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黑蝶 香味

這婚事進行的并不容易。

謝家獨大太久, 那位傳奇人物謝祖爺已有幾十年未曾在外界露面,衆人一度以為他早就死去, 只有謝家人一直在辟謠。

謝家人始終會為半山腰的宅子準備必需品,從數十年前就開始遍尋天下養生補品不要錢的往祖宅裏送。

五年一次的百花宴就是謝家專門給老祖宗挑選花禮,謝祖爺愛花,這是整個西隋國都知道的事。

當今聖上表面敬畏謝家,但心中對其不滿已久,得知謝家又開始采辦大量珍貴補品往祖宅送,老祖宗的狀态似乎很差,于是借着這次賜婚想要試探謝祖爺究竟是否還活着。

謝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帝敢直接賜婚給他們老祖宗,早膳時收到消息都在懷疑自己是否幻聽。

謝家三叔無奈笑道:“我看聖上不是想整治柳國公, 而是想拿捏咱們謝家。”

坐在桌尾的謝晝蹙眉, 起身欲要離去, 被兩鬓花白的爺爺叫住, 聽他淡聲問:“柳國公如何應對?”

下人答:“柳家大小姐柳嬌已上了花轎。”

“誰?”謝晝不敢置信地擡首。

怎麽是她!

下人又道:“柳小姐出嫁前說,等她嫁入謝家就算與國公府斷絕關系, 柳國公也答應了。”

“荒唐!”謝晝憋着一口氣,袖中雙手緊握成拳, 背上青筋隐現, “她可是菲兒的姐姐!”

謝家二叔問:“禮隊到哪了?”

下人說:“已快到山前。”

在場的都是謝家掌權者, 不是謝晝的叔叔伯伯就是爺爺,都比他年長,看起來也很沉穩冷靜,不像他情緒外露的厲害。

Advertisement

謝老爺拄着拐杖起身, 淡聲道:“我去請示祖爺他老人家,晝兒,你稍後來我這拿一封信進宮去給皇上。”

謝晝說:“我去把禮隊攔下。”

謝老爺回頭看他一眼, 明顯不贊同的目光:“聖上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是要拿捏我們謝家的把柄,聖上賜婚,你去攔禮隊豈不是給了他折騰謝家的理由?”

謝晝握拳:“可是……”

謝家二叔起身道:“爹,你先去找祖爺吧,這邊我們來辦。”

他給了謝晝一個眼神,謝晝這才閉嘴,臉色難看地朝山路的方向看去,他甚至隐約能聽見嫁人的禮樂聲。

一想到柳嬌這個總是喜歡哭哭啼啼纏着自己的女人要嫁給他最崇拜敬愛的曾祖父,謝晝就覺得難受無比,胃裏翻江倒海,心口也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難以喘息。

他覺得這是因為惡心柳嬌才有的情緒。

拿到爺爺給的信封後謝晝便快馬加鞭趕往皇宮面聖,在開滿山花的路道中與迎親禮隊相遇。

謝晝覺得惡心,不想多看,卻在與花轎交錯的那瞬間還是沒忍住瞥了一眼。

花轎裏的人一襲紅妝灼眼,蔥白玉指輕輕掀起轎簾一角,謝晝只來得及瞧見女人紅豔的唇便已交錯而過,卻感心髒在這瞬間驟疼,像是被尖細的針不輕不重地紮了下,來得快去得也快。

禮隊入山,朝着半山腰前進。

花轎裏的柳嬌隐約聞到若有似無的香味,時淡時濃,她再次偷偷掀起轎簾朝外看去,上山的路道兩旁種滿了顏色和品種不一的繡球花。

不知為何進了山中日光被烏雲遮掩,一瞬間天陰下來。

柳嬌望着外邊的繡球花欣賞着,這地方倒是美,不愧是有錢人家。

随着往前走,可見的花叢越來越多,五顏六色品種繁多的讓柳嬌看花了眼,多得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她想起書中說百花宴是為了謝家人孝敬謝祖爺一事,看見這些花叢她後信了。

快到半山腰的大宅時禮隊停下,前方站着的是謝家的老一輩掌權人們,以謝老爺為首上前道:“祖爺病弱身體不好,喜靜,忌吵鬧,禮隊在這停下便可。”

在場的謝家人表面雲淡風輕,心中卻嘀咕為何老祖宗竟沒發脾氣将這幫人趕下山去,反而同意了這離譜的婚事。

禮隊停下後,只好讓柳嬌下花轎步行。

謝老爺又道:“祖爺最近多昏睡,難下床,規矩一切從簡。”

柳嬌聽得很滿意,身體不好,連床都下不了,完美。

送親的小太監還想掙紮一下,笑呵呵道:“陛下很是關心謝祖爺的身體,規矩從簡自然好,只是這新娘子總要見新郎吧?”

“這是自然。”謝老爺淡笑道,“今日這新娘也只有祖爺一個人能見。”

意思很明顯,祖爺也只有新娘子一個人能見,其他人想看,做夢。

小太監被謝老爺三言兩語攔在外邊,進不去祖宅,只能眼睜睜看着柳嬌被謝家侍女帶着越走越遠。

烏雲還未将太陽放出,半山腰還起了風,吹着她裙擺衣袖飄飄,淡淡的花香味乘風散去,柳嬌被送入房中耐心等着。

因為謝祖爺病重難以下床,所以也沒有拜堂三跪這些規矩便直接把新娘子送入房中。

她頭蓋喜帕因而不知這山中的宅子有多大,只覺得走了有一段距離才停下,侍女們将她送入房中後便退下。

這婚事來的突然,宅子裏半點婚嫁喜慶之物也沒有,就連屋中燭火也非紅燭,可如果謝家願意這些都不是問題。

雖然老祖宗沒有拒絕這婚事,但皇帝指婚也只說是病重沖喜,賜的是妻還是妾并未明說,也算是皇帝給自己留個後路,沒有徹底惹惱謝家。

柳嬌這會已經在想這謝烏梅年輕時風華絕代是商界枭雄,不知如今是否變成又老又醜的人間真實。

又老又醜都沒事,只要別人間真實到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癖好她都能忍一忍,畢竟一手建立起如今的謝氏家族,曾經是個風光無限的大佬,柳嬌還是有幾分欣賞的。

她一個人在屋裏待到無聊忍無可忍後摘下喜帕,發現屋裏沒有別人,也不見門外有身影,便起身将有些繁複的嫁衣脫了些。

這屋裏放的擺件還挺多,也精美,屋中所用之物皆是上乘,窗前的花瓶空着,柳嬌推開窗戶往外瞧了瞧,也不見人。

寂靜的只能聽見她自己發出的聲音。

柳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坐回床邊去。

她不怕渣男,也不怕渣女,但她就是怕鬼。

這宅子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本是白天,卻烏雲遮日沒了光亮,山風吹打着檐下風鈴,與她走動時頭上步搖伶仃聲重疊交錯。

柳嬌腦子裏瞬間想起無數鬼故事套路。

山中的老宅子,脾氣古怪幾十年不露面的老頭,陰沉沉的天氣,作亂的風和空無一人的走廊——這都什麽事!怎麽從狗血虐戀變成懸疑驚悚了!

柳嬌受不了,她提着裙擺走去門邊,屈指敲了敲:“有人嗎?”

沒能得到任何回應,柳嬌便試圖推門出去,卻發現門打不開,明明是裏面放鎖的門竟然怎麽推都沒反應。

她一咬牙,準備翻窗出去,慶幸這裏沒有防盜窗。

柳嬌剛轉過身就看見窗沿邊不知何時停了只蝴蝶。

她見過的蝴蝶很少,也記不住名字,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去鄉下時見過的菜粉蝶,黑白相間,白色為主,黑色多為斑點,翅膀看上去粉很多,抓一把就滿手的粉。

眼前這種純黑色卻自帶淡淡熒光的蝴蝶還是第一次見,幾乎比她一只手都要大,輕輕顫動的翅膀看着十分輕薄恍若透明,尾部延伸出約有一指多些,帶點弧度,似細長的飄帶。

柳嬌不知它何時來的,在她停下打量黑蝶時,它振翅而飛,行動輕緩又優雅。

乍一看還挺漂亮又神秘。

柳嬌本是要翻窗出去的,卻見黑蝶繞着自己轉圈,好似被她吸引,一時好奇心起朝黑蝶伸出手去,想要看看它是否會停落在自己手上。

黑蝶徑直繞過她伸出的手,翩飛着在她鎖骨處停下。

柳嬌感覺蝴蝶翅膀撲落在肌膚時有一點點癢意,她還來不及驚訝就失去意識暈倒在地。

黑蝶依舊穩穩地停在她鎖骨,觸角輕輕點了點溫熱的肌膚,悄無聲息地舔舐着這具身體散發的香味,那遠在山腳就能聞到的香味誘惑着它無法拒絕。

在它吸食這誘蝶的花香時細長的尾端輕輕發抖,随之掉落的點點螢光都滲透進這具身體。

柳嬌醒來時屋中燭火不知何時熄滅,漆黑一片,倒是外邊亮着燈火,她迅速翻身起來戒備四周,衣服還好好的,沒什麽異樣。

她摸了摸鎖骨,也沒有摸到那只詭異的黑蝶。

用排除法來說,不是她自己暈倒的,那暈倒就是落在鎖骨的蝴蝶幹的。

首先排除自己,那答案已經出來了,就是蝴蝶。

柳嬌心中嘀咕這陰森森的宅子裏養的蝴蝶都這麽邪門,也不知道住在這裏的老頭會不會從邪門升級成變态。

她借着屋外的光亮來到門邊,這次倒是輕松就推開了門,卻見外邊的屋檐上挂滿了喜慶的紅燈籠,就連門上也貼着喜字。

已經是晚上了。

總不會是謝家覺得老祖宗娶親卻沒有置辦婚禮相關而尴尬所以選擇放蝴蝶咬暈她吧?

柳嬌左右看了看,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宅子裏安靜的連蟲鳴聲也聽不到。入夜後山中溫度驟降,風吹了滿面讓她稍稍清醒。

眼前這些紅燈籠與喜字在夜色中顯得越發詭異,讓柳嬌腦子裏總是停不下來瞎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恐怖腦洞。

她決定去探險一番。

于是取下挂在廊上的壁燈,試圖找到進來的大門出去看看,從始至終都沒發現那只黑蝶仍停在她鎖骨處,從未離去。

柳嬌想要找到宅子大門出去,外邊的人雖就站在大門口,卻不敢進去。

謝爺爺與回來謝二叔等人解釋道:“晝兒已經與聖上達成交易,取消了這樁婚事,可祖爺卻不知為何同意了,還吩咐将宅子置辦的喜慶些,看來這姑娘很合他眼緣。”

謝晝看着亮着喜慶燈火的大宅臉色無比難看,他忍不住捂了下心口,眉頭再次皺緊。

終于擺脫柳嬌那總是喜歡哭哭啼啼的土包子,就算她進了住宅,可祖爺到底沒說是妻還是妾,這兩個身份可是天差地別,既然祖爺覺得她合眼緣想留下,那她這輩子怕是都出不了這宅子,也再也見不到這煩人精,可為什麽他心裏卻只覺得煩躁不已,沒有半點解脫的開心?

“難得見祖爺高興,你們最近也小心些,別擾了他老人家的興致。”謝爺爺眉眼間有淡淡的欣慰,看向謝晝說,“晝兒的婚事也該準備準備了。”

謝三叔卻蹙眉道:“如今柳家的大姑娘先入我謝家,又是祖爺身邊的人,晝兒随後便娶柳家的二姑娘怕是不妥。”

謝二叔大大咧咧道:“娶不娶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妥?”

謝三叔嘆道:“你忘了今日這大姑娘可是與柳國公斷絕關系了。”

這算是分別的相當難看。

謝二叔被這麽一提醒倒是想起事來,扭頭看謝晝:“我想起來了,這柳嬌就是當初救了你的那姑娘,也是柳國公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謝爺爺專心生意上的事,倒是沒想到小輩們的事還有如此轉折,也聽得皺起眉頭來,“既然如此,那這婚事暫且不急,先看看祖爺這邊的情況再說。”

謝晝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只默默垂首。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