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紹興再聚6

南宮世家要與探魯加将軍聯姻，是最近紹興城裏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新鮮事兒。南宮世家權勢滔天，南宮延吉膝下只有南宮俊光這麽一個獨子，本以為天底下足以匹配他的女子只有皇室的女兒，卻未料到，他最後竟然只是娶了區區一名武将的女兒。

而且還是一名庶女。

南宮延吉一開始自然是不樂意的，但經不起南宮俊光跪地苦苦相求。百姓們傳聞，俊光公子非雪莉小姐不娶，甚至揚言，如若父親不成全他與雪莉，便欲遁出俗世，與青燈古佛為伴，南宮大人被他真情所感動，這才允了兩人婚事。

俊光與雪莉，感情已經那般深刻了嗎？

不過七個月的時光，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珍河這一天，從市井中聽說了太多傳聞。有人說曾見到他們一起出來逛市集，有人說雪莉小姐為俊光少爺買了上好的布匹，有人說他們曾一起看過藝人唱戲……

叔叔曾說：“珍河，你還年輕，你不知道權勢和金錢的力量，雪莉……已經不是從前的雪莉了。她如今有了有權有勢的爹，從此不會再将你這個窮小子放在眼裏了。”

真的嗎？雪莉變了麽？他不信。

珍河伸手撈出脖子上佩戴的版塊玉佩，帶着俊光所贈的清平劍。他決定什麽也不去想，今日是月圓之夜，他無需做出任何無意義的猜測，因為他即将見到雪莉，或許見面的時候，他可以将今日的所聽所見，當成笑話一般講給她聽。因為這一切，實在太荒誕。

太荒誕了。

沿着好心攤販指點的方向，珍河很快就找到了華诩亭。他安心坐在亭中，望着夕陽落下，厚重的雲層都被染上金邊。他決心要等，而他堅信，該來的人，一定會來。

探魯加府上，蘇仙正在為雪莉梳頭打扮。雪莉揪着衣角，心頭一直不安。

不會是今天吧？她等了六個月圓之夜，珍河都不曾來過。她曾經多麽盼望早日見到珍河，今天卻心中祈禱着，珍河千萬不要今天來。

第七個月圓之夜到來之前，博爾濟吉特氏收下了南宮家送來的厚禮，私自同意了雪莉和俊光的婚事。耶魯烈看到她笑眯眯清點桌上的布匹跟金銀首飾，氣得大聲嚷嚷：“你就這麽把雪莉給賣了？”

博爾濟吉特氏沒好氣道：“什麽叫做賣了？她不過是個小妾的女兒，如今要嫁給南宮世家當兒媳婦，是她八輩子燒了高香才求來的好事兒。”

耶魯烈跟她沒法講理。“你知道爹為什麽一直不喜歡你嗎？”

博爾濟吉特氏愣了，反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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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老是用這些東西來衡量人！”耶魯烈看着那些東西，想把桌子給掀了。他終究忍住了，可也煩死了這樣的母親。這個狹隘的女人，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很想不承認這件事。

博爾濟吉特氏追着叫了幾聲，見耶魯烈不理她，便也就算了，繼續回來笑眯眯的清點財物禮品。

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雪莉的預期。

在紹興的這段日子，她盡量表現的乖巧、聽話、好商量，除了要她笑不行，其他什麽事都願意将就，就為了能夠順利等下去。

可是現在，她平靜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原以為，在紹興遇到她與珍河共同珍視的朋友，遇到了俊光，是一種幸運，卻未料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幸運變成了她命中的災難。

俊光說，自從他見到雪莉的第一面起，便就深深的喜歡上了她。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俊光不顧自己的拒絕，向探魯加府上提親，更是霹靂連着霹靂。

這個月圓之夜，南宮俊光将會帶着聘禮，上門求親。雪莉被強制留在閨房內，博爾濟吉特氏破天荒給了她四個丫鬟，為她打扮更衣，一向服侍她的蘇仙反而被晾到一邊，乖乖看着，最後雪莉讓她幫着梳頭，才找了點事兒做。

雪莉并沒有徒費力氣反抗。她本來就要梳妝打扮，不為了今天的定親之事，而是要赴珍河的約。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比往日确實更美三分，她既希望珍河可以看見自己的這幅妝容，也害怕着他真的會來。

且不說她今日會很晚才過去赴約，即便是去了，珍河恐怕也聽說了些什麽吧？

南宮氏娶新婦、探魯加将軍嫁女，這樣的新聞當然已經傳遍紹興城的大街小巷，與珍河分開後的第一次，雪莉不希望珍河到來。起碼，不要因為聽到這些事而對自己産生誤解。

在四個丫鬟的護送兼看押之下，雪莉來到了前廳。

探魯加将軍、大夫人博爾濟吉特氏、耶魯烈坐在那裏，客人則還沒到。

雪莉直截了當道：“我不同意這件婚事。”

探魯加剛要發火，她就頂一句：“如果你還認我是女兒，就不要再為難我。”

博爾濟吉特氏又要開口準備奚落她，卻被探魯加制止了，他讓他們母子兩個出去，自己坐在大廳的八仙桌後頭，與雪莉隔着遠遠的距離。

探魯加道：“你應該嫁他的。南宮世家有錢、有勢，你嫁過去，就根本無需聽從我的命令，甚至可以控制我的命運。你的性子跟你娘一樣，可是看看你娘有多辛苦。愛上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子，常年征戰在外，要娶家世顯赫的正妻搏前程，不止如此，連女兒的婚事也無法做主。”

雪莉：“……”

“但是如果嫁了有錢有勢的南宮世家，一切又都算得了什麽。你的父親也得臣服于你，那時還有誰能逼迫你？”

雪莉不說話了。靜靜坐在廳中。不一會兒，外頭有人通報，客人來了。

田伯生、南宮俊光領着一衆擡聘禮的人，上門了。博爾濟吉特氏跟耶魯烈陪着他們，又進來。

雪莉仍是坐着，探魯加不滿地斥了一句：“怎麽不見禮？”

雪莉沒理他，看着俊光。俊光卻不看她，只四下打量廳內的擺設，雪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探魯加跟田伯生寒暄了幾句，跟大夫人還有耶魯烈離開了，将前廳留給兩個年輕人。雪莉開門見山，直接道：“俊光公子，請你回去吧。我拒絕這門婚事，今天我來這裏，只為了說這件事。”

俊光終于肯看她了，深黑的眸光糾結、複雜。

“我知道。”

“這樣最好，看來我不必再說什麽了。”雪莉說完轉身要走。

“可是，如果這麽輕易就放棄，我當初就不會提出這門親事。”俊光拉住她，淡淡道：“我南宮俊光為了你，打算抛棄唯一的朋友。從此以後，我就是不仁不義的南宮俊光，而你，将會留在我身邊。”

雪莉想要掙開他，可是箍着她手腕的力量太強勁，她掙脫不了，也甩脫不掉……

“我要見珍河。”

瞬時，那只手的力度松了下來，雪莉看向俊光，他看起來還是從前那個優雅俊逸的公子，可臉上已經不複從前的淡泊從容，取而代之是濃濃的郁怒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