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手機響了,被師傅禁足的祁玉玺拿起來。
【安安,到我房間來。】
祁玉玺從床上起來,拿着手機出門了。今天對他來說太混亂了,姐姐的哭聲,淩君凡的大呼小叫,寧旭的勸說,祁玉玺再一次後悔他沒有提前跟師傅說,結果害師傅擔心不說,還惹得姐姐哭了,自己還被禁足了。
淩靖軒的房間就在他的房間隔壁,祁玉玺沒有敲門,直接開門進去了。淩靖軒半躺在床上,床頭櫃上放着一瓶藥油,屋裏有着濃郁的藥味。祁玉玺關了門走到淩靖軒的床邊,淩靖軒看了眼床頭櫃上的藥油,祁玉玺把自己的手機往淩靖軒身上搭着的被子上一丢,去浴室洗手。
淩靖軒的情況特殊,岳崇景親自給他按摩,就是幾個徒弟包括兒子在內,岳崇景都隐瞞了。淩靖軒晚上沒讓師傅給他按摩,祁玉玺被禁足了,他很想和祁玉玺多呆一會兒,讓祁玉玺給他擦藥油是最好的借口。
淩靖軒只穿了一條內褲,趴在床上,祁玉玺給他按摩後背。可以說是冰涼的手在他背上的穴位用力按摩,讓藥油的藥性充分的發揮。身體的疼痛和對祁玉玺的擔心,讓淩靖軒升不起任何的旖旎心思。等到祁玉玺給他按摩完,幫他套上睡衣睡褲,并洗完手回來後。淩靖軒拍了下身邊,祁玉玺在他身邊坐下,神情有些仄仄的。
“安安,手,給我。”淩靖軒說話還有些不大順暢。
祁玉玺看了他一眼,很随意地把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淩靖軒握住。那一瞬間,一股熱流湧上祁玉玺的手,他眨了下眼睛。和祁玉玺相反,淩靖軒卻覺得一股刺骨冰寒襲向他的掌心。
“安安,我是,你的師兄。”握緊,淩靖軒看向祁玉玺的眼睛裏是不加掩飾的擔心。
祁玉玺抿緊了嘴。
“你的手,太涼了。”
祁玉玺不吭聲。百裏元坤和岳崇景忙着應付外界各方,誰也沒發現祁玉玺的身體比以前涼了許多。
“安安!”淩靖軒加重了語氣,他想祁玉玺能告訴他,能信任他。
良久後,祁玉玺抽出手:“吃烈火丹就行了。”
淩靖軒:“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麽。”
祁玉玺身體往後一靠,又不做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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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淩靖軒緩慢擡起胳膊,主動握住祁玉玺又瞬間冰涼下去的左手,“我是,你的,師兄。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祁玉玺還是不說,淩靖軒:“師叔,遲早會,發現。”
祁玉玺的眉頭微緊。淩靖軒:“師兄,可以,幫你。”
祁玉玺看向淩靖軒,淩靖軒對他點點頭。祁玉玺舔了下嘴唇,殷紅的舌尖擦過唇間,只是一個很輕微的動作,卻看得淩靖軒心跳快了兩拍。容貌堪稱妖孽的祁玉玺做這麽一個動作殺傷力太強,可他本人根本就是毫無所覺。
祁玉玺再次抽出手,淩靖軒頓時一陣空虛,接着他就聽祁玉玺開口:“‘伏陰劍法’。”
淩靖軒眼瞳緊縮,心中的遐思瞬間消散。祁玉玺看着自己的手掌,繼續說:“‘伏陰劍法’,共十二層,修煉時需選陰氣最重之地。功法越深,身體越寒。服用‘烈火丹’以克體內陰氣,或,修行‘烈陽掌’之人助以驅寒。”
淩靖軒強撐着自己就要坐起來,祁玉玺扶住他。
“我練!”淩靖軒異常鄭重地吐出兩個字,扶着他的祁玉玺看進他的眼底。淩靖軒握住祁玉玺冰涼的手,壓抑着心疼,再次格外鄭重地說:“我練!烈陽掌。”
祁玉玺抿住了嘴,兩人就這樣彼此凝視着。祁玉玺的鳳目裏有很多的情緒,淩靖軒對他微微一笑:“安安,交給,師兄。”
祁玉玺的薄唇張開:“烈陽掌,很苦。”
淩靖軒的笑容加深:“肯定,比不上,萬蟻嗜骨。”
薄唇又張開:“你習慣了空門拳法,修習烈陽掌,就意味着從頭開始。”
淩靖軒搖搖頭:“交給,師兄。”
祁玉玺的胸膛明顯起伏了一下,他第一次主動反握住淩靖軒的手:“你一旦練了,我就不會容許你中途退出。”
“交給,師兄。”
祁玉玺的眼瞳裏是微笑着的淩靖軒,他第一次發現,淩靖軒很好看。鳳眸閃亮:“好。”
門外,百裏元坤和岳崇景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裏。百裏元坤的眼眶通紅,岳崇景緊握着他的手。房間裏,師兄弟不說話了,畢竟淩靖軒現在說話還很費力。岳崇景牽着百裏元坤悄聲離開。回到兩人的房間,百裏元坤啞着嗓子說:“我不是個好師傅。”
“雲鶴,”岳崇景抱住百裏元坤,“不要這樣說自己。你想過沒有,安安出生後一直生活在東莊村,一直在你身邊。可他卻配的出合靈丹、浩氣丸,釀得出太乙洞天酒,知道連我們百裏家都聞所未聞的黃泉再造湯。雲鶴,你就不奇怪嗎?”
百裏元坤的身體微顫,他不是不好奇,不是不疑惑,而是他把這些疑惑壓在了心裏。徒弟不說,他就不問。
“安安,不是普通人。他不說,不是因為你這個師傅不好,而是他認為自己能解決。你是他的師傅,你應該知道他是多麽獨立的一個人。如果你我有安安這樣的實力和本事,我們也會如他這樣。”
百裏元坤擡起頭,岳崇景的拇指抹了下他的眼角:“你我要做的,就是做安安最堅硬的後盾。做到即便是軍武處都要對我們忌憚,不敢輕易對我百裏家,對安安出手。先天大圓滿,還不夠。”
百裏元坤的眼睛瞪大。
“如果連元他們都能突破到先天後期,你我能突破先天大圓滿,這個世界上,誰還能與我百裏家争鋒?就算他們知道了黃泉再造湯的存在,他們又能耐我們如何?雲鶴,你我必須變得更強大,強大到他們聽到我們的名字就心裏發怵,強到沒有人敢對我們的徒弟升出半點兒威脅的心。”
百裏元坤用力握住岳崇景溫暖的手,眼裏是堅定,臉上是決然。
“雲鶴,我們搬回祖宅吧。”
百裏元坤點了點頭:“好。”
……
被師傅禁足了一周,祁玉玺獲準可以去學校了。淩君凡和寧旭沒有課就在四合院陪祁玉玺——其實是祁玉玺交給他們一個任務,安撫姐姐——祁玉玺要去學校了,兩人都很高興。今天是周三,上午沒課,祁玉玺吃過午飯後冼禮會送他去學校。他在房間裏收拾要帶去學校的東西,淩靖軒敲開了他的房門。
“安安,換藥了。”
祁玉玺看了眼淩靖軒,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把睡衣脫了,光潔的上身,肩膀上卻有着刺眼的白紗布。淩靖軒走到祁玉玺面前,解開他的紗布,眉目如常得緊蹙。子彈從祁玉玺的肩膀上部穿過,雖說沒打進骨頭裏卻是刮掉了一塊肉。淩靖軒每一次看,都心疼不已,每一次都要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
“到了學校要記得上藥,不然師叔以後看到你的傷口,肯定會生氣。”
祁玉玺乖乖點頭,他是再也不要惹師傅生氣了。淩靖軒手裏拿的是百裏家祖傳的外傷藥,千蛇膏,有治愈外傷,削除疤痕的效果。祁玉玺自己也會配類似的藥膏,不過師傅家的也很好用,他就沒額外再配了。
上了藥,吹了吹,貼上新的紗布,淩靖軒把藥膏塞到祁玉玺的手裏,祁玉玺順手就丢到了雙肩包裏。淩靖軒瞟了一眼祁玉玺胸前的兩顆紅點,拿起祁玉玺放在床頭櫃上要換的衣服。先拿起一件貼身的背心。祁玉玺的傷在右肩,穿衣什麽的會不方便,不過他自己覺得無所謂,其他人卻是把他當重傷患照顧了。
淩靖軒服侍祁玉玺套上背心,又給他穿上襯衫。要去學校,穿練功夫就不合适了。穿好衣服,淩靖軒說:“你要的藥材,師兄已經讓人去采購了。我讓他們優先烈火丹的藥材。有什麽缺的,你就給我打電話。”
“好。”
祁玉玺不跟淩靖軒客氣。在淩靖軒堅決的表示要學烈陽掌後,祁玉玺對淩靖軒的态度變了一些,淩靖軒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而他,享受這樣的變化。
“安安。”
祁玉玺擡眼,一只手穿過他昨天剪短的頭發:“以後,師兄都給你剪頭發。”
鳳眸微挑:“好。”
淩靖軒笑了,笑得滿足,祁玉玺的鳳眸裏多了平時難得一見的風景,看得淩靖軒很想低下頭,親吻那雙美麗的眼睛。
淩靖軒在身體調養好之前就暫時先住在四合院了,由岳崇景親自幫他調養,每日的藥膳也由四合院的廚師來做。岳崇景沒有對其他徒弟和兒子解釋淩靖軒為什麽會這樣,他不解釋,岳思元和霍連元等人也就不問,甚至沒有去問淩靖軒。百裏元坤答應搬回百裏家祖宅去住,岳思元、霍連元和岳小鳳近期就要忙這件事,冼禮還是回淩家坐鎮。蒙柯拿到浩氣丸和合靈丹後,淩靖軒就讓他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去了。蒙柯在後天後期停留的時間太久了,該是向後天大圓滿沖刺,也因此,蒙柯并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這麽大的一件事。
這段時間,淩百晖、淩百翔、淩靖宇和淩靖磊幾乎天天都在軍部開會。百裏家出了兩位先天大圓滿的宗師,軍部上下也是極為震驚。與百裏家關系最親密的淩家自然也就成了軍部上下重點關注的對象。
“淩靖革,你的信。”
“來了!”
一聽到有自己的信,淩靖革的眼睛頓時亮得跟燈泡似的。他剛拿過信就被戰友們包圍了。
“淩靖革,誰的信啊?瞧你這滿面春風的樣子,不會是女朋友吧?”
“肯定是女朋友沒跑了,你看他自從上次放假回來之後,整天翹首以盼的,不是女朋友能是誰?”
“淩靖革,老實交代,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軍營生活枯燥單調,一幫子的大老爺們兒,有女朋友的那是鳳毛麟角。身邊多了一個交了女朋友的戰友,大家就會起哄。淩靖革笑得一臉蕩漾,見他這樣,戰友們更鬧他了。紛紛讓他交出女朋友的照片來給大家掌掌眼。
淩靖革拳打腳踢,壓制了最鬧騰的幾名戰友,然後跳上自己的上鋪的床,看信去了。戰友們雖然鬧他,但事關隐私,淩靖革要看信了,他們也就适可而止。取出信,臉上帶笑的淩靖革迫不及待的就看了起來。每個月他最盼望的就是收到萬玲玲的信。
淩靖革是躺在床上看的,看了幾行,他就猛地坐了起來,臉上的笑沒有了,變成了嚴肅。一看他這副樣子,原本還想鬧他的戰友們頓時收了聲,彼此面面相觑,有點擔憂了,這不會是分手信吧!淩靖革快速看完信,信紙上還有模糊了字跡的眼淚痕跡,他直接從上鋪跳到地上拔退就跑出了宿舍。一名戰友擔心地問其他人:“不會真是分手信吧!”
另一人:“不至于吧。淩靖革看上的女孩兒,能這麽輕易就跟他分手?這才多久?”
又一人嘆了口氣:“咱們當兵的,一年都見不到一面兒,淩靖革的家世好,找的女朋友家世肯定不會差,估計是受不了遠距離戀愛了。”
其他人都沉默了。
淩靖革一口氣跑到了通訊室,填寫了申請表格後,他迅速跑到一臺電話機旁拿起電話撥出萬玲玲的那個已經深記于他心中的手機號碼。電話響了三聲就接通了,淩靖革:“玲玲,是我!”
“淩靖革?”萬玲玲認出了是淩靖革的電話,這個區號撥過來的電話只會是淩靖革,只是她沒想到淩靖革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你沒訓練嗎?”
“今天是休息日,我沒出去。玲玲,我收到你的信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淩靖革握緊電話,很想順着電話線鑽過去,抱住被吓壞的人。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玲玲,我很高興,你在傷心的時候能想到我,能向我傾訴。”
萬玲玲咬住嘴,她收到淩靖革的信,給他回信的時候就把弟弟的事情說了,還一邊寫一邊哭。她的害怕,她的擔憂,她的難過和對自己什麽都幫不到弟弟的自責,就那樣全部吐露給了淩靖革。
“玲玲,安安現在怎麽樣?傷好些了嗎?”
“好些了。白爺爺配的傷藥很有效。”
“你現在在哪兒?”
“安安今天回學校,我也回來了,還住安然小區。”
淩靖革先是跟萬玲玲聊天,然後慢慢把話題轉到祁玉玺身上。這是在通訊室,他不能說太多,更不能提到古武者。他安慰萬玲玲,不要自責。作為一個普通人,作為祁玉玺的姐姐,她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經過這次的事情,恐怕也不會再有人敢來找死。聽着淩靖革的聲音,聽着他安慰的話,萬玲玲不知道怎麽的,鼻子酸了,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一直覺得,殺手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我沒想到,有一天我最親的親人會遇到那些可怕的人。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會去想,如果安安的功夫沒有那麽厲害,如果白爺爺和岳爺爺他們沒有那麽快趕到,安安會不會……淩靖革,我從來沒有恨過什麽人。哪怕是之前同學中傷我,我也沒有恨過,可這一次,我是真的恨了,我恨他們,即便白爺爺和岳爺爺已經教訓了他們,我還是不解恨。”
淩靖革安靜地聽萬玲玲在電話裏哭訴。他能做的就是做一個傾聽者,可他此刻最想做的是抱住萬玲玲,讓她在他的懷裏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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