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祁玉玺這一入定一直到天都黑了還沒結束。為了确保學生們的安全,老師們不得不先帶着學生們返回招待所。淩靖軒這邊聯絡了一輛車來接祁玉玺、郗玄和滕茕。汽車到的時候,祁玉玺還在入定中。滕茕和郗玄卻是退出了老遠。河西走廊這一帶入夜後本就會比較冷,而祁玉玺周圍的氣溫更比往常低了幾度,而且還有一股刺骨的陰寒,饒是郗玄都受不了。

郗玄讓滕茕上車等,他在外守着。很遠的地方——車燈都只能照出一個模糊的黑影——祁玉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夜晚的風越來越冷,吹動了祁玉玺身上單薄的T恤衫。在這股寒冷中,郗玄卻漸漸有股頭皮發麻之感。古武者的預感一向準确。郗玄迅速上車,對司機說:“馬上開車!”

沒有不良預感的滕茕:“祁玉玺還在呢!”

“開車!”

郗玄顧不得解釋。司機見郗玄面色凝重,立刻發動汽車。

一直讓司機開車退到頭皮不在發麻的地方,郗玄才讓司機停車。車一挺,郗玄從車上跳了下來,滕茕也下了車。遠處,似乎有人在叫,又似乎只是風聲。周圍明明有風,那聲音卻未被風聲遮掩。滕茕抱緊雙臂,她是古武者,也是女孩子。這種聲音好像鬼哭狼嚎一般,吓人得很。

祁玉玺的身周,一團團看不見的陰魂穿過他的身體,把最陰寒的氣息留在他的體內。很少會入定的祁玉玺,這一次入定的時間卻是格外的久。上京,淩靖軒和郗琰钰都沒有入睡,坐在客廳等電話。上京的天已經蒙蒙亮了,郗琰钰的手機先響了,他一看是郗玄打來的,立刻接聽。

“郗玄!安安怎麽樣!”

“家主,少爺入定結束了。我現在還無法過去。少爺入定結束時周圍有明顯的鬼哭聲,我甚至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少爺結束的時候,我明顯察覺到有一股很可怕的陰寒之力向我襲來,并且還伴随有悶響。我猜測,少爺很可能功力提升了。”

“安安現在在做什麽?”

“少爺在運功,鬼哭聲還時隐時現的。”

“你看好他,有任何不對勁的要立刻告訴我!”

“是!”

淩靖軒和郗琰钰坐在一起。郗琰钰電話一挂斷,淩靖軒就問:“安安怎麽樣?”

郗琰钰把郗玄的話轉述了一遍,淩靖軒蹙眉:“夫陰劍法十二層。去年底安安才突破到第七層,應該不會這麽快又突破一層。不過安安是武學天才,他現在不再壓制夫陰心訣,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郗琰钰的眉頭擰得更嚴重:“他這樣的功法真的不會有問題?郗玄說聽到了疑似鬼哭的聲音,那就不可能是疑似!”

淩靖軒:“即使真有鬼哭,安安實際上也沒有做出任何與歪門邪道沾邊的舉動。他只是在遺址旁入定。沒有傷人,沒有見血。滕茕在現場也好。至少她親眼目睹了安安入定的過程,可以證明安安修煉的功法除了會造成一些令人害怕的聲音外,并無其他異常。”

郗琰钰卻并未展顏:“這樣的功法別跟我說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安安是男孩子!男人天生屬陽,這樣陰氣重的功法與男人的陽氣根本就是相克的!”

不得不說,郗琰钰不愧是老牌古武世家家主級別的古武者,看問題就是準!淩靖軒不可能告訴郗琰钰祁玉玺需要與他雙修來平衡丹田內的陰寒之氣,他只是說:“安安從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夫陰劍法屬陰,對安安自然有影響,安安也自然有解決的方法。”

“什麽方法!”

淩靖軒不說話了。郗琰钰緊盯着他:“你知道。”

淩靖軒只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淩靖軒擺明了知道卻不說,郗琰钰也不能逼迫他,只不過他相當不高興就是了。

遠離古遺跡的地方,突破至夫陰劍法第八層的祁玉玺,手中無劍似有劍。體內的陰寒之氣在手掌中彙聚成一條無形的陰氣之劍。所過之處,劍氣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劍痕。上京的天已經大亮時,這裏的太陽已經開始炙熱了。把陰氣之劍收入體內,祁玉玺收功。

只能隐約看到一個黑點的地方,郗玄接到少主的電話,立刻上車。結果在見到少主後,得到的卻是少主讓他先回去,他要在這裏呆一天。明天一早再來接他。

郗玄坳不過少主,也勸說不了少主,只能和滕茕先行離開。祁玉玺在汽車離開後,他分辨了一下方向,向着古遺跡深處走去。

第二天一早,郗玄開車趕到昨天他和少主分開的地方。提了一夜的心在見到少主坐在原地的身影後終于放了下來。祁玉玺關了手機,擺明了不想任何人打擾他。他昨天只給淩靖軒和郗琰钰分別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對方自己關機要練功。

祁玉玺一上車,郗玄就問:“少主,我先帶您回玉城洗漱一番吧。我們現在回去,他們也已經出發了。”祁玉玺身上确實有點髒,同意了郗玄的提議。

郗玄開車帶着少主返回玉城,在一家四星級酒店訂了一間豪華套房。上車後,祁玉玺的手機就響了,郗琰钰打來的。祁玉玺只說自己有領悟。郗琰钰挂了電話後淩靖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對淩靖軒,祁玉玺也只說是領悟。郗玄在一旁,祁玉玺并不想多說自己練功的事。

到了酒店,祁玉玺洗了個澡,飽飽得吃了一頓,然後離開酒店,由郗玄開車追趕已經前往飛天市的同學。兩人抵達飛天市學生們入住的招待所時已經是下午4點多。學生們全部都出去了,祁玉玺也沒打算去和大部隊彙合。傍晚,師生們回來,淩君凡和寧旭見到祁玉玺很高興。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學生們就全部起床了。他們将前往飛天石窟,并在那裏停留兩天,之後還要去其他地方,一共需要在外停留四天。所以學生們要帶上一部分常用的行李。祁玉玺沒什麽行李,郗玄帶了一個雙肩大背包,裏面裝着他和少主的各兩身換洗的衣服,和一套簡易裝洗漱用品,其餘的就都是食物和水了。寧旭和淩君凡也是大背包,裝着換洗衣服、洗漱用品和食物、水。祁玉玺口袋裏有一個便攜藥盒,裏面裝着五顆烈火丹。他突破至第八層,實習前吸收的淩靖軒的陽氣被消耗殆盡。這兩日即使不運功,他也需要服用烈火丹驅除丹田的陰寒之氣。

祁玉玺沒什麽藝術細胞。石窟壁畫美則美矣,佛像雕塑或許傳神,但他卻不會欣賞。寧旭和淩君凡很遺憾不能拍照,兩人進入石窟內之前在外面拍了無數張照片。張居原對石窟壁畫比較有研究,講解得很詳細。歷史班4個班,每個班的老師和一名導游負責各自班。

上京大學在飛天石窟景區裏有一個研究所。學生們晚上就住在研究所的招待所裏,條件是很簡陋,因為晚上他們要聽研究所的教授講課。天快黑的時候,老師們招呼學生們回研究所,明天還要再過來。很多游客都是騎着駱駝過來的,看着他們又騎着駱駝離開,淩君凡很羨慕。

“我也想騎駱駝。”

寧旭:“我們好像有兩天自由活動時間。”

“太好了!”

晚飯是當地的食物,臊子面、炸油糕和羊肉湯。就見祁玉玺和郗玄身邊的空碗是一個落一個,提前得了叮囑的廚師還是看得目瞪口呆。

在飛天石窟呆了整整兩天。第三天師生們一早起床,前往沙山和月灣湖,之後他們還要去魔城,晚上他們會在魔城附近的露營基地過夜。這裏早上五點左右天就亮了,太陽升起來就會開始熱了,中午會熱(曬)得受不了。考慮到氣溫,老師們都決定天一亮就走,這樣在中午最熱之前他們就可以趕到魚躍關,然後找地方修整。大巴車停放的地方距離石窟有20分鐘左右的路程。風吹來的砂礫磨得人臉疼,女生們各個拿紗巾包着臉。男生們沒有防護措施,只能捂着臉。就是滕茕就用紗巾蒙住了臉,只有郗玄和祁玉玺沒什麽反應。

如果有人拿着放大鏡去看,就會發現風沙根本沒有貼上兩人的皮膚。先天武者的內勁可以輕易擋掉粗糙的沙子,更何況祁玉玺是先天中期,他又剛剛突破。

上了車,祁玉玺四人如常地坐在最後一排。寧旭和淩君凡怕吹,祁玉玺坐在窗邊,他旁邊是郗玄,之後是淩君凡和寧旭。滕茕仍是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女生們抱怨,出來一趟皮膚變差好多,又黑又粗糙,男生們也說自己曬黑了。

師生和導游們都上了車,兩輛大巴和一輛中巴向着沙山而去,最多半個小時就能抵達。汽車發動行駛,慢慢離開了飛天洞窟的範圍。坐在窗邊看窗外的祁玉玺往後看了一眼。有兩輛越野吉普車超過他們的大巴飛快地往前駛去。寧旭和祁玉玺都聽到了吉普車的車聲,淩君凡好奇:“看來也有人跟咱們一樣這麽早出發的。”

淩君凡剛說完這句話,大巴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車內尖叫聲起,郗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頭往前栽去的寧旭,順便擋住了差點狠狠撞在前排座位的淩君凡。祁玉玺鴨舌帽下的眼睛瞬間冷厲。他掏出褲子口袋裏的手機,把聲音調到靜音模式,按下緊急聯系鍵。“碰碰”幾聲,大巴車的車門被人砸開。學生們尖叫起來,緊接着就是噗噗噗的機關槍槍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

“低下頭不要看!”

同樣吓壞了的寧旭和淩君凡聽從祁玉玺的吩咐,低下頭,抱住腦袋。

早晨6點,郗琰钰剛起床,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兒子的!郗琰钰那個吃驚(受寵若驚)。他立刻接聽電話:“安安?”

電話裏卻沒有聲音,只有從不知那裏傳來的陌生男聲:“所有人都不許動!不許叫!”

郗琰钰擡腳就往外走。客廳裏的三郗看到家主臉色陰沉,眼裏滿是殺氣的走出來,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跟着家主一起出了房間。

“把你們的手機全部拿出來!如果讓我知道誰私藏,就別怪我打爆他的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他們有錢,他們家裏有錢,你們找他們!”

“田凱!我X你媽!”

這個聲音郗琰钰不陌生,是淩君凡!

“閉嘴!坐下!”

郗琰钰已經沖進了祁東園,他捂住手機的話筒,一腳踹開淩靖軒的房門:“淩靖軒!安安他們出事了!”

車上,蒙着臉,一身迷彩裝,持槍的綁匪共有三人。一人打暈了司機霸占了方向盤,一人拿着小型沖鋒槍在車門的位置看管車上的所有人,還有一人一手拿沖鋒槍,一手拿着一個空背包,裝學生們交出的手機,并且收走了有的學生放在身上的背包和女生們帶着的挎包。大部分學生的背包都放在上方的行李架上。大巴車上,老師和學生們都非常的害怕,沒有人敢私藏手機。綁匪慢慢往後走,祁玉玺低聲:“不要妄動。”

前排的滕茕輕微地點了下頭。祁玉玺把自己的手機塞進了座椅的縫隙裏,然後放了瓶瓶裝水擋住,之後他拿走了郗玄的手機。綁匪走過來了,滕茕交出了自己的手機和腰包,祁玉玺、寧旭和淩君凡也交出自己的手機。學生們太害怕了,沒有人發現有手機的郗玄沒交手機。

因為抵擋風沙的緣故,學生們都戴着帽子,祁玉玺也就不顯得紮眼。綁匪似乎很自信不敢有人私藏手機,畢竟這個年頭能有手機的學生本來就不多。這輛車收走了十部手機已經超出預料。綁匪接着拿出一看就是事先準備好的黑布條:“都把眼睛蒙上!不要耍心思!”

祁玉玺接過黑布條乖乖蒙住眼睛。淩君凡和寧旭不明白祁玉玺為什麽不出手,不過他們相信祁玉玺肯定有不出手的理由。

學生乘坐的兩輛大巴和一輛中巴車全部被劫匪劫持。三輛車偏離了原來的路線,向着戈壁深處駛去。和三輛車一起駛離的還有三輛越野吉普車。

此時,百裏家祖宅亂了。祁四奶奶靠在外孫女的懷裏一直哭,祁四爺爺吓得是面無血色。軍武處,邬栖山和滕蒼帶着十名武官在祁東園堂屋的茶幾上搜尋祁玉玺他們的方位。祁玉玺的手機一直開着,從手機裏傳出的聲音顯示綁匪沒有發現他的手機。郗琰钰的一只手始終牢牢捂着手機的話筒。面對過不知多少危險的他此時的手竟然有一些發抖。祁玉玺是先天中期的古武宗師,他只要想逃,絕對逃得掉。可車上還有淩君凡,有寧旭,有他的同學和老師。祁玉玺或許對同學、老師們冷淡,但他絕對不會丢下他們獨自逃命。

“追蹤到了!”

負責追蹤的武官激動地喊了一聲。他通過祁玉玺的手機定位,追蹤到了他們現在的位置。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代表手機的綠點在移動,邬栖山立刻通過軍武處直接向甘省的軍團司令下達營救的命令。

汽車一直在行駛中。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估算着電量快耗盡了,祁玉玺趁着綁匪不注意,放下手伸到後面,直接用內勁損壞了手機。如果他關機,手機關機會有音樂,手機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也會有音樂。

“信號中斷!”

眉頭緊鎖的淩靖軒:“安安的手機應該沒電了。”

邬栖山:“分析綁匪可能會去的地方。”

操作筆記本電腦的武官手指飛快,幾分鐘後,他說:“綁匪沒有走主路,而是穿越戈壁,現在已經快抵達魚躍關附近,綁匪很可能會穿過魚躍關進入羌省的孟哈。魚躍關附近雖然有複雜的戈壁地貌,但游人也多。相反,孟哈也有複雜的戈壁地貌,但還未開發,人跡稀少,便于藏匿。”

邬栖山已經得到消息,确認被綁架的是歷史專業4個班的所有師生,還包括4名導游和3名司機。這也就解釋了祁玉玺、郗玄和滕茕為什麽沒有動作。他們可以救下一車的人,卻無法同時救下三車的人。一旦讓另外兩輛車上的綁匪發現不對勁,那麽那兩輛車上的師生們就危險了。另外,汽車內的空間狹小,又坐滿了人,綁匪的手裏有槍。如果祁玉玺他們動手,綁匪很可能會開槍傷害到學生和老師。

邬栖山:“我們走!”

淩靖軒和郗琰钰也站了起來。霍連元、岳思元和岳小龍跟着一起去,百裏元坤和岳崇景還在閉關,岳小鳳、岳瀚和洗禮留下來。淩靖軒安撫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四叔、四嬸,不要怕,安安不會有事,他很厲害。他之所以沒反應,一定是不便出手。你們要相信他,也相信我們,一定會平安帶回安安。”

祁四奶奶死死握住淩靖軒的手:“敬軒,你們一定要平安帶回安安,還有君凡、寧旭他們,還有,還有那個丫頭。”

“四嬸放心。”

抽出手,淩靖軒跟着衆人走了。

邬栖山帶着人直接去了軍用機場,搭乘軍機前往飛天軍用基地。就在邬栖山他們抵達飛天軍用基地時,三輛載着師生們的汽車中途停了一次。通過明顯的汽油味判斷,應該是在某個地方加油。加好油後,汽車繼續前行。途中他們沒有遇到任何的關卡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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