她做什麽。容莺知道自己沒什麽可以失去的, 如今賭一把, 賭輸了無非會被聞人湙教訓, 可若是賭贏,她就能得到自由。
“我始終覺着, 這婚服我是配不上的……”容莺眼中蓄着淚水,頗為楚楚可憐。“姐姐不是旁人, 必定明白我與帝師的關系,日後只會給他留下把柄, 惹得天下人恥笑。”
崔清樂見她情真意切, 心中詫異道:“你這是何意, 難道……難道你不願嫁與殿下?”
聞人湙可是正統的皇室血脈,這樣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人物,便是從前做帝師時便有貴女上趕着自薦枕席,如今容莺一個不受待見的敵軍公主,能得到聞人湙如此寵愛,簡直是做夢才有的好事,她竟還敢不情願?
意識到這一點,崔清樂心中甚至有了幾分火氣。就好似她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寶貝, 在一個不如自己的人那裏竟被嫌棄了,教她心裏如何能好受。“你好大的膽子。”
容莺心中一緊,忙又垂下臉,言辭懇切道:“是我不知好歹,可這位子本該屬于姐姐,如今我卻鸠占鵲巢,搶了屬于你的皇後之位,這些日來我都寝食難安。帝師不過一時糊塗,日後失悔卻來不及了……”
崔清樂的心思恰好就讓容莺給戳中了,就如話中所說,盡管她一再開解自己,也仍舊無法徹底摒棄心中怨恨,她還是會忍不住想,這婚事正是被一個無用的公主給搶了去,如果沒有容莺,她本是可以做皇後的,聞人湙身邊的人便會是她。而她也能如心中志向,學做美名流傳的衛皇後一般,讓她崔家也名揚天下,榮光百年不衰。
這一切都讓容莺給攪和了。
想到這裏,她又不免煩躁,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不喜歡殿下,有心上人了不成?”
容莺本來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心中一急,随口編出個理由,說道:“不瞞姐姐,在長安時我有一未婚夫婿,本欲今年成婚,卻恰逢這禍事。他與我兩情相悅早有盟約,連百姓都知曉此事,而我此生也是非他不嫁……”
她言罷,突然揪着衣擺跪了下去,朝着崔清樂行了跪拜的大禮。
崔清樂本來正同情她的遭遇,突然被如此對待,忙去扶她起來,卻被緊緊拉住了手臂。容莺仰起頭,面上仍帶着淚痕。“是我不知羞恥,與人私通逃婚,不關崔家的事。”
“你……”崔清樂神色一動,扶着她的手越發用力。
“我挾持婢女,扮作府中下人逃了出去。崔家為保帝師顏面,不得已讓姐姐替我出嫁,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至于讓殿下顏面盡失。”容莺溫聲軟語說着這些謀劃時,更像是在諄諄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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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湙這樣人物,怎能甘心受這種奇恥大辱,為了保全顏面,必定會迎李代桃僵的崔清樂入宮。而崔家的身份,即便聞人湙一時心中不滿,也會顧念舊情将這火氣撒在容莺身上,至多也是讓人天南海北追殺她罷了。
崔清樂被說動了,又不大願意承認自己是這權勢所打動,猶豫良久,目光悄悄掃過那漆盤上的華服與金冠。“你當真愛極了你那未婚夫婿?”
容莺知道她多半是松動了,繼續道:“除他以外,旁人我是寧死也不願嫁的。還請姐姐成全,放我走吧。”
崔清樂抿了抿唇,心中思緒萬千。她知道此舉風險很大,興許會招來聞人湙不滿,但若是能成,等着她的就是滔天富貴,以至于此刻心中半是扭捏,另一半卻欣喜無比。她來不及思考,僅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點了點頭,說道:“我也願意有情人成眷屬,既如此,幫你也未嘗不可……”
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心中也沒有多少底氣,畢竟她還該去問過父兄的意見,若是他們不同意,此事也成不了。加上事發被聞人湙追究,她還沒想好如何推脫幹系,畢竟憑着一個容莺,是斷不能逃離聞人湙的掌控。
她深呼一口氣,說道:“兩日後便是婚期,未免太過倉促,我需要問過兄長才能決定。”
容莺心中再擔憂也無濟于事,只能寄希望于崔家兄妹的野心。
夜裏府中仍十分熱鬧,崔清樂命人把兄長請到屋中,緊閉房門商議容莺的事。她并未将自己的意心思全部說出口,而是将容莺的話再修飾一番,更顯得是容莺死活不肯嫁給聞人湙,她只是心生悲憫罷了。
崔照在房中來回踱步,心裏如有浪濤翻滾般起伏着。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事成後能讓他們崔家飛黃騰達,事敗也不過是回到從前,總歸到了如今的地步,拼一把又算得了什麽。
崔清樂言辭惋惜:“聽聞九公主與那名為梁歇的侍郎早有盟約,二人情投意合,是被硬生生拆散的……”
崔照沉聲道:“九公主心有怨恨,留在殿下身邊豈不是隐患,日後若想謀害殿下如何防得住?”
說到此處,他似乎又找到了借口。
“送她走,無論是對你我,還是對殿下,都是一樁好事。”他頓了頓,“再說,這不是她哭着求來的嗎?既然她自己都說了一切罪責都在她身上,我們便成全她。”
崔照對這平白多出的妹妹可沒什麽好感,不心生厭惡就不錯了,如今容莺主動要走,且願意攬下罪責,他如何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
按照規矩,新婚夫婦在成婚的三日前不能見面。聞人湙離了容莺,總是有幾分不習慣,夜裏伸手去攬,只摸到冰涼空蕩的床側,只好起身嘆口氣,将燭火點亮,兀自在書案前寫起了書信。
聞人湙知道容莺心存芥蒂,卻也依舊抱着希望,願二人能和好如初。自從流落民間,他一路摸爬滾打,說是在煉獄中厮殺也不為過,即便他是惡鬼,如今也有些貪戀人世的溫暖了。
在珑山寺初遇,她面露怯色,頻頻看他,暗自紅了一張臉。
聞人湙知道自己與她心中的喜歡的先生,差距實在不小,卻也心存僥幸,望她能念在自己的好上,也能接受他真實的面目。
子夜時分,深宮的中的夜晚總是寂靜到讓人不安,就像這黑沉沉的夜色中蟄伏了一只猛獸般。
而以往,聞人湙總習慣披着衣裳,坐在書案前看折子,時而去看一眼被撐起輪廓的被褥,想到其中正安心熟睡的容莺,他的心便會莫名寧靜。
此刻提筆,他又下意識看去,目光落到空無一人的床榻,他微微一怔,随即捏了捏眉心,極輕地嘆了口氣。
他其實有很多事未曾與容莺說過,例如她名字的來源,還有他是如何歷經坎坷,從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中挺過來的。奈何兩人各揣心思,坦誠相待并不是件簡單的事。
聞人湙有許多話想說,然而寫下“卿卿如晤”四字後,手上的筆再沒有落下,一直等到筆尖凝聚的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他緩緩回過神,反而自嘲一笑。
沒想到他自恃冷靜決絕,卻總在她的事上猶疑不定,想要與她說些體己話都遲遲不知如何下筆,也罷,等成婚後,二人自有數不盡的時間。
——
崔府小女崔雲莺與聞人湙成婚,在這樣動蕩的時局中,實在算不得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是聞人湙身份特殊,到底是皇室遺孤,很可能今日的崔家小女,日後就能成為大周的皇後,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測,紛紛去問那崔家小女是什麽人物,如何引得這姿容絕塵的帝師傾心,然而傳來傳去也沒有個确切的答案。
崔清樂有意調走了府中侍衛,暮色将至時,容莺便以婚事操勞為由早早睡下,不允許旁人來打擾。實則與聆春一同換上采買婢女的衣服,将匕首抵在府中婆子腰上,威脅着送她們出去。
這些事崔照當然也知道,所以他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主動幫她,也不讓人幫着阻攔。
容莺姜汁塗在臉上,用鉛粉塗抹眉梢,衣服裏也塞了棉布撐出輪廓,讓自己盡量像一個粗糙不起眼的婢女。聆春則同她一樣,挎着一個大籃子,面色暗黃,沒有半點貴氣,混在下人中都不會被注意到。
婆子不識字,才來崔府做工不久,突然被人拿着刀威脅,說什麽做什麽 ,很快就帶着容莺她們出去了。
容莺順利離開崔府,将婆子拉到無人的巷角,這才拜謝道:“方才恕我冒犯了,我這裏有兩錠金子,若急着用錢便拿回去,重新尋處家宅,剩餘的應當夠一戶人家吃上三年了,還是莫要想着回府了,否則會替全家招來殺身之禍。”
她此話一半是故意說着吓這婆子,一半也是拿不準,不想拖累她性命,畢竟聞人湙要真算起賬來,這帶她出府的人必定第一個被推出來當替罪羊。
婆子心有餘悸,不好當面發作,看她拿出金子臉色便緩和許多,忙道了謝拿着錢走了,的确被打消了回去告狀的心思。
如今正值亂世,馬匹最是珍貴,長安的每一匹馬都做了登記,崔清樂幫她的前提,便是不允許這火燒到崔家身上,因此大多數事都要靠容莺自己解決。她不得不變賣了金釵翠钿,命聆春托了人從黑市買馬,一波三折花了大價錢。
好在宮中的那陣子她不曾閑着,和蕭成器一同學習了騎射,如今已經能熟練騎馬了。
天色将晚的時候,她和聆春一同從暗巷中牽了馬,拿着魚符出城。
通關的魚符是聆春得來的,她自稱是從聞人湙的書房中偷偷取來一枚,容莺并沒有懷疑,總歸此物要助她出城,如何得來日後再問就是了。
吸取上一次被聞人湙親自抓回去的教訓,這一回容莺是累死了也不敢喘息,帶着聆春馬不蹄停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東南的路上有重兵把控,雖然能到揚州,但其中艱險更甚,她不如先離開長安,等找到三哥會和後再從長計議。
容莺抓緊缰繩,發絲被風吹散随意飛舞。
她的頭頂是明月,身後是不斷遠去的長安城。
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多煩憂。至此,聞人湙只是過去,她會找到自己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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