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二天一早,淩靖軒帶祁玉玺去吃了早飯,然後兩人開車回祖宅。祁玉玺身上穿着他昨天穿的那身衣服。公寓裏有洗衣烘衣機,淩靖軒一早起來就把祁玉玺的衣服給他洗好烘幹了。祁玉玺坐在副駕駛座上顯得很沉默,淩靖軒一邊開車一邊不時注意他。
“安安,酒還沒醒?”
“嗯。”
“你從來沒喝過酒,以後還是別碰了。”
“嗯。”
路上祁玉玺的話很少,淩靖軒當他确實是酒後不舒服。或許祁玉玺就是那種酒量不行的先天宗師。
百裏元坤和岳崇景正在堂屋裏跟祁四爺爺、祁四奶奶還有葉本昌夫婦聊天。老宅裏就他們六位老人,平時沒事就一起聊天,下棋,有人作伴,哪怕子女徒弟不在身邊,也不會覺得寂寞。大姨跟着一起過來祁玉玺就更放心爺爺奶奶。他有考慮要不要把大姨夫弄到上京,這樣大姨就能一直在爺爺奶奶身邊就近照顧。他清楚自己,要論照顧爺爺奶奶,他肯定不如大姨。而且有大姨在身邊,爺爺奶奶住在祖宅這邊也能安心吧。畢竟這套宅子真是太大了,爺爺奶奶一輩子住在東莊村,陡然換了一個這麽個地方,有熟悉的親人在一旁,才能心安。不過這事兒他還沒跟淩靖軒提。至于為什麽是跟淩靖軒提,祁玉玺沒考慮過。
淩靖軒和祁玉玺過來了,幾位老人馬上招呼着他們坐。祁玉玺坐在爺爺奶奶中間,主動說:“寧旭昨晚請吃飯,唱歌,我就去了。晚上在師兄的公寓住的。”
祁四奶奶立刻說:“去玩好。你以後要多跟寧旭、君凡出去玩。”
祁四爺爺在一旁點頭:“你還小,別整天跟你師父一樣就知道練功練功。”
百裏元坤不滿了:“我整天練功怎麽了?我練功我身體好。”
祁四爺爺:“你練功都練傻了。”
兩個人又鬥起了嘴,看得岳崇景是哈哈笑。等到師父和爺爺鬥嘴完了,祁玉玺才說:“師父,我有事找您。爺、奶,我跟師父說點事兒。”
“去吧去吧。”
孫子一說有正事,祁四奶奶趕緊拍拍孫子讓他走。祁玉玺跟着師父去了師父的書房,他動作随意的,就如掏一張手紙或手絹一般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裏掏出兩張折起來的信紙遞給師父。徒弟掏得随意,百裏元坤也只當徒弟可能又需要什麽藥材了,接的也随意。結果等他展開信紙,看到信紙上的內容,百裏元坤差點沒忍住揍徒弟一頓。
信紙上最開頭寫了五個字——黃泉再造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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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元坤抓狂:“你就把這個随随便便地塞在褲子口袋裏?!”
祁玉玺有點無辜:“就這些內容,不用裝包裏。”
“你真是膽大!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那麽随便揣兜裏!”
祁玉玺:“沒人能從我兜裏拿走。”
“……!!”
有一個藝高人膽大的徒弟有時候就是會這麽心塞!深吸了幾口氣,百裏元坤告訴自己徒弟就是這個性子,說也沒用。
“師父,這個您拿着。我現在把心法告訴您。沒有心法,就算拿了這份東西,別人也用不了。”
百裏元坤沒跟徒弟說謝謝,鄭重地點點頭。
祁玉玺把心法告訴師父,在确定師父全部記下後,他又把怎麽熬藥,熬藥的步驟,藥熬好之後怎麽用內力配合心法來做最後的調配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說給師父聽。百裏元坤是先天大圓滿的宗師,很多和古武沾邊的東西對他來說是一點就透。在徒弟說完後,他問了幾個問題,又跟徒弟複述了一遍,就全部記下來了。
“安安,你要不要……”
明白師父的意思,祁玉玺搖頭:“我不需要。我有‘伏陰劍法’就夠了。師父,您和師伯,試一試吧。先天大圓滿,不會是終結。”
百裏元坤深吸一口氣,拍拍徒弟的肩膀:“師父和師伯會考慮。安安,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祁玉玺:“我要教淩靖軒烈陽掌。”
“好。”
有些事情,師徒二人早已形成默契。百裏元坤沒有問什麽是烈陽掌,祁玉玺也沒有解釋。和師父一起回到堂屋,祁玉玺又陪爺爺奶奶說了會兒話,就叫了淩靖軒一起走了。兩人走後,百裏元坤說:“安安和靖軒要修習一門新的功法,最近可能會比較忙。”
祁四奶奶慈愛地說:“讓他們師兄弟盡管去忙。我們不給他們拖後腿。”
祁玉玺和淩靖軒換了練功服去了練功房。這是祁玉玺在祖宅內屬于他自己的練功房,是百裏元坤決定搬回老宅之後讓岳崇景找人在老宅內新蓋的。舊的練功房霍連元他們會在那裏練功,不适合祁玉玺用,也不方便他教淩靖軒烈陽掌。
烈陽掌的心法淩靖軒已經熟記并且在修行了。祁玉玺面對着淩靖軒打了一套掌法,打完之後,他說:“這是烈陽掌的第一式。烈陽掌共有八式。修習的最佳時候是每天日頭最盛的時候。開始吧。”
淩靖軒嚴陣以待。
淩君凡發現祁玉玺和他爸又失蹤了。當然,兩人還在百裏家祖宅內,就是經常見不到人。淩君凡雖然有點沮喪,但想到他和祁玉玺的一年之約,他又立刻幹勁十足。不管祁玉玺和老爸之間有什麽秘密,他現在一個普通人也打聽不出來,還不如多花時間和心思鍛煉身體,讓祁玉玺看到自己的恒心和毅力。
淩靖軒一直都知道祁玉玺是一個對武學極其認真且自律的人,不過現在,他要加上一條,祁玉玺也是一位非常嚴格、嚴厲的老師。烈陽掌第一式,他看祁玉玺打的時候感覺挺簡單,可輪到他自己,配以心法,就十足十的難,而且就如祁玉玺說的那樣,不僅難,而且疼。這種疼不是泡黃泉再造湯的那種疼,而是在練功的時候骨胳、身體似乎在被什麽炙烤。收功後,淩靖軒是披身的大汗,就跟從桑拿房裏剛蒸出來,而且他感覺自己也确實像剛蒸了桑拿,全身從內到外都很熱!
等到師兄二人都洗完澡,換了衣服,淩靖軒還是忍不住在出汗。祁玉玺冰涼的手從他的T恤衫下擺鑽進去,淩靖軒驚訝地回頭,身體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祁玉玺冰涼的手貼在淩靖軒的後心,一股沁涼順着後心進入淩靖軒體內,淩靖軒立刻凝神運功。片刻之後,體內的燥熱平息,體溫恢複正常。
收回手,祁玉玺的鳳眸裏滑過某種晦暗的流光。
“等你練到烈陽掌第二式,我就可以不用吃烈火丹了。”
淩靖軒有些驚喜:“烈陽掌和伏陰劍法是不是相輔?你需要烈陽掌驅除丹田內的陰寒之氣,而我練烈陽掌,也需要你幫我降溫?”
祁玉玺:“可以這麽說。”
淩靖軒大喜,一個沒忍住又摟住了祁玉玺的肩膀:“安安,你這回可跑不掉了。”
祁玉玺拉下淩靖軒的胳膊:“你先想想什麽時候能突破第一式吧。”
淩靖軒低聲笑,這種兩人要彼此相助練功的事情令他心情大好,突然就有一種兩人在雙修的錯覺。這麽一想,淩靖軒暗呼一聲糟糕,某種熱氣直沖腿間去了!
“師兄會努力的。”
祁玉玺站起來:“吃飯去。”
“好!”
似乎這兩天的異常都是錯覺,師兄弟兩人又恢複到了以往的“親密無間”。
寧旭已經睡了,手機嗡嗡嗡地直響。他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待聽清了什麽在嗡嗡之後趕緊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玉玺?”看到來電者是誰,寧旭急忙接聽,“玉玺,不好意思,我沒聽到手機響。”
“抱歉打擾你睡覺。”
“沒沒沒。你肯定有事兒吧。”
“昨天晚上我師兄唱的那兩首歌的歌名是什麽?”
寧旭楞了,他還以為是有什麽緊急的事祁玉玺才這麽晚給他打電話。寧旭覺得祁玉玺有點怪怪的。他說:“我把歌名給你發短信發過去吧。”
“嗯,謝謝。”
祁玉玺挂了電話,看來他打這個電話為的就是這件事。寧旭盯着手機,有點出神。不過他沒忘了祁玉玺還等着他發消息過去,他把兩首歌的歌名和出處發過去,很快對方回過來:【別告訴淩君凡。】
【好。】
【你睡吧。】
【晚安。】
把手機放回去,寧旭躺下。祁玉玺這兩天真的很奇怪啊。他不會是跟淩四叔鬧什麽矛盾了吧?寧旭是百思不得其解,打了兩個哈欠,他不想了,蒙頭睡覺。
房間裏,累了一天的淩靖軒已經熟睡了,祁玉玺卻坐在書桌前在筆記本電腦上查着什麽。電腦屏幕上是“right here wating”和“casablanca”的歌詞。應試教育出來的祁玉玺還是比較容易地看懂了這兩首英文歌的歌詞意思。看懂了,祁玉玺關了電腦,房間裏頓時陷入了黑暗中。擡手,放在自己的頭頂,祁玉玺閉上眼睛,眼前是唱歌的淩靖軒。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他先喜歡的我,當然要他主動啦。總不能他喜歡我,還要我去開口吧。”
放下手,祁玉玺睜開眼睛,上床睡覺。
……
一場大雪在淩靖軒專心修習烈陽掌的時候降下。渾身從內到外都熱騰騰的淩靖軒恨不得跑到雪地裏打幾個滾。每次在他熱得受不了的時候,位于一旁的祁玉玺就會把他冰涼涼的手探進他的衣服裏,貼着他的後心給他降溫。每當這個時候,淩靖軒就幸福又痛苦着。祁玉玺也告訴了他,等他練到第二式,他就能控制身體的燥熱,不會這麽難過了。淩靖軒又矛盾了,到那時候,祁玉玺就不會這樣給他降溫了吧。
淩靖軒一直在祖宅那邊,知道他最近跟着祁玉玺練功,淩家人也沒催他回去。淩家這邊已經說好了,過年的時候都到百裏家祖宅這邊來過年。臨近年關,淩百晖和淩百翔還好一點,畢竟他們已經退居二線,淩靖宇和淩靖磊就是忙得幾乎不着家,就連淩靖磊的老婆鄭男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已經連着好幾個晚上跟淩靖磊在軍區宿舍過夜了。
可這天晚上,淩靖磊卻回來了。淩百晖和淩百翔的覺少,兄弟兩人還在客廳裏說事情。看到淩靖磊頂着一身的風雪從外面回來,兩人很吃驚。葉鳳和楚妍已經上樓回房間休息去了。
“靖磊,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鄭男呢?”淩百晖見他身後沒別人,問。
淩靖磊脫掉呢子大衣交給家裏的警衛員,走過來坐下說:“鄭男加班。我有點事。”
“怎麽了?”
淩百晖擺了下手,客廳裏的警衛員和阿姨就退出去了。淩百晖和淩百翔這才發現淩靖磊的表情有些不大好。
“出什麽事了?”作為大伯,淩百晖又問。
淩靖磊卻是看向父親:“爸,你前妻今天到我辦公室來找我了。”
淩百翔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淩百晖抿住了嘴,不說話了。淩靖磊沒有避開大伯,直接對父親說:“她來找我幹什麽爸您應該猜得到。”
淩百翔點點頭,淩靖磊口吻決然:“爸,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我無權左右您的決定。但作為我個人,我堅決與潘家人劃清界限。”
淩百晖出聲:“你們兩個好好談,我上樓。”
淩百翔沉默地點點頭,淩百晖站起來,拍拍侄子的肩膀,上樓了。客廳裏就剩下了淩百翔和淩靖磊父子兩人,淩百翔開口:“是她想回來,還是她和潘華都想回來,還是讓潘華回來?”
淩靖磊不掩飾厭惡地說:“她當然後悔了,可惜爸你身邊已經沒她的位置了。她希望我能原諒她,說她有錯,但更多的是時代造成的錯。她想讓潘華改回名字,回來跟您和大伯、大伯母磕頭認錯。我拒絕她了。”
淩百翔仍是點點頭,站了起來。
“爸!”
淩百翔看向自己的長子:“你媽讓我不要太晚睡。下雪了,我不方便出門,又快過年了,以前都是靖軒操心,他現在抽不出空,你也別把什麽事都丢給你大哥大嫂操心。過年有些要置辦的東西,你也準備準備。”
沒有等兒子的回複,淩百翔步履明顯有點跛地往樓梯的方向走,淩靖磊站起來去扶父親。淩百翔拉下他的手:“你快洗洗睡吧,如果還要加班,就趕緊走。”
“爸。”
對兒子擺擺手,讓他不要擔心,淩百翔一瘸一拐地走到樓梯口,扶着樓梯扶手慢慢上樓了。看着父親蹒跚的背影,淩靖磊的眼眶充血。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父親被人按在地上,一根根棍棒打在父親的身上,打在父親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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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