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憋着哥哥真好
蘇小昔雙手捂住頭頂的惡魔小尖角,尾巴卻又冒了出來,黑夜裏在地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尾端還是倒三角的,很尖銳,像是能輕易紮破一切。
“……”克裏默低眉看着她遮遮掩掩的模樣,輕“啧”了一聲,旋即伸手将她拉進院子裏,大門“砰”地關上。
蘇小昔心虛地垂眼,埋下腦袋,嫩白的指尖不安地搓動着。
“你是惡魔。”克裏默薄唇微啓,低沉的嗓音篤定,卻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蘇小昔的情緒終于醞釀好,重新擡起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裏頭已蓄滿了瑩潤的熠熠淚光。
“難道因為我是惡魔,哥哥就讨厭我了嗎?如果不是游戲強制安排的身份,誰願意當這個讨人厭的惡魔啊?!”
蘇小昔一手捂着頭上的尖角,一手捏着尾巴,又委屈又生氣,整個嬌小的身子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克裏默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良久,才道:“想咬我?”
蘇小昔對上他微微挑起的眸子,目光又着了迷似的,落在他冷白纖瘦的脖頸上,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雖然她沒有回答,可現在的動作和神态,卻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克裏默的眼神漸冷,仿佛一桶冰水迎頭澆下來。
不知為何,蘇小昔瞬間清醒過來。
她甩了甩頭,不停地說道:“不咬的,不能咬哥哥的。”
像是在回答克裏默的問題,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咬了就不難受了。”克裏默的嗓音很低,被風吹着飄到蘇小昔的耳畔,仿佛充滿了誘.惑的低語,在往最脆弱的心尖上灌。
因為在抗拒着嗜血的欲.望,蘇小昔的眸子已經漸漸變得朦胧,泛着迷茫的水霧。
聽到克裏默的諄諄善誘,她卷翹的長睫輕輕顫動,快要控制不住……
真的好難受。
她新長出來的獠牙好癢,好想要咬點什麽,撕碎一切,肆意破壞。
她剛冒出來的尾巴也好癢,好想要埋進羔羊的血肉裏,汲取養分。
這想要咬斷克裏默的脖頸的渴望,就像春天裏撒了潑兒生長的野草,無邊無際的蔓延。
又像在心裏頭化成無數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啃噬她殘存的理智,不斷地發出魔幻的催促聲——
快……去……啊!
快……咬……他……啊!
蘇小昔再也支撐不住,擡起顫抖的指尖抓住克裏默衣服的下擺,搖搖欲墜。
可她還在拼命反抗着。
咬他,這是游戲強加給她的意志,卻不是她的本心。
蘇小昔最不願的,就是被擺布。
這個游戲,她現在才算真正意義上知道了它的殘酷。
它千方百計,想要讓人變壞,讓人堕落,讓人變得越來越慘。
她如果咬了克裏默。
他會死,而她也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惡魔,內心裏住着一只惡魔。
蘇小昔不想這樣,她的唇瓣已經咬得泛白,快要破皮,卻還在苦苦堅持着。
“哥哥,快、快走……”
蘇小昔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用力推開了他。
可克裏默卻并沒有離開,他微垂頭顱,望着蘇小昔憋得眼尾泛紅,忽然嘆了一口氣,仿佛掙紮了很久之後,最終無奈地妥協。
克裏默擡起手掌,平和而輕地放在了蘇小昔的頭頂,磁性而好聽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乖,睡吧。”
就這麽三個字,蘇小昔長睫輕顫兩下,直直往地上倒去。
克裏默抱住了她的腰身,以免她摔倒在地。
他垂眸望着她緊閉的雙眼,鴉睫在夜色中輕輕顫抖,他再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不該出手的,這算是幫助了她,也破壞了游戲的公平性。
理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可他還是忍不住,幫了她一把。
算了,回去再寫報告吧。
理由就寫……為了從她身上拿回全新金手指好了。
姜雨潼,她的名字一定不叫姜雨潼吧。
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麽,但她一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蠢。
這場游戲,她肯定能活下去。
所以為了在這場游戲結束的時候收回金手指,只好給她些好處,讓她到時候願意,跟他做個交易。
克裏默找了一籮筐的理由,也終于抱着蘇小昔回到了屋裏。
他把她放到她房間裏的木床上,輕輕蓋上被子。
剛剛被壓得沉甸甸的臂彎好像還有些不适應,懷念方才的溫暖和柔軟。
克裏默斂下眸子,沒有在意這些轉瞬即逝的胡思亂想。
她只是一個普通玩家而已,有今天,沒明天,和萬萬千千的玩家都沒什麽不同。
能得到他目前為止這麽多的關注,已是意外。
……
清晨的陽光照到眼皮上,刺得有些晃眼。
蘇小昔頭痛欲裂地醒過來,身上仿佛被輪胎軋了一整夜似的難受。
她有些不習慣地揉了揉額心,又從道具欄裏找了粒藥丸出來,幹吞下去,總算重新活了過來。
原來,不咬羔羊的後遺症這麽可怕嗎?
蘇小昔活動活動了脖頸,又怔忡地想起來,她昨天……是沒咬克裏默吧?
可最後,她是怎麽忍過去的?
關于昨天晚上的記憶都模模糊糊的,蘇小昔輕皺起眉頭,她更擔心的是,克裏默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無論如何,還是要起床面對一切。
蘇小昔賴在床上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認命地起身,連被子都懶得疊,打算先去找克裏默,探探他的口風。
可家裏空空如也,克裏默不知道去了哪裏。
蘇小昔倒了杯水,懷疑他是不是去其他玩家那裏通風報信了,忽然在檢查自己游戲面板的時候,又愣住了。
她的身份一欄,惡魔的前面,忽然多了一個“半”字。
也就是說她現在,成了半惡魔?
半惡魔又是什麽鬼?
而且面板裏小鎮居民們名字後面跟着的數字也全都變成了正數,好像是經過昨天那一晚,整體數值都蹭蹭往上漲了一大截。
蘇小昔若有所思地怔在原地,腦海裏閃過一些稍縱即逝好像就快要抓住的想法。
這時候,外頭傳來動靜,是克裏默回來了。
他不知從哪裏搞來兩塊奶油白面包,還有一杯熱牛奶,放在蘇小昔面前,語氣依舊言簡意赅,“快吃,吃完去教堂。”
蘇小昔正好餓了,眼睛一亮,立刻捧着面包咬起來。
這面包有着一股淡淡的奶味,又軟得很,比那些硬得牙齒都能咬掉的黑面包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蘇小昔吃得極香,嚼得腮幫子鼓鼓的,嘟囔道:“哥哥真好。”
吃飽喝足,蘇小昔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再次看向克裏默,“哥哥,你也是惡魔嗎?”
不然怎麽對她這麽好,不僅沒有去通風報信,而且還給她帶好吃好喝的回來。
克裏默沒回答,沉默着把桌上亂七八糟地收拾好,起身道:“去教堂。”
“……哦。”蘇小昔乖巧地跟上,背着手像只小尾巴似的綴在他後邊,忽然又歪起腦袋問他,“哥哥,你昨天咬人了嗎?”
克裏默還是沒回答。
蘇小昔問不出什麽,只好作罷,但心裏仍然有些忐忑,覺得克裏默絕不只可能是惡魔這麽簡單。
教堂門口,玩家們都已經來得七七八八,圍成一圈,似乎在激烈讨論着什麽。
蘇小昔笑容甜軟,隔着老遠就跟大家熱情地打招呼。
玩家們齊刷刷看過來,忽然有人厲聲道:“就是她!她是惡魔!今天一定要讓神父審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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