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紹興再聚8

洞口之外，大雨傾盆。山洞之內，小小一堆篝火散發着熱氣，兩個依偎的人兒坐在一旁。

火光明明滅滅之中，最初重逢的喜悅過去，雪莉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的曲折，不由得再次低落起來。珍河察覺到她的異常，将烘幹的外衫披在她肩頭，低聲問：“你怎麽了？”

雪莉望着火堆，喃喃道：“只是想到了最近所見所聞的事情，有時候真希望一切只是一場夢，醒來後我們還是在山梅，還像從前那樣。”

珍河何嘗不希望如此？他揪心的是俊光的背叛，而雪莉卻得知了更多秘密，但此情此景，她不願提及更多傷感的事情，只好試圖振奮些精神，拍了拍臉兒，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紹興的嗎？叔叔呢？”

這下子卻又問到了珍河的傷心處，他道：“叔叔死了。”

雪莉驚訝地看他，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珍河說出了她最不願聽到的消息：“是想要飛天神記的那些人。叔叔是為了保護我，他臨死前告訴我，二十年前，我爹娘也是為了保護我，被這些人殺害了。”

“對不起。”雪莉再也沒能忍住，一顆淚就這麽直直掉了下來。珍河幫她擦幹淚，輕聲道：“不要哭，我會為他報仇，也會為我爹娘報仇。”

報仇嗎？珍河的仇人，不就是自己的父親，還有俊光的爹？即便是這樣，那又如何，她只要她的珍河。只剎那間，雪莉就做好了她的選擇，又或者是在她放棄自盡，而選擇跑出來見珍河的時候，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珍河啊，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都站在你這邊，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哪怕是，我不要探魯加這個姓了。事實上，我一直覺得，我不适合這個姓氏。珍河，以後我就叫雪莉了，你忘記探魯加這件事，只許叫我雪莉，知道了嗎？”

珍河被她一番語無倫次的話，逗得笑了，道：“為什麽好好的說這些？”

雪莉卻直視着他，催促道：“你只要答應就好了。”

珍河沒辦法，只好柔聲道：“好了，我記住了，你和從前一模一樣，還是那麽任性。”

雪莉想着，那就讓她再最後任性一次吧，只要能和珍河在一起，這輩子她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父親犯下的罪。

“其實，雪莉，你只要留在我的身邊，一切都足夠了。只要你願意讓我守着，讓我舍棄名字，我都願意。”

久別重逢的人兒，互訴衷情之後，心便越靠越近。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們彼此約定了終身。

翌日，卻是個天氣晴好的日子。一大清早，珍河便醒了，他望着懷中沉睡的雪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從小，他跟着叔叔東奔西走，從來都是個浪人，自從遇到了雪莉，他不止一次産生過要留駐在某一處，與雪莉安家落戶，悠閑的度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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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報仇之後，他就應該付諸實施。他們可以回到山梅，他們相識、相知、相戀的地方。

就這樣看着、想着，不知不覺，雪莉也醒了。她一醒來，就發現一雙直勾勾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窘紅了臉。珍河也頗有些不好意思，忙放開她，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

兩人吃了些珍河找來的野果之後，便開始趕路。珍河說：“越過前面這座山，就是英華河。只要離開了主流江，你的家人若是想找你，就很難了。”

不得不說，他與俊光是最好的朋友，都想到一塊去了。

雪莉點點頭，道：“那你還在等什麽，我們快走吧。”

珍河望了望她，本想問問，有沒有後悔？看着她臉上對兩人未來的期待，也不必開這個口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于是他們開始向着峻峭的會稽山進發。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探魯加的搜尋小組就找到了他們留宿的山洞。搜尋兵向探魯加彙報之時，南宮俊光就在一旁聽着，這件事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探魯加道：“帶我們去看看。”

山洞中，自然熄滅的火堆尚有餘溫。探魯加撚碎火灰，臉上一陣陣的難堪，他轉身低頭向南宮俊光道：“都是我教女無方，真是難以對您交代。”

南宮俊光沉默着，半晌才道：“我就跟到這裏為止，接下來的事情将軍自己看着辦吧。不過那個叫劉珍河的男人，請務必留着他的性命，我要親自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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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兩人走了許久，雪莉卻越行越慢。珍河不時停下來問道：“要不，歇一歇吧？”

雪莉皆是搖頭，道：“追兵不知何時會到，我們還是抓緊時間。”

珍河便只好接着走，但一不留神，身後傳來一聲低呼——雪莉摔倒了。

珍河吓得趕緊跑過去扶起她，連聲問道：“有沒有摔到哪裏，怎麽樣了？”

雪莉仍是表示無事，可臉色已經煞白。珍河決定不聽她的，強行将她抱到一塊大石上坐下，而後悉心檢查，這才發現，雪莉的腳踝不知何時崴了，整個腳脖子已經腫起巴掌高。

“你簡直是胡鬧！”珍河真的生氣了，一擡頭看雪莉委屈兮兮地看着自己，心裏也清楚她的着急，但就算再急，這樣的傷勢也不能繼續拖着了。他想了想，道：“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找點藥草。”

“可是……”雪莉心裏就是不安，總覺得這樣的幸福像是偷來的，能珍惜多一點就是一點。

珍河道：“放心，等找來藥草幫你把腳處理一下，我背着你走。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雪莉這才勉強點點頭，只是珍河匆匆離開的背影，卻讓她如坐針氈。

不好的預感往往總是很準确。珍河才離開半柱香的光景，一群士兵就将雪莉團團圍住。

雪莉望着人群中的探魯加，道：“将軍，您就放過我，就當作你從未有過我這個女兒，不可以嗎？”

探魯加怒道：“混賬東西，你骨子裏流着我的血，父親這兩個字，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嗎？”

說着便下令道：“來呀，把她給我捆了。”

當珍河終于找到藥草，興沖沖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種光景，一排排整齊站立着的士兵，押着被五花大綁的雪莉等候他歸來。而最前頭站着的人，就是上次強行帶走雪莉的她的父親，探魯加大将軍。

雪莉看見了他，遠遠就喊道：“珍河，你快走！”

珍河卻走近了，道：“我不會離開的，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你，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身邊。”

士兵們警惕他的靠近，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珍河卻将長劍丢到地上，任由衆人将他捆起來，帶到探魯加面前。

他們一起被押回了探魯加府上。不同的是，雪莉被鎖到她的閨房，而珍河，卻被關進了府中的地牢。

他被關進牢中不久，一個臉上帶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他面前。他認出了此人，正是俊光身邊的田伯生，那人打開了牢門，取走了俊光送他的清平劍，緊接着在他身上一陣搜羅，拿走了他身上最為珍貴的卷軸。

“果然，你們要的不過是飛天神記！”珍河忽而覺得好笑，不就是一套劍譜，為了飛天神記，已經死了多少人？“既然你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現在可以把雪莉還給我了吧！”

田伯生道：“那可不行。雪莉小姐是要跟我們俊光少爺成親的。”

珍河暴怒道：“俊光，俊光……那就把俊光給我叫來，立刻！”

田伯生淡淡道：“俊光少爺可不是你想叫來，就能過來的。他能把你當作朋友，你應該心存感激。另外，告訴你一個真理，所有的女人，真正喜歡的并不是男人本身，而是他所代表的權力、財富。我想問問你，現在的你，擁有什麽？”

田伯生說完就走了，珍河默默地坐在地牢一角，忽然想起叔叔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惜啊，這樣一群人都錯了，雪莉不是那樣的女人，她選擇的是自己，最終也只會是自己。

雪莉被關進房中之後，不禁大哭一場。隐約聽到門口傳來聲響，連忙擦幹了眼淚、挺直了脊梁，在發現進來的人是南宮俊光之後，仍是止不住地失控大叫道：“你滾出去！滾出去！”

俊光看她雖然眼睛紅腫、失魂落魄，卻總算好端端的，便淡淡道：“我只是來看看你，既然你安好，我便走了。”

雪莉此刻卻不想輕易放過他：“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道義？這就是你南宮俊光的為人？你和我的父親一樣，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背信棄義、冷酷無情，我蔑視你。”

俊光只覺得不知哪裏抽痛了一陣，卻全然麻木般冷靜地聽完，準備離開。雪莉卻沖到他身後，低聲吼道：“求求你，求求你救他！”

俊光腳下一頓，雪莉道：“珍河，我爹會殺了他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珍河。如果，你對他還有一點情分的話……”

所以，原來雪莉還是會有好聲好氣說話的時候嗎？不過她的好脾氣，也只是為了珍河罷了。俊光推開了門，他真的要離開了。

“如果，你可以救珍河，我答應嫁給你。”

俊光怔愣着回頭看，這個淚流滿面的女人，這個讓他心神俱焚的女人，向他跪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