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宋守皺了下眉，沒有說話，擦了最後一遍碘酒，收拾了藥箱出去吃飯。顏年也沒有窮追不舍，放下袖子也出去吃飯。

席間，宋守擡眼看顏年，小白癡一如既往邊吃邊逗宋媽，滿嘴食物還要努力說話的費勁樣子看起來像只倉鼠。

宋守想不明白，為什麽顏年表白的語句說出來卻是極其自然又平淡，仿佛随口跟他談論了一句天氣，但表情卻又是極其認真，一雙眼直勾勾的，要望進人心裏去。宋守不是第一次被表白，那些人或羞赧或奔放，但沒有人像顏年這樣，真誠又平靜，好像在認真跟你開一個玩笑。

宋守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他實在沒見過顏年這樣的人。甩甩頭走進了宿舍樓，轉過拐角正看到一間宿舍門口坐了一個人。

宋守眯着眼認了一下，是本院的，似乎叫方奈，此刻正抱着膝蓋幹坐着，眼角有些紅。宋守走過去，站定到他面前那人才擡頭，似乎是習慣了人來人往反而有些驚訝于他的停頓。

“怎麽不進去？”

方奈抱着膝蓋的手稍稍收了一下，低聲道：“他們不給我開門。”

宋守皺了皺眉頭，擡手就敲門，門裏有悉悉索索的人聲和打游戲的聲音，但沒有人來應門。宋守的眉毛皺得更緊了，喊了一句：“學生會查衛生！”

門裏有人卧槽了一聲，隔了片刻才有人開了門，開門的人看見宋守松了口氣：“卧槽，班長，別吓人啊！” 說着瞥了眼地上坐着的方奈，微不可聞地啧了一聲。

“為什麽不讓他進去？”

那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方奈站起來擋在了兩人中間，他拍拍屁股仰臉沖宋守笑了笑：“謝謝班長，沒事兒了。”

開門的人又啧了一聲轉頭回去打游戲了，宋守看着方奈，方奈又笑了笑：“真沒事兒了，我忘了帶鑰匙了。” 說完他沖宋守低低欠了一下身算是道謝，笑着關上了門。

宋守也不是喜歡管閑事的性格，人家不想他問，他也懶得深究，轉頭回了自己宿舍。只後來陸陸續續聽到同學間的閑言碎語，說方奈喜歡上了同宿舍的直男，因此被大家孤立了。

“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咯！” 有女孩子憤憤不平。

“喜歡人沒錯啊，那招惹直男就是他不對了！txl 就跟 txl 玩啊，惹直男幹什麽！” 有男生回嘴，對上女孩子們憤怒的目光又趕緊豎起政治正确的盾牌：“沒有歧視的意思！”

宋守聽了七七八八，眉毛越擰越緊，一路擰回了家。一開門正看到跟宋媽學包餃子的小白癡，心情莫名輕松了一點。

顏年一眼就瞥見了宋守眉間淡淡的川字，跟宋媽又聊了兩句找空子敲開了宋守的門：“你心情不好呀？”

也算不上吧，宋守心裏想，但還是問了句：“怎麽看出來的？”

顏年伸手在自己眉間畫了一豎：“這兒，有道溝。”

宋守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摸了個寂寞，卻看到小白癡拿開的手指下留下了一道白色的面粉印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抽了張面紙遞過去。

顏年接了使勁兒搓，眉間立刻紅了一片。宋守嘆口氣擡手搶過了紙巾，沿着面粉印子輕輕抹了兩下：“好了。”

一低頭正看見顏年圍着個花圍裙看着他傻笑，一時鬼迷心竅般問了句：“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顏年歪着頭看他，整個人顯得更傻氣了，宋守一下子被逗樂了，回過神來一拍他腦門兒：“走啦，出去吃飯。” 他轉身出去，沒看到顏年在他身後若有所思的臉。

吃完飯送顏年到樓下道了別，宋守轉身要上樓，衣角卻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轉頭對上一雙認真的眼睛：“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面對那個人的時候的所有情緒，酸甜苦辣鹹，只要跟那個人相關，都是特別的，珍貴的，會上瘾的。”

宋守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味這句話，眼前的白豆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然後哆哆嗦嗦甩開了他的衣角，一腳滑板滑出老遠：“我... 我先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