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有難 他的确是失了神志,蠢得厲害……
潼關亂作一團的時候, 洛陽也好不到哪兒去,聞人湙的手底下出了奸細,導致他們連連兵敗。
容莺回不去長安, 索性又帶着兵馬往洛陽的方向去。
誰也不知道洛陽是否能守住, 戰亂又是否會波及百姓,洛陽許多人還以為是突厥人打來了, 紛紛拖家帶口往長安跑, 想要先避一避禍。
每到世道不太平, 占山作亂的流匪便安分不住, 想要趁機擄些富貴人家的子女去讨要贖金。下山後又是打又是殺的, 百姓們逃難中還要四處奔逃躲避匪徒。
容莺是少有逆行回洛陽的人, 在半道上剛好就遇見了山匪作亂。封慈聽從她的命令,拔劍砍殺了一個正在搶奪婦人的賊人, 領着一隊人馬與流匪厮殺,最後将他們驅趕走了。百姓亂成一團, 抱着傷亡的親人又是哭又是罵的。
容莺下馬去照看百姓,突然一個發絲淩亂的女人撲上來, 險些将她撲倒, 封慈及時扼住了女子的喉嚨, 眼看就要動手,她連忙勸止了。
“封慈,你松些,她好像只是要與我說話。”容莺覺得她眼熟,便低頭去看那嗚咽哭着的女子,立刻便認出了她。“梁娘子,你怎麽在這裏?”
見容莺認出她,封慈便松了手, 仍戒備地盯着不放。
梁娘子的衣衫上沾着塵土,發髻也松散着,顯然是被流匪追趕過,一路驚慌失措,見到了熟人便想求救。
梁娘子臉上都是眼淚,被封慈松開便跪了下去,容莺被吓了一跳,立刻去扶她。“梁娘子,你這是做什麽?”
“公主救救我家阿郎吧,看在從前的情分上,您救他一命,草民願做牛做馬報答公主的恩情……”梁娘子抽噎着說完一段完整的話,哭得幾乎悲痛欲絕。
“方才路上遇到流匪,阿郎領着兵馬抗擊,非要讓百姓先走。他們不過數十人,是如何也抵擋不過這群吃人的畜生啊!我家阿郎苦讀詩書這麽多年,還不曾過上幾天好日子,要是他死了,我是如何也活不下去的。”
梁娘子哭得癱坐在地上,容莺沒有時間安撫,讓人先扶着她去歇息。随後抓了一個還未斷氣的流匪,問清具體方位後想要帶兵去救人。
封慈看出她的意思,對她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容莺毫不猶豫道:“梁歇是我珍重之人,不可不救。”
他頓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略顯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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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狂風四起,天色也漸漸暗了下去,夜裏恐怕會下大雨。容莺心中愈發不安,便帶人快馬加鞭朝着那流匪所在的地方去救人。
——
白雲觀點上燭火,殘陽籠罩琅山,天際凝着橙紅與暗紫,琅山好似也被這火紅的夕陽波及,致使半座山頭都燒起了大火般。
聞人湙一身白衣映着輝光,斑駁樹影投在他身上,一時間分不何處是血跡,何處是樹影。大雨将至,四起的狂風将林木吹得嘩嘩作響,他血衣墨發站得筆直,眼神冰冷地看着不遠處的李皎。
李皎空蕩蕩的袖子随着大風揚起,他站在遠處,看着被層層圍堵,俨然困獸一般的聞人湙。
“我此次親來,不過想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想殺了她,我也不會強求。如今燕王乃大勢所趨,只要你肯歸降,從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聞人湙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淡淡道:“勞義父擔憂,孩兒自有決斷。”
李皎神情逐漸冷然,說道:“我教養你這麽多年,倒是從不見你如此執拗,不過一個女人,不知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失了神志,連性命也不顧。”
聞人湙握劍的手早已不穩,面上持着和善的笑,眼神卻如寒潭一般。“義父便當我狼心狗肺罷,只是死到臨頭,我到底還是想問清那枚銅錢從何處來。”
“你聰明一世,不會看不穿陷阱。”李皎緊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教養聞人湙多年,雖然是抱着利用的心,卻也不得不承認,聞人湙是他所有弟子中最出衆的,是他最鋒利的那柄劍。越是如此,他才越可惜聞人湙的背叛。若是今日聞人湙不來白雲觀,興許他還不至于如此憤怒。
為了一個女人以身涉險,何以對得起他多年栽培。
聞人湙現在知道了這是陷阱,便能明白容莺此時一切無恙,并未落到李皎手中。李皎再問的時候,他只答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一個不相為謀”,李皎怒極反笑。“如果你這條道通的是死路呢?”
聞人湙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惋惜似地說:“有人答應要陪着我,即便是死路也不想回頭了。”
厮殺至此,聞人湙已被逼上絕路,周身侍衛死傷一片,只剩他與零星幾人。
李皎搖搖頭,嘆息一聲。“将他的人頭拿回來見我。”
言罷便轉身離去,聞人湙仍與刺客周旋,在侍衛的拼死掩護下想要突出重圍。
——
流匪在琅山一帶的官道上擄走了人,容莺追去的時候見到了滿地死屍,一顆心高高吊起,好在屍堆中沒有梁歇的臉,她這才松了口氣,繼續派人去追。然而行至半路,卻遇到了一個氣息猶存的男人,一身利落短打,穿戴不似尋常人家,更像是誰家的侍衛。
容莺本想救下她以後離去,封慈卻率先下了馬,随後那人抓着封慈的胳膊,口中不斷吐出血沫,氣若游絲道:“李皎……他以公主為餌,誘帝師去白雲觀……快去,咳咳!去救人……”
僅僅是一句話,已經費盡了他全部氣力,最後幹喘了幾口氣,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容莺與封慈對視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
僅僅是一眼,封慈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一個半路多出來的侍衛,莫名說些聞人湙有難讓她去救的話,實在是不得不讓人疑心。更何況梁歇身陷險境,若去救聞人湙,必定要舍棄梁歇。流匪的人數衆多,分去一半人她便沒了勝算的把握。
封慈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口型表達:“救梁歇。”
容莺本來還有些猶疑,然而連封慈都這麽說了,她便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侍衛幾句話,她連真假都不知曉,怎能為此就丢下梁歇不管。何況聞人湙多智近妖,如何會為她身入險境,到了需要別人來救的地步。他總是最清醒最理智的人,沒道理跑來這荒山野嶺尋死。
何況封慈跟了聞人湙這麽久,應當十分了解他的為人,連封慈都說了救梁歇,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容莺僅僅是遲疑了片刻,就說:“先去救梁歇,派兩人去白雲觀探查一番吧,切記小心行事。”
兩人領命離去,容莺心中的不安卻愈發重了,小聲問封慈:“我心中不太放心,聞人湙此刻應當在洛陽,怎麽可能會去什麽白雲觀?”
封慈垂了垂眼,搖頭示意他也不知。
夜裏林風呼嘯,聞人湙身邊最後一個侍衛倒下。
他一路逃亡,最後被逼至崖邊。山石嶙峋,掉下去便沒有活路。
刺客在此時停了下來,沒有再朝前去,畢竟李皎下的命令是聞人湙的人頭,倘若他掉下山崖,反而要麻煩他們下去找屍體。
聞人湙一身白衣早已血跡斑斑,拿劍的手也疲累到微顫,有血從手臂上蜿蜒而下,順着指尖滴落,他再無反擊之力。
聞人湙嘆息一聲,瞥了眼漆黑可怖的崖底,又回頭看了看他們,似乎在猶豫着什麽,片刻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縱身跳了下去。
漆黑的崖底如黑潭一般,霎時間便将他的身影吞噬。
聚在此處的刺客面面相觑後,口中罵聲四起,迫于無奈準備下山去尋屍體。
空蕩的山林中夜風吹得樹枝呼呼作響,好似夜深時出來作怪的精魅在嚎叫。
聞人湙在跳下之前暗自算好了方位,落下時摔在山崖間長出的樹上。而後他在急劇墜落時攀住一根藤蔓,任由手掌火辣的疼也不放手。經過幾番緩沖後,聞人湙摔落到崖底,幾次翻滾後撞在一處山石上才停了下來。
他躺在地上喘不過氣,一身骨頭都像是碎裂了一般,胸腹皆是沉悶得發疼。
約莫是十六歲的時候,他曾來過此處的白雲觀,當時為了活命恰巧便是從這山崖逃走,也是因此在逃亡中他刻意逃到了崖邊。山崖間蔓草叢生,底下長着藤蔓與各類林木,若沒有完全的把握,他絕不會安然赴死。
雖然讓他保住了一條命,但此時渾身的傷也是件難事,刺客遲早會下山找到他。
聞人湙強撐着讓自己起身,掌心已是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外翻。
今夜恐會下雨,若不及時處理這傷,日後他這雙手多半要廢掉。
滾落山崖的時候,他的一身衣裳早已被山石樹木給劃爛得不成樣子,本想扯下一塊包紮傷口,奈何他的手臂似乎是斷了,竟使不上力,只好就此作罷,一瘸一拐地緩慢離開。
夜雨來得很快,不等他找到一處山洞,渾身便已經濕透了。因為夜裏看不清路,摔得一身泥沙,血水順着下颌與手臂被沖刷而下。
聞人湙有些惱恨,他大抵是真的和雨天犯沖,這場大雨堪稱雪上加霜。
加上他本就畏寒,如今體溫驟降,面色蒼白到像下一刻就要沒了氣息,剩下不多的體力都如同抽絲一般被緩緩剝離,走得也愈發緩慢,恐怕撐不了多久。
不多時,他看見雨中靠近的身影,不由地心中一涼。然而兩人很快朝他奔來,喊的卻是“帝師”。
聞人湙松懈下來,止住了腳步。
侍衛奔到他身邊,忙扶住他,問道:“帝師如何了?”
他艱難開口,問道:“你是誰的人?”
“我們是帝師派去護送公主的侍衛,如今公主返回洛陽,派我們來此處查探。”
“她在哪兒?”聞人湙心中一緊,問完後猛地咳嗽兩聲。
侍衛的聲音穿過滂沱大雨落入他耳中。
“公主一位叫梁歇的友人被流匪抓走,她趕去救人了。”
聞人湙愣了一下,随即又問:“她知道我有難嗎?”
侍衛半晌沒答上來,聞人湙心中了然,不再自取其辱。
想必是兩相權衡過後,容莺選擇了暫時舍他去保梁歇……
一切風聲雨聲,仿佛在此刻沉寂了下去。聞人湙喉頭湧上一股腥甜,視線被雨水澆灌到模糊不清。
聞人湙冷的厲害,耳中響起翁鳴聲。
他有些出神地想,李皎說得并非不對,他的确是失了神志,蠢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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