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讓我嘗嘗
阮落下巴被裴不度微擡,眼睛卻垂了下去,啞聲說:“哥,奶奶不是人販子。”
裴不度沒接話,手摸進了阮落的衣服裏。阮落身體還有餘溫,被他這樣一觸,不由一緊。
“哥你別......”他起來連澡還沒來得及洗,還有昨晚的痕跡。
但裴不度不管這些,阮落掙紮了會,眼淚就滾了下來,挂在下巴上,晶瑩欲滴。
裴不度摸夠了才收回手,又彎起食指,揩掉阮落下巴上的淚珠,擡手湊到自己唇邊一舔,低聲說,“這不挺會哭的。”
阮落也不知自己這是什麽毛病,在裴不度面前,眼淚不值錢一樣。只是阮落洶湧而來的悲傷,倒是被裴不度的流氓行為給化解了。
“剛才那人,是你母親?”裴不度問。
“我也不太記得清楚,”阮落已平靜下來,“但好像有點印象。小時候有爸爸,有媽媽。只是他們長什麽樣,幹什麽的,叫什麽名字,我都不記得。”
“我記事時起,就和奶奶在一起生活…..我也問過奶奶自己為什麽沒有爸爸媽媽,是不是他們不要我了。奶奶說,他們太忙,先丢給她養,等我長大了,他們就會來找我。”
阮落頓了頓,等他自己真長大了,知道這不過是個空頭支票。但因為奶奶對他的愛細膩飽滿,所以對沒有爸媽這點,并沒有對他性格造成任何缺失。他能哭能笑,如同任何一個家庭健全的小孩一樣健康成長。
裴不度握起阮落的手,“奶奶什麽時候過逝的?”
“五前年。我才給她過完80歲生日。”阮落一提到奶奶,又眼淚花花了。
裴不度即好笑又心疼。
“現在,忽然有人登門告訴我說,她是我媽,奶奶是人販子……”阮落輕聲說,“我不相信,我寧願她不是我媽。”
“可我要弄清楚這個事,她老人家不在了,也不能就這樣背上這個罪名。哥……”阮落雷厲風行,想到就做的人,“哥我要回趟老家,去問問當地還在的老人,我是怎麽到那裏的。”
裴不度略一思考:“奶奶已過逝有些年月,你現在即便回去,也不一定有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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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落沉默。這點他也清楚。但現在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裴不度從阮落懷裏抽出那只線熊,用他那長直的手指拂了拂,“想見奶奶,親自問問她嗎?”
阮落擡頭懵懂地看向裴不度。
“我不确定能找到奶奶,但我們可以試試。”裴不度說。
阮落一瞬眼裏流露的是狂喜,依念,還是深刻的思念。
裴不度心裏輕笑,原來這樣就能讨好到這人。
“怎麽試?”阮落聲音發緊。
“從這裏。”斐不度拂着小熊玩具,“奶奶是個積善修德的人,十有八九已轉世為人。如果她還有殘存的……”裴不度頓了頓,把到口的“執念”換成了“念想”。
“念想。可以靠這個玩具殘存的氣息,或者能找到一兩片老人家殘存的意識。”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阮落的心已在怦怦跳。
裴不度看看阮落,略有猶豫。阮落不過是個脆弱的凡人軀體。
“要布個陣法。”裴不度微笑着說。
阮落覺得這個陣法必定高深莫測,要花一段時間。畢竟,道士去拿裴不度的時候,都要腳踏天罡,手結法印,正要開口問裴不度需要準備什麽,就聽他說:“把眼睛閉上。”
“嗯。”阮落乖乖地閉上眼睛,只等裴不度把他帶到另一個次元裏去。
就聽裴不度說,“張嘴。”
阮落怔了怔,還是把嘴開口,就在不知道裴不度耍什麽花樣的時候,一個微涼的東西抵進他的唇裏。縱然閉着眼睛,阮落也知道那是裴不度的手腕。緊接着一股腥甜滾燙的液體流出他的口腔。
“咽。”裴不度說。
阮落不由吞咽了下去,那股腥燙一直順着咽喉,落到腹腔。就在阮落覺得不對勁時,抵上他唇裏的手腕已撤離開。
那股腥甜依然還萦繞在阮落的嗓子眼。阮落睜開眼睛,就見裴不度半擡的手腕處一道明晃晃的血口子。
“哥……”阮落一瞬間,臉都白了。剛才那股腥甜,是裴不度的血。阮落去抓裴不度的手腕。
“沒事。”裴不度的手腕處的血口,在阮落目睹的過程中,那道血口已慢慢地在愈合。
即便沒事也會痛啊。阮落心想,舔了舔唇上還有些殘留的血痕。
“一會兒去的地方,可能會動搖你的元神。”裴不度說。
可為什麽要用裴不度的血來固定自己的元神,沒等阮落問出來,一道淩冽的風已撲面而來。
阮落和裴不度已站在一片昏沉暗淡的荒漠中,左右不見邊界,四下霧氣沉沉。前方似乎隐約有片暗色的花海,一瞬間,阮落像是處在某個陣法裏。
“哥,這是哪兒?”阮落去拉裴不度的袖子。
“罅隙。處在六道夾縫中。常會有一些散落的魂魄,或是殘存的意識在這裏游蕩。”
裴不度将小熊從阮落懷裏輕輕地扯了出來,同時一股淡淡的白煙從小熊上浮出。
前面那片花海中,一朵花跟着一亮。
阮落眼前清晰起來,奶奶似乎坐在花海裏,正用毛衣針織着玩具。
“奶奶。”一股巨大的如同浪潮般的感情湧了上來,阮落的聲音哽咽。
“別哭。”裴不度在他耳邊輕聲說,“奶奶早已轉世投胎。這只是她的一點不舍與念想。你過度傷心,會動搖奶奶的三魂六魄。”
“嗯。”阮落低聲嗚咽着說。
“落落,你怎麽還是這麽瘦啊,有沒有好好吃東西?”奶奶戳着毛衣針,像是無數次看着從學校歸來的阮落。
“奶奶,我有好好吃飯。”
奶奶擡起頭來。和他記憶中的無所區別。花白的頭發,塌陷的雙眼,黑瘦的臉頰。
“落落。有個事,我一直放心不下,一直想告訴你們,可還沒來得及說,就走了。你記着,你媽媽叫吳潔。你媽媽在你四歲那年,和你爸離婚,另嫁給別人......”
說到這兒,奶奶嘆了口氣。
“沒一年,她和你現在的爸爸,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小孩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算命的就說你八字不好,愛招不幹淨的東西,她就讓保姆把你帶走,保姆叫書雅,是我的侄女,她出去打工,又把你給了我.......唉,你也別生你媽的氣。世上有哪個做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我不在了,也沒人能照顧你。你去找她。你一個人太孤單了,我放心不下.....”
奶奶說完,身體一點點淡了下去。
阮落想說,奶奶我好想你。但想起裴不度說的不要動搖奶奶的心智,便緊咬着牙,拳頭握緊,把眼裏的酸澀憋了回去。
一陣風吹過,奶奶化成金色星點,消失在茫茫花海中。她最後的一點識念,因為了卻心願,消散得幹幹淨淨。
“現在可以哭了。”裴不度大手輕輕順着阮落的背部。
裴不度紅色衣服在這昏黑荒涼中,如同一團火焰。阮落覺得自己沒那麽孤單了。
“不哭了。奶奶現在一定在哪個地方,開始重新生活了。”阮落低聲說。
風沙、霧氣一點點散去,黑暗、濃灰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阮落回過神來,他與裴不度還處在客廳裏。他像是從一場夢境裏醒來。只是這次卻沒有了遺憾。
奶奶過逝的原因,是在村頭跌了跤,便就此離去。當時阮落還在念大學,沒能見到奶奶最後一面。這個心結一直到現在,才徹底解開。
“你打算怎麽辦?”裴不度問。
“我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騙我,還污蔑奶奶是人販子。”阮落說。
吳潔真想認自己,不用這麽大費周張,還拉了電臺的人前來造聲勢。她的準備也十分充分,帶來了找他的廣告與報案手續。生怕阮落會拒絕一樣。
阮落對裴不度毫無辦法,要圓要扁随他拿捏,但對其人時,卻有着堅烈的意志與主意。
而裴不度想起吳潔身上環繞的層層黑氣,嘴角略過一絲興致盎然的笑意。
“你母親很有錢?”裴不度問。
阮落無語而無奈:“哥,我只想知道真相。”
心裏在說:我掙的錢養你還是夠的。
“什麽時候換床?”裴不度執着地問。
“我去做飯!”阮落一頭毛線,從裴不度眼前逃開。
阮落切了細細的肉絲,埋了兩顆煎雞蛋,做了最拿手的雞蛋肉絲面。阮落在飯桌一邊放了一碗,色澤鮮亮,香氣四溢。
“哥,吃飯。”阮落沒留意自己的聲音有着上揚的愉悅。雖然他經常做飯,但除了奶奶,還沒有其他人嘗過他的手藝。
裴不度施施然在他對面坐下。
阮落拿起筷子,眼睛卻一眨不眨看向裴不度。他心裏一直有個疑問,裴不度在陣法中靠吃什麽才活下來的。裴不度就在阮落直視下,拿起筷子,不急不徐吃了一口面。
裴不度吃飯的儀态端方雅正,斯文節制,如同出身名門的世家公子。阮落卻吃不下去了,裴不度平時并不吃這些東西。即便他把自己做的面全部吃了,但阮落清楚,他并不是真的愛吃。或者說他可能并不吃這些人間飯食。
裴不度還是把那碗面吃完了,放下筷子。阮落把飯碗收拾進廚房,心想裴不度究竟靠吃什麽為生。他的身體時常處于不凝實狀态,是因為沒吃飽?
阮落從廚房裏出來時,裴不度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在撥弄阮落的手機。
“哥,那要密碼才能打開,晚點我給你買一個……你是不是沒吃飽。”
裴不度把手機放回桌上,“是沒吃飽。”
阮落把手裏的一瓶酸奶放到小桌上,誘惑道:“嘗嘗這個,可能你會喜歡。”
裴不度擡頭,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微眯,就在阮落覺得危險時,裴不度已抓住阮落的手腕,“讓我嘗嘗你,就不餓了。”
阮落看着裴不度,“哥,你老實告訴我,你跟着我是不是要拿我當爐鼎。”
裴不度那雙眯起的眼睛含着熱度與無以言說的色氣:“那你知道該怎麽當一個爐鼎嗎?”
裴不度只輕輕一拉,阮落整個人都跌坐下來,裴不度直接把阮落摁倒在沙發上。
阮落急了:“哥,我錯了。我就只開玩笑…嗯…..”
阮落還沒來得及清洗的身體被裴不度一碰,痙攣般猛地抽搐。
阮落擡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裴不度的唇落在他的頸側,一只手去扯他的衣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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